一夜暴雨似乎也没能驱散凝结在空气中的暑闷。这天,术赤独自一人正在帐中挥汗如雨,侍卫来报,外面有位客人求见。术赤心中一动,忙随侍卫来到帐外。
果然,来者正是他念念不忘的救命恩人。令人不解的是有些时日不见,恩人何以显得那么憔悴,那么清瘦?
“大叔,”术赤又惊又喜地迎了上去,“真的是您!”
客人久久地注视着他。在他的凝望下,术赤蓦然觉得有一些紧张和慌乱。“您……您请进!”他掩饰地闪过身,将客人让至帐中,“对不起,我去看望过您,您……我……”
客人好似没有听见术赤期期艾艾的解释,他只顾环视着术赤那阔大的帐子,脸上流露出一种恍惚的、怅惘的神情。
“大叔,您怎么了?”
客人的目光这才落在术赤的脸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术赤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尴尬地笑了:“对不起,那天,我随口编了个名字,是不想引来太多的麻烦,并非存心骗您。”
“如果你不编那样的名字该有多好……”客人喃喃着,似有无限隐痛。
术赤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没什么。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大叔,”术赤开始意识到客人反常了,“您为什么这样说?”
客人已然背转身,强忍着满腹悲伤和留恋。“孩子,我必须走了,你多保重。”
“术赤。”帐外传来了孛儿帖的声音。
“我额吉来了。正好,她一直都想亲自谢谢您呢。”术赤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客人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术赤在门口迎住母亲:“额吉,您快来见见救我的大叔。”
“哦,是吗?你的恩人来了?”孛儿帖微笑着向站在帐中的客人走去。她当然得好好谢谢儿子的恩人。
客人抬起低垂的眼帘,恰与孛儿帖四目相对。
仅仅瞬间,孛儿帖脸上血色全失,摇晃欲倒。
术赤一把抱住骤然昏厥的母亲:“额吉,额吉,您怎么了?大叔,快来帮我一下,我额吉她怎么了?”
两个人忙乱地将孛儿帖放在床上。术赤无意中扭头望了客人一眼,却发现客人正百感交集地凝视着母亲。他恍然意识到什么,差点窒息。“您……您到底是谁?”
客人被术赤的喝问唤回了理智。“拿酒来!”他威严地命令。
术赤身不由己地服从了。
孛儿帖被酒呛得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那个正俯视着自己的男人时,似又回到往日的噩梦中,不觉惊恐地、求助地唤出:“铁木真……”
客人的心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术赤抓住了母亲的双手:“额吉,他是谁?您快告诉我。”
孛儿帖痛苦地注视着儿子。
术赤全明白了。
“术赤,你去哪儿?”母亲焦灼的呼唤止住了儿子的脚步,仅仅片刻。
“额吉,您拦不住我。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得到侍卫通报的成吉思汗匆匆赶到儿子的营帐。孛儿帖一见丈夫,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失声痛哭起来。
“孛儿帖,发生什么事了?儿子呢?”
“儿子去追他了。他来了。铁木真,你一定要把儿子追回来啊。”
“他?哪个他?”
“赤……赤勒格尔……”
“什么!”成吉思汗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快,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