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倒也是。”崇史望着夏江点点头,“是在新宿见的啊,当时你也在啊。”
“你怎么这么说啊?这么冷淡。对了,从那以后你就连电话都不打了。怎么回事?”
“啊,也没什么……就是忙这忙那的。”
“也是啊。嗯,现在正儿八经地做起职员来了。”夏江上下打量崇史的西装打扮。
崇史不由得烦躁起来。的确,那天在那个地方,这个女人也在场。为什么呢?崇史想。为什么会邀请夏江?而且为什么此前会忘记这件事呢?
“你现在做什么呢?”
“老样子,还是帮人搞点文娱活动之类,但最近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工作。”她拢拢黄色的长发。指甲和衣服的颜色相同。“对了,那一对谈得好吗?”
“那一对?”
“就是三轮君和她啊。当时看着还挺幸福的,后来怎么样了?”
崇史皱起眉毛。“刚才就在这么说,你想错了。当时三轮带来的根本就不是他女友。”
“啊?”夏江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不是说是女友吗?”
“不对,只是普通朋友。在电脑店认识后熟悉起来,那天就带来了,仅此而已。”
“咦?”她再一次低声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你当时邀请我时明明说,他要介绍自己的女友,所以这边最好也是两个人一起啊。”
“不可能……”话还没说完,崇史闭上了嘴。
他的记忆忽然模糊起来,脑中似乎出现了一个空洞,里面笼罩着雾霭。
他渐渐觉得夏江的话变得真实起来。镶着玻璃的咖啡厅,从二楼俯瞰大街,旁边是夏江。他跟她谈着三轮的事。三轮和他从初中时就是挚友,他虽然腿脚不好,可没必要拿它当回事,而且今天是让那家伙来介绍女友的……
崇史摇着头,强作笑颜,可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表情的僵硬。“你误会了。她不是那小子的女友,而是很熟的异性朋友。是你误会了吧?”
这次轮到夏江摇起头来,而且比崇史摇得还厉害。“敦贺君,你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是女友吗?哎,真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夏江的声音像铜管乐器一样响亮,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崇史后退了一步,用右手按着眼角。轻微的头痛开始了。他感到什么东西从胃部上涌,心跳也开始加剧。
他再次望着夏江问道:“真的说是女友吗?”
“是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到底怎么了?”夏江一脸担心。从她的表情中,崇史确信,她并非在逗自己。
“离开咖啡厅后去了哪里?”
“哎?”
“不是说和智彦他们是在咖啡厅碰头的吗?那之后又去了哪里?”
“哪里?那个,好像是……”夏江用食指按着鬓角转了一会儿,然后答道,“店的名字我已经忘了,是家意大利餐厅。”
“意大利餐厅?”崇史轻轻闭上眼睛,记忆复苏起来。昏暗的店内,放置在墙边的蜡烛,对面是麻由子,旁边挨着智彦……“对啊。”崇史睁开眼睛说道,“是一家意大利餐厅,我还在那儿吃了大虾。”
“喂,你没事吧?好像脸色不对啊。咱们找家店坐坐吧。”
“不,再这样稍微陪陪我,眼看就想起来了。”
“想起来?”
“你先等等。”崇史伸出右手。夏江大概是被吓着了,有些不知所措。
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崇史问夏江:“是不是用咖啡干杯了?”
“啊?什么?”
“在那家餐馆里,最后不是四个人一起拿着咖啡杯干杯吗?”
夏江一脸莫名其妙,但表情立刻就放松下来,点点头。“对、对,干了,干了,用咖啡杯。还是你提议的呢,说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干杯。”
“他们……”
“那两个人啊,三轮君和她。对了,是叫麻由子。”
“对啊。”崇史点点头。为了那两人的将来,他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连当时有点苦涩的心情都能清晰地再现出来。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心情呢?因为麻由子是智彦的女友,而不是自己的?
“喂,敦贺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江仰面盯着他,“净说些奇怪的话。”
“嗯,啊,没事了。别在意。”
“你就算这么说,也很难让我不担心啊。”
“我真的没事。最近可能是有点累了,不知不觉就说起胡话来。可能是神经衰弱吧。”崇史强装大笑,可就连自己都觉得演技很糟。
“是吗……既然你说没事那就算了。”夏江抬眼看了他一会儿,脸上透出迷茫的神色。她担心崇史,可大概还是觉得最好不要干涉太多。
“夏江,你不是说要去什么地方吗?”为了支开她,崇史说道。
夏江的嘴角放松下来,点点头。“嗯,是要去一下。”
“不好意思,刚才讲了些胡话。”
“没事,那就再见。”她抬起右手。
“嗯。”崇史说完,夏江便迈开步子。他目送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叫住了她:“夏江!”她回过头来,他又问道:“我们是不是还谈了小提琴的事?在那个餐馆里和智彦。”
夏江翻了翻眼珠,点点头答道:“嗯,谈了。”
“是吗?果然是这样。”
“又怎么了?”
“没什么。”崇史摇摇头,并没有说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记忆没错。他微笑道:“没事,多谢。”
“别工作得太累了。”
“我会注意的。”
“那就再见。”说着,夏江轻轻挥挥手,加快脚步离去,或许是害怕再次被叫住。
崇史稍微走了一会儿,来到大街上。他搭上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新宿的伊势丹前。”
在出租车里,崇史闭上眼睛,想重新检查脑中的映像。
在跟夏江谈话的时候,几段记忆变得清晰起来,尤其是让智彦介绍麻由子时的情形。对,当时智彦的确是以女友的身份把她带来的。现在,崇史能够清楚地在脑中再现当时的情形,甚至包括谈话的内容和麻由子的行为举止。
可同时,他又产生了新的疑问,而且问题错综复杂,对他来说事关重大,压迫着他的心。他之所以搭了出租车,除了急着赶到新宿之外,还出于身体方面的原因——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第一个疑问是,为什么自己会拥有与过去事实不一样的记忆呢?智彦只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把麻由子介绍给自己的,当时夏江并不在场——为什么会一直坚信是这样呢?他无法解释。
但对于这种记忆的偏差,崇史发现自己并未受到太大的冲击。这是拜最近频频出现的那种不协调感觉所赐。麻由子并非自己一直以来的女友,而是智彦曾经的女友——这种念头很自然地浮现在心头。由于不愿解释,崇史一直在自我安慰,将其当成一个梦。但那不是梦,而是事实。
第二个疑问才是最重要的,即智彦是以女友身份把麻由子介绍给了自己,可麻由子为什么又变成了自己的女友呢?而且麻由子对曾与智彦交往一事只字不提。不仅如此,有一次崇史向她确认和智彦的关系,她还变了脸色,责问崇史是不是在怀疑她。
那就是麻由子撒了谎。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头又针扎般痛了起来。崇史把头靠在窗玻璃上。
到达伊势丹前,崇史走了几步,在一座楼前驻足。在一大排饮食店的招牌中,有一家叫“椰果”的店。前一阵子路过这里看到这块招牌时,他也曾五味杂陈。他能记得曾跟智彦和麻由子三人来过这里,可当他一想麻由子究竟是谁的恋人时,就瞬间混乱起来。当时,尽管崇史勉强说服了自己,但……
现在,那时的情形清晰地在脑中浮现出来。崇史仍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可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他乘电梯走到五楼。出了电梯就是店的入口,里面似乎很拥挤,一群下了班的年轻男女正聚集在入口。店员看了崇史一眼,问道:“您几位?”崇史竖起食指,店员说了句“请稍候”,便消失在店内。
等位的那群男女先被引了进去。崇史从入口处环顾店内,想确认自己的记忆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正确的。
紧挨收银台的墙壁上贴着很多抓拍照片,拍的似乎都是造访此店的客人。
一个场面忽然复苏起来。崇史愈发起劲地看起那些照片。
他寻找的照片在最下边。尽管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可照片上的人一眼便能认出。一看照片,崇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慢慢地冷却下去。
没错,那果然不是梦。
崇史摇摇晃晃地走出店门。正在这时,店员走了过来,说位子已安排好。崇史未加理会,径直按下电梯的按键。
照片上是崇史、智彦和麻由子,拍下照片的则是一个身穿花哨夏威夷衫的男人,崇史连这些都想了起来。照片中的智彦一反常态,头上戴着花环。
并且还搂着麻由子的肩膀。
崇史则距离他们稍远,冲着相机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房间里的灯灭着,麻由子还未回来。崇史取出一瓶波本威士忌和杯子,连衣服都没换就在饭厅里喝了起来。混乱的心情仍未平静下来,哪怕把自己灌醉让精神稍微轻松一下也好,可是他也明白,自己恐怕不会喝醉。
必须冷静地想想。一口气喝掉半杯威士忌之后,他思考起来。无论多么匪夷所思的现象也必然能够用理论加以说明。若只是莫名其妙任大脑一片混乱,则什么用都没有。
他决定先思考为什么记忆会跟事实相反的问题。只是单纯的误会?他端着杯子摇了摇头。不可能,绝不会是这样。那么,就是某种可改变记忆的东西发生了作用。这究竟是意外事件还是人为意图?
不可能是意外事件,否则记忆与事实的偏差导致的龃龉早就应该表面化了。但现在的状况并未与崇史错误的记忆产生矛盾,比如麻由子是他的女友。
对,必须问问麻由子。崇史看看表,已过八点,最近她从未回家这么晚。难道是让实验耽搁了?
他喝了一口威士忌,重新开始思考。
既然不是意外事件,那就是由某人制造出了这种奇怪状况。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做?
崇史决定先尝试这样思考:改变人的记忆能否人为地实现?
那不就是修改记忆吗?他想。那是他们研究的次期型现实的终极目标。
不会吧,他对着空中摇摇头,这种技术尚未开发出来。若是能够实现,他们现在的辛苦就全无意义了。
但是……
崇史目光凝滞。自己现在不正有着被修改过的记忆吗?倘若这样,还真有实现的可能性。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再寻找一些窍门,是有可能实现的。不,自己是不是真的已准确把握现状了呢?他又怀疑起来。说不定在自己不知情的地方,早已产生这种荒谬的技术了。
如此一想,究竟是谁在操控这根线就很清楚了。崇史从上衣兜里掏出那封被伪造成三轮智彦发给自己的信,放到桌上,一面凝望一面慢慢地喝酒。
造成这种状况的元凶无疑是Vitec公司。炮制这种信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既然做了这种伪装,就说明智彦根本不在美国总公司,至少并未如这封信上所言加入了什么特别计划。
崇史确信,自己记忆被修改与智彦消失一事不无关系。Vitec公司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们只是研究员,而且数月之前还是在MAC学习的新手。
他把端到嘴边的杯子放回桌上。
难道说在MAC时就有秘密?
到底会有什么呢?崇史刚要思考,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记忆未必就是真实的过去。
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呢?哪一个才是被制造出来的不正确的过去?必须先把这一点弄清楚。
先从麻由子着手。她曾是智彦的女友,这无疑是事实。说她和智彦只是单纯的朋友,这是错误的记忆。
她被介绍给崇史时,他大吃一惊。因为他曾对她一见钟情,这也是事实。这么说来……
崇史再度心乱如麻。尽管她是挚友的女友,可自己还是重新点燃了对她的情愫?
崇史站起来,在桌子周围来回踱了一会儿,又朝洗手间走去。他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洗了把脸。然后径直抬起脸来,对着镜子。他苍白的面孔映在上面,眼里的血丝也不只是酒精的作用。头发濡湿了,紧贴在额头上。
他面对自己确认着。对,自己是喜欢上了智彦的女友。尽管也知道不可以这样做,可还是无法斩断对麻由子的爱慕,每日每夜都在想着她。自从她进了MAC之后,这种思念就愈发强烈了。每当看到她的身影时都很痛苦,却又禁不住想看。越是想放弃,她在心中就越醒目。
突然间,一幅场景复苏了。初夏的日光,网球场,跃动在球网对面的麻由子。崇史想起了和她打网球时的情形,这是实际存在的事情。为什么会是自己跟她呢?难道发展到那种关系了?他立刻明白了缘由,因为在这场景中,智彦的视线正俯瞰过来。即使在那时,麻由子仍是他的女友。
之后,沉闷的日子仍在继续,崇史则隐藏起真心,继续同智彦和麻由子来往。
后来又怎样了?他皱眉努力回想。此后的记忆又模糊了。麻由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成为自己女友的呢?智彦对此又是如何接受的?这些他完全弄不清楚。
只是,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智彦的研究。当时崇史很在意他的研究,怀疑他有了非常重大的发现或发明,却一直瞒着自己。
“从根本上颠覆现实工程学常识的重大发现。”曾经掠过脑海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出来。这句台词,对了,是听篠崎伍郎说的。
篠崎伍郎现在也下落不明。
自来水还在流着。崇史拧上龙头,又看向镜子。
说不定,他想,智彦正在进行记忆包的研究,也就是操纵他人的记忆。若他的研究已完成,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象就可以解释了。难道自己成了他的实验品?
崇史想起智彦的房间被翻得底朝天,所有数据都被拿走。毋庸置疑,他的研究肯定和此事有密切的关系。
总之,必须先问问麻由子。崇史看了看表,已过九点了。真奇怪,麻由子也太晚了吧。若是这么晚,理应打个电话回来。
崇史试着走进卧室,打开灯,一面换衣服一面下意识地环顾周围,视线在桌子上停了下来。那里立着一面小镜子,麻由子一直用它来化妆,可本该放在前面的化妆品竟不见了。
他打开衣橱,里面横着一道横杆,上面可以挂衣架。大多数衣架本该由麻由子的衣服占据,此时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几件被挤到一角的崇史的西服,剩下的衣架都失去了主人。
崇史急忙查看别的衣橱。麻由子一直带着的大旅行包消失了。不仅如此,她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拿起无绳电话,急不可耐地按下号码,打给麻由子在MAC的研究室。
拨号声响了十下后,崇史切断电话,然后又开始按键。这次的号码是高圆寺公寓的电话。考虑到父母的原因,现在麻由子的住处也仍保留着。
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竟是NTT(日本电报电话公司)的服务讯息声:“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用。”麻由子并未说过此事。
他走进厨房,喝了一杯水,心跳加速,不安的感觉开始袭来。
他从桌上拿起钥匙,径直冲出房间。
虽说是寻找,可崇史毫无头绪。他从未听麻由子说起平时跟谁来往密切。没办法,他只得朝高圆寺赶去。
麻由子无疑已离开崇史的住处,原因不明。这件事难道也是一系列离奇事件中的一环?他找不到可以否定这种推想的理由。
到达高圆寺后,他朝着麻由子的公寓跑去。他无法慢慢地走,只觉得时间过得越久,麻由子就会离开得越远。他后悔回家的时候没有立刻走进卧室看看。
麻由子的房间就在破旧公寓的三楼。崇史从楼下仰头,不禁睁大了眼睛。房间的窗户透出灯光。他连电梯都没乘,径直跑上楼梯。紧挨着楼梯的三○二室应该就是她的房间。崇史不顾一切地按下门铃,室内有动静。
咔嚓一声,开锁的声音传来,门开了,却仍挂着门链。还没等喊出麻由子的名字,崇史就把话咽了回去。一个陌生女人正从门缝里诧异地望着他。
“你是哪位?”女人年纪很轻,皮肤却脏兮兮的,烫过的长发又干又涩。
“那个,啊……”崇史看了看门牌,并没有名字,但房间号无疑是三○二,“这儿不是津野小姐的房间吗?”
“你弄错了。”
“是您住在这儿吗?”
“嗯。”女人的脸阴沉起来,眼看就要关门。
“从什么时候开始住的?”
“上个月。”
“上个月……”
那么麻由子腾空房子便是更早的事了,而这些崇史从未听说过。
“那个,没事了吧?”女人不耐烦地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以前曾住在这儿的人,您听说过什么没有?”
“这种事没听说过。这下行了吧?”女人猛地关上了门,上锁的声音中都透着不快。
崇史盯着房门上的数字呆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按下三○四室的门铃。出来的是一个学生模样的男人。
“什么事?”男人问道。屋内飘出咖喱的香味。
崇史指着三○二室,问他知不知道以前住在那里的女人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年轻男人别有意味地干笑一声。
“啊,那个美女啊,好像是姓津野吧。”崇史点点头,那人冷笑着继续说道,“是三月底吧。我春假回老家探亲,回来之后她就不在了。”
“那您知道她去了哪儿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毕竟,平时就是碰面也没打过招呼。”那人上下打量崇史,俨然在问“你跟那美女是什么关系”。崇史道了谢,结束了对话。
为谨慎起见,他又找其他住户打听,却未得到更多信息。住在这种公寓的住户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交流。
崇史出了公寓,无精打采地走在通往高圆寺的路上。他想明天再给MAC打一次电话,又觉得即使打了也没用。他本能地意识到,问题绝不简单。
崇史决定将麻由子认定为消失,如此认定最为稳妥。从目前状况来看,麻由子不是遭到了绑架,而是按自己的意愿消失的。可见,麻由子对此事内幕也有相当程度的掌握。
这算什么!竟然只有自己没意识到记忆歪曲了!
高圆寺站前有个电话亭,崇史试着打往家里。说不定麻由子已经回来了。可他的期待立刻落空了,话筒中只传来恼人的铃声。他拔出电话卡。
这时,一家店映入他的眼帘。是蛋糕店,隔壁就是咖啡厅。
对啊,当时……
正下着雨。就是在那家店前面交给她的。是生日礼物。盒子里装着镶嵌蓝宝石的胸针,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我很冷静。”他是如此对麻由子说的。麻由子又是怎么回答的呢?想了一会儿,崇史摇摇头。他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