おん―じん〔恩人〕①帮助自己、施与恩惠之人。“救命~。”②一般情况下,是被帮助的人称呼帮助过自己的人。当有人以此自居时则需要提高警惕。
电梯有两部。火尻已经不见了踪影。久远正觉得追不上了打算放弃,又发现其中一部电梯停在一楼,即他身处的大堂,另一部则停在了十六楼。火尻或许住在十六楼,久远边琢磨边走进了电梯。当然在十六楼下电梯的也可能是其他住客,不过久远决定先看看再说。
十六楼到了,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久远为不知该从何下手而焦躁,心想既然都来了,还是转一转。走出电梯等候区,走廊朝左右两个方向延伸。天花板上安装有摄像头,似乎在迎接来到各楼层的住客。
“这位火尻先生究竟在哪里呢?”久远嘀咕着,像一条靠嗅觉寻找猎物的狗一样伸出鼻头,朝左边走去。他缓缓前行,路过每一扇门时都哼哧着将鼻子凑上去,还竖起耳朵,虽然这样做并不能帮助他了解屋内的情况。
行至走廊最靠里的1601号房间时,久远听到一阵声响。声音很微弱,听上去像是有人撞到了墙上。
“嗯?”久远竖起双手放到头两侧,看上去就好像某种动物的大耳朵。打量了四周一番后,他身体前倾将耳朵凑到门边。什么都听不见。“火尻先生?”他轻声喊道。
无人回应。他决定按响门铃。如果有人应门,而那人又不是火尻,只需要找个借口说走错房间了,或者说在走廊上捡到一个月票夹就好。
事情并未如他料想般发展,并没有人出来。他甚至觉得屋内似乎更安静了。
刚才明明有动静,说明里面不可能没人。
或许屋里的人此刻正在门后透过门镜观察,久远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赶忙用手堵住门上的小孔,然后提高音量说道:“不好意思,我想打听一件事。”说话声一大,感觉似乎走廊都有回音。“我知道里面有人,我等你出来。”
这时门把手动了一下。果然对方就在门边,门被拉开了。
久远本以为开门的人是火尻,结果并不是。那男子他根本没见过,而且还戴着头套,只露出了眼睛,根本看不出长什么样。久远一下子有些慌了。“嗯?银行劫匪?”他脱口而出。
男子抓住久远的手臂狠命一拉。久远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怎么也站不起来,他感到头套男趁势从身后出了房间。久远伸手扶着衣柜门,勉强直起身子,之前被警卫砸中的手又痛了起来。他走出房间,外边已没有动静,墙壁和地板好像全都被捂住了嘴似的,四周一片寂静,连脚步声都没有。头套男去哪里了呢?久远看了看自己乘电梯来时的方向,随后又朝反方向看去,发现一扇写有“紧急出口”的大门。会不会是从那里逃走了?
久远转身,只见火尻正摸着头从1601号房间走出来。“你没事吧?是不是被打了?”
“哎呀……”火尻摇晃着脑袋,“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的语气很是不满,“我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戴着头套的家伙。”
“一睁眼?你刚才在睡觉?”
“我很累,迷迷糊糊就躺到了床上,听到门铃声才醒过来。”
“门铃是我按的。”
“哦?这么说你要是没来我可能就危险了。”
“危险了?”
“有可能被盗。刚才不就是入室盗窃吗?对了,你是……”
“哦,我只是碰巧路过的。”
“碰巧路过?”
“救命恩人。”久远说着将月票夹递了过去,“我发现这东西掉在门外,然后又听见屋里有动静,就有点担心。”如果被追问为什么会路过走廊深处,久远肯定也答不上来,所幸对方并没有问。
这时隔壁1602号房间的门开了。久远慌忙转身,甚至准备好了随时扑上去。一名体态肥硕的圆脸住客走了出来,面带愠怒地盯着二人,紧皱着眉头,应该是觉得外边太吵所以才出来看看情况。他看上去很不高兴,神情像是在责问。
“咱们站在走廊上说也不是办法,能不能先让我进屋?”久远说。
“哎呀,也是。”火尻点着头,同时又狐疑地打量起久远,应该是心中有所戒备,害怕面前的年轻人也是个危险分子吧。然而,他似乎没有从好似小动物般散发出无邪气息的久远身上嗅到任何危险,于是丢下一句“好吧”便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椅子倒了,玻璃杯也被打翻在地,但并没有什么物件遭到破坏。电视是开着的。
“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肯定是电视节目太无聊让我犯了困。”火尻不满地抱怨,但似乎并不打算关掉电视。
“刚才那个头套男到底有什么企图呢?”久远问。
“不就是在酒店里入室盗窃?”
“可他怎么进来的?酒店房间都是自动上锁的。”
“我怎么知道!可能他从哪里捡来了备用钥匙吧。可恶!是不是因为被惊醒了,头怎么这么痛?”火尻按着太阳穴扭了扭头。
电视节目仍然在继续,正播放新闻。
“我越想越觉得,多亏你来帮了大忙。”火尻检查了行李,又摆弄了一阵笔记本电脑,这才反应过来久远真是自己的恩人,反复道谢。
“只能说我来还东西真是来对了。月票夹刚才也给你了,”被他这样一感谢,久远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那我就走啦。”
“哎,你等等。”
“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得赶紧走了。”等警察一来,再惹上麻烦就不好了。
“我说,这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什么?保密?你不打算报警?”
“事情闹大了我很难办。”火尻欲言又止,含糊应道。
“闹大了很难办?”
火尻面露犹豫。他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如何选择才对自己更有利。“其实,我是个记者。”
“报社记者急着回报社。”
“说什么呢你?”
“临时编了个绕口令而已。好吧,你继续,火尻先生。”
“我是因为要做个小调查,才住进这家酒店的。内容是机密。”
小调查和机密,久远觉得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挺矛盾。“难道是在查什么大案?”
“没那么夸张。”
“没那么夸张,又是机密,难不成是明星的地下恋情吗?”
“真要说起来,也算是同一类事吧。”
“原来是盯上了娱乐头条啊。”
“报警容易打草惊蛇,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可是刚才如果不是巧合,那罪犯有可能已经对你造成伤害了,难道头条新闻比自身安危还重要?”久远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他十分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不能冷静分析一下事情的轻重缓急。但转念一想,因个人情绪而鲁莽决断,给大批员工的生活造成困扰的老板比比皆是;又或像自己这样,明知道会破坏自然环境却又改变不了生活习惯的人也随处可见。本末倒置这种事其实很普遍。
“他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偷,否则……要么他就是来威胁我的,要么就是来偷我的稿子的。”
“威胁?你有什么根据?”
“唉,毕竟我写过很多报道。”
“对了,刚才这件事就可以拿来报道了吧?标题就写‘本报记者入住酒店遇袭’,反正新闻已经有了,还是报警比较妥当吧?”
火尻抱起胳膊,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不行,那样就没意思了,而且说不定还有可能被误以为是我自导自演的闹剧。”
久远愣了半天,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火尻先生,你真是新闻界的楷模。”从常识角度判断,这时早该报警了,但久远本来也不想被警察找去问话,所以火尻不想将事情闹大倒是正合他意,否则如果被警察问起月票夹是哪里捡来的也很麻烦。
“当然了,我也不敢继续住在这里。门锁显然已经靠不住了,这家酒店我肯定不会再住下去了。”
“还是这样比较好。”
“真是可惜啊,好不容易订到了同一楼层的房间。”
“和谁?”久远赶忙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
火尻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无可奉告。”他得意扬扬地说道,“反正我光是查出地址就已经甩其他记者一大截了。”
“谁的?”久远换了一个字,重新将问题抛了过去。
“无可奉告。”
“那我就先走了。”
“你真是帮了我大忙,谢谢,等过段时间再好好向你道谢。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给我一张名片?”火尻说着,摆出一副普通中年男子惯有的平淡表情。
“小事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电视上还在播放新闻,一个经过后期处理的声音正大声说话。“我当时铆足了劲就砸了过去,用的就是我的警棍。我也算是专业人员,不能看着银行劫匪肆意妄为却不管。”
久远看向电视画面,一个被马赛克遮住脸的男子正在说话。节目正报道几天前银行被抢的事,当时在场的警卫正谈起自己扔警棍的“光辉事迹”。
“我的警棍正好砸到了劫匪的左手,他肯定伤得不轻,说不定到现在手都还缠着绷带呢,这是寻找凶手的重要线索。”警卫兴奋地说,节目主持人苦笑着听,久远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包扎着绷带的左手。
随后久远猛地一惊,转而看向火尻。火尻正盯着他的左手,并为他受到惊吓的反应而感到意外。久远感到情况不妙,这种想法似乎体现在了脸上,火尻看到后表情瞬间凝固了。
久远心知要坏事,说了句“火尻先生,我先走了”,便朝门口走去。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里,”久远指了指月票夹,“有你的名片。”
“哦,这样啊。”火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可能因为太累,他很快表现出困倦的模样。
久远暗自感叹,刚才明明险些遇害,亏他还能这样无所谓。“你得从里面把门反锁上才好。”久远留下一句忠告后走出了房间。
一名女服务员推着一辆小车从另一侧走廊走了过来,似乎是来送餐的。她从久远面前走过,停在了火尻旁边的1602号房间前。
久远怕惹人生疑,打算赶紧离开,刚要迈步又停了下来。“请问,你是从电梯那边过来的吗?”
“啊?是。”
“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
“比如说戴头套的人?”话一出口,就连久远都觉得能问出这问题的自己本身就够可疑的。
果然,身着工作服的女服务员表情僵硬地回了一句“没有”。很显然,她心里想说的其实是:除了你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可疑的人?
久远走进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打开。他来到大厅,看到响野就在眼前被酒店服务员摁倒在地,这一幕让他愣住了。他眨着眼睛,心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响野似乎也注意到了久远,抬头喊了一句:“救命啊,久远大人!”
“哎呀,响野哥,不是早就说过了嘛,腿得一条一条地抬,否则要摔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