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彻底愤怒了,她看着王庆之,告诉凤阁侍郎李昭德道:“李侍郎,把他给我拉出去往死里打!”
李昭德得令,让人拉住王庆之就往光政门外走去。光政门外,等开早会的百官正在外头闲聊,见李昭德拉着一只蛤蟆状的人出来,纷纷表示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李昭德大声对着百官说道:“此贼想要废我皇嗣,立武承嗣!”然后,他指着王庆之说,“给我往死里打!”
侍卫开始群殴,打得王庆之鼻青脸肿,耳目流血。李昭德不解气,又让人打他棍棒,活活将其打死。
武承嗣疯了,李昭德,什么时候忽然变成了反对派?他不敢多想,朝堂上,李昭德上言,“天皇,陛下之夫;皇嗣,陛下之子。陛下得到天下,应当传之子孙,建立千秋万代的功业,怎么能把皇位传给侄子呢?”为了吓唬武则天,李昭德摆出了更具说服力的理由,他接着说道,“臣也算是读过书的人,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侄子给姑妈立庙的!”
武则天沉默了。
但武承嗣不沉默,除了表示武则天百年之后,他一定给她立庙磕头,子子孙孙都不会忘记她的大恩大德,还抓紧陷害对他不利的人。名单如下:
凤阁侍郎李昭德
凤阁侍郎任知古
地官侍郎狄仁杰
冬官侍郎裴行本(裴行俭的弟弟)
司农卿裴宣礼
前文昌左丞卢献
御史中丞魏元忠
潞州刺史李嗣真
敢害这么一帮人,武承嗣真是活腻味了。狄仁杰被贬复州后,没几天就被武则天安排到了洛州当司马,后来又调回京城。有人诬陷他,武则天都觉得好笑,她觉得狄仁杰是个值得当朋友的人,她把狄仁杰叫来,摆明了事情,“爱卿在汝南的时候,做得人人叹服,可还是有人诬告你,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狄仁杰很沉稳地说:“陛下认为臣有罪,臣请改过;知臣无罪,是臣之幸,不愿知道毁我的人是谁!”
狄仁杰根本不用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用脚趾头想想就能猜出所有情况,想要跟他比智慧,武承嗣真是吃饱了撑的!
相比之下,魏元忠就没那么好运了。最近的遭遇也比较离谱,他生病在床,一位人见人烦,鬼见鬼恶心的监察御史来探望他。
他叫郭霸,人中极品。
郭霸见魏元忠病得不轻,为了表示自己的确很关心魏元忠同学,他做出了一个令人恶心得要吐的举动。郭霸同学伸出了自己的中指,做FUCK状在空中停顿了两秒钟,然后,他将中指伸向了魏元忠同学的便盆儿!
是的,便盆,里头有屎的便盆!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郭霸同学的手指拿出来了,指尖变成了金黄色,是的,金黄色!
郭霸同学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两秒钟,然后,郭霸同学笑了,他邪恶地笑了。他认认真真、恭恭敬敬地把手指靠近自己的脸。在场的每一位同学都屏住了呼吸,用极度厌烦而又极度震惊的眼神看着郭霸。他不会吧?他这是要干什么?吃屎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吃吧?郭霸,郭霸你怎么了郭霸?
郭霸笑了,他骗了大家,他只是将手指凑近鼻子,闻了闻而已。
然后,他的手指挪到了一边。
但是,他的手指只往下挪了两厘米,是的,两厘米!
郭霸同学舔了舔魏元忠同学的屎,饶有品味地点了点头。他笑了,他又笑了!他拍了拍魏元忠的肩膀,很确信地告诉他:“魏兄,屎这东西啊,尝起来甜就坏事了,可你的屎是苦的,不怕,你很快就会好的!”身在病床上的魏元忠,见郭霸诚恳的表情,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你还别说,郭霸同学的屎真没白尝,魏元忠的确很快就能下床活动了。
病情刚好,魏元忠就被人陷害,审他的是卖烧饼的侯思止。
侯思止审案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把人倒提起来往下控血,魏元忠充分享受到了这个待遇。审案中,侯思止关怀地问道:“魏兄,感觉怎么样?”魏元忠哈哈大笑,大骂道:“我他娘的命苦,小哥我现在就好比骑一头驴,从驴上踩空,脚挂在镫子上,被驴拖着走,这驴还拼命使劲,拖着我往前跑!(我薄命,譬如坠驴,足絓于镫,为所曳耳。)”
侯思止愤怒了,“你说谁是驴?”
侯思止被魏元忠气得哆嗦,“你抗拒制使,藐视国法,我让皇上杀了你!”
魏元忠又大笑,说:“侯思止,你是当今御史,需懂得礼数轻重。如果非要我魏某人的脑袋,拿锯给我截去便是,不用在这里让我承认,屁用没有!”喘口气,魏元忠教育他道,“你看看你吧,穿着大红大紫的衣裳,替皇上办事,干的却都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事,还一口一个白司马,一口一个孟青棒,你说你这不是让人笑话么?如不是我魏元忠,谁肯费心教育你!”
侯思止愣住了。
什么白司马?什么孟青棒?
插播消息
洛阳有一处好风景,名曰“白司马坂”,是个草坪一样的小山坡;朝中还有一个不太知名的将军,名曰“孟青棒”,姓孟,名青棒。侯思止不识字,只听人说白司马板、孟青棒,他琢磨着酷刑里头有这么一个板子(或者说是侯思止误以为“白司马叛”是一种叛变方法),有这么一种棒么?他觉得人人都说,肯定是特别厉害的刑具,所以在震慑罪犯的时候,侯先生采用了此种说法。
白司马,孟青棒!
侯先生审犯人的时候,就经常这么跟人家说:“赶紧白司马,不然打你孟青棒!”
继续审案
魏元忠哈哈大笑,还说文武百官都听说侍御史侯思止同志的故事,常常当笑话讲。
侯思止一屁股蹲在胡床上,心想,完了,丢人丢大发了,他脸红地低着头,又蓦地站起来,心跳加速。他拜了拜魏元忠,“思止死罪,中丞,教育教育我吧!”他扶起魏元忠,礼貌地请上胡床。魏元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侯思止,侯思止成了哑巴,很懊恼很懊恼地望着魏元忠。
这笑话传播迅速,同僚、侍御史霍献可(也是个酷吏)给别人讲笑话,被侯思止知道。侯思止上奏武则天,状告霍献可指责皇帝用人。武则天大怒,把霍献可找来,“我已经用他了,你笑话他是什么意思?!”
霍献可说:“臣没别的意思。”
他把白司马和孟青棒的故事讲给了武则天,武则天刚才还生气,听完这笑话,竟然舒展愁眉,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从此,每当她看见侯思止,就情不自禁地想到“孟青棒”,面带笑容地看侯思止。侯思止以为,这肯定是皇上认可他,所以才对他这么神秘地微笑,于是更加卖命。
自从侯思止知道自己关于孟青棒的事情以后,一直都有块心病。
有时候,他连想死的心都有,因为他听人家说,朝中大臣平日里在路上相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用眼神传递信息。当然,更多时候,他们随口吐出三个字:“孟青棒。”随即哈哈大笑,愁云立即消散。来俊臣比侯思止有文化,如今他可是忙得要命,所以,他并没有亲自来审狄仁杰,而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王德寿。
来俊臣给王德寿开了个好头,他审狄仁杰,狄仁杰抢先一步说:“大周革命,万物维新,唐室旧臣,干甘从诛戮。我们的确谋反了!”来俊臣觉得案子这么容易,这才让王德寿登台亮相,审狄仁杰的时候,王德寿忽然嘿嘿直笑。
“笑什么?”
“尚书的事儿已经完了,肯定死不了。德寿如今有令在身,只想少折腾,烦劳尚书把杨执柔牵连进来,您说怎么样?”
狄仁杰听完,忽然变色,“皇天后土,仁杰死也不做这种事!”
言罢,以头撞柱,血流满面。
王德寿被吓得待在了一旁,怕出事故,连连道歉,灰溜溜走了。
从一月开始,案子就陷入了僵持。
狄仁杰,他不会坐以待毙。春暖花开的时节,狄仁杰交给王德寿一件棉衣。他对王德寿说:“天气热了,劳烦先生把这送回我家,把里头的棉去掉再送回来。”王德寿想要巴结一下狄仁杰,但也没什么能为狄仁杰做的,这点小事顺手做,也算缓和一下关系,有话好好说。他把棉衣送到了狄仁杰的家里,告辞去了。
这是个暗藏机关的棉衣,拆开、去棉,里头夹着一张写满血字的布。
狄仁杰长子狄光远兴奋异常,他拿着这块布,去堂前击鼓鸣冤。武则天接过狄光远送来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而此时,站在下面的来俊臣,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了。看完,武则天把布扔给来俊臣,“说说吧,怎么回事?”来俊臣匆匆看过之后,立刻应答:“狄仁杰下狱,臣绝没有夺他的巾带,他睡觉的地方有很多好布,现在怎么用被褥上的布写?此事一定有诈!”
武则天半信半疑,让通事舍人周林去监狱看看。
周林来到监狱,迟迟不敢回去,因为狄仁杰的东西的确都被来俊臣拿跑了。等退朝回来,来俊臣好心地把狄仁杰的巾带全还给他,让狄仁杰站在西厢。他拉过哆哆嗦嗦的周林,让周林站在东厢,睁大眼睛好好看。
周林不敢往西看一眼,头生硬地偏向站在东边的来俊臣,一口一个是是是,一口一个喏喏喏。来俊臣笑了,他递给周林一封自己捏造的狄仁杰的谢死表,让他回去送给武则天。
周林无端被卷入这场阴谋之中,他怕死,他怕满门被害。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但还是要感谢一个姓乐的小朋友,他得到了武则天的召见。
小朋友大约八九岁的年龄,有他爸爸乐思晦的儒雅。乐乐是个小奴仆,爸爸被抓以后,他就没入司农。但仆人也是可以告密的,问清来由后,武则天想起乐思晦已经被酷吏整死了,于是怪问:“你来是要做什么的?”
乐乐回答说:“臣下的父亲已经死了,臣下的家庭已经破灭,臣别无可惜,却可惜陛下的法令为来俊臣等人玩弄。如果陛下不信臣下所言,尽管派朝臣之中陛下信任的忠清之士去问。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让来俊臣查案,没有不被他说成谋反的!”武则天深吸一口气,她突然觉得自己头一回上了自己的当。
她召见了狄仁杰,劈头便问:“卿为何要承认谋反?”
“不承认,臣早就死了。”
又问:“那怎么还写谢死表?”
“臣没写过!”
几天后,武则天下令:贬任知古为江夏令,狄仁杰为彭泽令,裴宣礼为夷陵令,卢献为西乡令,魏元忠为涪陵令,李嗣真、裴行本流放岭南。
法律宝典
周兴:武周王朝建立了,看我的名字,周兴!
来俊臣:你都死了,能不给咱酷吏丢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