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逆反心理十分强烈的阿乐来说,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和母爱。从他记事起,爷爷没完没了的唠叨,奶奶不痛不痒的训斥,几乎伴随了他整个童年的成长。
出来“混”的第二年,爷爷认为他走了歪路,活活被气死,不久后,他的奶奶也跟随着驾鹤西游,现在让阿乐唯一还有点儿念想的,就是这座近50年历史的灰砖四合院。
“老头子”是阿乐对他爷爷的代称,虽然阿乐没事儿总喜欢跟他顶上几句,但在阿乐的心里,爷爷的地位绝对是举足轻重。
“老头子,今天过得咋样?”只要一有空,阿乐总喜欢在香炉前冲两位老人絮叨两句,“要不是你心眼儿只有芝麻粒儿那么大,也不至于被我给气死,你说你走了就走了,还把我奶给带走了,老头子你也太自私了,有意思吗?”阿乐埋怨着鞠了三个躬后,将点燃的三炷香插进了香炉。
“想当年,我让你听我解释,你就是不听,有些话我不好说得太明白,要不然你孙子我就要走在你们前面喽,你看这是啥?”阿乐掏出了一个黑色的证件在两位老人的黑白照前逐一扫过,“瞧见没?认识不?”阿乐加重了语气,“尤其是你,老头子,给我瞧好了,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警——察——”
阿乐说完把警官证往香案上一扔,坐在板凳上点了支烟卷:“整天絮絮叨叨个没完,你们的孙子真正的身份是个警察,给你们长脸不?”他跷起二郎腿,夹着烟卷的手使劲儿戳着“老头子”的照片:“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还有你!”阿乐很快转移了视线,“没事儿就喜欢跟着瞎起哄,他说我是黑社会,你就信了?哦,你们以为文身的就没好人了?瞎扯淡,那些整天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多了去了,被抓的贪官污吏,哪一个不比黑社会的可恨?”
说完,阿乐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可是你们唯一的亲人,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相信我呢?”
“你觉得你相信你自己吗?”声音从阿乐背后传来,很有磁性,从音质判断,声音是从一名中年男子的口中发出的。
阿乐没有回应,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紧张感,他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对方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自己的身后,这让阿乐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腰间。
“不用掏家伙,我没有带武器,今天就是来跟你聊两句。”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阿乐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把置于腰间的手下滑至口袋,接着他快速转过身去,一位戴着佐罗面具的男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就连男人的五官都是那么陌生,几经思索之后,他很肯定,印象中他根本没有见过对方。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很自然地搬了一张板凳坐了下来,“来,咱们坐下来谈。”
阿乐屏息凝神。
“能不能给我来支烟?”男人问道。
阿乐没有说话,抽了一支烟卷扔了过去,男人单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烟卷上的品牌:
“手里有5亿的货,还抽这种13块一包的劣质烟,你也真够低调的。”
听着对方间接道明的来意,阿乐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鲍黑从金三角订了5亿的货,由猎鹰小队的队长王志强负责交接,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阿乐没有作声。
“不说话就是默认喽?”男人耸耸肩继续说道,“这批货还没有交接,鲍黑就被判了死刑,王志强也被你亲手干掉,而事情又被你给隐瞒了下来,这是巧合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颇有意味地上下打量着阿乐:“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很早就知道你,这些年你干过哪些事儿,我全部看在眼里。”
“哦?”
“哦?”男人微微一笑,“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喽。”
男人慢悠悠地掐灭烟卷,接着把烟头小心翼翼地装入上衣口袋:“这个我可要小心收好,否则要是被你拿去验DNA,游戏就不好玩儿了。”
阿乐冷哼一声,充满了不屑。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我还真没想到你的心能这么狠,为了独吞那批货,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嗡……”阿乐的脑袋里突然像炸开一样,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你的表情是不是在说,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男人仿佛洞悉一切的掌控者,“我已经跟你说了,有些东西只要我想知道,你根本瞒不过我。”
“你到底想干什么?”阿乐心理的最后防线已经接近崩溃。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些时候有些私心可以理解,但做人不能太贪,那批货,你一个人吃不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还嘴硬?我这人做事,喜欢开门见山,按照王志强一贯的作风,在交易之前,他已经把这批货送到了中国,我需要从你这儿知道,这批货的藏匿地点。”
“你不是自称可以洞悉一切吗?难道这个还用问我?”阿乐笑了笑。
面对阿乐的调侃,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如果没有我们,这批货只能永远地埋在土里,如果你愿意跟我们合作,一切好商量,到时候绝对不会亏待你。”
“你们?还是个团伙?”
“乐剑锋,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勃然大怒。
“能不能别嚷嚷,回头我爷爷奶奶来找你,我可拦不住。”
“你……”
“既然你是来谈判的,就要有点儿诚意,别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在没有搞清楚这批货在哪里之前,你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现在就烂命一条,大不了你们把我弄死,可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跟你的主子交差?”
“你到底想怎么样?”男人仿佛做了极大的妥协,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不想怎么样。”阿乐掰了掰手指,发出“咯咯咯”的响声,“看你的体格,也是练家子,现在我转成了文职,身体都快生锈了,要不陪我比画比画?”
男人很自信地回了句:“拳脚不长眼,要是伤了你,我可不管。”
“被打我也认了,谁让我长了一身贱骨头?”阿乐走到了院子中,摆出了格斗式,“来吧!”
“哼,这可是你自己选的。”男人本来就压了一肚子火,阿乐的提议,正好随了他的心。
见对方也拉开了架势,阿乐快速把重心置于两腿之间,迅速地移动双脚,就在两人的距离缩短到一米之内时,阿乐左手直拳,右手勾拳招呼了上去。
面对即将要贴近的两记拳头,男人丝毫没有避让,只见他下身马步扎稳,瞬间摆出格挡式,“嘭嘭”两声,阿乐的拳头完全被阻挡下来。
强烈的冲击,让阿乐的双手有些发酸,攻击之后,他火速拉开安全距离,趁着对手没有靠近之时,他用力地甩了甩十指关节。
“你就这两下子?”男人有些不屑。
“再来试试啊?”阿乐冲男人招呼着。
“你可要小心了!”男人话音刚落,身体如扑食的猎豹般冲到了阿乐面前。
“好快!”阿乐心里暗叹。
“嘭嘭嘭!”男人的拳法十分刁钻,阿乐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可以格挡。
“你在警校学得不怎么样啊!”男人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一边嘲讽,一边朝阿乐的要害挥拳,仿佛要将刚才受到的羞辱全部释放出来。
“根本没有任何破绽。”阿乐很想回击,但束手无策。就在他走神之时,一记摆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略带咸味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看着阿乐已被击伤,男人没有继续下去,他双手下垂,停止了格斗式:“小子,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哦?真的吗?”阿乐舔了舔嘴角的鲜血,不以为然。
“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被我打糊涂了?”
“可能是吧。”
男人感觉阿乐的状态有些不可理喻,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希望你慎重考虑那批货的事儿。如果你真的玩儿过分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们的手段有多残忍。”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改天有空我再来拜访,希望到那时候你已经想通了。告辞。”怒气消散的男人,捋了捋衣袖准备转身离开。
“喂!”阿乐叫停了男人的脚步。
“怎么了?”男人背对着他,侧脸冷声问道。
“警体拳打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