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怎么样了?”坐在柜台后的相良问片山。
“托你的福,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那太好了,我总算安心了。”相良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谢谢你的关心。”
“发生这种事,我也有责任。”相良挠了挠头,“如果晴美发生了什么意外,我会过意不去的。”相良的语气就像晴美是自己的妹妹似的。
“医生说再休息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老是嚷嚷着要快点来上班。”
“多好的妹妹啊!”
“怎么说呢,算是吧……”片山苦笑着不知如何回答,“对了,你能帮我查一下从两年前就开始来这里授课的讲师都有谁吗?”
“好的,请给我十五分钟。”
“那就拜托你了。昨天的教室后来怎么样了?”
“调查结束后就锁上了。你要看吗?”
“嗯。”
昨天片山直接赶往晴美所在的医院,所以没去现场。相良从柜台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了钥匙串,取出其中一把。
“就是这把钥匙。”
“谢谢。钥匙是由谁保管的?”
“我和所长。这串钥匙经常被放在这个抽屉里。”
片山走到柜台内侧,观察了一下抽屉说:“这个抽屉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啊!”
“是特意这么设计的。”
“昨天的凶手应该就是从这里偷走了钥匙吧?”
“应该是。当然,如果我和所长是凶手的话就不用拿钥匙了。”相良笑着说,“可是也没留下翻找钥匙的痕迹,其他的抽屉也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见凶手知道钥匙是放在这个抽屉里的。”
片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依照相良的指示来到烹饪教室。钥匙孔上还留着采取指纹用的白色粉末,门上也没有用铁丝撬过的痕迹,可见凶手是事先偷了这串钥匙,不然就是有备用钥匙。
走进教室后,仍然能闻到轻微的煤气味。事到如今,片山身心俱疲。想到晴美险些丧命,片山就更想辞了警察这份工作,也不知道上头会不会同意。总之必须先解决这个案子。
这次的连环案件十分棘手。为金崎泽子报仇的凶手,以及与之相对抗的凶手……警察在这其中被耍得团团转。
自从两年前金崎泽子被杀后,德田律子被误杀,山室、大町、泉田相继被杀,凉子受重伤住院,晴美险些丧命……每一个案件都尚未解决,貌似这些案子都有联系,但始终找不到任何线索。
虽然如此,关键还是要先查出包养金崎泽子的那些男人。如果耐心进行调查和梳理,肯定能确定那群人的身份。不过即便明白了是谁,也无法替金崎泽子和德田律子立证。刺杀凉子的流氓已经死了,现在唯有寄希望于找到谋杀晴美的物证了。
难点在于即便找到了试图杀掉晴美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山室、大町和泉田。凉子所说的话也不可信,因为给泉田下毒的人不是凉子。
除此之外,还有个问题,先不追究谁是凶手,警察甚至不知道凶手是怎么杀人的。山室被杀时,只有几个靠近他的听众才有可能杀了他,可警察已经调查过了,完全找不到他们杀害山室的动机,也找不出他们和金崎泽子间的关系。
杀死大町并不难,但他在纸上打出的三个字母——L、Y、S,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与凶手有关的死亡讯息?还是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键盘才打出来的?
接着是泉田。到底凶手是怎么在他的红茶里下砒霜的呢?根据晴美所言,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是自杀,为什么找不到包有砒霜的纸张或容器?并且,在泉田的公文包里有当天上课用的复印本。如果存心自杀就没必要准备这些了。
结果还是一无所知。片山叹了口气,把手伸进口袋,触碰到了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福尔摩斯爪子里附着的汽车涂料。如今,这是唯一的证物。
“等等!”片山自言自语道,“……还有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应该看到了袭击晴美的男子,即使没看到正脸,如果再见到那个男子,它一定会认出来的。
片山回到前台后,相良说:“我查到了,这是在这里当过两年以上的讲师的名单,虽然有些现在已经不干了,我也把名字列进去了。”“谢谢你的帮忙!”
纸上共有七个人名,比想象中的要多。片山拿着纸张,离开了文教中心。进电梯后,片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天我的脑子可真好用!”片山自言自语道。
片山回到警视厅后,把涂料送去化验,随后前往目黑的S公寓。
“又是你啊!”土井绢子依旧一副睡意蒙眬的脸,“小猫呢?没一起跟来吗?”土井绢子招呼片山到里面坐。
土井绢子点着烟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之前的照相机怎么样了?能借给我吗?”
“这恐怕不行。”
“真小气!别忘了,你的薪水是我们纳税人缴的钱。”
“我想问你一件事,一件之前我没注意到的事。”
“什么事?”
“之前,你给我的你和金崎泽子的照片是谁拍的?”
“什么?”
“这张照片既不是你拍的,也不是金崎泽子拍的,应该有别人按下了快门。那个人是谁?”
“那个是……相机的自动拍摄装置。”
“可那个相机没有自动拍摄装置。”
土井绢子气愤地说:“好吧,是泉田那家伙拍的。”
“原来如此。泉田是碰巧去找她吗?”
“是吧,我是第一回在她那儿碰到泉田。”
“那之后你和泉田……”
“泽子被杀以后,泉田会来我的酒吧喝酒,我就把他带到这儿了。”
“泉田也真是可怜。”片山故意做出惋惜的表情说,土井绢子则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片山想,看来她还不知道泉田被杀了。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泉田死了。”
土井绢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虽然很遗憾,可这是事实。他喝了有砒霜的红茶。”
土井绢子缓缓地叹了口气,摇着头问:“真的吗?是自杀吗?”
“详细的情况还不清楚,但看起来不像是他杀。关于他自杀的动机,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土井绢子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他特别懦弱,外表上看不大出来。对于金崎泽子的死,他很内疚,一直认为这是他们造成的。”
“他们?是指共同包养金崎泽子的那群人吗?”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是的,可他没什么钱,其他三人每个月去找金崎泽子五次,他只能去两次。”
“其他三人?你知道是谁吗?”
“我也不知道,泉田说那是秘密。”
包养金崎泽子的总共是四个人。所以说还活着的只剩一人了。
“他有没有提起四个人当中是谁杀了金崎泽子?”
“好像他也不知道。他们四个人都相互怀疑。”
“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来找金崎泽子?”
“没看到过。我这人不爱管闲事。”土井绢子说,“对了,他在我们酒吧赊了很多账,他的公司会帮忙还吗?”
“我帮你问问吧。”
“大家都到齐了。”片山说完后,栗原抬起了头。
“嗯,总共是七个人吧?”
“是的,他们都说自己很忙,一直在抱怨。”
“我该和他们讲些什么?”
“什么都行。重点是让福尔摩斯观察这七个人的脸,它一定能认出是谁袭击晴美的。”
栗原站起身来,问:“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片山把写有名字的纸张递给栗原,栗原仔细地看了起来。
“还有和尚啊!他是教什么的?”
“听说是般若心经。”
“和尚里也有不少好色的。很可疑!其他的人里,还有教美容体操的老师,那不是可以经常触碰女性的身体吗?变成色情狂也不足为怪。舞蹈老师,通常他们都喜欢玩弄女性;诗人,很擅长花言巧语;吉他手,借着个人指导为幌子向学生出手;法语老师,法国人的人生目标不就是骗女人吗?最后一个是书法家,说什么握笔姿势不对,就能轻易地握到女性的手!所以他也很可疑!”
“照你这么说,所有人都是色情狂了。”片山不由得说。
“不,有一种职业绝对不是。”
“哪种职业?”
“警视厅的警察呀!”
片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向一直等着的福尔摩斯招了招手,说:“准备好了吗?过来吧。”
片山和福尔摩斯打开一扇小门,走进了一间小暗房。掀开窗帘后,有一扇大玻璃,可以看到隔壁房间的样子。那玻璃像是一面魔法镜似的,从对面看来这玻璃就是一面镜子。隔壁的房间集合了七名讲师。栗原走进屋子,亲切地和七个人打招呼。由于听不到声音,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过能看出栗原使劲地说个不停,丝毫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照这个架势,栗原都可以当电台的DJ了。”片山笑道,“福尔摩斯,快仔细看看,七人当中是谁袭击了晴美?”片山把福尔摩斯抱上了椅子。
福尔摩斯把前肢搭在窗户边上,伸长脖子看着。它的目光仔细地扫过一张又一张脸。
片山目不转睛地盯着福尔摩斯。
“怎么样?知道是谁了吗?”福尔摩斯把七个人都依次看完后,片山问道。
福尔摩斯收回前肢,抬头看了看片山,随后在椅子上蜷成一团,闭起眼睛。
“结果还是不行?”栗原皱起眉头,“我可是冒了很多冷汗啊!”
“对不起。”片山挠着头道歉。
“那群人怨声载道地离开了。”栗原苦笑着说,“咳,也是没有办法啊,名侦探也不是万能的。”
片山叹了口气,望着一旁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也来看我啦?”晴美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已经没事了吗?”片山看了看周围,“石津那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还说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一直在呀。”晴美说。
“他在哪儿?”
“下午好,我在这儿!”声音从下面传来,石津随之从床底下扭动着爬了出来。
“你在床底下干吗呢?抓蟑螂吗?”片山瞪大了眼睛。
“我这是以防万一。一听到敲门声我就马上躲到床底下,看看来者何人以便攻其不备。”
“攻其不备是很好的,可是你会把床弄坏的。”
“没关系,我又没有躺在床上。”石津笑着回答。
“你当然不能躺到床上!”片山大怒道。
石津慌里慌张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发誓!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晴美。”
晴美咯咯地笑道:“哥,他胆小,你就别吓他了!”
“他要是敢乱来,我就让福尔摩斯去咬他。”
石津急忙躲到病房的角落。
“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晴美说。
“是吗?那太好了!”
“你查到什么了吗?”
“我真是太丢脸了。”片山苦笑道,随后把让福尔摩斯认那七个人的事告诉了晴美。
“就算是福尔摩斯也会有不知道的事呀!对吧,福尔摩斯?”
“这我倒是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满意呢?”
“嗯……这个该怎么说呢?”片山稍作思考后说,“看了福尔摩斯的样子后,我总觉得它不是不知道,而是故意不说。”
“你想得太多了。”晴美笑着说。
片山一动不动地盯着蹲在脚边闭目养神的福尔摩斯。在片山看来,福尔摩斯对这些案子似乎漠不关心,变回了一只普通的猫。难道这是巧合?在救了晴美后,它就不怎么在乎其他事情的进展了。
“会不会是这家伙同情金崎泽子,想帮助她完成心愿,所以明知凶手是谁也不肯说出来?”
晴美认真地盯着福尔摩斯,问:“真是那样的吗?”
福尔摩斯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慵懒地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