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士信后来跟随李密,兵败之时,罗士信为王世充所俘。王世充如获至宝,对其恩遇有加。王世充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后来他又俘虏了邴元真,就像之前对待罗士信一样对待,把罗士信搁在一边儿冷落起来。罗士信深以为耻。
这就是王世充败给李渊的地方。
李渊始终如一,王世充喜新厌旧。
李渊的心是水做的,对下属的关怀无微不至;王世充的心是水泥做的,刚开始很软,后来就硬了。罗士信同志的遭遇告诉我们,王世充爱才没错,但总不能克制他内心的惰性。故事的发生是这样的:
王世充有个侄子,名叫王道询,深受王世充的喜爱。
一日,王道询同志忽然找到王世充,言辞恳切地向他大爷说自己想要一匹宝马。作为一名优秀的将领,王世充知道,能拥有一匹和“别摸我”牌汽车相媲美的宝马是多么风光的事情,现在求马的是自己的侄子,连匹宝马都不能给,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就太没用了。
王世充没为侄子干过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儿,这一回,他要当一把大爷。王世充问,侄儿啊,说,你要什么样的马?王道询听大爷的口气像是有戏,激动不已。他用近乎捶胸顿足的渴望语气说,侄子就要罗士信那胯下之物。
王世充一拍胸脯,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侄儿,虽当现在我上了皇上,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拍胸脯承诺,就要为自己的承诺负责。王世充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总得仗着脸皮厚硬上。他认为,自己是皇上,整个国家都是自己的,臣下是自己的,那么臣下的东西也都是自己的。这种小思想和一位优秀的老娘认为儿子是自己的,儿子的梦想就必须是自己的梦想似的,搞到最后,会让人家十分恼怒。不知王世充如何对罗士信说的,总之,罗士信的宝马成了王道询的宝马。
罗士信恼了,宝马是我的,你说拿走就拿走?别说是你王世充,天王老子都不行!
此言与弼马温(BMW)同志的讲话如出一辙,老罗愤怒完,越想越气。他受不了王世充这样说话不算数而且自私狡猾的人,一气之下,他直接带领自己的五千精骑归顺了唐朝。此时正值炎炎夏季,王世充的脑门儿像被人泼了冷水一样嗖嗖直冒凉气。王世充后悔了,他不该这么做。就连杨广也曾经将罗士信和张须陀相提并论,深知罗士信的剽悍。他这么一走,损失可想而知。
王世充很后悔夺人家的爱骑,在军人眼里,爱骑和爱妻,是人生中最不可缺的知音,更有甚者,只爱马,不爱人。王世充仅仅为了当一把大爷,却丢掉了一员猛将。他仰望苍穹,目光幽黄,发型别致,内心彷徨。做人难,做皇帝更难。
王世充的仁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能怨老天爷不帮忙。现在的他,只能仰望天空,脚踏实地,继续他那铁腕军权。他那言行不一、没有重点、欺人诈人的生活还将继续,直到他生命的终点。
由于王世充在战事上善于用计谋,也有一些大将工作比较努力,所以,河南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归到了他的名下。地盘越大,实力越大,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在纳降州县的伟大进程中,李渊也自然不甘落后,他派遣的持节使者均有较大收获,尤其是夏侯端先生。
夏侯端,寿州寿春人(安徽省寿县),星相学家,唐朝河南道招慰使。夏侯端带着谕令前往东部,李世绩派兵护送。夏侯端这一去,东到大海,南到淮河的二十多个州均派遣使者来降,这极大地鼓舞了前来招慰的两千多名大唐士兵。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所谓河南道,不单单指河南,它是与华北平原地区相类似的概念。
夏侯端的人马走到了谯州,恰好这个州里有两个县已经归顺了王世充。
这两千来个人误打误撞,竟然跑进了老王的地盘。想就这么走,没门。州县长官要他留下当王世充的属下,夏侯端不答应。谯州城里边的当地人比较有地方特色,那些市级官军搜查不严,即便是遇上了这两千来人,也不肯拼命。夏侯端领着大队人马跑了,他们就这样偷偷摸摸走,碰见当地有关部门的稽查人员就硬拼,一路下来,死伤大半。毕竟是刚刚投降的州县,没什么军事实力。
这还是轻的,由于治安不好,当地还有许多神秘的黑社会组织,他们专门挑过路商旅打劫,不管你有没有IC、IP、IQ卡,统统先是猛打一把,把人打个半死再去搜身。为避免被当地官方注意,夏侯端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不幸总是降临在不幸的人身上。由于谯州涉案团伙过多,千把多人打到最后,也不知是跟哪家的团伙打的,死伤无数。五天下来,就还剩下五十四个人。
刚刚被困的时候,夏侯端手底下还有两千多人,那时候刚好粮食被吃光,夏侯端就对灰头土脸的士兵说:“你们都赶紧各自逃命吧,不用管我。”士兵不愿走。于是杀马煮汤,众人分食。夏侯端就跟那些人谈心,他说:“你们还都有家庭,有老人孩子,还有妻子,不要这样。”
过了一会儿,夏侯端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对士兵们说:“你们不是一直都希望过上好日子吗?”士兵说:“是啊。”夏侯端说:“来来来,”他递过一把刀给周围士兵,对他们说,“你们把我杀了,然后拿我的首级献给王世充,这样就能有荣华富贵了。旁边的士兵听了,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了。他们对夏侯端说,大人忠义仁爱,我们虽然贫贱,但绝不会卑贱!我们怎么忍心杀害您去求取利禄呢!夏侯端点了点头,对他们说,你们不忍心杀我,那我只好自杀。”于是,引刀自刎,周围的士兵见他要自刎,立马扑上去将刀夺下来,以死相劝,才让夏侯端平静了下来。
后来的五天里,他们是靠着吃生豆子活下来的。在这个过程中,夏侯端依旧劝那些跟随自己左右的士兵不要管他,自己逃走,免得到时候抓住都要死。可是,五十三人中,却没有一人愿意离开他。王世充听说谯州出现了夏侯端,便派使者赐其高官。王世充认为,这等残兵败将,孤家寡人,除了投降,就是投降,应该不会有第二种选择了,他等待贤人投入他周公的怀抱。
夏侯端平静地接过使者带来的衣物和诏书,一把火给烧了。他对使者说:“我夏侯端是天子的使者,王世充算是个什么东西?你要是非要我去,杀了交差就是了。”使者不知如何是好,夏侯端见使者无语,也就不再跟他扯淡,带着剩下的人星夜兼程地往西走去了。
山路,悬崖峭壁,深水沟壑,更让人崩溃的是,路上还碰到了许多猛兽。五十多人中摔死、溺死、被虎狼吞掉的又有一半,活下来的头发全部脱落,浑身浮肿,根本连人的样子都没有了(无复人形)。也不知走了几天几夜,终于走到了宜阳。
全程一千华里,崎岖山路。
回到朝廷,看到台底下站着的这个家伙,李渊差点儿没认出是夏侯端来。夏侯端开口第一句就是,“臣有罪。”李渊问:“你有什么罪?”夏侯端说:“无功便是罪。”李渊的眼泪掉下来了。他感慨万分,为大唐能有这么一位有骨气有道德的官员而高兴后,李渊让夏侯端复位秘书监,继续着他的工作。
夏侯端死的时候,正是李世民时代,家无余财,子孙清俭。
夏侯端的决意让王世充感到不解,他害怕了。
为了解决将领叛逃的窘境,王世充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峻诛暴禁。为了保证优秀人口不外逃,王世充采取了连坐诛杀的办法。但凡家中有一人叛逃,全家皆受株连。后来,王世充根据豆卢达等诸多同志叛逃带走全部家属的情况,又增添了诛连邻里的办法。有人发现要逃走的,必须立刻汇报,汇报者一家可免死;如果有人逃走邻里却没发现,则四邻全诛。
够狠了吧?
可即便这样,还是阻挡不了人们投唐过幸福日子的步伐。为此,王世充采用了更为变态的手法。他在每个路口都设立岗哨,对人流加以限制。下坡放羊的不能下坡,上山砍柴的不能上山,外出做买卖的商人不能外出。就这样,男人不能乱走,女人也不能乱走,只要是个人就不能乱走。所以,许多人就选择了不出门,东都的生活陷入了一片混乱。
然而,所有人待在家里也未必能让王世充安心。
王世充给各部门下达了指标,要求交出有动向的人员名单,俗称“准汉奸”。所谓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为了能够活命,许多人满口胡言,牵连无数,东都监狱根本装不下这么多“准汉奸”。王世充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他将宫殿和城内广场改为看守所,将那万余人圈在里面不准乱动。这些乱民中有很多根本就没想逃,王世充这么一弄,惹得众人满腹怨言。由于粮食不足,这些囚犯中每天都有几十人被活活饿死。修生养息虚心纳谏的王世充,成了众人心目中不可多得的老魔头。
收拾王世充的时间到了。
只可惜,在李渊同志那里,事情远非那么简单。刘武周、窦建德、萧铣、梁师都、王世充以及其他各路反王将针锋纷纷瞄向了他,一场空前浩大的逐鹿之争即将拉开帷幕。李渊原本以为王世充会先跟自己过不去,却不料,最先跟自己打的人并不是王世充,而是一直躲在幕后工作的刘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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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询:上天赐予我青春的同时,也赐予了我青春痘。
王世充:老衲法号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