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化纠察队的办公地点位于市中心,在中央分局的三楼。博斯花了十分钟到达那里,看见雷·莫拉坐在集合厅的办公桌后面,正一边接电话,一边翻看平摊在桌上的杂志,检查上面的彩色色情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看上去很年轻,莫拉扫视完一页,又翻开下一页,同时还在听着电话。他朝博斯点了下头,示意他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好吧,我查的就是这个。”莫拉对着电话说,“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你先去问问别人,有消息再告诉我。”莫拉继续听着电话。博斯打量着这位纠察队的警察,他和自己块头差不多,有着深褐色的皮肤、棕色的眼睛,棕色的头发剪得又直又短,脸上刮得干干净净。莫拉和大多数纠察队的人一样穿着休闲装和蓝色牛仔裤,敞着黑色马球衫的领口。博斯看不见办公桌下面的情形,但知道莫拉一定穿着一双牛仔靴。博斯还看见莫拉戴着一根金链子,奖章形状的挂饰上刻着一只翅膀张开的鸽子,那是圣灵的象征。“你觉得你能查到拍摄地点?”问出这句话后,莫拉又是一阵沉默。他翻完了杂志,在封面上写了点什么,又拿来另一本杂志开始检查。
博斯看到办公桌上立着一个文件柜,侧面贴着一张《成人影片演员指南》的日历。一个裸体女子正慵懒地躺在本周日历栏上,她的艺名叫德尔塔·布什,这些年有些名气,有小报传言她和一线影星交往甚密。日历下面放着一尊宗教雕像,博斯认出来那是布拉格的圣婴。
博斯之所以能认出它,是因为小时候养母曾给过他一尊类似的雕像,就在他被送回麦克拉伦收容所之前。收养博斯的家庭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养母跟他道别时给了他那尊雕像,告诉他这个婴儿又叫小国王,向它祈祷的孩子就能得到保佑。博斯不知道莫拉是否知道这层含义,或许他把雕像放在这儿只是为了好玩。
“我只想说你先试试看,”莫拉对电话那头说,“给我查到在哪儿拍的,就能给你发举报奖……好的,好的,再聊。”他挂了电话。
“嘿,哈里,去哪儿耍了?”
“看来埃德加来过?”
“刚走没多久,他跟你聊了?”
“还没。”
莫拉发现博斯在看摊开的杂志,照片里有两个女人跪在一个男人面前。他在那一页上贴上一张便笺,合上了杂志。“老天啊,这破玩意儿我得从头到尾审一遍。有人举报说出版商雇用了未成年模特。你知道我怎么查吗?”
博斯摇摇头。
“不看脸,不看乳头,就看脚踝,哈里。”
“脚踝?”
“没错,脚踝,看脚踝的特征。越年轻的小妞脚踝越光滑,我一般能从脚踝看出来她们有没有满十八岁。当然,我也核实出生证、驾驶证等东西。听起来荒唐,但是挺管用。”
电话响了,莫拉接起电话,自报姓名,又听了一会儿。“我现在有点事,回头打给你。你在哪儿耍呢?”他挂了电话,写了一张字条。
“抱歉。我把玛吉·库姆·劳德利的真实身份告诉埃德加了。我找到了指纹、照片等所有资料,还有她拍片时的剧照,你想看吗?”他把椅子往后移了一下,靠近文件柜,但博斯说不看剧照了。
“好吧。不过埃德加都拿了。把指纹拿去验尸官办公室就能核实身份。她的真名叫丽贝卡·卡明斯基,昵称贝姬·卡明斯基,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二十三岁了。她以前住在芝加哥,后来到罪恶之城追名逐利,多可惜啊,是吧?她真是个尤物,上帝保佑她。”
跟莫拉在一起时博斯总觉得不自在,这种感觉以前就有。两人在专案组共事的时候,博斯从来不觉得这位纠察队的警察对抓捕连环杀手有多上心。莫拉不是很用心,只在用得着他的时候花些精力提供帮助。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绝对是个好手,可说到能不能阻止人偶师杀人,他似乎并不关心。他总有办法把污言秽语和虔诚的话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混到一起。起初博斯以为他只是在“改过自新”,几年前警察局里流行那一套,但博斯一直无法确定。有一次在人偶师的犯罪现场,博斯还看见莫拉在胸前画十字,口中默默祈祷。在击毙诺曼·丘奇和专案组解散后,正因为感到不自在,博斯很少和莫拉联系。莫拉回到了纠察队,博斯被调往好莱坞分局。两人偶尔会在法院、代号七酒吧或者红风酒吧碰到,但即使在酒吧,两人通常也是和别的同事在一起,坐在不同的位置,只轮流请对方喝啤酒,请酒保端过去。
“哈里,两年前她绝对还活着。你找到的那个录像《地穴之尾》是两年前拍的。杀她的人绝对不是丘奇,很可能是送字条的人干的。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也说不好。”
卡明斯基被杀时,丘奇有铁一般的不在场证明,因为他早就死了,而维乔雷克的录像带也足以成为丘奇第十一桩凶杀案的不在场证明,博斯的忐忑正逐渐变为恐慌。四年来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的官司怎么样?”莫拉问。
“别提了。我能用用你的电话吗?”博斯拨通了埃德加的寻呼机,留下莫拉的电话号码。他挂了电话,等着埃德加打回来。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官司也就那样了。你还去作证吗?”
“要去,就在明天,不知道她想从我这儿问出些什么。你击毙那个王八蛋的时候,我根本都不在场。”
“嗯,你跟我都在专案组,这就足够把你牵扯进来了。”
“好吧,我们——”
电话铃响了,莫拉接了起来,然后递给博斯。
“去哪儿耍了,哈里?”
“我在莫拉这儿,他都跟我说了。指纹有进展吗?”
“还没有,没找到科学调查处的人,肯定去吃午饭了。我把指纹留在那儿了,晚些时候应该能确认。不过我可没干等着。”
“你在哪儿?”
“失踪人口调查组。既然已经知道了死者的真名,我想查查那姑娘失踪后,这儿有没有接到报案。”
“你会在那儿待多久?”
“才刚开始,我们在翻查纸质文件,电脑里只有最近十八个月的数据。”
“我也过去。”
“你还要上法庭呢,老兄。”
“还有些时间。”
博斯觉得他必须继续追查,继续思考,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逃离内心积聚的恐惧,不去想杀错人的可能性。他开车回到帕克中心,下到地下一层。失踪人口调查组是一间小办公室,在逃犯追查科里。埃德加坐在一张办公桌上,正在翻看一沓白色的表格。博斯认出那些都是报案后根本就没被查过的案子,要是有后续调查,表格就会被放入单独的文件夹里。
“目前还没结果,哈里。”埃德加向博斯介绍了一下坐在旁边办公桌前的摩根·伦道夫警探。博斯从伦道夫手中接过一沓表格,花了十五分钟逐页翻看。每页都记录着一个痛苦的故事,却都在警察局被置之不顾。
“哈里,在特征描述一栏里找屁股上方有文身的记录。”埃德加说。
“你怎么知道的?”
“莫拉找到了几张玛格纳·库姆·劳德利的照片,他说是剧照。我看到她有个文身,是个卡通人物——燥山姆——你知道吧?位置就在屁股上方,靠近左边的腰窝。”
“嗯,你在尸体上看到了吗?”
“没注意到,尸体的皮肤严重变色,而且我也没仔细看背面。”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说过昨天就该做尸检了。”
“是啊,他们是这么说的,可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这周一直在忙别的,连尸检的准备工作都没做。我刚给萨凯打过电话,午饭后他会打开冰柜看一眼,检查一下文身。”
博斯接着翻看手中的表格,都是些年轻人失踪的报案记录。洛杉矶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外来人口,有不少人在这儿失踪。
博斯看完了手中的那沓表格,没找到丽贝卡·卡明斯基的名字,也没看到符合特征的记录。他看了看手表,发现得回法庭了,但又从伦道夫那儿拿来一沓开始翻查。他一边查一边听埃德加和伦道夫插科打诨,显然他俩早就认识了,埃德加管摩根·伦道夫叫摩哥。博斯想起来了,他们俩应该是在黑人警官协会认识的。
第二沓表格也一无所获。“我得走了,要迟到了。”
“好的,伙计,查到什么我一定告诉你。”
“记得比对指纹。”
“没问题。”
博斯来到四号审判室时,审判已经开始了。他不声不响地推开门,走到贝尔克旁边坐下。凯斯法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说什么。博斯抬头望向坐在证人席的助理总警监欧文·欧文,财迷钱德勒站在讲台上。
“真有你的,”贝尔克对他耳语,“自己的审判都迟到。”
博斯没理他,专心听着钱德勒向欧文提出的一般性问题,比如他的个人信息和在警察局的工作经历。这都是些导入性的问题,博斯知道他没错过重要环节。
“听着,”贝尔克又说,“要是你不在乎,至少也要在陪审团面前装装样子,假装在乎。虽然我们是用纳税人的钱打官司,但你得表现得像在花自己的钱。”
“我去查东西了,不会再迟到了。你看,我在想办法调查真相。不过对你来说也许没什么意义,毕竟你早就做好决定了。”他往椅背上一靠,好尽量离贝尔克远一点,忽然感到胃里一阵不适,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饭。他集中精力,继续听欧文的证词。
“作为助理总警监,你管些什么?”钱德勒问欧文。
“目前我管理所有的警探。”
“调查人偶师系列案件时,你的警衔要比现在低一个级别,当时是副总警监,对吧?”
“是的。”
“作为副总警监,你负责内务处,对吧?”
“是的,内务处和行动分局,基本上可以说我负责警察局的人事管理和分配。”
“内务处的职责是什么?”
“管理警察,我们处理所有关于警察行为不端的投诉,不管来自公民还是内部。”
“你们调查警察的开枪行为吗?”
“一般不查。开枪行为由开枪调查组先做初步调查,如果查出来确有行为不端,或有任何过失,再移交内务处进一步调查。”
“好的,你还记得在哈里·博斯警探击毙诺曼·丘奇之后,内务处对他的开枪行为所做的调查吗?”
“我记得很清楚。”
“为什么会移交内务处?”
“开枪调查组认为博斯警探没有按规章办案,开枪这一行为虽然符合警察局规章,但他开枪前的一些行为不符合。”
“你能说得再具体点吗?”
“可以。基本来说是这样的,他独自一人前去查案,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进入男子的公寓,将自己置于险境,最后引发了枪击事件。”
“这种行为叫逞英雄,是不是?”
“我听过这个说法,但我不这么用。”
“但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警监,你应该知道,要不是博斯警探逞英雄,丘奇先生今天还活着——”
“反对!”贝尔克厉声喝道。
不等贝尔克走上讲台,凯斯法官就认定反对有效,并提醒钱德勒不要再问推测性问题。
“好的,法官大人。”她和颜悦色地说,“警监,你的证词大意是说博斯警探引发了一连串的事件,最终导致一名手无寸铁的男子被杀,我这么说对吗?”
“不对,调查没有发现博斯警探有故意引发一连串事件的动机和实质性证据。当时他正在追查一条线索,若线索看上去有眉目,他应该呼叫后援。可他并没有,而是直接进入了现场,自报了身份,接着丘奇先生做出了可疑的举动,因此我们才在这儿打这场官司。但即使博斯呼叫了后援,也无法保证有不同的结局。我是说,一个人要是在一名持枪警察面前抗拒命令,在两名警察面前也可能同样会抗命。”
钱德勒成功申请将最后这句话从庭审记录中删除。“为了断定博斯警探并未故意制造射击的机会,调查有没有研究过枪击的各个方面?”
“有过,的确如此。”
“有没有研究过博斯警探本人呢?”
“当然。关于他的行为,我们进行过严格的讯问。”
“问过他的动机吗?”
“他的动机?”
“警监,你和你的调查员是否知道三十年前博斯警探的母亲曾在好莱坞被杀,凶手未被抓获,而且她在遇害之前曾数次因‘流浪罪’被捕?”
博斯感到身体一阵灼热,仿佛审判室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让他在聚光灯下被炙烤着。他知道大家确实都在看他,只好一动不动地盯着欧文,而欧文一语不发地看着前方,表情僵硬,鼻子两侧的皮肤有些发红。欧文没有回答,钱德勒穷追不舍。“警监,你知道博斯警探的人事档案里提到过这个情况吗?当他申请加入警察局,必须写明自己是否曾是犯罪的受害者时,他写的是母亲曾被杀害。”
欧文终于开口了:“不,我不知道。”
“我想在五十年代,流浪罪就是卖淫罪的委婉说法。那时洛杉矶极力否认本市正面临着严峻的犯罪问题,比如在好莱坞大道十分猖獗的卖淫行为,是这么回事吧?”
“我不记得了。”
钱德勒请求靠近证人,然后递上一沓薄薄的文件,给了欧文将近一分钟的时间阅读。欧文看文件时皱着眉头,博斯看不清他的眼睛。他脸颊上的肌肉隆起,在太阳穴下挤成一团。
“这是什么,欧文警监?”钱德勒问。
“这是一份尽职调查报告,是关于一场谋杀案的,时间是一九六二年十一月三日。”
“什么是尽职调查?”
“我们每年都要把所有悬而未决的案子评估一遍——我们叫尽职调查——直到我们认为结案无望为止。”
“受害者的名字和死因是什么?”
“马乔里·菲利普斯·洛伊,遭到强奸后被掐死,死亡时间是一九六一年十月三十一日。她的尸体在好莱坞大道的一条巷子里被发现,就位于维斯塔街和高尔街之间。”
“调查报告的结论是什么,欧文警监?”
“上面说在当时,也就是案发一年后,因缺乏可供调查的线索,断定结案无望。”
“谢谢你。现在,还有一点要注意,报告的封面上有没有一栏写着直系亲属?”
“有,上面写着直系亲属是耶罗尼米斯·博斯,后面的括号里写着‘哈里’,‘儿子’的方框里做了记号。”
钱德勒看了一会儿拍纸簿,好让陪审团充分消化这条信息。审判室里无比安静,博斯都能听见钱德勒在拍纸簿上做笔记的沙沙声。“现在,”她说,“欧文警监,得知了有关博斯警探母亲的情况,你会再一次更仔细地调查枪击事件吗?”
欧文沉默了很久,说:“我不知道。”
“被博斯警探击毙的那个人,所涉嫌的罪行曾发生在博斯警探的母亲身上——他母亲的命案悬而未决,这个情况难道不是与你的调查密切相关吗?你却说不知道?”
“我……是的……这会儿我无法回答你。”
博斯想把头埋到桌子底下。他发现贝尔克已经停止写写画画,只是看着钱德勒和欧文。博斯努力克制愤怒的情绪,琢磨钱德勒是如何获得这份情报的。她可能是通过证据开示动议拿到了博斯的个人档案,可档案里没写博斯母亲遇害一案的细节和她的身份背景。钱德勒极可能是通过信息自由请愿书从档案馆拿到了那份尽职调查报告。
博斯蓦然发现自己已经漏掉了好几个问题。他回过神来,继续听钱德勒的提问。此刻他真希望自己能有一位像钱德勒一样的律师。
“警监,你或者任何内务处的警探有没有到过枪击现场?”
“没有,我们没去过。”
“所以你们掌握的情报来自发生枪击案的小组,小组成员又是听开枪者博斯说的,对吗?”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
“对于证物的位置,你本人并不了解,枕头下面的假发、卫生间洗脸池下面的化妆品,你都没亲眼见过,对吧?”
“是的,我不在场。”
“你相信我所说的证物的位置吗?”
“是的,我相信。”
“为什么?”
“报告里是这么说的——几位不同警官填写的报告都是。”
“可是所有报告上的信息都来源于博斯警探,不是吗?”
“不能这么说。当时现场挤满许多调查员,博斯又没教他们怎么写报告。”
“如你所说,在调查员挤满现场之前,博斯独自在那儿待了多久?”
“我不知道。”
“在你所知的任何报告里有没有提到这一点?”
“我不清楚。”
“当博斯被起诉后,你曾想开除他,并把他的枪击事件移交给地区检察官办公室来做犯罪指控,是真的吗,警监?”
“不是,没这回事。检察官审核了案情,决定不予起诉,只是走个过场。他们也说那次射击符合规章。”
好吧,我总算得了一分,博斯心想。这是欧文出庭作证后钱德勒的第一次失误。
“为博斯提供线索的女人后来怎么样了?她叫麦奎因,我记得是个妓女。”
“她一年后死了,死于肝炎。”
“在她病逝前,调查博斯警探和枪击事件时,是否也调查了她?”
“据我所知,没有,当时内务处由我负责。”
“调查枪击事件的两位内务处警探呢?我记得是叫刘易斯和克拉克。在枪击事件被定性为符合规章之后,他们有没有继续调查博斯?”
欧文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可能察觉到将要再次被击败。“除非他们背着我继续调查。”
“这两位警探如今身在何处?”
“他们也去世了,几年前在执行任务时牺牲。”
“作为内务处的管理者,你难道不应该对将被免职的问题警官进行秘密调查吗?难道博斯警探不是问题警官吗?”
“这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否定的,明确地告诉你,不是。”
“博斯警探违背办案流程,导致手无寸铁的诺曼·丘奇被击毙,为此他受到了什么样的惩处?”
“他在一个调度期内被停职,然后被调往好莱坞分局。”
“换句话说,他被停职了一个月,然后从警界精英汇集的抢劫凶杀调查处降级,调往好莱坞分局,是这样吧?”
“你可以这么说。”
钱德勒合上了拍纸簿。“警监,假如卫生间里没有化妆品,诺曼·丘奇只能被证明是一个在公寓里召妓的寂寞男子,哈里·博斯警探还能留在警队吗?他会因为击毙丘奇而被起诉吗?”
“我不太明白你的问题。”
“先生,我的意思是,难道不正是那些所谓的证物把丘奇先生和凶杀案联系在了一起,帮博斯警探解了围?它们不仅保住了他的工作,还让他免于被起诉。”
贝尔克起身反对,走上讲台。“她又在让证人做出推测性回答,法官大人。证人无法就根本不存在的某种情况做出解答。”
凯斯法官紧扣双手,靠在椅背上思考,然后突然靠近麦克风说:“钱德勒女士正在设法论证公寓里的证物是伪造的。至于她的论据是否充分,我不做评判,但既然这是她的任务,我认为她的问题值得回答。我允许证人作答。”
欧文考虑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无法回答,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