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曹操回师邺县的时候,并州刺史高干果然叛乱了。
也许是兔死狐悲,高干决定铤而走险,但他选的时机很奇怪,他是建安十年(205年)十月起兵的,这时曹操刚由幽州回师邺县。
如果高干真想大干一场,应该选择在十个月前动手,那时曹军主力正激战于南皮,最少也应该比现在提前两三个月,在曹操率主力打到现如今的密云水库一带时动手。
他把叛乱的时间定在这个时候,注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并州刺史部相当于如今的山西省大部、陕北地区以及内蒙古的河套一带,现在的太原、大同、呼和浩特、包头、榆林、延安都在其内,治所是太原郡的晋阳县(今山西太原)。由太原郡向东是上党郡,上党郡与邺县所在的冀州刺史部魏郡之间只隔着一座太行山。
上党郡太守是曹操的人,高干把他抓了起来,之后进军太行山中的军事要塞壶关,妄图以太行山为依托抵挡曹军的进攻。
壶关是太行山里的一个山口,也称壶关口或壶口关,位于如今山西省壶关县,属长治市,其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像一把壶,所以称为壶关。
曹操派乐进和李典为前锋,进击
南匈奴长期以来都是袁氏集团的盟友,南匈奴单于于扶罗跟袁绍关系密切,官渡之战时,南匈奴曾派兵为袁绍助战。此时于扶罗已死,他的兄弟呼厨泉继位,呼厨泉看到曹操势力日益强大,不敢与他为敌,对于高干的请求,呼厨泉不予理睬。
高干无奈,只得带着几名随从前往荆州刘表处搬救兵,但路上被一支地方武装截住,高干就这样被杀了。这支类似于民兵或民团的武装组织其首领叫王琰,是上洛都尉。
上洛是哪里不详,或许与洛阳有关,因为高干由并州南下荆州有可能路过河洛一带,而都尉类似于县级行政区的公安局长。王琰把高干的首级呈送给曹操,立即被封了侯,受到大家的羡慕。
但据《典略》说,王琰被封侯后,有一个人非但高兴不起来,还整天待在屋里哭,她就是王琰的妻。因为她担心王琰从此将要富贵,就会娶更多的小妾,从而会夺走王琰对自己的爱(其妻哭于室,以为琰富贵将更娶妾媵而夺己爱故也)。
壶关城很坚固,久攻不下,曹操有点气恼,他下令:“城池攻破后,把他们全部活埋!”但是前后攻打了三个月,还是没有攻下。
曹仁看出了问题,他建议道:“围城的时候,最好让城里的人看到他们还有活路。现在要是让他们感觉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必然会奋力抵抗,加上敌军城固而粮多,我们硬攻必然会有很大伤亡。位于坚固的城池下,去攻打必死的敌人,不是上策(今顿兵坚城之下,以攻必死之虏,非良计也)。”
据《三国志曹仁传》记载,曹操接受了曹仁的建议,城内的敌兵很快投降了,根据曹仁前后所立的战功,他被封为都亭侯。曹仁应该还提出了具体的攻城方案,不然城里的敌兵也不会轻易投降,不过具体方案不见记载,应该是更改之前的命令,给城里的人留出一条活路,诱使敌兵投降吧。
此次西征是曹军主力在连续一年作战后,没有得到充分休整情况下进行的,加之此次多为山地作战,对擅长平原突袭的曹军来说又是一个新的挑战。这次西征并州胜负方面虽然没有大的悬念,却也打得异常艰苦。
在越过太行山区时,曹操写了一首《苦寒行》的诗,记录了行军的艰辛和自己不得已用兵的感慨,是一首军旅诗的佳作。诗中写道:
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
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树木何萧瑟,北风声正悲!
熊罴对我蹲,虎豹夹路啼。
溪谷少人民,雪落何霏霏!
延颈长叹息,远行多所怀。
我心何怫郁?思欲一东归。
水深桥梁绝,中路正徘徊。
迷惑失故路,薄暮无宿栖。
行行日已远,人马同时饥。
担囊行取薪,斧冰持作糜。
悲彼《东山》诗,悠悠令我哀。
曹操在诗中描述到:太行山上山高路险,车轮都能被颠坏。树林萧瑟,北风呼啸,熊和虎豹时常出没,山谷里人烟稀少。大雪纷飞,抬头仰望怎能不长长叹息。此情此景,令我心感惆怅,甚至想到了回师,为此在路上不断徘徊。已经迷失了道路,到了晚上还没有找到露营之处,人和马都饥寒交迫了,背负行囊砍柴烧火,凿开冰凌煮粥做饭,想起了那首叫《东山》的诗,又勾起了我深深的哀伤。
曹操提到的《东山》这首诗,是《诗经》中的一篇,相传为周公东征时,三年没有回过家的战士们吟出的思念家乡的诗。
从这首《苦寒行》里,我们依稀可以体会到古代作战的艰辛。那不是地图上的几个点,也不是史书上的几行字,甚至不是血和泪就能说完道尽的,那种艰苦卓绝,那种百转千回,让人忽然明白,所谓战争其实不是简单地拼武力,也不仅仅是拼智谋,拼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拼的是人性和毅力,是人对自己极限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