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去往后山的路是一条靠人力走出来的泥路。
好再山崎荣嘢今天穿了双运动鞋出门,倒也不费事。
大概走到半山腰,一条铁轨出现在眼前,她来的时间不巧,绑在杆子上的播报喇叭正滴滴滴地响。
山崎荣嘢抬头凝望那个灰白色的播报器。她看了很久,眼睛酸了都没收回视线,直到双眼被逐渐蔓延出的生理泪水迷住她才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
轰隆隆的火车从远方的山洞行驶而来,山崎荣嘢站在距离铁轨一米半开外的地方,她侧头看着逐渐变大的列车,捏着篮子的手越收越紧。
当望不见尾的列车从面前飞驰而过时,尖锐而巨大的杂音还有那被带起的风都在朝着山崎荣嘢的感官袭击着。
噪音攻击她的双耳,气流带走她的呼吸,思绪全都被眼前这一节节车厢带走,她睁眼睛看着最后一列车厢的尾影迟迟回不过神来,直到肺部因为缺氧而迫使她咳嗽、大口呼吸。
她的额头和背后全是冷汗,不知道是因为离得太近被吓的还是没喘上气憋的。
机械制造的工具所具有的力量能轻易地碾碎制造出它的人类。
山崎荣嘢提着篮子过了铺满碎石的铁轨。
第一次在这里被撞死的一只山羊。
第二次是一头牛。
第三次是她的阿婆,也就是奶奶。
那个播报器也是奶奶卧轨自杀后才有的装置。
只不过是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带她长大的奶奶就死了。
大人们不让她去,她就从另一头爬上去,抓着野草从山坡上爬,爬得昨天奶奶给她准备的衣服都脏了,爬到山腰的时候再沿着铁轨一路躲躲藏藏地跑过去看。
到了地方,看到的有发黑的血液、两根扭曲的手指、碎骨、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肉泥还有警戒线。
山崎荣嘢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了,说来也不伤心,只是现在想起来有些茫然。
下葬的时候从国外赶回来的子女做作地在坟前哭着,但是她就是哭不出来,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就被人骂了没良心、不孝顺。
可那些人明明十五分钟前还哭得那么伤心,到了饭点吃席之后脸上的笑容比谁都多。
不是刚从葬礼回来吗?为什么要去吃饭,为什么要喝酒抽烟看起来像是庆祝地在一起聚会?
这是山崎荣嘢至今都无法理解的事情。
过了铁轨之后有了水泥铺起来的楼梯,走上去之后还有两座庙。
一座是老庙,另一座是新建的。
山崎荣嘢以前经常被阿婆带到旧庙拜佛,说是有什么心愿就像佛祖许愿,佛祖听到之后就会实现她的愿望的。
第一座庙的红色大门上画着两位门神,但由于已经过了太久,时光在上面留下了不少痕迹让画变得斑驳了起来。
圆圆的门环上没锁,山崎荣嘢尝试性地去推,竟然开了。
她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放在墙壁凹陷处的铁制烛台挂满了水滴状的红色蜡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去打理过了。
左侧,在巨大的玻璃柜里面有着三座佛像,按照大小的排序分别是如来佛祖,观音娘娘和一个山崎荣嘢不知道叫什么的神。
山崎荣嘢走到正中央,与于屋子齐高的佛祖对视。佛祖的脸画的很劣质,没有一点颜色过度,也没有雕刻的痕迹,但就是这样的佛像却还是不少人心中的信仰。
她喃喃道:“如果,我当初没有许愿那该多好。”
她很幸运,小时候许下的愿望确实是实现了。
许的是想和父母在一块。
现在的山崎荣嘢想起来只愿意用‘脑瘫’来形容以前的自己。
她叹了口气,跪在红色的跪枕上朝着佛像磕了一头,算是还愿了。而后又提着篮子关上门继续朝着杨梅树在的山顶走去。
越往前走路越陡,山体边缘也出现了铁网。山崎荣嘢踩着水泥做的渠沟上山,最近没下雨,渠沟底部全是干枯的落叶。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喜欢除房子外的水泥建筑,比如水泥路,水泥渠沟,水泥坡。
就拿现在脚下的这个水泥渠沟来说,山崎荣嘢曾经在这里摔下去过导致了右手脱臼,带了两个月的石膏才好。
当然,虽然小时候的她很调皮,满山遍野地跑,但也没有在有坡度渠沟上跑那么皮的程度。
山崎荣嘢是被堂妹给推下去的,也就是她婶婶的小女儿。那个时候前者还在跟叔叔一家住在一起,因为是大哥的女儿,叔叔对她自然很关照,但说是疼爱超过了自己的女儿那也没有。
但小孩子哪儿懂得这些,只觉得山崎荣嘢抢走了家长的关注度,还吃他们家、住他们家的,嫉妒心和不满就日益增长。
最后在上山采杨梅那一天爆发,争执下,在下方的山崎荣嘢就被推了下去,要不是渠沟窄加上她个头大,估计腿部骨折都有可能,但好在只是摔进去的时候手臂没撑住脱臼了。
后来山崎荣嘢就去了奶奶家。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习惯要码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