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推开门,不由得愣住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刚才在新换的房间里没见到美知子,于是他又折回了原来的地方。
“把门关上吧。”是美知子的声音。
“原来你在啊,我还担心你出事呢。”片山说着打开了灯。
只见美知子斜靠在床头,松软的毛毯遮不住光洁的肩膀。
片山见状不禁咕嘟咽下了口水——因为从地上散落的衣服看,毛毯下的美知子该是光着身子,当然如果她怕冷穿了毛裤或裹着围腰就另当别论了。
“嗯,我说,刚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快把衣服穿上吧。”
“我没生气呀,”美知子轻轻地笑了,“你这个人还真是特别,要说脱衣服我还能理解,让我穿衣服,会这么说的恐怕只有你了吧。”
“没办法,”片山耸耸肩,“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不管我怎么装都不受欢迎。”
“说的还真是实话呢。”
“嗯。”
“我倒觉得那正是你的优点,”美知子坐起身,伸出手,“来,过来。”
“要我帮忙拿衣服吗?”
“别管了,快过来。”
片山没办法,只得走到床边坐下。
“你……想知道真相吧?”
“你说什么?”
“就是袭击我的人,想知道是谁吗?”
“你说吧。”
“行啊……不过在此之前,先要和我睡上一觉。”
“这,这交换条件……”
“你听我说,”美知子拉过片山的手,紧紧握住,“之前我是另有目的才故意接近你的,但现在不同,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
“像我这样的男人到底哪里好?”
“什么都别说了。”
美知子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片山,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片山虽不至于两眼翻白、呼吸困难,但在这番攻势下不由得一头倒在了床上。
话说两个紧紧相拥的人接下来该是进入浪漫的爱情场景了,但片山不愧为片山,由于倒在床上的势头过猛,竟然顺势从床的另一头翻了下去,还拉扯着美知子一块儿滚到了地上。
“哇——”
“哎哟!”
不过片刻之后,两人都笑了。
“唉,你看我……”片山从地上爬起来,“我都说了,这种场面不适合我。”
“还真是,”美知子赤裸着站起来,将毛毯裹在身上,“不过结婚应该挺适合的。”
“你就别吓唬我了,”这时,片山的视线碰巧落在墙壁的油画上,“是不是刚才摔得太厉害,连画都歪了。”说着便走过去,将画扶正。
“这下行了吧。”谁料刚一松开手,画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怎么搞的!”片山又急忙弯腰去捡,一不小心触到了画的表面。片山顿时一惊,原来手指竟沾到了画上的颜料。
“颜料没干……怎么会这样?”
“片山——”美知子的语气似乎有话要说。
“莫非……”
“喵呜!”这时,片山的脚下突然传来福尔摩斯的叫声。
“喂,你怎么会——”看来是刚才进来后没把门关严。
只见福尔摩斯走到画前,对着尚未干透的颜料部位伸出爪子就刨,不一会儿爪子就被染得五颜六色,但与此同时一把薄薄的刀刃也从颜料底下现了形。
“这,这……”片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扭头看向美知子,“莫非你知道这幅油画的事?”
美知子低下了头。
“难道是你联合衣笠裕子杀害了山崎芳子,正要离开时不巧碰上我和石津。为了隐藏凶器,你便将刀刃涂埋在画里,而为了掩盖手指沾到的颜料,你又灵机一动跳入浴缸。反正衣笠裕子遭受怀疑的可能性极小,当务之急是设法洗脱你的嫌疑。”
美知子摇摇头:“你说的不对。”
“那真相又是什么?”
“把刀刃藏在画中的,确实是我和裕子。但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只是担心因为一把刀刃暴露了凶手,实在太冤了……”
“这算什么话?”
“是那个女人,她死有余辜。”
“你认识山崎芳子?”
“是的。”美知子点点头。
片山凝视着手中沾满颜料的刀刃,又看看美知子:“你……不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山边美知子。”
“应该不是吧,你们四个的姓,和‘幽灵俱乐部’几个成员完全一致,这世上哪儿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但我真没骗你。”美知子说。
“我的想法是——能解释这种巧合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俱乐部安排与会员使用的姓氏相同的女子来接待他,对吗?”片山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也就是说,在日本的时候你们已经答应接待那几名会员,来到德国之后便使用事先安排好的名字,这样一来,当会员在酒店里遇到与自己相同姓氏的女子时,便能心照不宣地知道她就是接待自己的人。所以你们四个人的姓才会与他们的相同。”片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差点接不上气儿来。
只见美知子一动不动,默默地盯着片山,许久才解下裹在身上的毛毯,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而片山也一动不动地看着美知子,等待她的回答。
当美知子整齐地穿完所有衣服后,站到片山面前,说道:“你说得没错。”
“是嘛。”
“只不过我的情况不同。”
“哪里不一样?”片山反问。
“我,真的是山边美知子。”
片山死死地盯着她:“是嘛……原来是这样。”
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正在这时,走廊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只见大崎幸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外:
“美知子!不,不得了了!”
“发生了什么事?”
“裕子,裕子她中枪了!”
“你说什么?”片山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刀刃,“在哪儿?”
“休息室!”
说时迟那时快,福尔摩斯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片山紧随其后,沿着走廊一路飞奔而下。
“真没想到!”石津惊讶得眼睛都圆了。
“我说什么来着,没骗你吧?”
听晴美这么一说,石津不高兴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你骗我。”
“行了,我知道。接下来你就权当跟我去探险吧。”
随后,晴美和石津钻过106号房里的衣橱,经由狭长的地下密道,来到此前晴美与画家笹田良造见面的房间。
“这儿是干吗的?”石津问。
“这里应该是‘幽灵俱乐部’成员和接待自己的女子见面的地方,”晴美说,“我估计他们有个固定的时间,等一方到了的时候,另一方已经等在那里了——若是冲着情爱来的,接着便会转移至刚才路过的三间屋子中的某间,若是有其他目的,应该会再去到别处……”
“你指吃饭吗?”
“有很多,比如……给女子画裸体画之类。”
“画画吗?这个我倒不擅长。”石津自顾自地说起来。
“你是否擅长无所谓……”晴美叹了口气,“女孩子们十有八九是通过刚才的密道进到这里,而会员则是从那边的门出入。”说着,晴美伸手指指另一侧紧闭的门。“我们去看看那门后又通往哪里吧?”
“行啊,”石津点点头,试着转了转门把手,“这门……好像锁上了。”
“是嘛,能强行打开吗?”
石津嘴角一扬:“就瞧我的吧,看我不把它砸得稀巴烂!”
“不用这么大力气。”
只见石津后退几步,憋足一口气,突然哇的大叫一声便朝门撞了过去。石津这身板,果然不是徒有其表,门居然一下子就开了。
“太厉害了!”晴美不禁拍手称赞。
“又是条走道。”石津掸掸衣服上的尘土说。
“我们快去看看吧。”等不及的晴美率先走出门去——这回,没走几步就到了楼梯口。
“上去后不知道会是哪里。”
“现在也只有试试看了。”晴美说。
“我先走吧。”石津拉住晴美,先她一步上了楼梯。差不多走了一层楼的高度后,展现在面前的又是一条走道……
“看情形就快到了。”石津说。走道里,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阴冷和潮气,耳边还能清晰地听到哗哗的雨声。
“我们没有伞,怎么办?”
“瞧你说的,我们来是为了案件调查,这点事儿难道还克服不了?”晴美一副为了案子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
“那走吧……”石津继续沿昏暗的走道向前行。
“这儿有个出口!”
“能打开吗?”
“这好像不是门,而是一面墙——你看,还能动。”石津说着,铆足力气使劲一推,墙面竟绕着中心的立轴轰隆隆地转动起来。
“啊!”晴美惊呼,“这儿,这儿不是庭院吗?”
是的,旋转墙壁连接的正是酒店庭院。
晴美伸手摸了摸:“石津你看,墙壁外侧装饰着好多灌木枝叶,把这个出口完全掩盖了,难怪我们一直没发现。”
这里又是位于庭院的哪个角落?晴美冒雨探出头去,左右张望了一番——应该是在正对酒店的另一端。如此看来,那些个地下房间、密道全都是在庭院的地下,估计是依古宅原有的建筑结构又经重新修整装饰,新设计了这个隐蔽的出入口。
“俱乐部的会员应该就是从这里进出的吧。”晴美说。
“接下来怎么办?要出去看看吗?”
“可这不就是庭院嘛……淋一身雨只会感冒而已。”
晴美话音刚落,雨幕里突然传来说话声:
“是这里!”
“不对,是从这里转弯的!”
两个女人的声音。——应该是大崎幸子和棚山由纪,晴美心想。
“右边!”
“左边!”
“到底是哪里啊?”
咦,这不是哥哥的声音吗?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晴美面前。晴美吓了一跳,那个男人似乎也吃了一惊,一时怔住不动了。由于背着光线,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晴美,危险!”
石津喊叫着,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身体挡住了晴美。因为借着银白色的路灯,他看见男人手里握着杆枪。
喊叫声也被片山听见了:“石津!抓住他!就是这家伙朝裕子开的枪!”
“什么?!怎么会这样?”晴美惊叫道。
“你这个畜生!”石津怒吼着,不顾一切冲入雨中,却不料脚底一滑,啪叽一下栽倒在地上。
不过幸好石津跌了一跤,因为就在那瞬间,男人扣响了扳机。如不是他笨手笨脚,肯定逃不过这一枪了。
危急关头,福尔摩斯出现了。猫本是怕水的,但由于人类实在不靠谱,它只得亲自出马了。
只见福尔摩斯团紧身子,后腿用力一蹬,柔韧的身体在空中拉成一道弧线,伸出的利爪对着男人的脸便是一顿猛抓。
“啊——”
男人痛苦地嘶吼着,捂着脸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手中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疼死我了!”
这时,片山刚巧赶到,紧接着是幸子和由纪。男人一时没了方向,慌乱中一回头——正好被一束灯光射在脸上。
“你居然是——”晴美愕然。
灯光照亮的不是别人,正是平田大使的秘书,松永。
“你,你竟然将裕子……”幸子气愤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看我不杀了你!”由纪叫嚷着,眼看要冲上去。
“都给我住手!”片山大声呵斥道,“我会让他好好付出代价的。石津,把他带过来。”
“是!”石津边揉着跌倒时撞疼的额头,边朝精疲力竭失去抵抗能力的松永走去。
此时,枪声再度响起。原来是有人趁大伙儿不注意,偷偷捡拾了松永掉落的手枪——只见松永手捂胸口,还没来得及呻吟,就倒在了雨中。
“现在好了,”贞子·格林说道,“片山,逮捕我吧。”接着,她便把手枪扔在了众人面前。
“雨停了。”美知子说。
又是一个崭新的早晨。酒店的休息室分外安静。这并非因为休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事实上,除去片山他们几个,美知子、幸子、由纪三人都在,还有贞子,坐在稍稍离开他们的位子上。只是大伙儿都没有开口说话,在一片静默中等待着。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松井。
“刚才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松井对大伙儿说,“衣笠裕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啊,太好了!”“终于放心了!”顿时,各种感叹声欢笑声充满了休息室。
“之前,是我一直误会你们了,”松井对片山说,“我在这间休息室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和衣笠裕子走在一起,所以我一直以为她是你太太。”
“这么说,你让我当心的是衣笠裕子喽?”片山反问道,“可你又为什么……”话到一半,片山想了想,又改口道,“事到如今,我们是非通知警察不可,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把整件事情的经过理一理。贞子,这家酒店应该是‘幽灵俱乐部’在德国的支部没错吧?”
贞子点点头:“是的,已经好多年了。”
“因为你丈夫也是会员?”
“不,因为像这样的酒店不引人注目,很受日本客人的欢迎,而且酒店本身也不大,用来作支部再合适不过。”
原来,那小屋里“多出的一把椅子”,是为贞子准备的。
“于是你便对原有的地下通道进行了改造,还新设了房间对不对?”
“是的,每当我得知俱乐部从日本介绍来的姑娘的名字后,便去联络和她姓氏相同的会员,但来的姑娘是什么身份、特点就不清楚了,会员们的要求也都是直接向总部提出的。”
“可能我说得不太好听——这似乎和卖淫……”
“您说得没错,”贞子承认道,“要是我说压根儿不知道这事,那肯定是在骗您,但自从做了这买卖,很多一流的客人都成了酒店的老主顾,而且干了一段时间后,也由不得我不干了。于是我只好经常宽慰自己,那些身兼重任的人也是需要放松放松的……”
片山接着又转向美知子她们:“下面轮到你们四个了。”
“我来说吧。”美知子主动开口道,“我就是山边美知子,如假包换的。”
“你得知父亲在一场地下舞厅的火灾中……哦不,你应该只听说他下落不明吧?”
“是的。其实我父亲和母亲相处得并不好,但我很爱父亲。母亲并不是我的生母,而是后妈。听父亲说,生母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开了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平田根据山崎芳子提供的消息,从你母亲那儿买了山边的身份这事儿,当时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没错,否则我一定不会答应的——但看到父亲失踪后不久,母亲突然变得阔绰起来,我也曾觉得奇怪。之后母亲遭遇事故,也走了。临死之际,大概是受到良心的责备,便向我说明了一切。”
“也包括平田的事?”
“不,其实母亲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她是在得知火灾的消息后前往医院辨认遗体,那时遇到了山崎芳子。所以,她只对我提了山崎芳子的事。”
“然后你对她进行了调查?”
“嗯。我打听了不少人,他们都说父亲是因为山崎芳子的过失而死的。我当时就想,可怜的父亲会不会是被这女人杀害的。”
“所以你约山崎芳子出来,逼她坦白?”
“没错,平田的名字也是那时候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她说平田托她帮忙找个人,还说事情很急,不管用什么方法……”
“嗯,是有可能,”片山点点头,“我记得他说过,随便山崎芳子怎么做,他不想过问。”
“平田为了往上爬,急需拉拢一个说话有分量的人,而这个人恰巧是‘幽灵俱乐部’的会员,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地想把自己也弄进俱乐部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来这儿应该是为了平田吧?”
“那次和山崎芳子见面,她还说了几个和她干同样勾当的人的名字。我又设法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一些俱乐部的事。在大致了解俱乐部的组织、特点后我就想,如果以山边女儿的真实身份去肯定是行不通的,瞎编个假名也未必见得着平田,倒不如索性借用俱乐部招募的‘山边’的名义,一来不会遭人怀疑,二来又能顺利接近平田。”
“于是,你便和另外三人一起来到了这里。但在那间本应见到平田的地下休息室里,出现的却是松永。”
“正是,没过多久我便看出来者并非平田,但又不便说穿,正想着如何全身而退时,他突然朝我扑了过来……”
“之后你就从那个隐蔽的出口逃进了庭院,又恰巧遇到了我们。”晴美说。
“当时的场景太混乱……我一时也被吓蒙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美知子继续说道,“一方面我需要保守整个秘密,不能透露事情的缘由经过,另一方面对方也对我产生了怀疑,可能随时会威胁到我的安全。情急之下,当我得知片山是警察后,为了让他在身边时刻保护我,才毫不犹豫地说他是袭击我的人……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片山微笑道。
“我见这姑娘的遭遇如此可怜,深深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贞子说,“为了洗涤罪过,我一直希望能替她报这个仇……”
“所以你朝松永开了枪……那为什么要杀那个画家呢?”晴美问。
“笹田良造并不是贞子杀的,”美知子说,“笹田在俱乐部的名字叫衣笠——我们的衣笠裕子也是货真价实的哦。”
“这么说来她和你——”
“是的,我俩同病相怜。笹田为获得入会资格,杀害了裕子的父亲。当裕子得知真相后,便决定来这里杀了笹田。可是没想到,那天却被晴美抢先一步见到了笹田,于是裕子就悄悄地跟在了你们身后。”
“接着趁笹田画完画儿走出房间的时候,便动手杀了他?”
“虽然裕子的眼睛看不见,但也不是办不到,”美知子说,“尤其是在笹田毫无防备的那一刻。”
晴美抱着胳膊想了想:“可我还是不明白,当时门上的安全链是拴着的,屋内除了我以外没有别人……”
“喵——”这时,从房门处传来福尔摩斯的叫声,低头看去,只见福尔摩斯钻过虚掩的门缝露出半个脑袋,正顽皮地看着晴美。晴美忽受启发,啪地一打响指:
“我懂了!是双重门!当时有人躲在两扇门之间吧?”
“是我,”贞子说道,“我见裕子从房间出来,便闪身进去了,看到地上躺着的笹田也就猜到了一二。裕子留下的利刃,由于那个时间走廊里很快会有人来打扫,不方便带出去,一直握在手里又容易沾染血迹,于是我便想出将它藏入画里的办法。谁知一切刚收拾妥当,你迷迷糊糊地似乎要醒了,我这才慌慌忙忙躲进双重门的间隙里……”
“是不是后来趁我去卫生间的时候,你又回到房间里,挂上安全链,再藏进衣橱……”
“因为我见你先前已经检查了一遍,心想应该不会再查第二遍了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晴美点头笑道,“终于弄明白不是我干的,太好了!”
联想起贞子杀害山崎芳子后,美知子和裕子合力将凶器涂埋进画里的事,恐怕这正是对贞子在地下室里袒护裕子的回礼吧——片山心想。
“之后我便把笹田的尸体运了出来,”贞子又说道,“还把画架上的画给换了。啊,说到画……”随后,贞子从身后的书架中取出一个用纸包住的四四方方的物件,“这就是晴美小姐的画了,凶器依然藏在里面……”
“就交给我来保管吧。”片山连忙主动接过了画——这幅晴美的裸体画可不能让石津看见了。
“那个松永最后为何要朝裕子开枪呢?”晴美不解地问。
“可能是他知道了裕子的来历吧,他在大使馆工作,若要调查并非难事。如此一来笹田的死,他也就猜到凶手是谁了。”
“你说这会是平田指使的吗?”
“不见得,松永身为平田的秘书,平日里假借平田的名义没少肆意利用俱乐部,对俱乐部的事也知道得不少。”
片山说着,转向一旁的松井:“话说松井,你和这整件事情又有什么联系呢?”
松井刚要开口,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梅原荣子走了进来,随后一路跑向松井,嘴里还喊着“爸爸!现在没事了吧?”
“嗯,乖,都结束了。”松井慈爱地将荣子搂进怀里。晴美惊呆了:
“松井,你原来是……”
“我叫梅原重行,”松井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是我的妻子伸子。”
只见门外站着餐厅里那名笨手笨脚的服务生,正冲着大伙微笑——她正是失踪多日的梅原伸子。
“真的,我完全没看出来!”晴美感叹地摇起头来。
“我有幸没遭人毒手,捡回了一条命,”松井——哦不,是梅原说道,“经历过这件事情后,我便下决心重新做人,于是改了名叫松井,后来倒还混出些名堂。”
“可伸子为什么要躲起来呢?”晴美问。
“因为荣子的那次遭遇,”伸子说道,“当时,荣子在庭院的那个隐蔽口附近玩耍,恰巧看见松永追着衣衫不整的美知子从里面出来。谁料没过多久,做贼心虚的松永又折了回来,还差点把荣子淹死了。”
“难怪福尔摩斯像贴身护卫一样整天跟着荣子,原来是这个道理。”
“我和丈夫原本约好在这里汇合,那一晚之后,我们觉得还是小心为上,万一被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就麻烦了。结果这番对话被门外路过的贞子听到了,她表示愿为我的‘失踪’助一臂之力。之后,她亲自从厨房拿来兔子血伪装卫生间地上的血迹,又安排丈夫以松井的身份重新登记入住,而我则化妆成了服务生——这套行头应该很难被人怀疑吧。”
“那梅原,你也是俱乐部的会员吗?”
“我是以棚山的名字入的会。那些人,若只是玩玩也就罢了,居然还为此杀人,决不能容忍!我加入俱乐部就是想看看类似的悲剧还有多少。”
“给平田发恐吓信的应该也是你吧?”晴美问。
“是的,但我并不想杀他。像平田那种身份的人,一旦丑事被人揭露他就完了。将这里可能有案子的消息向警察局通风报信的也是我。”梅原说道。
“那饭店店主吉川的死是自杀咯?”
“那个男人,胆儿实在太小。笹田就更别提了,连集会都没敢来参加。”
“是嘛,”片山长叹一口气,“照这么看,大使的位子恐怕要换人了。”
待梅原一家和美知子四人离开后,休息室里只剩下片山他们和贞子。
一阵沉默后,片山开口道:
“贞子——”
“嗯?”
“你能跟我讲实话吗?就算你射杀松永是为了报仇,那山崎芳子呢?你又为何会对她下手?”
贞子浅浅一笑:“因为……叫山边这个名字的人真的不多。因为我也没想到,他就是过去和我一起生活的那个山边。”
“这么说……”晴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当美知子说她要洗澡的时候、当她在我房间里冲洗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孩子正是我的女儿。”
“那山崎芳子就等于杀了你女儿的父亲。”
“是的,所以为了女儿,我也要杀了那个女人,”贞子转头看向片山,“还希望你能对美知子保密。”
片山和晴美相互对望了一眼:“不是我说,哥哥见异性就发怵的毛病还没好呢,你就放心吧。”
“说的是啊,哈哈哈!”石津竟一个人放声笑起来。见其他人没跟着一起笑,又戛然收住了。
这场景,终于把片山和晴美逗乐了,连福尔摩斯也欢快地喵喵叫起来。
“你是为再也不用做荣子的贴身护卫而高兴吧?”晴美说,“可是这儿还有个大孩子需要你照顾呢。”
“喂喂,你说谁呢!”片山假装生起气来。
“咦,我可没说是哥哥你呀。”
“行啊——那这幅画儿我可给石津看了啊。”片山得意地晃了晃手边的油画——谁料画上遮盖的画布竟顺势掉落下来。
当石津见了这幅画后会是怎样的表情?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读者自己想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