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石津威风地说道,“总之还是先吃吧!常言道,心宽之人自有福。”
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虽然有些不大恰当,但眼下并不是纠结这些问题的时候。总而言之,眼前能有这样一个精神百倍的人在,真是再好不过。
当然了,依旧精神百倍的人,就是石津——不论处在什么时候,只要眼前有吃的,他都能打起精神来。
“喵——”
另一个和平日无异的,就是福尔摩斯。
除了这两个之外,其他的人都……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其他人”,就是片山、晴美、栗原警视和樱井真理四人。他们全都一脸疲惫不堪的模样,即便想要打起精神来,也像是连备用的精神头儿都彻底耗尽了。
这里是维也纳市内最为古老的餐厅之一,名叫Griechen Beisl,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了,实在了不得。
虽然餐馆本身也曾进行过几次重修,但据说门口的柱子依旧是开业时的那一根。石津捶了一下拳头,睁圆眼睛说道:
“感觉就跟石柱一样硬呢。”
餐馆本身给人一种平民化的感觉,并没有那种宽敞豪华的氛围,供应的都是德式家常菜,店里的构造也像是破旧的平民家。
歌剧院里的骚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实在抱歉。”真理低头致歉道。
“真理你不需要道歉。”晴美说道。
“不,要不是我带大伙儿到歌剧院去——”
“你想得太多啦,”片山勉强微笑了一下,“谁都不知道歌剧院里会发生那种事的。”
“就是,”栗原点头道,“而且,这边的警察也大致了解了情况,这事应该安心才对。”
“也怪我疏忽了,”晴美也少见地承认了自己的过失,“当时我居然会把那手枪捡起来……我应该考虑上边会沾上指纹。”
维也纳警方也因为指纹的事,向晴美进行了调查取证。
林当时坐在座位上,手枪子弹穿过了座位的靠背,直接射到了林的体内。林往前倒下的时候,翻过了包厢的扶手,摔到了包厢下边的观众席上。
晴美身边有东京警视厅的课长陪同,维也纳警方调查取证时也较为慎重。依照栗原的建议,维也纳警方也对晴美的手进行了硝烟反应检查。发现晴美手上并没有反应,所以维也纳警方相信了晴美说她只是捡起手枪的说法。
“在这里整天懊丧个不休,也不是个办法。”栗原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但是这样一来……”真理低着头说,“案件解决之前,你们就不能离开维也纳了。”
“反正我们也是为了放松才来这里的。是吧,哥?”
“嗯——嗯——说的是。”因为被晴美用手肘捅了一下,片山的身子倒向另一侧,撞到了真理的身上。
“我倒是无所谓,待到啥时都行,”石津喝了一口葡萄酒,“因为这里的东西这么美味!”
真理微笑着擦了擦眼泪:“大家……谢谢你们……”
“哥。”晴美再次捅了捅片山。
“干吗?会痛的啊。”
“这种时候,亲吻真理就是你的任务。”
“亲吻?”片山睁圆了眼睛,“可……可是——这会给人家真理造成麻烦啊!”
“没这回事,是吧?”
真理红着脸低下了头。
“可是……当着众人这么做有伤风化……”
“这里可不是日本。要真这么说,警察还不得在机场和车站到处抓人?”
“是……是吗……不错,为了日本和奥地利的友好。”就连片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没事的,不必勉强,”真理轻轻地碰了一下片山的胳臂,“我很清楚片山先生的性格。”
听到这话,片山心头不由得一紧,要不现在就……就死一次吧!
片山扭头朝向真理,轻轻地亲了一下。那动作就像是风——疾风一般迅捷。
“看样子,你的女性恐惧症好了不少啊?……好了!放开肚皮吃吧,”栗原看了看菜单,“这上边没写日语啊?”
“那当然,”片山笑着冲真理说道,“还得请你来给大伙儿解释一下才行。”
“好!包在我身上!”真理面带红晕地翻开了菜单……一些小事往往能够迅速扭转原本尴尬的气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众人争执了一番之后,觉得既然来到了维也纳,那么还是得尝尝维也纳炸牛排。
“总算是点好了。”
听到石津松了口气般的话语,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真理,”晴美两眼看着身后的墙壁道,“这些签名是怎么回事?”
片山等人所在的是店内深处的包间,从座位后边的墙壁到圆形天花板上,写着数以千计的签名。
“是来过这家店的人留下的签名。因为这家店历史悠久,所以很多作曲家都来过这里……你看,那里不就是海顿的签名吗?还有贝多芬的。虽然现在字迹已经有些模糊,难以看清了。”
“安西兼子有女儿吗?”
“哥,你干吗突然问这个?”晴美说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真理偏着头说道,“但是,冈田太太先前曾经说过,安西老师一直单身,把一辈子的时间和心血都投入到了音乐上。”
“是吗?只身一人啊……”
片山发现福尔摩斯一直盯着墙上的一处签名看,发现片山正在看自己之后,福尔摩斯轻轻闭上了双眼。
嗯,确实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华生。福尔摩斯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如果月崎弥生本来应该叫“安西弥生”——也就是说,她其实是安西兼子的女儿,情况又会如何?
自己在歌剧院的门厅里听到的那番安西兼子和弥生之间的对话,太不像是师徒之间的对话,就像是兼子有什么把柄落到弥生的手里。
如果她们其实是母女关系,那么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弥生从一开始学琴就师从安西兼子,成为兼子的爱徒,让其他人感到嫉妒眼红,这一点也就能够解释清楚了。
而在那场关键的比赛中,身为母亲的兼子居然把决定胜负的一票投给了柳美知子,也就难怪弥生会对母亲怀恨在心。
“呀,真不错啊。”石津开心地叫出声来。
服务生端来的是一份比普通日本餐馆供应分量多一倍且有相当厚度的牛排。
众人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食物上,再没有人说话。
“第一名!”晴美最先吃光了牛排。
“你这么饿啊?”片山说道。
“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突然感觉肚子饿了。”
“让人说你什么好。”片山苦笑了一下。
这时候,服务生端着铁盘走来,在晴美的餐盘上放了一块和先前那块大小一样的肉排。
看到晴美不住地眨眼。“这里的规矩是每人两块。”真理说道。
片山原本连一块都搞不定,真理的话让他更吃不下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林会被人杀掉?”
吃过饭,众人都在啜饮着咖啡。晴美开口问道:“还有,他为什么要到那间包厢里去?”
“这个……”片山说道,“大概是因为柳美知子会到那间包厢里去。”
“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晴美突然探出身来。
片山当着众人的面道出了他在绑架案发生前听到的安西兼子和月崎弥生之间的对话。晴美两眼放光:“厉害!我是说福尔摩斯。”
“我知道。”片山不满地说道。
“难怪听到那间包厢的房号之后,弥生吃了一惊呢,”真理点头道,“那,柳美知子到底有没有去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只能去问月崎弥生吧。”
“她会不会说实话呢?”
“话说回来,林既然是到那包厢里去见柳美知子,那他为什么会睡着了?”真理说道。
“问题就在这里,”片山叹了口气,“林为什么会睡着?之后又为什么会被人杀掉?”
“子弹是从座位靠背后边射入的,”栗原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虽然可能消了音,但……”
“但即便如此,枪声还是响起了,”真理说道,“我们之所以都没听到,大概是因为管弦乐团奏响了强音,或者其后满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哥。”晴美郑重地叫了一声。
“干吗?我可不想再接受审问。”片山皱着眉头说道。
“当时我不是把福尔摩斯装进袋子,塞到了那间包厢里去吗?你能肯定当时林还没死吗?”
“嗯,这一点我能肯定。”
“如此说来,福尔摩斯从袋子里跳出,石津也冲进了包厢里。”
“但我当时稍微冲过了头。”石津补充道。
“趁着这机会,那个叫莉莎的女孩冲上了走廊……”栗原接过话柄,“我本想抓住她,她却拼命挣扎,甩开我逃走了。我怎么会犯这种错!果然还是不能离开犯罪现场太久。正如平日里所说的——”
“下次再讨论这事,”晴美赶忙说道,“之后石津和哥就去追那个叫莉莎的女孩了。临走的时候,哥你还叫了一声,告诉我林在包厢里。然后,真理就赶来了……”
“这时候,歌剧结束,场内响起了掌声。”
“之后我们两人就进了包厢……当时林已经被子弹打中,摔到下边去了,而手枪就掉落在地上。”
“那么,林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打中的?”
听过片山的话,晴美和真理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个……当时我和栗原在走廊上,真理也是这时候赶来的。”
“就算那一枪是在掌声和喝彩声响起的时候开的……那么凶手又上哪儿去了呢?”真理睁圆了眼睛,“当时包厢里没人出来过啊?”
“这不可能,”片山说道,“肯定掩人耳目地逃走了。肯定是。”
“这么说来,包厢的出入口附近确实挺昏暗的。但无论如何,要是有人出来,也应该能看出来啊!”
“是啊,”真理也点了点头,“我和晴美小姐进包厢的时候,里边已经没人了。”
“你是说,凶手彻底消失了?”
“房门对面是扶手,下边则是观众席,”晴美纳闷地偏起了头,“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会不会是跑到隔壁的包厢里去了?”片山说道,“扶手是连通的。想要绕过包厢之间的隔板,并非完全不可能。”
“要是隔壁的包厢里也有观众,那还不闹将起来?”真理补充道,“但这样一来,凶手真的彻底消失了?”
“怎么可能,”片山摇头道,“喂,你的意见呢?”
说着,他低头看了看福尔摩斯。
“当时福尔摩斯也去追那个叫莉莎的女孩了。”
“唔……”栗原摸着下巴说道,“当时我也在走廊上。先是她们两人进包厢,之后我也进去了。这段时间,没有人从包厢里出去过,包厢里也没有其他人。”
片山叹了口气——哎呀呀,难得到维也纳来一趟,结果却又遇到这种奇怪的命案!
拜托,适可而止吧!片山在心中痛苦地高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