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袁姗姗没有说话,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个智障女孩儿为什么要求救,是一时的失心疯,还是真的陷入了困境。就在袁姗姗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忽然想起了李金在采访中无意间说的一句话:“我去年采访的那几个小丫头呢,怎么不见了?”而在这个问题上,屈卫华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而胡茂田又总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一想到这儿,袁姗姗心里涌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袁,怎么了?想什么呢?”李金看出了端倪。
“没……没……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儿不舒服。”在没彻底调查清楚之前,袁姗姗还是决定对所有人隐瞒此事。
“也难怪,你刚来实习,可能还不适应整天东奔西走的生活,多跑跑就好了。”
“没有,只是这两天有点儿特殊情况。”
袁姗姗虽然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一说,但听在李金耳朵里,却让他误认为袁姗姗到了每月的生理期,于是李金回道:“要不然你明天就在宿舍里休息一天,反正你是来实习的,来与不来,台里都不会太过问。”
“老师,这合适吗?”
“嗐,怎么不合适,我去年带的那个实习生,我总共就见过两回,第一回是刚来报到,第二回就是填鉴定表。”
“嗯,那谢谢老师。”
“没事儿,如果感觉身体还没好,休息十天半个月的也没啥。”
袁姗姗“嗯”了一声,没有推辞,她之所以撒谎,是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如果那些智障的女孩儿因病去世,殡仪馆应该会有火化证明。所以她准备第二天去殡仪馆一探究竟。
袁姗姗姥姥去世时,她曾目睹过整个火化过程,如果智障女孩儿在这里火化,那火化证上肯定会有屈卫华或者胡茂田的名字,只要以此检索,就一定会有记录。
遵照火葬的流程,殡仪馆一般早上最为繁忙,为了避免人多眼杂,袁姗姗选择在下午前往。
“你好,我是云汐市电视台的记者,有件事儿需要麻烦你一下。”袁姗姗礼貌地将电视台给她制作的工作证递给了前台的年轻小伙儿。
也许是袁姗姗长相可人,小伙子已经有些犯了花痴。
“你好,能留个微信号吗?”小伙子试探性地问道。
“可以,我写给你。”袁姗姗答应得相当爽快。
小伙子飞快地掏出手机,在微信里输入了袁姗姗的手机号码。
“加你了。”
“嗯。”
袁姗姗为了查证,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想都没想便点击了确定键。
“要查什么?”小伙子“阴谋得逞”,干活儿也变得卖力起来。
“看看这两个人有没有火化记录。”
“死者还是家属?”
“家属。”
“好嘞!”小伙子“噼里啪啦”地把两个人的名字输入,接着点击了“查询”按钮,“在我们这里没有记录。”
“你确定?”
小伙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直接把电脑屏幕翻了过来,那一行“查无此人”的字样袁姗姗看得真真切切。
“对了,寿州县有几个殡仪馆?”袁姗姗紧接着又问。
“就我们一个。”
“在寿州县境内去世的人都是在这里火化?”
“对,必须在这里,这是规定。”
“行,我知道了,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记得聊微信啊。”
袁姗姗没时间理会,直接走出了殡仪馆。不知怎的,她总是感觉,之前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起来。
“那些女孩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们到底去哪儿了?”袁姗姗虽然左思右想,始终是大惑不解,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儿可能很不简单。为了能把这件事儿调查个水落石出,袁姗姗决定深夜前往,寻根究底。
当天下午来不及吃饭的袁姗姗转了几趟公交车,终于在天黑时赶到了村口,为了便于隐藏,她从头到脚穿了一码齐的黑色。夜晚中的山村,安静得有些可怕,她蹑手蹑脚地溜到学校大门旁,见四下无人,她又沿着墙根儿绕到了宿舍窗下。
可就在她准备慢慢起身朝屋内望去时,忽然一个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袁记者?你来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嘶哑声,惊得袁姗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胡茂田微微一笑,露出几颗白牙。接着他抬手将袁姗姗扶了起来:“袁记者,刚才看什么呢?”
被识破的袁姗姗,脸颊“唰”的一下变得绯红,她强装镇定地回了句:“哦,没、没什么,来找件东西。”
这种掩耳盗铃似的谎话,自然骗不了胡茂田,但他并没有点破,而是客气地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东西好找的?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哦,不了,我就不打搅孩子们休息了,我这就回去。”袁姗姗说完,掉头就要离开。
胡茂田见状,提高了音量:“袁记者,先别着急走嘛,我想和你坐下来聊聊。”
“聊聊?胡师傅,你想和我聊什么?”
胡茂田神秘一笑,说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
听胡茂田这么说,袁姗姗心里“咯噔”一声,她赶忙回道:“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胡茂田摇摇头,缓缓地说道:“不,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想知道。”
袁姗姗没有说话,她在等待对方的下文。
胡茂田指着远处:“我就住在前面的四合院中,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院中详谈。”
“胡师傅,你要和我谈什么事儿?”
“你想知道的事儿,关于那些孩子。”
袁姗姗的家庭条件十分殷实,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她,根本不会耍心眼儿,当胡茂田说到孩子时,袁姗姗已经怦然心动,她赶忙接了一句:“什么?当真?”
“当真。”胡茂田卖了个关子,转而又说,“但是我在开口之前,还想向你求证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胡茂田“嘘”了一声:“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到前面的院子里边喝茶边聊。”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解开心结,袁姗姗想都没想,跟在胡茂田身后走进了院子。
胡茂田的住所并不大,只有两间石屋,院子地面铺满了坑洼不平的山石,在院子中间有一木质凉亭,其内摆放了一张八仙桌,胡茂田走上前去,打开了头顶的小夜灯。
“我这儿只有最便宜的瓜片,喝吗?”
要说喝饮料,袁姗姗还能说个七七八八,但茶对她来说,不管好坏,喝在嘴里都是一个味道,于是她想都没想,便回道:“胡师傅,我怎么都行。”
“呼……”茶水冲泡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胡茂田把沏好茶的水杯递到袁姗姗手里:“喝吧。”
“哦,谢谢。”袁姗姗把茶端在手中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胡茂田似乎看穿了袁姗姗的小心思,自顾自地端起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袁姗姗就算是再没心眼儿,也知道胡茂田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袁姗姗也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胡茂田又续了一杯,打开了话匣子。
“嗯,我是庆安人,来云汐市实习。”
“你和那个李记者的关系怎么样?”
“我才分到电视台没两天,他是我的带班老师,也是刚接触。”
“昨天那个小女孩儿是不是在你耳边说……救我?”
“对……你都听到了?”
对于袁姗姗这种社会经验如同白纸的大学生,胡茂田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手段,他又问:“这件事儿,你和李记者说了吗?”
“我……”袁姗姗一时语塞,想想如果自己说实话,感觉是防着李金老师,如果说谎话,她又编不好合适的理由,所以她只能回答得吞吞吐吐。
胡茂田脸色有些难看:“如果你说了,那我们之间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
胡茂田这么说,袁姗姗完全可以理解,她慌忙回道:“没有,我没说,就连今天晚上我来这里,也是我自作主张偷跑过来的,我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起。”
“你没骗我?”胡茂田还是有些不信。
为了打消胡茂田的顾虑,袁姗姗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告诉了第二个人,我就是乌龟小狗。”
胡茂田眼珠一转,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尖声回道:“不用发誓了,我相信你。”
“那些智障的小女孩儿到底去了哪里?”袁姗姗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个事情要从头说起,你先喝点儿水,听我慢慢说。”
这人一紧张就容易口渴,袁姗姗一路上都提着心吊着胆,既然现在话已说开,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她双手接过胡茂田递过来的水杯,“咕咚咕咚”连喝了整整一杯。可就算是这样,袁姗姗还是感觉身体有些缺水,于是她又主动向胡茂田讨了一杯,几口喝下。
等到袁姗姗打了个水嗝,胡茂田才张口反问:“你觉得那些智障女孩儿都去了哪里?”
“我……”袁姗姗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你往最坏的地方想。”
“最坏的地方?被拐卖了?还是……”
胡茂田问:“还是什么?”
“不知道,想不出来。”袁姗姗老实地回了句。
胡茂田看着袁姗姗单纯的模样,微微地摇了摇头:“小姑娘,你真应该学学你的老师。”
“学我老师?你是说李金?”
胡茂田没有否认:“李记者就不喜欢刨根问底,他只采访他关心的内容,节外生枝的事情,他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袁姗姗嗤之以鼻:“我是一名新闻工作者,揭露真相是我们的使命。”
“是使命重要,还是命重要?”
光线很暗,袁姗姗看不到对方说话时,到底是个什么表情。她只是简单地把这句话理解成是胡茂田对新闻理念的试探,于是她想都没想便张口回道:“如果可以查出真相,再大的牺牲也不算什么。”
“这么说,这件事儿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了?”胡茂田目露寒光。
“那是肯定,就算我实习这半年什么事儿都不干,我也要查出个真相。”
“好,有志气!”
“嗯,胡师傅你说吧,你放心,有我在,这件事儿只要有猫儿腻,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好,我再给你加点儿水,你喝完再听我慢慢说。”胡茂田说着,直接拿走了袁姗姗握在手中的纸杯。
袁姗姗把这理解为胡茂田的热情,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拒绝。
胡茂田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一杯热水重新递到了袁姗姗的手中。
“咦,水怎么有些味道?”袁姗姗耸了耸鼻子,闻出了一些异样。
胡茂田不慌不忙地回道:“水壶用的时间太长,老生茶垢,是茶垢的味道,不行我给你重新烧一壶。”
“不用麻烦了。”已经喝了许多杯的袁姗姗,早就放松了警惕,为了不驳了对方的面子,她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咕咚,咕咚……”就在茶水入腹的那一瞬间,袁姗姗忽然感觉心脏压抑得难受,几秒钟后,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那种痛苦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胡茂田盯着在地上苦苦挣扎的袁姗姗,表情阴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你为什么不跟李记者好好学学,人家的一篇报道,能让我一年收入100多万,可你却想坏了我的好事儿,跟我说什么狗屁新闻精神?”
胡茂田一把将袁姗姗的头发揪起:“你不是想知道那些智障女孩儿去哪里了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都让我嫁出去了!
“不过……
“是给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