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滕鹏飞和杜峰探组都抽调到打黑除恶专案组,一组侦查员们顿时精神振奋。这两年多时间,重案大队被105专案组侯大利在会上会下㨃了多次,全队被一人压制,早就有了一股“恶”气,今天,滕麻子和侯“神探”两大高手“对决”,滕麻子压倒了侯“神探”。尽管侯“神探”如今已经是一组组长,大家还是觉得心情舒畅。
在305、306和307办公室,大家面带喜色,详细分析滕鹏飞和侯大利的观点,最初大家都有点小小的恶趣味,喜欢看侯大利吃瘪。讨论了一会儿,有部分侦查员开始支持侯大利的观点:龙新东之死如果与长青县铅锌矿或者周边村民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焚尸?一般来说,作案者都倾向于在自己熟悉的、能够掌握的地方作案,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来焚尸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更多侦查员和滕鹏飞的观点一致:虽然现在不知道龙新东被焚尸于二道拐的原因,但是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肯定会水落石出。
双方正在争论的时候,侯大利回到重案一组。和往常一样,他经过三间办公室时,办公室内的议论声顿时停止,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着门外,等到侯大利身影消失,议论声才又响起。
侯大利回到办公室,泡了杯茶,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中,开始沉思。
吴煜案已经侦破,剩下的事就是程序性工作,用不着操心。二道拐黑骨案交由打黑除恶专案组侦办,连杜峰探组都临时抽调到专案组,也用不着操心。他刚刚聚起全身力气咬住了长青铅锌矿收购案,此刻失去目标,全身力量扑了个空,极为难受。他心里空落落,慢慢地还有一种挫败感,这种挫败感并不强烈,却真实存在,还无处诉说。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不良情绪中跳出来,给汤柳打去电话,道:“法医室有真正的头骨吗?老葛说摸头骨能摸出发际线,比较粗糙和比较光滑的交界处就是发际线。”
汤柳道:“有,头骨在法医室柜子里放着,我有钥匙,你随时过来。”
侯大利随即来到法医室,找到汤柳,拿出头骨。按照老葛讲的法子,侯大利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头骨,又轻轻用手指头抚摸。这个头骨表面上看起来很光滑,若是细细用手指体会,会感受到确实有一条还算明显的发际线,一边更光滑,一边则稍粗糙。两边的区别实则很小,必须细致感受才能发现。
汤柳接过头骨,细致观察和触摸后,道:“老葛是对的,确实有一条浅浅的发际线,这是实践经验,值得重视。”
亲手摸到另一个头颅的发际线之后,侯大利再次提出疑问:二道拐颅骨真的是龙新东吗?
汤柳接过头颅,放回柜子,洗手后,给侯大利调了一杯咖啡,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我站在你这一边。”
喝完咖啡,侯大利离开法医室,前往刑警老楼。他仍然是105专案组副组长,只不过105专案组暂时没有新案子,所以将主要精力放到了吴煜案和二道拐黑骨案。如今吴煜案已经侦破,二道拐黑骨案又被纳入打黑除恶专案组,他轻松下来,无事可做,便回专案组看一看杨帆案的进展。
105专案组很安静,二楼办公室有两间开着门,一间是朱林办公室,另一间是王华办公室,其他几个成员都不在。侯大利先到王华办公室坐了几分钟,再到朱林办公室。
朱林戴着眼镜,桌上放了厚厚一本书,听到脚步声,道:“案子办完了?”
侯大利坐在师父对面,道:“吴煜案破了,二道拐黑骨案由打黑除恶专案组侦办,一组暂时没有大案要办。”
朱林取下眼镜,道:“你和滕麻子对二道拐黑骨案的侦查方向有不同意见,宫局采纳了滕麻子的意见。”
侯大利惊讶地道:“师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朱林笑道:“市局聘请了一批退休的刑侦专家当顾问,我很快要退休,所以这次也被聘请成为专家。我们顾问组讨论了二道拐黑骨案,建议将龙新东案件纳入打黑除恶专案组。我刚从刑警新楼回来,屁股还没有坐热。”
侯大利道:“上级决定要执行,我还是保留着自己的看法,二道拐颅骨并不能绝对等同于龙新东,存在不少疑点。”
朱林道:“你坚持认为二道拐颅骨与长青铅锌矿有关?”
既然师父作为专家组专家,已经知道案情,侯大利也就不再隐瞒,细数自己心中存在的五个疑点:一是资深矿山老板秦永国认定长青铅锌矿收购案有很大猫腻;二是张小天判断梁佳兵看到老葛的第二幅画像时神态异常,明显是说谎;三是龙新东头发浓密,发际线很低,是双眼皮,二道拐颅骨是高发际线、单眼皮,相貌存在差异;四是死者出现在偏僻的二道拐,绝对与二道拐有某种联系,不可能平白无故被带到这里焚烧;五是二道拐黑骨案、长青铅锌矿收购案、长青国资委副主任唐国兴交通肇事逃逸案都发生在2005年秋季。
朱林轻描淡写地道:“既然你认为长青铅锌矿收购案、长青国资委副主任唐国兴交通肇事逃逸案有密切关联,可以继续调查交通肇事逃逸案,这和龙新东案没有关系,也就不算违纪。”
侯大利猛然站了起来,拍了拍脑袋,道:“师父果然是师父,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不能再调查二道拐黑骨案,但是调查发生在长青县的交通肇事逃逸案,完全和龙新东没有关系。”
交通肇事逃逸案由长青县刑警大队侦办,按照管辖原则,支队在认为必要的时候,可以侦查县大队管辖的刑事案件。
朱林道:“我提醒你一点,在调查交通肇事逃逸案时,只要发现任何与龙新东有关的线索,你就必须停止往下追查,将线索交给打黑除恶专案组。这是纪律,你不能违反。”
回老楼前,侯大利心情着实郁闷,朱林一番话吹散了心中迷雾,只觉神清气爽,如三伏天吹了空调,冬天有了地暖。坐在三楼资料室,他想起朱林安排的排爆训练,心道:“师父即将退休,若不是出于公心,也不会费这么多心思培养专案组的成员。我到了退休年龄,能否保持师父这份境界,还真不好说。”
人是复杂的,每个人都有崇高的一面,也有卑微的一面,朱林不例外,侯大利也不例外。朱林在临退休时还想着培训专案组成员,增加了崇高的份额,减弱了卑微一面,值得尊敬。
侯大利打开投影仪,105专案组负责的七件命案积案已经侦破了六件,只剩下杨帆案。若是王永强不是凶手,谁是凶手?这是一个线索极少的案件,侯大利空有“神探”的绰号,同样一筹莫展,只有耐心等待线索出现,而线索有可能出现,也有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经过了十年岁月洗礼,侯大利已经能够在面对杨帆案时内心不起大波澜,相对平和,更加理智。
对于牺牲在歹徒枪口之下的未婚妻田甜,侯大利则时常陷入难以排遣的思念之中。侯大利和田甜原本即将结婚,共同度过人生,谁知无法预料的命运再次显示其狰狞的一面,将他幸福平静的生活打得粉碎。这一次他连敌人都没有,想反抗都没有机会,只能独自承受痛苦。
即将下班的时候,侯大利接到黄小军电话。
黄小军在电话里尽量保持平静,可是仍然透着兴奋:“我们说服了唐光宪。今天下午,唐光宪的妈妈要到外公家里吃饭去,明天才回来,这是到家里去的好机会。”
侯大利道:“好,我很快就过来。”
江克扬得知此消息,道:“黄小军和王夏真有点办事能力。但是,组座,二道拐案子已经交给了打黑除恶专案组,这是涉密的,我们不能再参加了,否则就要违纪。”
侯大利用非常平淡的口气道:“我们是去侦办二道拐黑骨案吗?错了,我们是在办案过程中发现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线索,这和龙新东没有任何关系,不算违纪吧?而且就算违纪,也是我的责任,与你无关。如果你有顾忌,不愿意去,可以明确提出来。”
交通肇事逃逸案确实和龙新东案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江克扬竖起大拇指,道:“组座,你厉害。能够到一组来的人都没有孬种,走吧。”
从江州到长青县只有半小时车程,越野车停在县政府机关老家属。为了不引人注目,黄小军独自出门,接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夏艳家里。
“王夏有一名初中同学在长青中学读书,她通过这个关系找到了唐光宪。唐光宪成绩还行,容易沟通。听了我们两家的遭遇后,他彻底放下戒心,同意配合。”黄小军带着侯大利和江克扬走进小区,来到稍显老旧的家属院。
侯大利道:“这是政府家属院?保安形同虚设。”
黄小军道:“这个政府家属院修得很早,真正当官的都没有住在这里,平时管理得不好,还不如那些商业小区。”
侯大利环顾四周,道:“夏艳提到过家里进了贼,看小区情况,还真有可能。”
室内,王夏听到门铃声,透过猫眼朝外望了一眼,见到黄小军的脸,迅速开门。唐光宪是典型高中生模样,身穿长青中学校服,嘴唇上有淡淡的胡须,见到来人颇为拘束。王夏道:“这是大利哥,我们都叫大利哥,你也叫大利哥。”
唐光宪满脸青春痘,叫“大利哥”时满脸通红,青春痘个个鲜红透亮。
侯大利没有多说废话,道:“你爸爸有没有工作日志,平时有没有记笔记的习惯?”
唐光宪摇头道:“我那时还小,不知道。”
侯大利道:“我要看一看你爸爸的东西,包括影集、笔记本、电话本、手机,凡是与你爸爸有关的东西,我们都要看。”
唐光宪带着侯大利和江克扬来到卧室,拉开抽屉,道:“这是我爸的抽屉,从来没有动过,还保持原来的样子。”
抽屉里放着笔记本、木盒子、小影集等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小木盒子里装有部队里的旧帽徽和领章,还有老式红色长方块的领章,以及在部队的出入证、转业证等。小影集里全是与部队有关的相片。笔记本则有在部队上的笔记本以及转业回地方的工作笔记。唐国兴的笔记没有规律,有时接连几天都记,有时隔了许久才写一篇,数量不多。与长青铅锌矿的记录只有一条,内容极为简单:明天准备到长青铅锌矿实地去看一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侯大利把笔记本递给江克扬。
江克扬看罢这一条日记,道:“这是车祸前四十三天。后面没有了?”
“后面有几页在谈国资委日常工作,还写了一点家事,没有太大参考价值。”侯大利又问道,“国资委的老通信录上有你爸的手机号码,他的手机在哪里?”
唐光宪道:“我爸的手机平时放在提包里,提包被抢了,手机也没有找回来。”
侯大利道:“当时有没有通话清单?”
唐光宪道:“我不知道。”
侯大利又道:“除了这个柜子,家里还有你爸留下来的东西吗?”
唐光宪拉开衣柜,道:“我妈和我爸关系好,从不吵架,爸爸出车祸后,我妈保留了爸爸的衣服,有一件衣服发了霉,妈妈都不准洗,说是洗了就没有了爸爸的味道。”
侯大利道:“没有洗过?我看看。”
唐光宪把爸爸的衣服从衣柜里抱出来,让侯大利和江克扬逐一检查。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到了晚上八点还没有查完。王夏给大家煮了鸡蛋面,撒了葱花,又挑了些猪油,味道很传统。到了晚上九点,侯大利和江克扬检查完唐国兴遗留下来的所有物品,一无所获。
离开唐家时,侯大利叮嘱道:“这件事情不能惊动你妈,免得刺激她。你有了新线索,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唐光宪眼中带着渴望,道:“大利哥,能抓到凶手吗?”
侯大利道:“办案来不得半点虚假,有线索才有可能破案。我们会努力争取,但是不能说大话,更不能给你承诺。”
侯大利等人下楼后,王夏又特意在唐家停留了几分钟,安慰道:“你要相信大利哥,他是江州最厉害的警察,没有之一,就是最厉害的。我爸遇害后,我和奶奶都丧失了希望,后来江州成立了专门破老案子的105专案组,大利哥真的抓到了杀害我父亲的凶手。你不要放弃,再仔细想一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越野车朝回开,江克扬主动开车,说是要体验开豪车的感觉。
黄小军道:“唐光宪爸爸去世的时候,他还在读小学,很多事情模模糊糊。他觉得父亲是被人害的,其实是他妈灌输给他的想法。”
“小军读刑侦系,算是半个同行。唐国兴遭遇车祸,线索很少。如果找不到更有力的证据,我们会放弃这条线,这可能会让唐光宪失望,你们要安抚其情绪。”江克扬停了停,道,“如果唐光宪嘴巴不严,让他妈妈知道了今天的事,说不定又要起波澜。到时闹起来,我们还得承担责任。”
王夏道:“唐光宪发了誓,绝不给他妈妈说起这事。”
“但愿如此。”在江克扬这类老侦查员眼里,发誓是靠不住的,有无数情况可以演变成特殊情况,将誓言戳成筛子。
侯大利没有说话,靠在座椅上,陷入沉思。
车将至江州城,唐光宪的电话追了过来:“小军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爸出车祸时用的是新手机,老手机换给我妈用。他出车祸后,我妈又买了一个新手机,把我爸的老手机存了下来。我爸老手机有一些短信,我妈经常翻看他们的短信。”
越野车立刻掉转方向,径直开往长青县。唐家餐桌上摆了一部老手机,是几年前的老款。唐光宪道:“这是我妈最看重的东西,平时放在我妈卧室的衣柜抽屉里,是用盒子装起来的。你们只能在这里看,不能带走。我给手机充了电,能开机。”
侯大利道:“王夏读短信,黄小军记录,内容要准确,来电是谁、短信时间都要搞清。不要怕麻烦,绝不能遗失任何信息。”
王夏读短信的声音响起,黄小军飞快记录,侯大利和江克扬凝神细听。绝大部分短信是夏艳发给自己先生的,多与生活有关,比如:晚上回家,带把面;少喝点酒,别这么老实;你儿在学校惹祸了,我去见了家长……
父亲逝去的时候,唐光宪还在读小学,数年时间冲淡了他对父亲的记忆,王夏轻言细语读出往日一条条带有时间的短信,往日时光顿时在记忆中复活。唐光宪想起了素来乐呵呵的爸爸,再次意识到这辈子永远见不到他了。以前他很少如此想,在王夏的声音中,这个念头如炸弹一样爆炸开来,让他胸口堵得难受。
老式手机容量有限,可以存储的短信数量和2010年的智能手机相比差得太多,很快就读完。在最后几条信息里,有两条信息吸引了侯大利和江克扬的注意力。
一条是:唐主任,我是小王,昨天见过的,我有事给你汇报,很急。
另一条是:唐主任,我到楼下了。
出现命案时,最后的接触者、最后几个打电话者往往会被列入怀疑对象。由于这是旧手机,所以县刑警大队没有看到这几条信息。
侯大利道:“这个小王,你认识吗?”
唐光宪摇头,道:“我那时还在读小学,和爸爸的同事不熟。”
一通折腾,回到江州城时已经是凌晨两点,王夏和黄小军没有回家,住进了江州大酒店。
王夏知道侯大利的爸爸很有钱,可是有钱只是一个抽象概念,住进了五星级大酒店才真真实实体会了一把。她坐在马桶上看到闪烁的按钮还真有些茫然,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大着胆子使用后,感觉比起家里的旧马桶舒服多了。
侯大利没有上床,习惯性打开电脑,消磨睡前时光。除了进入门户网站看新闻和看电影之外,侯大利还保持着看本地论坛的习惯,尽量熟悉本地情况。
江州学院音乐节是今天本地论坛的热门话题,在“今日江州”版块里有不少带视频的帖子,侯大利不停往下划拉,突然看到了张小舒的图片,图片下面还有视频。点开视频,熟悉的吉他曲便飘了出来。
这是《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是杨帆非常喜欢的曲目。张小舒坐在一把翻板椅上,怀抱一把朱红色吉他,神情专注。她的皮肤白净,修长手指在吉他上灵巧地滑动。
《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的主题旋律在分解和弦衬托下格外优美、抒情,恰似夜幕下连绵、雄伟的宫廷城墙在眼前不断浮现。阿尔罕布拉宫历经沧桑,光芒不再,人们追忆往昔,迷蒙,回忆,幻想,憧憬,感慨万千,心忧神伤。
侯大利原本是随意点开视频,却一下子就迷失在连绵起伏的旋律之中。他思绪随着吉他曲在飘移,穿越回往昔,来到高森别墅,与未婚妻田甜在其间缠绵,无比甜蜜。他反复看这一段视频,看了八遍以后,这才关掉视频。整夜,脑海中都有轮指奏出的“珠落玉盘”之声。
早餐时,宁凌坐在黄小军和王夏对面。三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早餐后,四人各奔东西。侯大利先到刑警新楼,和江克扬碰头交流,确定了下一步工作。江克扬随即到电信部门查号码。
侯大利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再到刑警老楼,参加新105专案组第一次全体会议。
原来的105专案组主要负责命案积案,新的105专案组扩展职责,可以用“破积案”三个字来概括,虽然破积案比起命案积案要少一字,内容则要丰富得多。专案组组长由退居二级的刘战刚负责,朱林为常务副组长,副组长除了刑警支队的侯大利以外,经侦、治安、禁毒和技侦各出一名副支队长担任副组长。
会议由常务副组长朱林主持,最后一个程序就是由刘战刚来发表总结讲话:“……全局将对各类未破案件认真梳理,从中获取新的线索,力争破获一批。行动中,将发挥刑警主力军作用,实行全警出击,确保专项行动取得明显实效。市局将把专项行动与侦破命案、打黑除恶,打击涉枪、涉拐、涉毒等犯罪工作有机结合,做到整体推进,形成常态化打击犯罪的工作格局。105专案组在破积案行动中要发挥特殊的作用,市局将挑选一批即将成为死案的积案交给专案组,这样可以让各单位集中力量侦办新发案件,对犯罪分子形成威慑,又不能让一批久未侦破的大案变成死案……”
刘战刚正在讲具体政策,侯大利手机振动起来。他见到是江克扬电话,便拿起手机来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