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罗军真的给他介绍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儿,说是他的远房表亲,长相标致,江川一眼就相中了对方。可无奈的是,女孩儿并没有像影视剧里那么崇高,接触了没两次,就提出了要10万元的彩礼。
江川没怎么接触过社会,但不代表他不懂社会,他心里清楚,这种看重物质的女性,并不是他养得起的。
要么说人都是感情动物,虽然红线没搭上,但在江川心里,罗军的举动,让原本在这个社会上就没有亲人的江川,感觉到了情义的珍贵。
而罗军本身就是自来熟,假如让他去泰国做个手术,回来就可能是第二个王熙凤。面对江川的“敞开心扉”,罗军当然“有求必应”,多次推杯换盏之后,涉世未深的江川把罗军当成了最够意思的兄弟。
一年以后,新的福利院建成,和之前的彩虹福利院相比,如今的更具规模,各方面环境均焕然一新,当然,也包括院长和护工。
江川原本以为一年以后,自己可以重新过上以前的日子,可他哪里知道,福利院也是事业单位,之前落魄的彩虹福利院还好说,现如今要想再踏进半步,何其困难。
被拒之门外的江川如同被赶出家门的孩子,失魂落魄的他选择和罗军不醉不归。
“小川,你今天这是咋了?”
“福利院不要我了。”
“嗐,我以为多大点儿事儿呢,一个月1000多元钱还不够寒碜人的呢!”
“我在那里干,不是为了钱。”
“你小子喝多了吧?在这个社会,没钱你能干啥?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罗军的一句话,又勾起了他相亲时痛苦的回忆。
“我跟你说,咱们男人生下来就是受罪的料,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来,小川,哥陪你走一个。”
江川抬手撞杯,一口闷下3两白酒。
“我×,干了?得,我兄弟今天心里不痛快,当哥哥的陪你。”罗军第二次举杯,一口干完。
“军哥,你告诉我,在云汐市,干什么最赚钱?”
罗军放下筷子,扬扬得意:“小川,这话你可算是问对人了,你哥我在云汐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黑道白道七十二行都曾经涉猎过,要说在咱们这地界,最赚钱的只有两样儿——”罗军说着,神气活现地竖起两根手指,“‘黑活儿’和‘水活儿’。”
“‘黑活儿’怎么讲?‘水活儿’又怎么说?”
罗军拿起筷子在桌面上敲了敲,夹起一颗花生米扔在嘴里,砸吧两口说道:“‘黑活儿’就是吃煤炭的饭,‘水活儿’就是靠咱身后的母亲河。”
江川摆摆手,对罗军的故弄玄虚不以为然。
罗军则不厌其烦地继续说道:“煤炭现在在咱云汐,基本上算是垄断行业,那些煤贩子是一个比一个狠,靠咱们的实力,要想玩儿‘黑活儿’,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水活儿’不一样,我在码头混这么多年,多少有些人脉。”罗军说着从口袋中掏出钱包,抽出一张证件扔在桌子上。
江川定睛一看,证件上赫然写着“货运船只驾驶证”几个大字。
“军哥,这个你都有?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罗军用筷子头敲敲日期:“兄弟,我可没瞒着你,才办下来没几天。”
“你真会开船?”
“开船?那哪儿能难倒我,我们家以前是靠航运发家的,要不是我父亲嗜赌如命,我怎么可能沦落到去当搬运工?”
“现在不是挺好?”
罗军摇摇头:“咱们在码头累死累活,一天也就挣100多元,一年也就3万元打顶,但是你知道一条货船一年能赚多少吗?”
“多少?”
罗军神秘兮兮地伸出一根手指。
“难不成是100万?”
罗军微闭双眼,使劲儿点点头:“只多不少。”
“真的假的?”
“我给你算一笔账,咱们云汐市的优质煤基本上都是走水运,按照一吨60元的运费计算,1000吨的简易货船,单趟运费就是6万,泗水河没有拐弯儿,驾船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只要有证就成。在船上,唯一的支出就是货船的油钱、船员的工资还有船只保养。
“煤炭送到地方以后,船也不会跑空,还可以把燃烧后的煤渣运回来送到水泥厂。这样,运煤渣的钱就可以填补平常开销,来回一趟赚个5万元运费基本不成问题。
“按照目前跑得最多的航线来算,一来一回也就20多天。一年365天,咬上牙跑个十八九趟,100多万轻松到手。”
罗军喝得有些微醺,他打了一个酒嗝儿,继续说:“兄弟,你知道搞货运的难度在哪里吗?
“第一是人脉,要想有稳定的货源,煤矿必须有人,这好弄,咱云汐市这么多煤矿,只要稍微托个熟人,这事情都能搞定。难就难在海事局的人脉,要跑航运,不搞定他们肯定不行。这在别人看来比较困难,但是根本难不倒我,我家祖祖辈辈都是靠河吃饭的,关系硬得很。
“现在唯一能绊住我的就是第二条——钱!”
罗军说到痛处,开始自斟自饮:“我现在海事局的关系有了,货船驾驶证有了,唯一缺的就是‘孔方兄’。我打听过,一条二手的千吨简易货船,最少值200万,就算我再托人找关系,没150万也拿不下。
“150万哪!”罗军苦笑一声,“我不吃不喝50年才能攒这么多!”
“确实是个不小的数目!”两人碰杯后,江川感叹了一声。
“想想都觉得亏,别人是提着成麻袋的现金,撞破脑袋,找不到关系,我们是有关系没钱!”
“那找人合作,强强联合不就成了。”
罗军气得把筷子一摔:“这个点子要行得通,我还说这么多屁话干吗?有钱人不是傻子,谁愿意相信一个破搬运工能有那么大本事?都是势利眼。”
“军哥,你消消火!”江川又给他斟满一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看老子现在是搬运工,将来什么样儿还不一定呢!”
“过一天算一天,想那么多干吗,喝酒,喝酒。”
罗军把江川举起的酒杯给按了下去:“我不可能得过且过,从明天开始,我就把我认识的搬运工全部组织起来,咱们拧成一股绳,这样咱们才有竞争的优势,你想过没有,货船跑运输,客户最看重的是什么?”
“最看重的?”江川也有点儿喝跑偏了,一时间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时间!”
“有道理!”
“千吨船运的基本都是煤,咱们搬运工只能靠短途的小货船度日,你想想,一旦码头三天没有搬运工,是什么局面?”
“那船老板不是疯了?”
“对啊,人一少,搬运费指定涨价,我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样……好吗……”
“咱出苦力的,都太实在,而且心还特别散,所以搬运费才一直提不上去。你知道在外国一个搬运工能赚多少钱吗?一天100美元,快1000人民币!”
“这么多?”
“你才知道!”罗军小酌一口,“算上你,我现在已经纠集了38个弟兄,都是体力好的把式,咱38个好汉要是能拧在一起,你说说咱一天能赚多少吧!”
“军哥,你绝对不是个凡角!”
两瓶酒下肚,江川对于罗军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别的不说,最起码人家这不服输的劲儿,江川就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