れっ―せい〔劣勢〕态势上处于恶劣地位。不利的状态或处于该状态的一方。“说我们是~的意见似乎占了优势啊。”
“如果直接让你来救我,很难说你肯不肯,你这家伙对我早就……”
“烦得不行了。”
“见惯不怪了。你可能会觉得我在骗你,所以我想了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方法——让雪子带你来。”
响野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成濑,不禁佩服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猛地来到这气势凌人的房间竟然还能临危不乱。
“你怎么会在这里?”成濑问响野。
“这个嘛……”响野觉得自己不能放任火尻为了抵债纠集赌场这帮人而坐视不管,觉得自己应该抢占主动权,于是找来这里,结果却不走运到了极点,扑克牌越玩输得越多。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联系火尻让他告诉我的。”久远手上有火尻的名片,于是响野按照号码打了过去。不知火尻是否早就知道响野和久远是一伙的,还是通过响野打去的电话才知道了这件事——如果是后者,只能说响野是自投罗网——总之他替响野打通了进赌场的路子。
“结果就弄成了这样?”成濑看了看响野面前的筹码堆,那已经不能叫“堆”了,只能算孤零零的几个凸起而已。
“差不多有一千万了。”坐在面前的一个西服打扮的年轻人开口道。他高鼻梁,双眼皮,眼眶深邃,长得帅气,不过面无表情,好似一个机器人。响野不禁想,该不会以前在世博会上负责接待的机器人进化成人跑来赌场了吧?
“输了这么多,没关系吗?”成濑皱眉道。
“有关系。”
“那为什么不早点收手,非要等到输那么多?”成濑说话的同时视线盯着前方,他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就是大桑,是这里的老大。
这时年轻人开口道:“我们可没有逼他,也没有软禁他。他一直都有机会选择,随时可以走。”
他说的完全是事实。这里自然没有暴力与恐吓,连威胁性的言行都没有。在一片优雅平和的气氛中,响野甚至感受到了这种奢侈的娱乐所带来的幸福。每局牌结束后都有人跟他说“随时可以结束”,响野却没有选择结束,理由很简单——不甘。
自己并不是没拿到过好牌,只是不走运而已。不管输了多少,只要下一把将赌注翻倍就能赢回来。带着这种期待,响野反复“再来一把”,继续着牌局。
其实这就是对方的伎俩。可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虽然心里明白,意识却不一定听从掌控。越是知道对方占优势,一把翻盘的痴心妄想就越强烈。
“刚才我提出到此为止,他却问我可不可以叫朋友来帮忙。本来我是不愿意的,但‘友情测试’这种事我也不讨厌,所以……”
“友情测试?”
“就是测试一下你身边究竟有几个真正的朋友。突然打电话给朋友,让他马上来,又不说为了什么事,有几个人会为了你而赶来呢?这种事要试了才知道。其实愿意来的人比想象中少很多,因为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要做的事情,有自己的计划,突然被朋友叫去某个地方,怎么会马上答应呢?”大桑说道,“很多所谓的朋友,其实都是自己想见时才愿意去见,而不是在对方想见时就愿意去见的。我觉得测试一下你是不是真的会来也挺有意思,所以才决定等三十分钟看看。”
实际上,响野并没有直接给成濑打电话要求他来这里,他装作给成濑打电话的样子,其实打给了雪子,要求她“无论如何要将成濑带过来”,这件事似乎没有被赌场的人发现。
“太好啦,成濑,真够朋友。”
“我只是被硬拉来的而已。”
“那么,”大桑扭头盯着成濑,“怎么样,要换人玩吗?”
“当然玩。”
“当然不玩。”
响野和成濑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并且又在同一时间分别说出下面的话。
“为什么不玩?”
“为什么非要玩?”
“求你啦,这样下去我那些血汗钱可就全没了。”钱是不久前一起抢银行得来的,就这样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血汗钱,响野其实也有些心虚。不过他转念一想,往大了说那些是“大家的钱”,那么“大家的钱”竟这样被卷进了赌场,多少会心有不甘。
成濑沉默了许久,大桑和周围的员工——也不知称呼这些在赌场里做事的人为员工是否合适——并没有催促,而只是坐着观望,他们似乎很享受等待的时间。
“玩的话就是梭哈吗?”成濑盯着面前的扑克道。
终于想通了?响野心中一阵窃喜就要开口,可他也明白自己一说话,成濑的干劲肯定要像受惊而逃的蜻蜓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只得闭口不言。
“也可以选你自己喜欢的玩法。”
“不用,梭哈就可以。”成濑说,“他输了多少我加倍下注。”
“这样的友情简直令人落泪。”大桑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情感可言。
“跟友情没有关系,其实我也想哭。”成濑回答。
一对一的牌局发牌很快,结束也很快。每人交换了一张牌之后,成濑选择认输。“这把赢不了。”
“在最后一张牌翻开之前可没人知道胜负。”
“我知道,你的牌很大。”
成濑这样说那肯定没错,响野心想,所以他并没说“就算牌大也跟他拼了”这样的话。正常情况下对手认输时并没有必要展示自己的牌,可大桑却说道:“我就破例让你看一眼。”随后亮出了手上的葫芦。
果然不管换谁也还是输。响野根本没发现大桑使诈的证据,他甚至连对方有没有使诈都无法确定,但能拿到这样的必胜牌,要么就是运气非常好,要么就是动了手脚,不管哪种情况己方都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响野原本以为成濑或许能够设法与之对抗,所以才将他叫来,现在看来的确没那么简单。
“这样一来就是两千万。之后我会告诉你付款方式,按时交钱即可。”
“如果我们躲起来了怎么办?”成濑问道。
“那当然得去找喽。”大桑面无表情地回答,话里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这反而显得威严感十足。想必他有十足的自信可以将人找出来。“不过你最好按时付款,算是帮我忙了,也不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响野,我输掉的钱你会替我还吧?”成濑看着响野问道。
“为什么我非得替你擦屁股不可?”
听到响野这句话,成濑只能盯着他,眨巴着眼睛。
“怎么了?”
“没事。你抢了我的台词,我想再看看剧本上是怎么写的。”
“哪来的什么剧本!”响野不满地抱怨道。
“总之,只要付了钱,我这边就没任何问题,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只要能换钱就可以,画啦土地啦赛马券啦体育彩票啦都可以。”
“体育彩票?”
“就是足彩啊。前段时间有个家伙一分钱都还不上,我们也不想动粗,但他总不还钱,我们也很难办。正愁不知该怎么办时,那家伙决定赌最后一把,买了张足球彩票。当时他可是双手都被绑着呢,仍然拼命地猜比分。”
为什么是双手被绑着呢?响野纳闷,但并不想多问,若他们动起真格来,绑一下双手又算什么。“那张彩票中了?”他问道。
“嗯。中了多少来着?”大桑问道。
站在大桑背后的年轻人回答:“一千五。”这当然不可能是一千五百块,所以应该是中了一千五百万。
“可真是靠顽强的意志才中的奖啊。”成濑感慨道。
“我也觉得。那种事实在难得,我还专门让人拿去装裱了呢。”大桑指了指墙壁。彩票可能就放在那边的某个房间里。
“不拿去换钱?”
“比起钱来,中了头奖的彩票可稀罕多了。”
“机会难得,我有件事想请教。”成濑直视着大桑。
“什么事?”
“最近我和几个朋友身边发生了一些令人担心的事,要么是被说成流氓,要么是开车差点追尾。”成濑说着开始观察房间里的员工。在这间像病房更像实验室的白色房间里,有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我记得当时在地铁上,有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就在我身后。”
面对成濑的猜测或者说指认,大桑没有生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我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声音如同汤匙敲击餐盘般毫无感情。
“哦,如果是这样……”成濑以犹豫的口吻继续道,“如果我赢了,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赢了?你还要赌?”
“梭哈太花时间,我们玩更简单的。”
“更简单的?”
“你抽一张牌,我来猜它比6大还是比6小。”
“这种纯靠运气的赌博没意思。”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说谎,我根据你的反应来猜。这不是靠运气,是心理战,互相揣测。我想这正是你擅长的。”
响野不知道大桑会怎样决定,他也有可能不答应成濑的挑战。
不一会儿,大桑开口道:“那试试吧。”所有员工既没表现出惊讶也没暗自窃喜。难道他们是来自世博会的同一批机器人?响野心想。
大桑从洗好的牌里抽出一张拿在手中,翻过来垂眼瞟了一下。
“比6大?”成濑直截了当地问道。
“是。”大桑立刻回答。
大桑的表情中没有任何信息,成濑没有过多凝视对方,只是瞥了一眼,但并不纠结。“比6大。”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按照约定,我的要求是……”
“你为什么能猜到?”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大桑还是显露出一丝疑惑。他翻开手中的牌,数字8呈现在众人眼前。
“我的请求只有一个,以后请别再纠缠我们。我们没找过你的麻烦,可能火尻说能从我们这里拿到钱,但我们跟火尻之间的事情,怎么说呢……”
“一言难尽?”
“对,我们和他之间的事一言难尽。说实话,我们拿不出钱,也不想惹上麻烦。”
成濑这番话虽不是含泪的控诉,但如此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还是让一旁的响野捏了一把冷汗。不过比起含糊其词和无谓地绕圈子,还是这样省事。
“明白了。”大桑的回答很干脆。
“可以吗?”
“本来我们就是为了要债才那样做的,说得不好听点只是在碰运气,其实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如果说是你们先惹了我们那倒还好办,不过情况不是这样,我也正愁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就能了结呢。今后不会再去纠缠你们了。”
到这时成濑似乎才终于松了口气。他扬了扬眉毛,朝响野看了一眼。“那就好。”
“火尻那家伙为了自保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倒是挺了解他。”
“我们是老相识了。哦,不过,”大桑话锋一转,“如果以后你们来找我们麻烦……”
“不会。”成濑立刻否定道,“我们可不想变蘑菇。”
大桑的表情没有变化。“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倒没看出你觉得多有意思。”
“因为我是‘宽松的一代’嘛。”
“任何一个时代都难免有一些揶揄年轻人的称呼。我很好奇被称作宽松的一代的人都像你这么沉着冷静吗?”
“别问宽松的一代这么难的问题。”大桑明显比在场所有人都聪明,他这样说既非自嘲也非自谦,好像只是轻轻挥舞了几下斗篷就优雅地避开了险恶的攻击。他分明是在利用宽松的一代这一揶揄的称谓来掩饰自己的卓尔不群。
“你很谦虚。真希望政治家都能跟你学一学。”
“政治家也分很多种。”
“哦?”
“可以从政治家的主张遭到反驳时的反应来区分。毫不掩饰怒意而直接破口大骂的当属三流。”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回去吧。”响野起身朝着门的方向走去,想赶紧离开,突然发现墙边低矮的台子上有一方很大的池子,不禁看了过去。池子里面有砂石和水,就像水族馆里用来展览的那种。“这是……”
“哦,那是乌龟。”远处的大桑解释道,“算是我奶奶的遗物吧。都说乌龟能活一万年呢,实际上它也的确比我奶奶长寿。”
听到大桑的话,响野这才意识到水池里略微泛着褐色的大石块其实是龟壳,它差不多有手球那么大,仿若坚硬的岩石。这时,两个穿西服的男子已站到了响野两旁,和刚才不同的是,他们好像十分紧张,给响野以十足的压迫感。“干什么?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会偷这玩意吧?”
“是怕你乱摸乱碰影响到它的寿命。”大桑说道。
“本来能活一万年的都只能活一千年了。”成濑小声嘀咕道。
像小偷一般被监视着,响野实在站不住了,他走到一边,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今天我在这里输掉的钱只是我自己输掉的钱。”
“什么意思?”
“别把它算到火尻欠你们的账上,他欠的钱你们好好找他要去。”拿自己的钱替别人还债?响野可咽不下这口气。
“明白……”
大桑还没说完,就被成濑的话打断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请求。我们再来赌一次如何?”
响野盯着成濑的侧脸。
“如果我还能猜中,他输的钱就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