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起时,已过了晚上9时。加山洋子匆匆走过去,拿起听筒。
“加山家。”她说。
对方沉默。
“喂?”
“喂?听得见吗?”是个女人的声音。
“啊啊?”
“请问——是加山家吗?”
“我是加山——你是山野小姐?”
“咦!你怎知道是我?”对方表示惊喜。
“是不是山野圆小姐?”
“是的。好极啦!我在想。万一打不通怎么办。我是从外地打来的。”
“山野小姐,怎么啦?是小儿的事?”
“啊!是——是的。我想很快便有分晓了。现在几点钟?”
“啊?”
加山洋子见过儿子纪昭的女友山野圆好几次。她人品不错,有点迟钝,说得好听点儿就是娴淑,儿子时常叹息着说:
“阿圆的脑筋转得快一点就好了。”
洋子也明白儿子的意思。
“你问几点——9点多一点呀。”
“9点?早上或晚上?”
“当然是晚上。山野小姐,你在说什么?”
“咦——时差8小时——啊!对。是相反的。”她像是自言自语。
“阿圆小姐——”
“对不起!现在我在维也纳。”
“维也纳?”
“嗯!这里现在是中午l时。”
“干么去维也纳?”
“听说纪昭可能来了这儿。”
“纪昭去了那儿?”
“我正准备出去寻找他。一旦知道什么便告诉你。我一定会把纪昭找到的!”
“哦!拜托了!”加山洋子说,“那孩子到那边干什么?”
“为了追寻一个名叫佐佐本绫子的女子——”
“谁?”
“姓佐佐本的。不知道什么原因,纪昭突然对那女孩着了迷。”
“纪昭为了追姑娘——去了维也纳?维也纳——是不是在欧洲?”
“不,在奥地利。”阿圆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得挂机了。不然电话费……我一知道什么便立刻通知你。”
“好。对了,阿圆。你那边的酒店——喂?”
电话已经挂断了。
加山洋子叹口气。她喃喃地说:“这女孩总是慌里慌张的!”
话又说回来——纪昭去了维也纳?
洋子半信半疑。儿子已27岁了。他说住在家里来回太远了。浪费时间,所以在市区附近租了公寓。
一两个月不联系并不稀奇。偶尔回家时也是手头没钱的时候。
一个工薪职员,不可能有太多的钱去玩。儿子竟去了维也纳?
洋子总觉得不可能。
当然,她也不是不担心。跟往常不同的,是儿子供职的公司给她打来了电话。
“加山君擅自离职……”
洋子大感意外。她试着理出头绪。
可是,她完全不知道儿子的去向。
她去了儿子的公寓。她想儿子会不会生了大病,躺在床上不能动呢?
她跟管理员讲清楚,请他把门打开。她走进去,房间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相当凌乱,像好几天没回来的样子。
来到这里,洋子终于认真地担心起来。不过,儿子失踪才不过四天,还未到真正令人担心的程度。
想起的山野圆打来的荒唐电话——儿子追女孩竟追到维也纳去了?
洋子觉得好像在做梦。
洋子想:等丈夫回米,好好谈一谈好了。虽然夫妻只有一个儿子。做父亲的却一点也不关心。
“男人嘛,偶尔也有这种事的。”
因他自己经常喝酒喝到大亮才回家。所以他没有把儿子的事放在心上。
今晚说不定也晚归吧!从公司到家里。需要一个半小时。
已经不年轻了。酒还是少喝一点的好——现在劝他也无济于事。
院子那头有狗在叫。洋子给吓了一跳。究竟怎么回事呢?
自己家里没有养狗,也没有养猫。哪家的狗跑进院子里啦?
她拉开窗帘,走廊的灯光照在庭院里,她看见一支常见的黑白斑纹的狗,在院子角落的储藏室前面大声地吠叫着。
“吵死啦!”洋子皱起眉头。
这一带是新建住宅区,纵使住户各有庭院,但邻里院落、居室紧密相连。
不过,狗叫得太历害的话,会被人投诉……
外面很冷。洋子实在不想出去,可是那条狗一直叫个不停。没法子,她只好打开面对院子的玻璃窗看个究竟。
“嘘!嘘!去那边!”
她挥手示意,但那条狗儿一直不肯动一动。
然而——很奇怪,狗儿向小储藏室方向狂吠。
储藏室中,塞满了纪昭很少使用的脚踏车和滑雪用具。
“它在叫什么呢?”
空气冷得令人浑身打战。洋子走到庭院,跟了拖鞋,往储藏室走去。
呜……当洋子走近时,狗儿竟后退了。然而,她依然把注意力放在储藏室。
“怎么啦?这里有什么?”
房子的灯光照进储藏室。洋子这才发砚,门锁被拆掉了。
怎么一回事?平时她很少留意这个地方。当然,里面没有担心被偷的东西。
洋子把门住横里一拉。有点不对劲,若不用力便打不开,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
狗叫得更响了。
有东西慢慢朝洋子身上倒下来。
洋子立刻发现那是一个“人”——不,就是自己的儿子纪昭。可是,它已成为一种“东西”,像重重的雕像般倒在泥地上。
洋子瘫软了,“噗”地一声坐在地上……
山野圆把电话挂断,出了一口气。
累死了。
打国际电话真是“大工程”。打时跟普通电话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按几个号码而已。但一想到是跟日本通话时,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大起来,加上想到自己的声音在几千里之外时,就更加累了。
真没出息!
山野圆环视一下室内。
这是这家酒店最便宜的房间。但价钱却贵得令她咋舌。初枝和亚季子打听清楚附近有麦当劳,出去填肚子了。
总之。酒店的费用需要节省伙食费来弥补。
阿圆想到纪昭的母亲一定很担心,于是忍不住打电话给她。电话费多少呢?
待会会不会挨亚季子的骂呢?
志水亚季子、矢口初枝和山野圆,三个人住进这间双人房来了。
加多一张床,虽然窄小,但总算可以凑合着睡了。
不可能在这里住下去吧?
“怎不快点回来?”阿圆坐立不安。
亚季子懂一点英语,阿圆却完全不懂。假如酒店的服务员来找她们的话。她就无话可说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坐立不安。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阿圆差点跳起来。
“是,是。”她禁不住用日语回答。
“对不起!”
听见对方也用日语,阿圆才松了一口气。
这家酒店有人会讲日语,怪不得房钱这么贵。
阿圆打开门一看,楞住了。
“对不起!”一个少女说。“我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呃——”
“不是她,姐姐。恐吓我的是另一个。”另一个年纪更小的女孩伸头进来。
“我叫佐佐本夕里子,她是舍妹珠美,绫子是我大姐。”那少女说。“听说你们是来追踪我姐姐的?”
“啊——是——是的。”
“请把内情告诉我!”
两名少女不客气地走进房间。
“呃——等她俩回来以店……”
“我不喜欢那个不讲礼的女人。”珠美说。
“告诉我!”夕里子坐在沙发上,“我们也弄不明白,只知道姐姐突然飞往维也纳。于是紧跟着来了,但不知道她在哪儿。你们好像也是追踪姐姐来的,为什么?”
对于夕里子有条有理的谈话,阿圆很钦佩。看来她虽然年轻,却很稳重。
“可以让我知道三位的尊姓大名吗?”
“嗯——我是——山野圆。那两位是,志水亚季子和矢口初枝。”
“恐吓我的那个胖胖的是谁?”珠美问。
“啊!她是矢口初枝——如果当着她本人说她胖的话,她会杀了你。”
“你认识我姐姐?”
“只见过一次。”阿圆说,“我不认为她是坏女孩,她甚至一给人单纯天真的印象,有些地方似乎很像我。”
“听说姐姐抢走了你们的情人?”
“我们三人各有各的男友——我们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亚季子最大,26岁,初枝比她小一岁,最小是我。不过。年龄并不重要。”阿圆想了一下,“亚季子的男友叫永野,初枝的叫阿东,而我的叫加山纪昭,他长得帅极了。”
“这个不重要。”珠美低声说,被夕里子捅了一下。
“他们三个也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亚季子的情人是有太太的,他们的爱情就是所谓的‘婚外恋’。可是。当事人都不在意这些。”阿圆说,“然后一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大概一个月前,纪昭突然提出与我要分手。我吓坏了。我们从不吵架,为何要分手?我问他,但他坚持说以后再解释。”
“加山纪昭——”夕里子把名字记下来,“珠美,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我从未听说绫子姐姐有情人。”
“我也是。”夕里子说,“但那位纪昭先生告诉你。他喜欢我姐姐?”
“并不是直接说的。”阿圆说,“就在同时,亚季子和初枝的男朋友都同时向她们提出要分手。”
“同时?”
“是不是很怪?”阿圆说,“我们三个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于是使开始调查。结果我们知道了,他们三个分别用各种办法接近同一名女子。”
“她是——”
“佐佐本绫子。”
“肯定吗?”
“喂!你姐姐是学大生,对吗?找们去过她的学校,终干在学生餐厅找到了她,亚季子做代表跟她交涉。”
“姐姐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阿圆耸耸肩,“她只是一直沉默。最后只冷冷地说了一句:‘不应找我,何不去找你们喜欢的男人谈谈。’”
“她会这样说的。”珠美说。
“亚季子很生气,说她当我们是傻瓜。”
“姐姐不会抢别人的情人的。”夕里子说,“假如真如你们所说,你们的情人接近姐姐的话,那一定不是姐姐主动的,一定别有隐情。”
“我也这样想。不过,亚季子和初枝都是火爆性子。总之,她们说不能听之任之。似乎经过商量——他们三个都不上班了。”
“辞了职?”
“不,只是没有回公司。然后亚季子东跑西颠地调查,发现三个也都没回家。”
“你说什么?”
“这件事跟佐佐本绫子有关。于是我们监视你们的公寓大厦。”
“然后跟到维也纳来了?”
“对。不过,有个匿名电话打给亚季子,说他们去了维也纳。”
“奇怪!是谁?”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知道你们也准备去维也纳,于是想到只要跟在你们后面,找到佐佐本绫子的话,自然也能找到我们的男朋友了。”
夕里子沉思了一会。
“这件事,我想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为复杂。”她说,“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的。请不要插手,你们还是回日本吧!”
“生命危险?”阿圆瞪大了眼睛。
“是的。万一……”
夕里子的话说到一半。便传来敲门声——
“阿圆,开门!”
“是——来了……”阿圆站起来。
“我们也回房去吧!”夕里子催促珠美,“阿圆小姐,如果方便的话,待会请你单独到我们房间来一趟。看来你最冷静。”
“也好。”
“我们在302号房间。”
说完,夕里子飞快地开了门。
抱着麦当劳纸袋的亚季子和初枝站在眼前。
“啊!你们——”初枝也瞪大了眼睛。
“打搅你们了。”
夕里子从两人之间走过去。
珠美跟着走过去,回头说。“维也纳的特产是麦当劳的汉堡包!哈哈!”然后跳起来,紧追着夕里子离开了。
“小丫头片子!”初枝大声喊,“看我把汉堡包塞进你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