したがう〔従う·随う〕①跟随上司行动。随行。②不反抗地接受他人的意见。听从他人的指示。遵守命令、教诲、规则。依附于强大的势力,按照其要求行动。投降、降服。屈服。③随着。根据周围环境的变化而一起变化。顺应形势。“~系列里的作品越来越多,写起来也越来越累了。”④从事、经营某种业务。
房间和响野说的一样白,看上去是那么洁净。久远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房间,试图在记忆中搜寻,但跟过去曾经住过的旅馆或酒店似乎都不像。随后他才恍然大悟:哦,是那个,《二〇〇一太空漫游》的主角——久远不确定是否应该称其为主角——最后进入的那个房间。这里很像电影里那个井井有条却又散发出诡异气息的房间。
“火尻先生的一个朋友之前也来过。”一名男子坐在桌边说道。他年轻却不失沉稳,带着十足的威严,一看就知道这里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一定就是那个大桑。
“哦?”
“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一开始输得很惨,不过后来清掉了所有的账,回去了。”大桑并未显出丝毫不甘心,他既不愉悦,也不愤怒。
“哦?”久远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句,装作不认识前几天来玩牌的响野和成濑。
久远没看到其他客人,于是在房间里转悠起来。他本以为会遭到制止,却并没有,那些年轻的工作人员只是向他投以专注的目光。
“哟!乌龟!”久远看到了水池,美丽的龟壳令他兴奋,他掏出手机打算拍照。一名身材挺拔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神情紧张地小声警告道:“不可以拍照。”声音虽小但气势十足,虽不是威胁,但久远还是吓了一跳,赶紧收起手机。“看看总可以吧?”他说着,弯腰看起了乌龟。
“那是我奶奶的遗物。”大桑开口道。
“真不错。真是好乌龟,个头也够大。你奶奶一定是个好奶奶。”久远并非奉承,只是将心中所想说出口了而已。
大桑听到后大声回应道:“谢谢你这句话,我很开心。”这反倒让久远略感意外。他回头,只见大桑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我奶奶就像那只乌龟一样,很可爱,很温柔。”
像乌龟一样——久远听不太懂,但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牌局开始了。一开始久远还有些担心,不知结果会怎样,然而牌局并未如他所想般呈现一边倒的局势,他拿到好牌的次数甚至还要更多一些,逼得大桑不得不屡次放弃。久远的筹码少了又多、多了又少,然后又变得更多,一直持续到了牌局结束,最终他反而赚了一笔,没有公司年终奖那么多,但也超过了一般零花钱的数目。
按照响野的说法,他们“一般先让人多赢几次放松警惕,然后赌一把大的,把钱全赢回去”,可今天的牌局似乎并不是这样。“趁现在还赢了点钱,我还是回去吧。”久远表示想走时大桑也没刻意阻拦,反而建议他“这样比较好”。
久远不禁猜测是不是自己夸赞了大桑的奶奶而让大桑心情不错。他开始觉得既然大桑对乌龟那么珍视,可能也不是什么坏人,但他还不能就这样回去。“还有,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久远开口道。
“什么事?”
“和介绍我来的火尻先生有关。”
“哦。”
“他在这里欠下的钱,能不能全清了?”
首先只能尝试直接面对解决——之前大家商议时成濑这样说过。火尻搬出成濑的儿子正志和雪子的儿子慎一,以近乎恐吓的方式提出要求,这让久远十分反感。不过久远也觉得与其纠缠不清,还是尽快满足他的要求撇清关系更明智一些。
“欠下的账当然可以清。”
“哦?是吗?那太好了!”
“只要他把钱给我,账也就痛痛快快地一笔勾销了。”
“哦,是这个意思啊。”久远顿时泄了气,“他好像拿不出钱来。”
“那也得还。”
“你们就没想过让他吃吃苦头,用强硬手段把钱要回来?”
“什么样的强硬手段?”
“比如说先替他买好保险,再要了他的命。”
久远说得十分淡然,大桑则短促地吐了口气,像是在嗤笑。“没想到你还挺敢说。”
“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不过火尻那么自私,不是什么好人,在他身上下点狠招也没什么不好。”
“有意思。刚才你为了欠账的事替火尻求情,我还以为你要帮他呢,结果竟然让我买好保险杀了他?”
“嘿嘿。”大桑这帮人如果能对火尻下手,最好能重创他,这样他就没那份闲心找我们麻烦了,久远心想。“假如火尻跑了,你们怎么办?会去追吗?”
“当然要追,就算追到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不对,让我们抓到他,那才真是他的十八层地狱。”
面色平静的大桑魄力十足,久远只觉脊背发凉。
“他不跑,我们就不会乱来。当然每隔一段时间会提醒他一次,只要他还有还钱的打算,我们就不会硬逼,因为那样反而更费事。”
“火尻恐怕没有还钱的意思吧?”久远说道,他希望大桑去找火尻麻烦,“我看还是得手段强硬些才好。”
“你这是在帮我出主意吗?”
“怎么会呢?人类有一点不好,就是总觉得自己能替别人拿主意。”
“你说话真有意思。那些昆虫啊动物什么的就不会出主意?”
“会通过信息素发出信号,遗憾的是人类却试图用语言交流。”
“用语言不好吗?”
“也不是说不好,但语言中有道理和情感。打个比方,如果人心里抱有‘为什么非得是我低头认错’的想法,那么即便是应该由自己诚恳道歉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也会变味,这样就没法好好沟通。语言在被说出来之前,已经被大脑里的‘领导者’反复裁定了很多次。靠语言没办法诚恳,如果能像荷尔蒙那样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就好懂很多。”
说完这些,久远表示想去洗手间,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高个子工作人员一言不发地带着他来到走廊。
火尻很聪明,久远心想。他摸透了大桑这帮人的心思,知道只要自己不跑、不反抗,对方就不会硬来,所以才没有逃之夭夭,而是尽力表现出打算还钱的样子以争取时间。
走廊不长,构造却稍显复杂。
“好像迷宫似的。”久远说道。
前面的工作人员听后回应道:“走廊连着这一层的好几个房间。”
“真是豪华,跟蚂蚁窝一样。”
工作人员停下脚步,缓慢地转身。“蚂蚁窝很豪华吗?”他表情严肃地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豪华了。蚂蚁窝分很多种的。”
“白蚁其实跟蚂蚁不是亲戚,是吧?”
“白蚁跟蟑螂是。对了,类似的情况,还有一种叫螳䗛的昆虫也挺有意思的。”
“哦,我知道。”工作人员还是面无表情,只是声调稍高了一些,“时隔八十八年发现的新目。”
久远开心不已。这世上常有新的昆虫品种被发现,但几乎都属于直翅目、鳞翅目或者蜻蜓目这些已有的目之下。但德国某研究院的研究生们细致观察和孜孜不倦地探索后发现的螳䗛,却无法被纳入任何一个现有的目,是完全未知的物种,为此甚至专门新设了“螳䗛目”加以分类。二十一世纪居然出现新目,可谓震惊世界的大事。“你知道的挺多。”
“说是新物种,其实不过是人类最近才发现而已,螳䗛本身已经存在很久了吧?”
“对、对!”久远感觉找到了知己,心情大好,“你知不知道,螳䗛是时隔八十八年的新发现,那么八十八年前发现的是什么?是蛩蠊目!”
“听倒是听说过。”
“蛩蠊和螳䗛的关系很近,放到树状图里的话就是邻居。网翅目也在它们旁边。”
网翅目是由蟑螂和螳螂组成的目,久远觉得一般人恐怕不知道这一点,可这名工作人员却立刻“嗯”了一声。“螳螂和蟑螂居然是近亲,还挺让人意外呢。”他说。
久远也赞成。“所以啊,我觉得应该还有不少跟蟑螂相近但还没被发现的物种。”
工作人员也睁大了眼睛道:“的确可以这样说。”
“真是没想到。”久远忍不住感叹。
“没想到什么?”
“以前从来没有人在我聊起这些话题的时候表现出兴趣。”
“我也不是很精通,不过兴趣还是有的。”
“你对昆虫的分类感兴趣?真是难得。”久远继续迈步前进。走廊尽头有一扇房门,上边似乎装了某种密码装置。“进厕所还需要输入密码?”他问道。
“不是,厕所在这边。”工作人员挡住久远,指了指旁边的一扇门。
“密码锁?有些过时啊。”久远扭头看了看刚才那扇门说。人若是感到被蔑视会产生逆反心理,有时候本不该说的事也会不小心说出口。对方面对这样单纯的挑衅是否会上钩,久远并无自信,所幸工作人员很快便回答道:“不是,那是指纹锁。”
“指纹啊,难怪了,那是最先进的啦。”久远漫不经心地边说边走进了厕所。
工作人员并没有跟到厕所里面。最开始进赌场时有人搜身,为的是确定久远身上没有出老千的道具,不过也只是点到为止,他们并没有检查钱包。
久远取出钱包,从卡片之间的缝隙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事先塞在里面的东西,将其放在厕所内的小架子上。
“对不起。”久远在离开之前道歉说。
“怎么了?”大桑的表情仍旧如机器人一般,不过看得出来久远的道歉让他感到意外。
“这个。”久远掏出手机,“刚才你不让我给乌龟拍照,其实当时已经拍了一张。”
大桑接过手机,面露难色,叹了口气。
“因为那乌龟实在太可爱了。”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喜欢有人在这里拍照。”
“我知道。”久远说,“你可以把那张删了,还可以查一查我有没有拍其他的。”
久远不认为这种道歉方式有多诚恳,然而大桑也没有不开心,熟练地操作了几下手机后就交还给了久远。“还好你坦白了。”
如果一直装糊涂,结果在离开的时候被发现偷拍了照片,会是什么结局呢?久远光是想想都感到可怕。他走出公寓,直到远离那栋建筑后才放松肩膀舒了口气,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很紧张。他拿出手机,拔出一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并且问道:“怎么样?”
“喂,成濑哥。牌打完啦,勉勉强强没有输。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使诈。”
“他如果想使诈随时都可以,不过就算不使诈,他本来也很厉害。”“你说技术?”
“技术、知识和牌感。对了,你居然没输?了不起。”
“他是个好人,他的手下也是。”
“你看人的标准也是个谜。怎么样?要刺探的情报到手了吗?”
“多多少少吧。”
“见面之后跟我详细说说。”
“包在我身上。哎,响野哥上次是不是输了很多?”
“你说牌局吗?是的。”
“那回头得好好跟他炫耀一番。”
“他会更加唠叨个没完的。”成濑说,“对了,我这边也有消息了。”
“消息?是响野哥的吗?”
“不是。消息来自一名粉丝众多的偶像。”
久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明白了。“签售会的那封粉丝信也起作用啦。”
“看来偶像是会认真阅读粉丝来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