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4日,星期六,下午
陆小棠带着市公安局的实习法医李涵回到M县。
自从慕容雨川受伤住院后,这还是李涵第一次单独承担重任。不必像马仔似的跟着慕容雨川屁股转,他兴奋不已。老天如果睁眼,最好能让那个讨人厌的高富帅在病床上“嘎嘣”一下,中国的贫富差距又会缩小一点点。
当李涵看到胡新月的尸体,着实被惊出一身冷汗。
尸体开膛破肚,胸腹变成了空腔,还没有缝合。内脏器官满满地堆在旁边一个不锈钢大盆里。
最让他胆怯的是尸体根本没有脸。他想不出来什么原因能把一个女人的脸弄成这样。他更想不出,这个女人生前能长成什么样。
陆小棠和李东生都在。李东生充满尊敬与期待地望着李涵。
李涵直皱眉:“谁把尸体解剖成这样的?”
李东生略显尴尬:“是县医院的外科医生。不太专业是吗……”
“这哪里是尸检,这简直是……”他想说“屠宰。”
因为内脏都混在一起,李涵花费一些时间把它们一一分类。交给医院进行毒理化验。他这边开始从头到脚检查尸体。他的动作很规范,完全按照教科书上的要求,有条不紊。
陆小棠之前净跟慕容雨川合作,慕容锋芒毕露的行事风格让李涵显得很平庸。带他来时,陆小棠还有些担心这个实习生难堪重任,现在看来多余操心。
尸体的喉部已经被切开,李涵先是查看皮肤上的掐痕,然后用镊子与手术刀撑开刀口。确认无疑,他才说:“死者是被掐死的。在喉头左右两侧有明显的椭圆形指头压痕和新月形指甲痕。耳孔和鼻孔有渗血现象。舌头伸在牙列之间。”
他用钳子撬开上下牙床,朝里面看:“口腔黏膜有散点状出血。这些都是典型的扼死征象。对应的颈部解剖显示……”他拨开脖颈上的刀口,“肌肉组织,甲状腺出现广泛性出血。舌骨大角和环状软骨发生多处骨折……”
“你是说凶手很用力?”陆小棠问。
“十足的力气。”
陆小棠对李东生说:“前三位死者只是颈动脉被按住,凶手并没有使出如此粗暴的手段。”
李东生点头。
李涵继续说:“从脖颈的指痕上看,凶手掐她的姿势比较奇特。”
“呃?”
“通常情形下,扼杀都是由力量较大的一方把弱者压倒,用左右手拇指或者虎口压住被害人的喉咙。但是,眼下这处痕迹比较杂乱,除了拇指痕迹以外,好像还有食指中指无名指,甚至小指的指印。凶手好像是用十根手指拧断了被害人的喉咙。”
李东生咂嘴:“真是一个变态疯子!”
陆小棠质疑:“会不会是凶手和被害人当时所处的姿势比较特殊造成的?”
李涵琢磨了一会儿,眼前一亮:“你说得对。我想到一种可能,凶手有可能站在被害人身后从后面掐死的她。”
“从后面掐?”
“从后面掐脖子很不容易。一则凶手视线被遮挡,再则,胳膊的力量使不上,只能靠手指的力量。所以,尸体上的掐痕才显得如此杂乱。”
李东生用双手在自己脖子上比量:“还真是不容易。既然费力为什么凶手还要这样做?难道他想尝试不同的杀人方式?”
“等一下。”陆小棠摆手示意他安静。她抓住脑海中一个闪念,慢慢延展开,形成清晰的思路。
她说:“从凶手掐死胡新月的姿势可以分析,她是遭到突然袭击时被杀的。凶手一定是趁她不备,从背后悄悄靠近她,迅速掐住她的脖子。在那种情形下已经不能够选择其他的杀人方式了。”
她沿着这个思路分析下去。“如果把胡新月与前三名被害人比较会发现很多不同之处。首先,前三名被害人都是凶手通过上网结识后,约到指定地点杀害。胡新月却是死在了户外黄土岗。其次,前三名被害人衣着单薄,准备与凶手发生性关系。胡新月没有。再加上完全不同的扼杀手段。说明……”
“说明什么?”李东生追问。
“说明杀害胡新月并不在凶手的计划之中。尽管凶手同样使用扼杀,留下相同的英文,但是比起之前的三起谋杀,他明显准备不足。”
李东生发现,陆小棠利用的推理根据都很平常,怎么自己之前就没想到把这些信息联系在一起呢?
他随即问:“那凶手为什么要杀害胡新月?”
说到动机,陆小棠一时间也答不上来。如果慕容雨川在这里就好了,那个鬼脑子在关键时刻能给她不少帮助。
李东生不甘示弱,他分析道:“胡新月是郭淮的未婚妻,郭淮和我是负责这起撕脸凶杀案的警察。凶手会不会因此对郭淮采取报复行动?他原本没想杀害胡新月,只是想绑架她或者弄伤她。可能是由于胡新月反抗或者呼救,他一时心急,就把她杀死了。”
陆小棠不否认李东生的假设。不过,假设不止一种,每一种都能推断出不同的结论。哪一个可能性最大?
李涵这时插言:“死者身上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反抗痕迹。”
“没有反抗?”陆小棠诧异。
“她的指甲完全没有损伤。按理说,被人从后面掐住脖子,肯定要用力掰开对方的手指才对。”
李东生说:“这就是本案让人费解之处,头三名被害人被杀时也没有反抗。你说邪门儿不邪门儿?”
“会有这种事?”李涵瞅着女尸,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小棠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李东生:“胡新月被害那天,下班离开公安局时,穿着什么衣服?”
“警服。”
“脚上呢?”
“高跟鞋吧……怎么了?”
“昨天尸检时你也看到了,她穿的并不是警服,脚上穿的也不是高跟鞋,而是旅游鞋。”
“也许她回家之后又出去买菜呢?”
“买菜为什么不在下班回家时顺路买?再说买菜怎么跑到了黄土岗上。”
李东生被问住了。
“我猜想,她是不是先回的家,之后换上羽绒服和旅游鞋想外出做什么事情。而这件事跟凶案有直接关联呢……”
“你是说,她发现了凶手的蛛丝马迹?既然那样,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和郭淮?她一个姑娘家家难道胆敢去捉凶手?”
陆小棠心想,我就敢,没什么了不起的。
她说:“也许她只是怀疑,还没有确认。”
“她正常下班回家,能出现什么事情让她怀疑?”
“总之,肯定出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陆小棠的目光落在李涵脸上。
李涵顿感压力。
陆小棠说:“这具尸体跟前三具尸体都不一样,是凶手在缺少准备的情况下仓促杀害的。凶手有可能会在忙乱之中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你一定要把每一个检验步骤做仔细。”
李涵应声。心想,用不着你提醒,我也绝不会比慕容雨川差。
陆小棠想到了什么,又嘱咐他:“尸检完成之后,尽量把尸体修饰得好看一点儿。这女孩太可怜了,听说正准备跟男友结婚。希望她男友下次看到她时,或多或少得到一些安慰吧。”
李涵瞧着女尸烂糟糟的脸,不由得摇头,说:“脸我没办法处理,只好拿一张面具盖住。”
三个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李东生直到现在还难以相信,那个待人亲切的姑娘转眼之间就这样没了。
陆小棠问:“蒋浩天还没有抓到吗?”
“没有。”一提到这个人李东生就来气,“自从胡新月失踪后,那小子也消失了。郭淮现在满县城发疯似的搜查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儿消息。说起来,郭淮本身还要为未婚妻的死负责任。释放蒋浩天那天晚上,除了郭淮以外我们所有人都反对,胡新月还特意为他分析了蒋浩天的嫌疑,可是这小子根本听不进去,认准陈晓松是疑犯。我们犟不过他,只好放了蒋浩天。结果怎么样?他放了一匹豺狼,对方根本不会感谢他,反过来对他未婚妻下了手。他倒成了害死妻子的帮凶。”
虽然李东生话说得偏激,但不无道理。陆小棠想起郭淮近乎癫狂的举止,他内心的痛苦别人无法想象,而且这种痛苦他将永远背负下去,一生不得安宁。
陆小棠不知道应该恨这个人,还是同情这个人。
这时,李东生接到县局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刚刚又接到了报案,跟撕脸杀人案有关。
李东生脑袋一下就大了,说:“这么快又死人了?”
电话那头的警员带着紧张的语气催促:“李队长,您还是亲自来看看吧,报案人在这里。”
陆小棠一看李东生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她没多问,两个人匆匆赶回公安局。
16:34
县公安局。
报案人正在焦急地等待,李东生和陆小棠一看见他大为意外。
这个人就是陈晓松。
“我正等你们呢。他们说必须等队长来了才能处理。”陈晓松神情镇定,让人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东生乍看见他不由得发愣。
陆小棠开口:“说说你报案的原因吧。”
陈晓松说:“事实上报案人不是我。”
“哦?”
陈晓松说着朝身后招手,从角落里站起一个女人。陆小棠一见,也认识,是那个自称能梦到撕脸凶杀案的女人——叶倩颖。
“我陪着她一起来。”陈晓松说,“她吓坏了。”
“吓坏了?”
叶倩颖这时来到陆小棠面前,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嘴唇没有血色,似乎在隐隐发抖。
陆小棠正要问原因,发现陈晓松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她稍稍一怔,随即意识到,他看的是自己身后。
李东生也注意到了,两个人几乎同时转头。猛然看见郭淮正站在身后,两人同时一惊。
一天不见,郭淮仿佛变了一个人。纠结蓬乱的头发遮着一张灰暗的脸,红通通的两颗眼珠子呆滞地看着前方,却又放射出两道寒光。
他没跟李东生与陆小棠打招呼,直接走到叶倩颖与陈晓松面前。
叶倩颖吓得后退几步,仔细打量才认出他是谁,发出一声惊呼。
郭淮的目光从她脸上慢慢转移到陈晓松脸上。
陈晓松被他瞧得有几分胆怯,但他依然站在原地。他朝郭淮友好地笑笑,好像已经忘记了两人先前的打斗。
他礼貌地问:“自从郭警官上次从我家离开,我和小叶这两天都很记挂你,不知道你女朋友找到没有?”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狠狠插进郭淮的胸口。
他痛苦得整张脸都揪起来。
陈晓松困惑不解地看着他,然后把目光投向陆小棠和李东生,道:“郭警官这是怎么了?”
陆小棠和李东生保持沉默。
陈晓松忽然道:“莫非胡新月胡警官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无意中把郭淮的伤口一把撕开。
所有人都看得出郭淮全身在哆嗦。
陆小棠担心郭淮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打面前这个人。
陈晓松露出吃惊的表情,仿佛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他深表同情地对郭淮说:“希望你节哀顺变。”
陆小棠注意到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悲痛,他的眼睛里甚至隐藏着笑意。
他在幸灾乐祸。
郭淮毕竟控制住了自己的暴怒。他用嘶哑而低沉地声音问:“你俩来干什么?”
“来报案,关于撕脸魔。”他说话时故意加重撕脸魔三个字的语气。
现在谁都知道,因为郭淮失职,不仅枪伤了无辜群众,而且害了自己的未婚妻。
“难道叶倩颖又做噩梦了?”
“这次不仅是噩梦那么简单了。”陈晓松神色变得紧张而神秘。他把一直躲在身后的叶倩颖拉到前面,“让她告诉你们吧。”
叶倩颖战战兢兢地说:“今天上午……我,我收到了一个邮包。我一打开……啊——”
她冷不防惊叫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陆小棠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你慢慢说,邮包里是什么?”
叶倩颖吓得有些神志不清,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寄给她的邮包里到底装着什么。
陈晓松说:“我建议你们自己亲自去看。叶倩颖的车停在公安局门前,邮包就在车后座上。”
等邮包拿来放在桌上,众人看见一个30cm见方的小纸箱,包装是EMS。绑扎纸箱的胶带已经被撕掉,想必是叶倩颖和陈晓松之前打开的。
唯有郭淮的目光没有落在纸箱上,他在打量叶倩颖和陈晓松,似乎不太相信他们的话。
李东生打开纸箱,里面有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有一个薄薄的东西,他没看清是什么,他把塑料袋拿出来,在白炽灯下晃了晃。他看见那张白色的东西,有一些褶皱,还有几个窟窿,有点儿像……
像一张面具。
他的手忽然一哆嗦,塑料袋掉在办公桌上,没发出很大的声响。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一张剥下来的人脸。
叶倩颖几乎吓昏过去,缩在陈晓松怀里。
陆小棠也觉得嗓子发干。她想凑上去仔细看看,可是有点儿心虚。慕容雨川那个小浑蛋,这时候应该他出面才对。
“法医呢?”李东生大声喊,“叫李医生来!”
他忘了李涵还在县医院处理胡新月的尸体。
郭淮走上前,慢慢拿起塑料袋,他把那张脸皮抚平,贴在桌面上。
摊平的脸皮显得比正常人脸大出一倍。边缘参差不齐,一端带着些许毛发,像是额头部位,对应的左右两边两片耳朵还在。比起这张“大脸”。五官聚集在中央,或者说是五个大小不一的窟窿。在眼眶形状的窟窿上还留着两道眉毛。除了平添几分滑稽之外,更使人深感恐惧。
郭淮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不是。”
“不是什么?”李东生问完,才明白他是指胡新月。
郭淮说:“这张脸皮比较粗糙。下巴的位置有些胡茬,这是一个男人。”
陆小棠说:“是撕脸杀人案的第一位被害人吧。”
虽然没有经过法医检验,但无疑所有人都赞成这种看法。
郭淮转脸,目光冰冷地瞧着叶倩颖,问道:“为什么凶手会给你邮寄这种东西,你认识凶手吗?”
叶倩颖又惊又怕:“我……我怎么会……会认识他……”
“既然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你家的地址,还想到给你邮寄东西?”
“我怎么……怎么知道啊?”
陆小棠说:“凶手对叶小姐了解并不稀奇。郭警官和陈先生对簿公堂的事情已经上了报纸。即使在C市也知道你们两位,凶手也不例外。我们的犯罪心理分析师对他做过心理画像。他是一个典型的组织力凶手。头脑冷静,思维缜密。他会时时关注案情进展情况,收集一切跟案情相关的人和事件的资料。你们的官司很可能引起了他极大兴趣,他会了解一切与这场官司相关的人。叶倩颖作为重要的证人之一,必然受到他关注,他会打听她的家庭住址,工作单位,也包括收集她的照片。”
郭淮没有反驳。他承认陆小棠的分析有道理。
李东生说:“那他为什么要给叶小姐邮寄这种东西?”
陆小棠说:“组织力凶手是不甘寂寞的类型,他早已准备好寻找机会来展现自己的能力,戏耍警方。他撕掉脸皮带走,就是准备好在适当的时刻公之于众,制造更大的震动。至于使用什么方式,则随机而动。叶小姐作为案件的牵连人之一,比较容易成为凶手的选择对象。”
叶倩颖声音颤颤地问:“那他会杀我吗?”
陆小棠也说不准:“也许,他只是想通过你制造恐慌。”
郭淮冷笑道:“你做梦不是能预感到他杀人吗?等你梦到他杀你时,跑来报案也不迟。”
叶倩颖哭丧着脸,撅起了嘴。
她无助的神情让郭淮忽然想起了胡新月,他把脸别到旁边。
陆小棠拿起包裹看了看邮寄地址,说:“这是从本地的快递公司邮来的。邮寄人署名叫吴铭。当然就是没有名字的意思。”
李东生说:“我现在带人去查。看看快递公司对邮寄人有没有印象。”
陆小棠说:“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凶手如果这样狡猾,他有可能雇别人替他去寄东西。所以,即便快递公司的人记得那人的相貌,也未必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不会轻易暴露这样的破绽。”
20:02
李涵对胡新月的尸检工作基本完成。他说:“胡新月全身上下只有脖颈上的掐痕。还有脸上的伤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受伤或者搏斗过的痕迹。”
陆小棠皱眉:“也就是说,她在被杀害时的确没有反抗。”
“是。”
“这不合逻辑啊。”陆小棠说,“四名被害人乖乖被凶手活活掐死。哪有这种道理?”
李涵说:“我检查得很仔细,的确没有搏斗过的痕迹。”
“之前的三具尸体你也看过了?”
“是。县公安局写的验尸报告虽然粗糙,但是检验结果都是正确无误的。”他看见陆小棠神情里似有怀疑,补充道,“我完全是按照标准的尸检步骤进行的,绝对不会出现疏忽。虽然结果出人意料,但我们只能相信科学。”
科学检验推导出了超出常理的结论。陆小棠之前还期望着县公安局出错,现在看来她得重新调整自己的思路。
毫无反抗地被杀……
陆小棠思索着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种种假设。一直想到头疼,也没哪一种假设符合逻辑。
她只好问李涵其余的问题:“还有什么线索吗?”
“有。”李涵说,“胡新月的旅游鞋和裤子有磨损的痕迹。磨损的都是不常见的部位,所以我想,她在死后被人在地上拖拽过。”
“哦?那就是说,发现她尸体的地方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是凶手杀害她之后弃尸到那个地方的。”
“应该是这样。”
“我记得她的衣裤和鞋子没有被土弄脏。也就是说,凶手拖拽她的地方很干净。”她眼前一闪,“也许她被杀的地方是在室内也说不定……”
“当今的凶杀案里,杀人弃尸并不算罕见。”
“但是对于一个不太计较杀人场所的罪犯来说,他搬运尸体就显得不同寻常了。目前来说,胡新月的尸检结果符合我之前的猜测,胡新月原本并不在凶手的杀人计划中。出于某种原因,凶手不得不杀掉她。那天下班之后她先回到家,然后外出去了什么地方。我想一定跟撕脸杀人案有关……”
“对了,我还发现了一些东西。不知道跟这起案子有没有关联。”
“是什么?”
“在她右手拇指指甲里发现了一点儿白色纤维化的东西。她的指甲有轻微磨损,指甲油也磨掉了。我怀疑她用手指抠过什么东西。只是现在手头没有特殊仪器,我还无法知道她抠下来的东西是什么。当然,这也许跟本案没有什么关系。”
“还是尽可能查出是什么。任何一种可能都不要轻易放过。”
“那我只好抽时间回一趟市局,用专门仪器测测看。”
陆小棠想到一个法子,说:“你可以先用这里的显微镜,把它放大了拍下照片。等我这两天回市局汇报工作时,拿给物证科的人看。”
李涵的尸检虽然没有提供特别有价值的线索。但至少比之先前已经前进了一步。陆小棠现在很想知道,胡新月被害那天下午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莫非她真的发现了凶手的踪迹?
在胡新月的弃尸现场,物证科的人几乎没能提取到像样的脚印痕迹。冬天坚硬的土层无疑成了隐藏罪犯的帮凶。陆小棠甚至怀疑,凶手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案情发展到这一步,四个人被残忍杀害,是即将结束,还是刚刚拉开序幕?陆小棠不得而知。
因为她不知道凶手的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
Finding Face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撕掉每一位受害者的脸?
为什么每一位受害人都情愿被扼死却不挣扎?
李涵准备加班加点检验叶倩颖送来的那张人脸皮。脸皮上没有血,微微有些发皱,看来凶手邮寄之前处理过。陆小棠估计李涵很难从上面找到什么线索。她便离开了县医院。
走在路灯稀少的街道上,夜晚冰凉的空气让她清醒了不少。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凶手有没有可能正躲藏在暗处偷窥自己,寻找机会像杀害胡新月那样从身后悄悄接近,迅速掐住她的脖子。
她毫不怀疑对付这种袭击,她能瞬间想到五不同方式反制袭击者。她可不是胡新月和美奈子那种软弱可欺小绵羊一样的女子。然而,一想到四名被害人死前毫不反抗的诡异情景,她又有些心虚。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的?假如他对自己下手,自己也无法反抗吗?
她站住,回头瞅瞅身后,摸摸腰里的手枪。
如果慕容雨川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笑话她。
但她属实有点儿害怕。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等到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街角,从她刚才经过的一棵树后,路灯无法照到的黑暗区域里,缓缓走出一个人。
这人的眼睛注视着陆小棠融入夜色的背影。
真是很警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