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宪第二凶,就是北洋的段芝贵。
说起这段芝贵来,就仨字:没出息。此人系北洋老兄弟,出场的时候,他只是比段祺瑞、冯国璋等低两个级别,与憨瓜曹锟、君宪派张勋平起平坐。但人家曹锟与张勋,却一直在努力,稳步前行,渐成北洋中流砥柱。曹锟后来好歹弄到个总统干干,而张勋更狠,他在日本人森格主导的二次革命中,兵下南京,不留神杀掉了三个日本人,日本疯了一样大吼大叫,袁世凯强迫张勋辞职,可张勋硬是不理睬,最终还是袁世凯屈服了,召张勋入京,口称:我的勇士。而后张勋还要再扶清帝溥仪登基,玩腻了后去天津从事慈善事业。总之是不负武人之一生。
而这个段芝贵,却是越活越没劲,他不仅被曹锟、张勋甩得远远的,居然还没混过无名小卒朱启钤,屈居于朱启钤之下,沦为没出息的第二凶,真是让人不知说他什么好。
段芝贵越混越惨,却缺乏自知之明。当时君宪派人士为了闹声势,请了安庆迎江寺方丈、佛界中知名大法师月霞和尚入京说法。不承想,月霞这厮端的能搞怪,说法的时候,专讲欲念一章,曰:万事起于欲念,万事也败于欲念。要想平息世间干戈,唯有消灭欲念……别人都听出来了不对味,可谁也没吭声,唯独段芝贵跳了起来,破口大骂:这老秃驴借口说法,讥讽当今,来人,与我将这秃驴扭送执法处,予以严惩……听他大吼大叫,月霞老和尚念一声我佛慈悲,跳下讲法台,如飞遁去。
总之,这个段芝贵巨缺心眼,他是北洋军人高层中唯一参加帝制密谋的人,曾发动十九省将军拥袁呈文活动,多少也算是个帝制积极分子。
三凶就是周自齐,这个周自齐,是个跨界人物,举凡政界、军界、学界、外交、交通……诸多领域,有一个算一个,他都要跑过去趴窝。他是清华大学的创建者,第一任清华大学校长,也曾出任过民国总统。前段时间日本人闹出“二十一条”,他又跟着跑前跑后,忙得四脚朝天。
周自齐之所以跻身三凶,是因为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是跑单帮的。别人好歹有个团体,有个阵营,唯独他是老哥一个,孤家寡人,一心一意为国为民,见活就干,有忙就帮。结果一不留神帮了帝制这么个忙,实际上他也没干什么坏事。但因为他没有靠山后台,更没有朋友帮衬,又因为声名在外,自然而然地沦为三凶。等到了日后追究责任,别人都没事,该回家的回家,该睡觉的睡觉,唯独他周自齐,落得个亡命海外,逃避日本。
说到底,三凶周自齐,和大凶朱启钤一样,都属于典型的背黑锅角色。
四凶就是梁士诒。虽然他只排到四凶,但却比前三凶加起来更要凶。而他之所以被排到四凶,只是因为庇护他的人太多太多,想尽办法替他解脱责任而已。
真要是说起来,单梁士诒一个人,比之于筹安会六君子都要威猛。如前所述,梁士诒是交通系主任,有名的财神爷,有钱好办事,他发起成立了全国请愿联
民国肇建,于今四年,风雨飘摇,不可终日。父老子弟苦共和而望君宪,非一日矣!自顷以来,廿二行省及特别行政区域暨各团体,各推举尊宿,结合同人,为共同之呼吁。其书累数万言,其人以万千计,其所蕲向,则君宪二字是已!
宣言书发布,就听声音雷动,人海如潮,无数群众走上街头,各自挥舞着手中的彩旗,集会于北京参政院门前,高呼口号:变更国体,唯我民意!君主立宪,富强之基……诸如此类。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商界请愿团上了街,学界请愿团也上了街,各省请愿团络绎不绝,正自奔行在前往北京请愿的路上。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人民群众哭天抢地,只望袁世凯快点儿登基做皇帝,袁世凯不当皇帝,大家还活个什么劲?
有分教,洪宪时代说七凶,谁也没有老梁凶。人民群众都上街,哭爹喊妈要发疯。却说眼见得不过是排名四凶的梁士诒,竟然掀起了中国这只大盘子,激怒了一位英雄人物,掀起了漫天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