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很少会有这种与上司见面后感到开心的体验。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片山的这趟瑞士之旅,似乎也是一段很宝贵的经历。
“喂,片山!”
栗原踏进采尔马特的史怀特霍夫宾馆的时候,片山真恨不得跳起来去抱住栗原。
片山之所以没有这么做,还得多亏了福尔摩斯那声“喵”。
“课长!您还真是来得够快呢。”
“没办法。既然事情和水田家有关,上头也就不会因为海外出差而一脸不快了。”
“真是服了他们了。”
和那些语言不通的警察说明情况这种事,其疲累程度简直是在日本工作量的好几倍。而且,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来看,这起案件就是一起日本人之间的仇杀,所以瑞士的警方也不大想参与其中。
“有没有精通翻译的人?”在宾馆登记注册过之后,栗原对片山说,“我要和瑞士的警方联系一下,把长官写的信拿给他们看看。”
“这个嘛——”
话刚说到一半,片山心里便犹豫起来。
“怎么了?”栗原问道。
“哎呀,片山先生。”就在这时,沼内和子走进了大厅。
“啊,你好。课长,先前就是这位女士一直在为我们担任翻译工作。多亏了她,我们也省了不少的事。”
“你好。我是片山的上司,名叫栗原。”
“这么说,您就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搜查一课课长了?呃,我还以为您会长得更吓人一些呢。”
听到栗原的感谢之词,沼内和子摇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也就是随便出来遛遛。遇上这种案件,也是很少见的。不过,能够帮到你们,我反而感觉很荣幸呢。”
但是,换做一般人的话,似乎都不大想和杀人案之类的事扯上关系才对。难道说,沼内和子其实也是“晴美型”的那种人?
片山并没有忘记松木先前说过的话。先前松木曾经跟他说过,沼内和子长得很像松木认识的一名导游。当时松木还说,自己认识的那位导游德语和英语都很好。
“那么,您能陪我们一起到这里的警署去一趟吗?我们要去见一下这里的负责人,和他们谈一下。”
“当然可以。”沼内和子点头说道。
栗原、片山和沼内和子三人一起离开宾馆,前往警署。
采尔马特只是一座小镇,镇上的主干道也只是一条长数百米的街道,而镇上的警署就在教堂的旁边。
几人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喂,阿义!”
“又来了。”片山叹了口气。
“我还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才行啊?”儿岛光枝咬牙切齿地说道。
虽然这事确实会让人感到困惑,但事情的根源却不在片山身上。身为警察,首先怀疑的对象,自然就是当时和死者同乘一辆中巴的那些游客了。
“眼下课长正准备找这里的警方负责人谈谈。谈完之后,估计事情就会有些进展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因为先前是我叫大伙儿上那辆车的,所以我也感到自己有些责任呢。既然如此,那凡事就拜托啦。”
光枝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她拍了拍片山的肩头,之后便转身离去。
“感觉她似乎并没感觉到困惑啊。”栗原笑着说道。
“总而言之,她们之后似乎还有事情要做,而且感觉有些着急呢。”
“嗯,反正她们的身份我们都很清楚,之后的事情也该由我们来着手处理,到时候再好好和她们聊聊吧。”
说着,三人迈步向着警署走去……
“是片山先生。”靖子低声说道。
要到警署去,就必然会路过这座教堂,靖子就是来参观这座教堂的。
说是教堂,但实际给人的感觉似乎也不算很大。
虽然这里只是一座小镇,却也同样存在着英国新教和天主教两种教会。而此刻靖子造访的这座教堂,是一处天主教的教堂。教堂的前方是一座小小的广场,许多游客在忙着拍照。
尽管教堂看起来较为朴素,并没有那种高耸入云的建筑,却和这座小小的登山街镇极为契合。
一想到那些登山者都会到这里来祈祷,靖子心里就会为自己只是来参观游玩而感到不安。
在教堂里绕了一圈之后,靖子便走出了教堂。
“哟。”
这时候,浅井也走进了教堂。
“哎呀……”
靖子停下脚步,和浅井四目相对。
“刚才,片山他们出发到警署去了。”浅井说道。
“嗯,我也看到了。”
“是吗?听人说,片山的上司从日本飞过来了呢。”
“照这么说,应该就是那个和他在一起的人吧。”
“也算是马上会有个了断了。”
“那不是还得等到查明凶手之后吗?”
“这么说倒也是。到底是谁干的呢?”
浅井走进教堂,远远地眺望着祭坛。
“虽然这一点也是个问题,”靖子说道,“但凶手为什么要杀那个人,却更让人觉得奇怪呢。”
“是啊。他不过就是个陪同导游啊。”
“莫非……”
靖子欲言又止。
“莫非什么?”
“没什么。莫非,是凶手弄错了人?毕竟当时周围也是一片漆黑。”
“嗯,如此说来,当时他身后坐的人……”
“就是我。”靖子说道。
“但男女可是有别的啊,凶手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把男女都给搞错吧?”
“这么说倒也是。”
“嗯,不管有没有杀错人,凶手都肯定是我们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是啊,既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
“说得没错,至少,应该不会是那些坐在后边的大婶。”
浅井笑了笑。
“但不管怎么说,即便死的人是松木,凶手原本的目标也不会是他。凶手想要杀害的,应该另有其人才对。”
“别吓唬人了。说到底,我才是最招人恨的人啊。”
“是啊,”靖子微微一笑,“你太太怎样了?”
“她有点不舒服,不过没关系,”浅井说,“你就是为了这事把我叫来的?”
“把你叫来?我吗?”靖子皱着眉头,一脸惊异地说,“我没叫你啊!怎么回事?”
“你不是找人跟我说,让我在这里等你吗?”
“我没有啊。我只是来这里散步而已。”
“那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靖子摇了摇头,“我说,你太太现在单独待在房间里?”
“嗯,不过……”
浅井表情僵硬地说。
“你快回去!”
说完,两人便飞奔着离开了教堂。
虽然距离并不太远,但因为路上到处都是游客,两人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两人回到史怀特霍夫宾馆的门口,一路冲上了楼梯。
浅井敲响了房门。
“是我,实穗,是我啊。”
屋里没有半点回音。
稍迟一步赶到的靖子说道:“要把宾馆的人叫来吗?”
“嗯……不过……”
房门开了。
实穗就站在门后。她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很糟糕。
她的衬衫被撕开,纽扣也不见了,胸口稍稍袒露着。她的头发变得乱蓬蓬的,眼睛下边还残留着抓挠过的伤痕,脸上则是一副木然的表情。
“老公……”
“实穗!你怎么了?”
靖子推了浅井一把。
“进屋去!”
说完,靖子自己也一起进了屋,关上了房门。
“那男的……忠井……”
“忠井?就是先前被你拒绝了婚约的那个男的吧?”
“嗯。他一路追到这里来了,然后……”实穗抬起头来,猛地摇了摇头,“但他并没有得逞!我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抱歉,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我说,”靖子突然说道,“你们快看。”
浅井抬起头,顺着靖子的目光看去。
一名男子倒在了房间一角的桌子对面。
“我用台灯……打了他。”实穗说道。
浅井凑到男子身旁,战战兢兢地蹲下身去查看了一下情形。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
“似乎已经死掉了。”
“怎么会?”实穗笑了起来,“我只是打了他而已!我只是用我身上仅有的力量,轻轻地打了他几下——”
“你振作点吧!”
靖子挥手给了实穗一记耳光。实穗呼地出了口气。
“对不起。我没事了。”
“这台灯可是很沉的啊,”浅井拿起了那只带有石头台座的台灯,“估计你也恰巧打中了他的致命之处。”
“这是他自作自受,”靖子厉声说道,“你,浅井先生,我想你也不至于会让你太太去找警察自首吧?”
“不会……可是……”
“就算这是正当防卫,这里也是外国的地界,还是会遭到警方的审讯。咱们都不懂德语,估计还是会被吓到的。”
“话是这么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把这男的扔出去吧。”
“扔出去?”
浅井瞪圆了眼睛。
“没关系的,只要死者身上没有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警方就没法调查。”
靖子快步走到尸体身旁,蹲下身去,把手伸进忠井的衣兜,拿出了衣兜里的所有东西。
“他住的似乎是另一家宾馆,”靖子看了看宾馆的卡片,说道,“大概是和其他人一起来的吧。”
“应该是,”实穗说,“我想,和他在一起的应该是个女的。”
“女的?”
“对,”实穗稍稍顿了一下,补充道,“是个我不认识的女人。”
“照这么说,或许之后那女的还会来找他。”浅井说道。
“没事的。就说我们都没看到。”
靖子把忠井衣兜里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这尸体……”靖子想了想,接着说道,“只能等到晚上再搬出去了。我们先把他给藏起来吧。”
“到了晚上呢?”
“把他搬到外边去。这镇子不大,没事的。”
“是吗?”浅井似乎有些害怕。
靖子看了看实穗说:“这一切,全都得由你太太来决定。我们该怎么做呢?你想怎么做,我们都会照办的。”
实穗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然后,她把敞开的前襟拉起来。
“就把这男的扔出去吧。”
“实穗……”浅井咽了口唾沫。
“真够卑鄙的。这样对待女人,以为女人就会乖乖就范吗?绝饶不了他!”
实穗的眼中闪耀着光芒,那是熊熊燃烧的愤怒。
“是啊,”靖子点头道,“你太太说得没错。明白了吗?”
“嗯……”
浅井似乎已经彻底被靖子镇住了。他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三人一愣,全都呆在了原地。
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是实穗。
“我来接,”实穗拿起了电话听筒,“喂……啊,片山先生……嗯,当然可以……呃,现在我准备洗澡呢,能请你等一个小时吗?我知道了。嗯,我会下楼去的。”
看到实穗挂断了电话,浅井问道:“是那刑警打来的?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有话要对我说。我和他约定,一个小时后,在楼下的休息室里见面。但是,我也不能这个样子去见他啊。”
“说得没错。你脸上的伤,最好化妆掩饰一下。”
“嗯。我……我还是先去冲个澡吧。一想到忠井的手碰过我,我身上就直起鸡皮疙瘩。”
“这主意不错。浅井先生,你先出去一下吧。”
“我?”
“对。这种时候,还是女人在一起更好。我帮她看下身上有没有淤青。”
“谢谢。勇治,你能先到外边等会儿吗?”
“嗯,我知道了。”
浅井转身准备离开房间,但立刻又回头说道:“过一会儿我再敲门。”
“你过三十分钟再回来。”实穗说道。
来到走廊,关起房门之后,浅井长长地舒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过三十分钟再回来吗?”
浅井嘟哝了一句,耸了耸肩,之后便迈出了脚步。
“这些个女人,还真是够狠的呢……”
两个女人——一个十八,一个十九——居然敢和尸体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胆子还真够大的!
浅井突然一愣,停下了脚步。
那只三色猫,就蹲坐在浅井的面前……
“让你们久等了。”
实穗走进休息室,来到片山和栗原所在的桌旁,低头说道。
“啊,不好意思,把你叫到这里来。”
说完,栗原便自我介绍了一番。
“您的名字我已经听家父说过了。”
实穗坐到座位上,开口说道。
片山和栗原对望了一眼。
“呃,其实呢,”栗原重新在座位上坐下,“警视厅吩咐过我,说要我做一件让人很难办的事。”
“什么事?”
“一件和令尊有关的事。”
实穗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
“家父遇上什么事了吗?”
“说来让人觉得可惜,令尊已经过世了。”
栗原轻描淡写地说道。
片山在一旁听着,感觉自己根本没法达到栗原的这种境界。
栗原的这种口吻,既不失颜面,又能充分地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敬意,这实在是件很难做到的事。
这或许就是人常说的“姜还是老的辣”吧。
“家父他……是吗?”
实穗脸色铁青,但她却只是低着头这么说了一句。
“令尊这么早就过世,实在是令人感到很遗憾。”栗原说道。
“不敢当,”实穗也低下了头,“只不过,先前我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您的意思是说——”
“先前,家父整天满世界地到处转悠。不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遇到何种灾难,都丝毫不足为奇。”
实穗两眼看着栗原,开口问道:“家父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是在什么地方被卷入革命的骚乱中了?”
栗原摇了摇头。
“不是的。令尊是在日本去世的。”
实穗皱起了眉头。
“在日本?我记得,我和浅井出门度蜜月的第二天,家父就出门前往海外了啊。”
“其实当时令尊根本就没有出国,一直待在日本国内。呃,与其说是‘待着’,倒不如说是——他已经被人杀了。”
“被人杀了……”实穗喃喃说道。
“他是被人下毒杀害的。是一种剧毒,能在一瞬间置人于死地。”
实穗似乎有些发晕,她把手心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你没事吧?”片山伸出了手。
“嗯……我没事。”实穗摇了摇头。问道:“那——家父到底是被谁杀掉的呢?”
“目前警方还在调查,”栗原把双手放到桌上,手指彼此交叉起来,“我们想找您询问一下,您是否有什么猜测?”
“找我?是吗?”实穗稍微顿了顿,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的吧,我和我母亲的关系不是很好。”
“嗯,有关这些情况,我们先前倒也有所耳闻。”
“哦,是吗?应该是大木女士告诉你们的吧,”实穗缓缓摇了摇头,“我母亲和我的年纪只相差十岁,感情也算不上融洽。”
“那么,您是否觉得,杀害令尊的人,或许就是夏代女士呢?”
片山本以为实穗会立刻点头。看到实穗陷入了沉思,片山也稍稍感觉有些意外。
“这个嘛……”实穗想了一阵,缓缓开口说道,“大木女士一定觉得这事肯定是夏代干的吧。因为大木女士一直都很恨她。”
“为什么呢?”
“因为大木女士已经在我们家里干了二十年的时间,自打我出生之前,她就已经在我们家里做事了,所以,她的立场很接近于主妇。”
“所以她觉得,是夏代女士横插了一脚?”
“没错,”实穗点头道,“大木女士一直很讨厌夏代。当然了,她也不会因为这事而怠慢了工作。”
“但是,在令尊离开家的第二天,夏代女士自己也出门去旅行了。”
“是吗?那么,果然……但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呢。”
“怎么个蹊跷法儿?”
“家父常年不在家中,不管夏代怎么做,他都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原来如此。”
“这个嘛……要是她杀害了家父,之后自己也出门去旅行的话,确实会有些招人怀疑。可她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片山也觉得实穗的话很有道理。
“当然了,如果是夏代有什么难言之隐,急需用钱的话,那么事情也就另当别论了。”
“有关这方面的情况,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我们也知道您眼下正在度蜜月,但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顺利展开搜查,实在是抱歉。”
“没什么,”实穗摇头道,“那么,我们也得立刻启程回国了。我会跟勇治说明情况的。”
“是啊。”
“但是,另一起案件——有关导游被杀的那件案子,目前情况如何呢?”
“我们已经跟这边的警察谈过了。当然了,从手续上来说,确实还有些麻烦,但日本警方目前已经接手了搜查工作。”
“是吗?”实穗站起身,“我们是否可以立刻启程回国呢?”
“当然可以。我们会安排好,让您明天就离开的。回去之后,就请您先做下准备吧。”
“真是不好意思,那就之后再见吧。”
实穗站起身来,走出了休息室。
“哎呀呀……”栗原长舒了一口气,“这类的工作,总会让人感觉疲惫不堪呢。”
“课长您也有这种感觉?”
“当然有。我是个敏感脆弱的人。”
难得栗原会如此说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感觉她似乎也挺镇定呢。”片山说道。
“嗯,不愧是大家闺秀啊。”
在片山看来,实穗的表现似乎有些镇定得过头了。
“如此说来,那女人果然不是夏代啊。”
片山心中感觉有些纳闷。
“那两个人呢?”
“我想应该也到这里来了吧。只不过,他们住的似乎不是这家宾馆。”
“而且咱们也不能到处去调查宾馆啊。”栗原说道。
“这镇子其实挺小的,上街去转转,说不定也会遇上呢,”说到这里,片山压低嗓门,“还有,那个女的……”
“你说沼内和子吗?我已经派人去调查有关她的情况了,”栗原点头道,“的确,她的行为让人感觉并不只是单纯的好事。看样子,她似乎还准备在这边长待下去呢。”
“先前,松木还把她误当成是自己认识的导游呢。”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她的经历和职业了。详细的情况,很快会反馈回来的。”
“没这必要。”
就在两人边喝咖啡边谈的时候,突然有人插了一句嘴。
片山和栗原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沼内和子已经来到了两人所在的桌旁。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片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我就坐在那里。”沼内和子指了指相邻的桌子。
“你坐在那里?”
“只不过,我戴了一顶金色的假发,然后背对着你们。”沼内和子说道。
“原来如此。可你为什么……”
“这是我的生意。”
“生意?”
“我就是干这行的。”
沼内和子打开手提袋,从里边拿出一张证书来,放到了片山和栗原的眼前。
“侦探社?”片山吃了一惊,“那——”
“我以前确实干过导游,而且和松木也很熟。因为我懂德语。”
“那,你果然……”
“松木跑来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我确实大吃了一惊。只不过,我干导游的时候是用的另外一个名字。”
“为什么?”
“以前有个同行和我同姓,我们两个经常被人搞混。后来,我就给自己起了一个类似艺名一样的名字。松木知道的是我的那个艺名。”
“原来如此,”栗原把证书递还回去,“嗯,先前也确实多亏了你帮忙。话说回来,你干吗要和这案子扯上关系呢?”
“我说了,这是我的工作。”沼内和子说道。
“怎么个意思?”
“保证实穗小姐的人身安全。这就是委托人委托的工作内容。”
“这个……”片山再次吃了一惊,“可是……你的委托人是谁?”
“本来这也算是个秘密,不该跟你们说的,但听过方才你们的对话之后……”
“是水田雄一郎吗?”栗原问道。
“没错。”
“如此说来,水田先生还在担心女儿的人身安全?”
“对。虽然水田先生并没有特别嘱咐过我,让我做什么事,但他却跟我说,实穗小姐一旦遇到什么危险,就要我挺身而出。这样的工作,本来也不该由我们来做。”沼内和子微微笑道。
“恕我冒昧,”片山说道,“您会防身术?”
“空手道和柔道方面,我都是有段位的。”
片山睁圆了眼睛。
“那,你对松木被杀这件事又有何看法呢?”
“我当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竟然会被人给杀了……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估计是因为他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吧。”
“原来如此。”
“可松木本人似乎并没有这种感觉啊。”
“那么,挂在他脖子上的牛铃呢?”
“我听说他是被人勒死的,所以,凶手大概也是为了不留下指纹,才用那根带子把他勒死的。目前我就只能想到这种可能了。”
“深有同感,”栗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欢愉之色溢于言表,“话说回来,这趟旅行中的侦探还真不少呢。那么,实穗小姐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呢?”
“实穗小姐那边嘛……有个名叫忠井的人一直在追踪她。”
“这我知道。那个忠井还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吧?”
“我还没见过那女人,很想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沼内和子摇头说道。
“可是,明天实穗小姐就要回国去了。”
“对。如此一来,我的工作也就结束了。当然了,我也会想想办法,和她一起回国。”
“我会设法安排的。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算是我的一点谢意。”栗原挺胸说道。
“不敢当。不过,我们公司历来坚持,这些事情都必须自己动手去做,”沼内和子站起身来,“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行了个礼,转身走开了。
“这女的可真够厉害的。”栗原说道。
“但这样一来,案件也就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转移到日本国内去了啊。”
“嗯。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别担心,我们会在日本彻底解决这件案子的。”栗原说道。
回到房间之后,片山看到晴美正倒在床上。
“怎么样了?”
片山向晴美复述了一遍他们和实穗、沼内和子之间的谈话。
“原来如此。她的反应倒也确实挺镇定的,”晴美一脸感慨地说,“但是,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怎么奇怪了?”
“实穗她干吗要包庇她的继母呢?”
“这个嘛……”
“其实,实穗大概也知道吧。”
“知道什么?”
“她父亲被人杀了的事情。先前你跟我说这事的时候,屋外不是还有人偷听吗?如果当时偷听我们谈话的人就是实穗的话……”
“可我们也没有什么证据啊。啊,是福尔摩斯。”
门外传来了喵的一声。
片山打开房门,福尔摩斯慢步走进了房里。
“它嘴里似乎叼着什么呢。”
晴美从床上跳了下来。
“这是什么?”
晴美捡起了从福尔摩斯嘴里掉到地上的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
“是宾馆的住宿卡。这卡可不是咱们住的这家宾馆的啊。”
“嗯?这是什么意思呢?”
“宾馆的名字和房间号……我说,要不你就去看看,到底是谁住在那家宾馆的那个房间吧。”
“可我们已经差不多准备离开这里了啊。后续的搜查工作,大概也要回到日本国内再继续展开了。”
片山叹了口气,耸肩说道:“我知道了。”
“语言不通也没关系啦!你就只需要到那家宾馆里,突然敲响那房间的房门就行了。”
“你就知道使唤人。”
“走好不送。”
“要是杀人凶手在屋里准备好,然后我再也回不来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喵——”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在片山兄妹俩吵嚷不休的时候,两人的耳边响起了石津的声音:“片山!”
片山猛地打开了房门。
“啊,正好,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呢。”
“什么事?”
“麻烦你到这卡片上写的宾馆去一趟吧……”
说着,片山亲热地拍了拍石津的肩头,向他说明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