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设的父母都是手艺人,十八里铺最早做麻圆的几家老字号中就有他们一家。因为生意火爆,李建设从小就比同龄人要幸福很多,当别人家的孩子都在为一日三餐发愁时,他们家已经可以做到顿顿有酒肉了。
那个年代的父母,基本上不懂得什么叫家庭教育,整天忙于生计的李建设父母更是如此,童年的李建设就像是放飞的鸟儿,无拘无束,自由畅快。不光如此,家庭的优越感,还让他在玩伴中有着绝对的领导权,每人每天一个麻圆,凭借着这点儿小恩小惠,李建设很快成了附近的孩子王,经常和他玩耍的孩童,都喜欢称呼他为“老大”。他从小就很享受这种别人给予的尊敬。
虽然整天阿谀奉承的人很多,但李建设却没有迷了心窍,在他的心里,真正算得上死党的只有四个人,二蛋、顺子、牛牛和小伟。之所以和他们几个人走得近,一方面是几个人都住在十八里铺,相互之间沾亲带故;另外一方面则是五个人在同一学校,同一年级。这种亲戚加同学的关系,自然要使得相互之间的感情增进不少。
贪玩和成绩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成反比,李建设兄弟五人,从小就没有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挂上一点儿边儿,他们里学历最高的也就数高中刚刚念完的小伟。
眼看就要到二十啷当的年纪,整天游手好闲的兄弟几个,也开始为了以后的生活发愁。听说下海挣钱,哥儿几个跑到深圳,被人连蒙带骗搞了半年传销。听说卖服装挣钱,哥儿几个经人介绍干起了皮衣生意,一年之后又赔得血本无归。后来又听说开滑冰场挣钱,兄弟几个好不容易咬着牙开了一家,可没想到因为滑冰打架闹事的太多,滑冰场只能被迫关停。
“建设啊,你能不能不要再折腾了,家里的那点儿钱,眼看就要被你败光了,你压根儿就不是干大生意的料,你就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做麻圆不行吗?”李建设的父母经常挂在嘴边念叨。
李建设作为一群人的老大,每次做生意自然都是他出大头,20多岁的他,也已经长大成人,他也很理解父母说的话,但让他一个年轻小伙子,穿着围裙每天起早贪黑起来炸麻圆,他压根儿丢不起这个脸。
“但是不卖麻圆,又要干些什么好呢?”这是一直困扰李建设的一个问题。
经过这几年的折腾,兄弟几个手头已经所剩无几。“不能再胡闹了,必须找个稳妥点儿的行当。”
1997年对华夏儿女来说,有件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7月1日中国政府恢复对香港行使主权,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特别行政区成立,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结束了对香港多年的统治。对李建设来说,那一年是“双喜临门”,一家挂着“五虎饭庄”的夜间排档在云汐市最为繁华的龙湖南路正式开门营业。
在那个年代,老百姓手头都不宽裕,请客吃饭很少有人会去大饭店,李建设兄弟五人经营的排档几乎成了不二之选。
因为之前栽了多个跟头,这一次兄弟几个也长了心眼儿,为了能让饭店经营顺畅,他们在排档开业之前做了细致的调查,包括云汐市人的口味、喜好,食材的新鲜度,菜品的分量等等。
“薄利多销”是五虎饭庄经营的核心理念。上好的味道,热情的服务,亲民的价格,使得五虎饭庄的生意干得红红火火。
《史记·越王勾践世家》里有这么一句话:“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这句话从字面意义上就不难理解。“五虎饭庄”的生意是火爆了,但因为分配不均,兄弟几个的心却越来越远。
最先退出的是二蛋和顺子,他们两个是亲姑老表,两人一合计,在别的地段开了一家招牌为“双龙饭庄”的夜间排档,因为两人熟悉饭店的整个操作流程,所以双龙饭庄开业一个月,生意便走上了正轨,它的火爆程度和五虎饭庄相比,几乎差不了多少。
有个段子这样形容兄弟和女人与自己的关系:“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谁动我衣服,我砍谁手足。”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它也折射出了现实生活中的某个方面。
小伟因为学历最高,脑子也比其他人要活络得多,再加上有些韩范儿的外表,在兄弟几个中,绝对算得上“风流才子”,也正因此,他率先领着女朋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男人一旦有了家庭,便有了责任,小伟的老婆曾经是五虎饭庄的服务员,她几乎见证了饭庄从开业到现在所有的辉煌,当然,双龙饭庄的火爆,也被她看在眼中。
“你看看人家二蛋和顺子,你再看看你,你准备当一辈子小弟?你怎么就没有魄力出来单干?你个怂包!”她时常敲打小伟。
“谁不想出来单干,但是总归兄弟一场,我哪儿能拉下来这个脸?”
“是兄弟感情重要,还是钱重要?现在这个社会,没钱你狗屁都不如!”
“不行缓到年底!”
“缓、缓、缓,再缓,好地段都被人抢走了,我好歹嫁给你的时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我跟你粗茶淡饭也就算了,但你总要给肚子里的孩子赚点儿奶粉钱吧?”小伟的老婆使出了最后的撒手锏。
“什么?怀上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上个月,刚检查出来!”一张标注着“云汐市妇幼保健院”的化验单被拍在了桌面上,它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个月后,“伟孩饭店”正式挂牌,兄弟五人从此分道扬镳,聚少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