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不断地旋转,我死死抓着固定把手,几度险些被甩出车外,玻璃扎进手臂,鲜血淋漓流了半身,下坠带起的气流直刮眼皮,使劲才能勉强睁开一条眼缝,碰撞的巨响混合着风声叫嚣,震的耳朵发麻。
我在混乱中只觉得万物混沌,这时身体砰的一下撞上车顶,有个尖锐的东西刺啦一声划开衣服,顺着腰际线剌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我疼得浑身一激灵,思绪反而因此迅速冷静下来。
山崖底下是一片密集的森林,不能跟着车子掉下去,单看那纵横交错的枝桠和树干,不摔死也得让树枝戳死。
我艰难的伸手去摸背包,车轱辘硌到岩块,车身突然一打横甩飞出去,背包登时脱手,我赶忙用脚一蹬跃出半米,一把拉住背包的肩带。
没有多余的手打开拉链,我就近揪一撮天真的头发,他抱着驾驶座回头看我一眼,我让风吹的面目狰狞,拼命调动脸上的表情对他使眼色。
好在天真这时候脑子不瓜,他腾出只手唰的一声拉开链条,攀岩绳露出一个头。
这一切都在极快的速度下进行,我肌肉紧绷到发酸发痛,我转头看看小哥,一句话刚吐出一个“你”字,他立马会意,用脚背卡着把手俯身拿到绳索。
接着小哥在抽脚的瞬间折身抓住手柄,小臂的力量骤然爆发,青筋炸起,只见小哥在电光火石间转身,一脚踩上驾驶座的椅头,继而身体逆着巨大的冲击力硬生生翻出窗外。
小哥动作快如疾风,待到绳索另一端丢回来时,残影都尚未消散,我看的目瞪口呆。
要知道翻车产生的冲击力十分强大,正常人处在这种环境中能保命都算优秀,而小哥竟然完全无视这毁天灭地的力量,顶着猛烈的撞击说走就走,来去自如仿佛在后花园散步。
这得是多么可怕的爆发力啊?!
震惊之余我发现绳索在快速回收,看来小哥在峭壁上找到固定点了。
天真打头抓住一节攀岩绳,我们紧随其后,绳子绷直时胖子一脚踹掉车门,拉力极速收紧,我们像一串糖葫芦一样挂在崖壁上。
吊在半空回头一看,车子打着转砸进山林,磕碰撞飞的零件有些卡在岩缝里,有些顺着坡度一道滚落山崖,汽车砸地的声响震耳欲聋,绿幕如海的森林升浓烟,烟雾缭绕不过片刻,转瞬就被风吹的四散。
我手腕绕着绳索摇摇晃晃,如荡秋千一般在岩壁上拍了三四下,人撞的七荤八素,胖子跟我同病相怜,他仰头嚷嚷
“天真你能不能稳住了别晃悠,老子都快让石头刮成五花肉了!”
天真大叫道
“我他妈抠不住!这里连块岩角都没有!”
话还飘在空中,攀岩绳忽然猛的往下一坠,晃动幅度加大,位置一变换,我就看到正对着我的岩壁有几块石尖突起,锋利异常,要是撞上去我脸非得铲平不可。
我急忙抓住绳子试图往旁边荡,胖子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朝下滑了一大截,直接一屁股坐我脑袋上。
胖子的体重不是盖的,我手上的绳子让他砸脱了手,身体飞速下落,气得我想骂娘,自由落体时手脚乱挥,绳索擦着手背而过,我立刻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身形遽然拉停。
我松口气,刚要抬头问胖子怎么回事,眼风一转就看到崖壁上有个洞穴,大小可以容一人矮身通过。
我心里一动,利用绳子摇晃的惯性荡过去,伸手攀住洞口边缘,双手一齐发力翻进山洞。
靠着墙角休息半晌,身体感知逐渐复苏,酸涩感涌上四肢百骸,后腰一阵阵的抽疼,衣服处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我撑着墙壁站起来,借着自然光看向洞穴深处。
这个洞窟有人工修凿的痕迹,没有手电筒,阳光照射的范围有限,但透过隐隐的光晕,我看到几十米外的洞边躺着一个影子,一眼望过去非常模糊,轮廓有微弱的光泽闪烁,可以依稀辨认出是人的形状。
我顺手抄起块石头,扶着腰慢慢走向那个黑影,待到距离拉近,我才发现不过是个黑色的神像,雕刻的线条粗糙简陋,断口还露出一截石块的毛刺。
我谨慎的打量这尊神像,五官模糊一片,双眼部位却出奇的清晰,黯淡的光线笼罩,瞳孔中似乎还有眼波流转。
这种感觉令我觉得很不舒服,就好像……这双眼睛是活的一样。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退回洞口等他们,就在这时,神像上的眼睛猝然眨了一下,目光炯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怨毒。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皮再看,石像又眨了一下眼,细长的眼尾促狭着下压,眼睑弯出一个阴毒的笑容。
“我靠!”
我立马吓得魂飞魄散,转头撒丫子就跑,石块差点惊的砸了脚。
怕什么来什么,随便钻个洞,居然还特么闹鬼!
我边跑边念佛,两步并一步飞快逃回洞口,胖子叫着腰疼一个打挺跳进洞里,我一下子刹住脚步,惊恐的对胖子比划
“快快快快走!有有有有鬼!”
胖子摸摸我的额头
“没发烧啊。”
我一把推开他想继续跑,门口又蹿进来个人,这下头被人按住了。
“怎么了?”
“有有有有有鬼!”
胖子学着我结巴的声音道。
天真疑惑的松手,胖子指指石像的方向
“那是鬼?”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胖子拽着天真要去一探究竟,我连忙拉住他俩
“别去,真有鬼!”
胖子拍开我的手
“怕啥,胖爷我抓来给你片刺身。”
我见拦不住只好随他们去,自己坐立不安的守在洞口,天真和胖子围着石像琢磨半天,胖子甚至还上手戳了两下,他喊道
“没毛病啊,妹子你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可能,胖哥你再看看,它眼珠子会动!”
胖子闻言把脸怼上去,打量一会,他抹掉鼻子上的灰回头冲我道
“就俩窟窿,我看你脑壳摔傻了。”
我满头问号,天真忽然“咦”了一声
“不对,胖子你看里面有粘液,这是虫子爬行留下的痕迹。”
虫子?难道我刚才看错了?仔细回想一下之前的场景,光线幽暗阴森,如果有爬虫匍匐其中,确实很容易看岔。
天真和胖子这么久也没察觉出异样,搞不好真是虚惊一场,绷着的神经霎时放松,我想起腰上的伤口还没处理,低头一看,半边裤子都被血浸的殷红。
我记得小哥说过,在野外受伤没有药品可以烧头发碾成灰止血,这种碳灰在中药里还有专门的名称,叫血余。
摸摸裤兜,匕首打火机都在,他们俩还在神像跟前研究,我席地而坐,纠结要割哪里的头发。
我这口子面积太长,不能单独剪一块地方,会秃成地中海,纠结一阵我决定雨露均沾,每边剪一点,看上去比较均匀。
手起刀落,我凭感觉裁下一圈头发,点火一烤,发丝顷刻焦黑卷曲,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味道有点冲鼻。
用刀柄捣成灰,我背手一点一点糊在伤口上,臂膀扭曲的活像个狒狒,此时洞口传来鞋底踏地的声音,我循声回头,小哥正解下身上的安全扣,他眼风扫过我的后背,走过来蹲下帮我上药止血。
我顺势检查小哥的伤情,他其实也伤的不轻,左肩近乎血肉模糊,皮肉翻卷硌着许多细碎的石块,估计在悬崖上摔得够呛。
完事后我就按着小哥坐下,想帮他也处理一下伤口,摸摸头发,好像不够用,看看小哥的发型,又有点舍不得。
胖子的叫唤一声叠一声,回音在洞穴前后荡漾,我灵机一动,抽出匕首一溜烟跑到胖子身后。
他想转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刀锋如闪电般一划,我捧着满手的头发颠颠儿跑回小哥身边,胖子的怒吼响彻山洞
“我草你大爷!你他妈一把给老子薅成个秃瓢,是不是想死!”
天真笑的一个劲跺脚,我无所畏惧的喊道
“回去刚好找理发店老板娘剃个头,促进感情发展!”
“剃你奶奶个腿!你等着,今个儿胖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话音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我吓得直往小哥身后钻,小哥无情的拎着我后衣领,将我提溜出来。
我惊恐的看着他,心说死鬼我还不是为了给你上药,现在你跟我玩大义灭亲?!
胖子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冲过来,伸手就朝我头上揪,我抱着头上蹿下跳,好在小哥良心发现挡在我身前,我把脑袋藏在小哥胳肢窝底下,小心翼翼探出一只眼睛,胖子怒道
“小哥你看看我这头型,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死丫头你撒开小哥,有种过来单挑!”
我抓着小哥的衣角,抬头一瞅,只见胖子头顶锃光瓦亮,显得旁边的头发分外孤单,我心虚的撇过头,好像手一抖割多了。
我求助般望着小哥道
“小哥,我没种,救我……”
胖子还在暴跳如雷,小哥拍拍我的脑瓜子,对胖子轻轻摇头,胖子顿时哑火,天真过来拉开胖子,忍俊不禁道
“胖大爷你差不多就得了,我知道妹子的意思,她想烧灰止血,你就当做个功德,咱不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我离断更最近的一次。
这是乐乐离挨打最近的一次。
但我们都没有!
写的太赶了……语病错字可能会很多,小天使们见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田初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