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谈情说爱
石梅见那女鬼竟然跟来了,有些吃惊,仔细一想则是吃惊更甚——白舍怎么知道这女鬼来了?莫非他一直就在香粉宅附近蹲点?
石梅瞬间脸通红,那……刚刚自己抱着小福子从一个屋窜到另一个屋,蹭人家床说睡不着,白舍也听见啦?要死了!
石梅别扭得没法儿说,脸通红抱着小福子就剩下怄了,倒是把女鬼这茬忘了。
红叶在房里头,歪着头心说,这唱的是哪儿出啊?小梅子一脸春心荡漾站在院子中央,跟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白衣女人对视?白舍还躲在假山后面?!看不明白啊……
“你竟然没死啊。”
这时候,那女鬼突然开了口,盯着石梅看了半晌,问,“我还以为你死了。”
石梅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想到这人很关键,她除了可能知道玉佛的下落,说不定还知道陈栻楣的死因,一定要好好把握,将她嘴里的话都套出来!
收敛了一下心神,石梅开口说,“前阵子出了些意外。”
“我听说了,说火灾么?”那女鬼上下打量石梅,似乎是很疑惑。
石梅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如果说,只是听说她死于火灾就怀疑她死了,这不太可能!因为她和秦项连和离的流言,比她死于火灾的可要多得多!这女鬼虽然身居深山,但是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死了呢?!
想来想去,只能有一个理由,就是这女鬼很确定陈栻楣已经死了!要不然是见到陈栻楣得尸体,要不然……杀陈栻楣的人就是她?
石梅想到这里,又觉得第二点不太可能,因为如果是杀了人后发现对方还活着,那应该是件挺吓人的事情,毕竟做亏心事了,第一反应估计是屈死鬼来找自己报仇了,应该紧张害怕才是……不会是那样的狐疑。
石梅心思动得快——香坊着火塌下来之前,陈栻楣很有可能已经被害死了,不然香坊构造也不复杂,没理由逃不出去!这女鬼很有可能是在陈栻楣死后来到了香坊,发现她死了,然后离去。
这个推论,石梅觉着能有个五六成的把握。
女鬼见石梅稍稍一愣神,就问,“你是真的人没死?还是人假扮的?我怎么就觉得你不像呢?我还以为是王爷怕死了公主传出去不好听,弄个假的糊弄人的。”
石梅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反问,“我若不装得不像些,难道还等着再死一回么?”
白舍在假山后头听着呢,有些意外,虽有一点头——聪明丫头!这回答巧妙,似乎什么都没沾,但又似乎什么都沾着了,就套人自己往下讲。
果然,女鬼脸上现出一丝了然神情来,点点头,道,“也是,不过我那天真以为你死了,都没气息了。”
石梅见她神色,确定自己是猜对了,随后,就又进一步设想——陈栻楣应该没有这种类型的“朋友”吧?这人发现陈栻楣没死,既不是欣喜若狂,也不是忧愁烦躁,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也就是说,两人应该只是泛泛之交。能跟陈栻楣那个死心眼联系起来的,除了秦项连,应该就是香粉了。
刚刚在破庙,秦项连显然不认得这女鬼!而与香粉有关……这女鬼也不像是要什么香粉装扮自己的类型。很可能她是来跟陈栻楣要什么,或者给了她什么东西研究,这么想来,陈栻楣死后她就到了,必然有干系。
此时,石梅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跟家里几个姐妹吵架的事情来。
她伶牙俐齿脑子转得又快,每次一吵架都占上风,可是那些姐妹就哭着跟爹告状,说她嘴巴坏,最后爹爹都会罚她,无论她有理没理。后来一个比较疼爱她的老妈子跟她说,“有时候,女人不一定要讲道理的,因为这世上讲理的人和不讲理的人基本是对半分。真正讲理的人是不会跟你争吵的,换言之跟你争吵的就都是不讲理的人,你跟不讲理的人讲理,那岂不是输定了?”
石梅那时候就问,“该如何应对?”
那老妈子捏了捏她的下巴告诉她,“你呀,是个美人胚子,漂亮女人要学会适当地不讲理一下,楚楚可怜的劲儿,是老天爷赐给你的法宝。”
这之后,石梅再碰到和姐妹吵架,也不告状,也不讲理,就是耍脾气,“你们老欺负我不就是因为我没有娘么,爹爹又不疼我,我反正是陈家多出来的,谁都不要我,我死了去陪我娘吧,起码还有个人疼我……”
每当这个时候,几个姐妹就都乖乖收声不跟她吵嘴了,就连平日向来不疼爱她的老员外,也会自觉有些理亏。
想到这里,石梅心头那股久违了的酸意又涌上来了,脸上显出委屈来,看那女鬼,“你还来做什么?还觉得我不够惨么?!”
白舍一挑眉,石梅这反应灵是灵,不过这份委屈不像是装的啊。
女鬼也微微皱眉,脸上显出些愧疚来,道,“啧……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去害你,你没事就好了,东西他们既然已经拿走了,就不会再为难你的。”
东西!
石梅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心头一动,原来是那女鬼拿了给了陈栻楣东西!
到此时,石梅就将手头所掌握的线索都集到一块儿来想。
女鬼给了陈栻楣东西!
陈栻楣因为那东西被杀了,东西被抢走了。
之前瓒玥说了,陈栻楣掌握了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可以让秦项连当皇帝。
秦项连现在兵力财力都抵不过皇室,要让他做皇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钱财!财力等于兵力!
而那女鬼来自大宇山,自己和白舍去大宇山的目的是为了玉佛。
好多人想要玉佛,因为玉佛关系着古时候的一个宝藏。
宝藏就等于钱,那个宝藏如果给了秦项连,他还说不定真能篡位成功。
而陈栻楣擅长的是香粉,玉佛和香粉唯一的关系就是——有一尊真佛一尊假佛,假佛是貘玉做的,貘玉是香玉!真假只有陈栻楣知道!
由此可见,这东西八成就是玉佛了,而且还是真的那尊!
石梅抬眼看那女鬼,见她还不走,心中又疑惑了起来,玉佛如果已经被偷了,那她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对了!
石梅立刻明白了过来,陈栻楣既然接触过真的玉佛,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已经知道玉佛之中的秘密了!
石梅暗自无奈,可惜陈栻楣死了,即便知道了秘密也不能说出来。可自则是完全不知道。另外,一定要小心处理此事,因为如果告诉对方自己知道什么,那无非是将自己置身险地,到时候,抢自己不是和抢玉佛一样了?所以只能说不知道。
想罢,石梅说,“不瞒你说,你托我办的事,我还没办完。”
女鬼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又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也对啊,你说了,如果你发现了线索,会派人来通知我的。”
石梅暗自摇头,陈栻楣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把这秘密告诉你的,她还要留给秦项连篡位用呢。
“不过,我也有了些线索。”石梅见那女鬼似乎要走,赶紧喊住了她。
女鬼眼中一丝光华闪过,赶紧问她,“当真?”
“嗯。”石梅点头,“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再去山里找。”
“你的意思是,那半尊玉佛是真的了?!”女鬼欣喜。
石梅心说好险——只有半尊啊!还好刚刚没胡说八道,不然就穿帮了。不过她庆幸归庆幸,条理却是清楚,继续道,“我要看到另外半尊,才能得出结论。”
女鬼摇头,“那半尊在大宇山里头,我们派出了好几百人满山找,却始终没有线索!”
石梅想了想,蹙眉,“只有一半没有用的,你要知道那秘密,非得集齐两座。”
“这你不用担心!”女鬼似乎颇为自信,“东西在傅老四的手里,我们已经放出消息给端家人了,估计现在他们两家正争得不可开交呢。等我们找到了另外半尊,主上也就到了,到时候东西自然是我们的,你这次帮了我邪月派的大忙,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一个转身,走了。
石梅松了口气,怀中小福子仰脸看她,“喵呜~”
石梅紧张得手里都是汗,回头,就见白舍已经靠在了假山边,似笑非笑地看她。石梅刚想问他话,却听到身后红叶房间的门一开,嘎吱一声。就见红叶站在房门口,眼里看石梅的神情闪烁不定,似乎满是震惊与慌乱。
石梅一愣,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之前与她们说起玉佛的事情,都是后来推测出来的,然而刚刚跟那女鬼的对话,显得自己早就知道了玉佛之事,红月肯定会怀疑,自己收留她是不是另有目的,或者说……自己是个骗子。
“啊!”石梅哭丧着脸赶紧对着红叶摇头,“我没有骗你啊,我蒙她的!之前的事情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红叶愣了愣,看石梅。
“真的啊!”石梅赶紧发誓,“我真的没骗你,我若是骗你天打五雷轰……我,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红叶见石梅真的急了,倒是乐了,“你别急了,我信你。”
“当真啊?”石梅又确认了一声。
红叶摇摇头,道,“我又没什么利用价值,没身份地位也没大能耐,你留我在身边也没用啊。”
“别那么说啊。”石梅皱眉,“你和瓒玥都很能干,香粉宅都是你们在打理。”
红叶笑了笑,点头,有些俏皮地道,“也是哦,你怕我怀疑,竟然连相好的都撂下不搭理了,我这个姐妹做得也真是值了。”说完,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去睡觉了。
瓒玥房里,早就被这动静惊醒的瓒玥也在窗边看呢。
石梅回头也瞧见她了。
瓒玥笑着摇摇头,道,“好歹穿双鞋子,不冷啊。”说完,嘱咐了她一句早点睡,就关窗户了。
石梅虚惊一场,又出了一身汗,就觉得夜风冷飕飕的,抱紧了小福子,转过头,横了白舍一眼。
白舍见她凶巴巴的,估计是埋怨自己没早些告诉她实情,突然来这么一手,搞得她措手不及,还差点伤了姐妹感情。
白舍摸了摸高挺的鼻子,觉得,石梅出乎自己意料的聪明,同时,这姐妹情谊似乎比“相好的”来得重要啊……
石梅搂着小福子要进屋睡去了,白舍跟在了她后面。
“你也要进来啊?”石梅扒着门缝,小福子扒着石梅的胳膊,一大一小同时回头看白舍,白舍忍笑——眼神都好像!
“刚刚的事。”白舍低声道。
“明天说吧。”石梅嘟囔,“明天不是还要去山里的么?晚了要睡觉了。”
白舍一笑,问,“你不是睡不着么?”
石梅脸腾地就红了,白舍这个坏蛋啊,果然听到了。
白舍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福子的脑袋,小福子又酿唔酿唔地甩开了毛茸茸的尾巴。
石梅脸红到耳朵根,白舍收回手,对石梅道,“那我明早来找你。”
“唔。”石梅含糊地答应了一声,点点头,良久才回了一句,“你慢走……”
白舍挑了挑嘴角往外走,石梅就要开门进屋,在要入屋还没入的当口,就听院门口白舍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早些睡……相好的。”
石梅一个激灵,就让门槛给绊了。
正好撞上了捧着一大条狐皮披风要出来的香儿。
“哎呦!”香儿赶紧伸手扶了石梅,小福子喵呜一声窜下来,钻回床上去了。
“梅子姐,你们大晚上的要相会,先知会我一声么,我好去瓒玥姐那儿睡,你们也别在大院子里吹冷风呀,受寒了怎办。”
石梅羞臊得要命,越想越觉得白舍太坏了,气哼哼跑回去爬上了床,钻进被窝。
香儿无奈摇摇头,将门关上,重新将烛火灭了睡觉。
就在香儿似睡非睡要进入梦乡的当口,突然就听到石梅愤愤不平地来了一句——混账东西!
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说梦话,还是睡不着气急了。
香儿翻了个身,舒舒服服睡去,心说——唉,这无论多好的人呀,一旦谈情说爱了,就都痴痴癫癫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