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江秋水碧湾湾,饶青山,玉连环。《江神子》
王也坐动车来到了贵州。
至于为什么没有去湘西……那自然是因为,江芸没有老实地在湘西待着,而是跑到贵州去了。
具体她想做什么,谁也不知道,直觉来看一定是麻烦事。
云龙师父给他的任务是,劝劝江芸不要执念于追名逐利,如果实在需要依附势力,何必自立山头,找天下会这样的民间团体傍身岂不快哉。然而王也自己却想,这事儿他之间劝过了啊,果然劝退失败,正是因为江芸她不甘心依附,不愿意屈居人下,所以才搞出来这么麻烦的事。
眼前,蜿蜒曲折的江水两周是排排列列层次不齐的古民居,沿江都是飞檐斗拱的吊脚楼。
青山、楼阁倒影在水中,正映一句话:舟在江中行,人在画中游。
“我去……这儿可真是比我们武当山还惨呐。”
王也置身于熙熙攘攘的游客之中,从街头看不到街尾,因为人影纷扰,高高低低涌动的人潮占据了所有视线。很难能享受苗寨的宁静与秀美。
沿江到处都有卖小吃的摊贩,一个个都贴着:微信支付宝收款。
跟着地图穿过木板桥,来到一处平地,人群已经在外绕了一层又一层,原是固定时间段会有苗人演员站在台上表演。
这里的苗族姑娘们一袭苗银盛装,青春靓丽,在江上墩石闻歌而舞,也有精壮的苗家汉子在旁击鼓奏乐,好不热闹。
据异人圈的八卦讨论——江芸去了贵州之后,找到当地闻名的大蛊师婆婆,不知道做了什么,总之蛊师婆婆当即给她跪下了。
是心悦诚服的五体投地。所以整个寨子的巫蛊异人,成了她新收服的第一股势力。
一夜之间崛起,不是夸张说说。
王也不用问也能明白,江芸身上的痋蛊已经是化奇迹之境,但凡了解巫蛊的异人都会为之叹服,不敢与其做对。
……可是现在她在哪呢?
要不然微信问一下。
王也:在哪儿猫着呢?
江芸:我在你的心里蠢蠢欲动(心)。
王也:……还是自己找吧。
看她还有闲工夫说浑话,那她应该过得还不错。王也这才松下心来,蹲在一摊子前,观赏盆里肥嘟嘟的金鱼。
“哟,是位道爷,感兴趣啊?”摊贩很热情,“给您个实在价,三十块一条。”
旅游古城的东西贵是正常的,然而这摊贩就是欺负外地人不懂物价,三十块,都能买一条大鱼吃了。
王也也不据理力争,只是道:
哈哈,没钱。
靠……摊贩无语,果断不理他了。
王也自若地起身,掸掸袖子,四下望了望川流涌动的街道,寻着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一瞄,可不得了。
只见不远处的一处角落,停着一辆三轮车,是卖腊肉串的摊子。而摊前站着一个身型窈窕的女人,穿着修身衬衫以及包臀的牛仔裤,看起来洒脱利落,又不失优雅的味道。
她视线灼灼,盯着被煎出油的腊肉,探着脖子等出锅。
她似乎感应到有股视线纠缠在自己身上,敏锐的她警觉地四下探查。
然后与王也四目相对。
她内心大呼:我草!不至于吧,为了个痋蛊,都追到我家门口了!
她拔腿就跑。
然而街道人流量实在太多,她没跑几步就被游客们堵路上了,还被实诚的小贩追了上来,“小姐,您东西忘拿了~”
最后,江芸无语的拿着一袋子腊肉,跟王也并行,走在街上。
“你想怎么着?”江芸因为心虚,所以必须狐假虎威起来,理直气壮,“我最疯狂的追求者,都没像你一样,追我追得那么紧。”
王也对她的揶揄并不在意,展眉一笑,“我这不是替师父来的嘛。”
“云龙?他找我做什么?”
“劳累您儿啊,安分点。不过也知道不出风头也忒难为您,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有个照应不是。”
他没精打采的,所以明明是很给人安全感的话,但是就有一种莫名的不靠谱。
江芸还想再揶揄几句,却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我艹!现在几点了!我要去歌舞团报道了!”
江芸将腊肉一把塞进他怀里,“你要找我有事,就等我表演完再说,我先走了!”
虽说江芸在异人圈混得是风光无限,实际上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她还是那个为钱发愁的庸俗女子。她的房贷、她的包包、她的化妆品、都需要钱来供养……
所以她在贵州哪怕在帮公司正儿八经查事,那也不能闲着,找了个兼职。
她刚来这里时,对她俯首称臣的大蛊师婆婆在各大苗寨都说得上话,所以就把她塞进了民族表演团,跟着在队伍后面划个水,凑个人头。
天色渐暗,夜色降临,古镇的酒吧、清吧都热闹起来了,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这时候人群已经不再拥挤又混乱,而是都不约而同的往苗寨中心涌去,都是去看表演的。
台上苗家的姑娘们翩翩起舞,身上都披着很多铃铛和碎片,舞动起来时叮铃作响。
王也一眼就看到了江芸。
她穿着同样的苗族舞衣,头冠华丽且闪亮。若说别的女子是戴着银饰所以显得华美而耀眼。那么江芸则是反过来——她能让旁人觉得,珠宝当配美人,是美人将银饰佩戴得高贵无比。
她一点儿都不像凑人数的。
哪怕站在边缘,她拖着裙幅却一点儿也不显厚重,反而身法轻盈,冲台下的人们挑起唇角,那双不笑也含情的眸子让她在哪里都当不了陪衬。
众人纷纷仰目感叹着,赞美着。
江芸似有若无的往台下瞄了一眼,而后狡黠一笑,随着队伍踮脚而舞时,她趁机在裙摆飞扬间,伸出洁白如玉的手臂,运炁往台下扔了个什么东西。
观众们无人注意,可王也察觉到了,因为这东西穿过台下泱泱人群,直接扔在了他怀里。
是条极小的小青蛇,还没长大的那种。它被主人扔的晕晕乎乎,在王也怀里茫然的盘旋一阵,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它的嘴里衔着一朵小银花。
是她的配饰之一。
再仔细看看,是她篓花项圈上的银制的花。
原本是挂在她的心口。
“害……这什么玩意儿啊。”王也捏起银花,这东西闪亮亮的,在台上发光,在台下也耀眼。
工作之余还处处留情,大庭广众之下,给一个男人悄悄送这玩意儿。
不郑重,很轻浮,但不得不说,她能撩到那个点上。
是她的特色。
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这里的繁华实在是让清净懒散惯了的王也感到不适应,他挤出人群,心想着先回旅店找张大床睡一觉。
——可就在这时,
有两个人同他擦肩而过。
几乎是瞬间,王也全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起来,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他回身探去,只见那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直愣愣的插|进拥挤的人群中,他们好似听不到周围人被挤到的咒骂,行进路线如同被人设定了一般,毫无灵魂地往舞台那里前行。
台下的观客们只顾欣赏表演,没有发现人堆中混入两个步伐如同僵尸一样的路人。
台上的江芸也浑然不知,继续表演中划水,向游客们扬笑脸。
刚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一身汗的王也,毫不犹豫的回到看台,死死盯着那两个诡异的人。
果然,那两个人开始在台下游走,最终停留在离江芸最近的位置上。
普通人根本看不清他们做了什么,可王也看到他们冲江芸的方向,甩出几只张牙舞爪的蜈蚣!
竟然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这两个男人当真有恃无恐!
江芸的舞姿微滞,借着翻飞的衣袖挡住毒蜈蚣,将其卷进衣服内层,勉强跟上了苗族姑娘们舞蹈的节奏,没有让观众发现异样。
没想到这两人诡术齐飞,也有御物的技法,几片薄如蝉翼的刀片直飞她的要害,江芸趁着舞蹈走位,身轻如燕,旋转起来的裙裾飘飞,用手中的鼓锤将暗器击落,然而终究抵不过那么多数量的刀片,有一片擦过她的脸颊,划出一道不浅不深的痕迹。
这时王也赶到人群内圈,在那么多观众的地方解决那两人实在是件难事……太多功法引人注意,于是此时此刻落了下乘。王也只好暗中运炁,打落掉那些在空中飞舞伺机而落的刀片,让江芸得以歇息片刻。
江芸自然是感到有人暗中在护佑自己,见是王也去而又返,方才心里那股子被人暗算的憋屈顿时烟消云散,脸上向游客们扬起的公式笑容不知多了几分真切。
她不再畏畏缩缩,在台上的舞姿步步生莲。
暗器从未停止,可每次在伤及她的前一刻,就被台下的他,化炁为刃,尽数折断。
他身上绽着幽蓝色的炁焰,一身宽泛的道士服让他看起来有些质朴,可在拥挤的观众中,他的模样却又那么亮眼。那张将没精打采一扫而光的俊朗面容,眉头微微蹙起,满心满意都是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保护好她。
这样的事实,让江芸心里升腾起奇怪的感觉。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那么信任他,信任到她现在毫无防备,因为她相信他不会让她受伤。
他也有能力不让歹人占她一点儿便宜。
她也不明白,他到底怀着什么想法,竟然会去保护她这个明明算计了他好几次的“毒妇”。
她真的不懂王也——这个与她截然不同、所思所想所见都与她天差地别的臭道士。
因为不懂,所以感兴趣,想要多接近,多瞧瞧。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以后会变成她的什么人。
会是朋友,对手,敌人?相忘于江湖,亦或道不同、终会反目。
她都很期待。
鼓点的伴奏愈加急切,旋律逐渐走向轻快活泼。台上十几位苗族姑娘联袂宛转而舞,以足顿地为节,围圈摇曳,江芸彻底放开,不再时刻紧绷着神经以防备暗算,全身心的将柔美的身姿投入到潇洒的伴舞中。
她不再纠结了……就这么一次也好,试试把自己的命,交到旁人手上。
是死是活,是安然无恙还是万箭穿心,她的命,由他定。
作者有话要说:走原创剧情就是有一点不好,卡文(泪)最后的存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