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搞不懂,华圣为什么会知道我们三个人在这里呢?美保子甚至怀疑,华圣是不是使用了透视术。不过,对于会见华圣这件事,她倒是没有任何意见。
警卫们在接到力井的联络之后,显得一阵慌乱。还没有什么事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如此狼狈。对他们而言,面对这样一件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慌乱在所难免。然而,最让警卫们刹那间感到混乱不堪的是,究竟该如何改变自己的态度才好。像翻书一样马上笑脸迎人似乎不妥,但要是继续用刚才的那种态度,那又未免显得太过失礼了……
“那么,就是这么一回事,这边请。不不,您的包由我来……”
留着小胡子的警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甘地的包。不动丸站起身的时候,打了一个大大的嗝。
前往“尾长之室”的这段路程,有点像旅行的感觉。穿过长廊,上下阶梯,还换搭了好几部电梯。这让人不禁怀疑,当初设计这栋建筑物的人,是否将古代宫殿或城池里如迷宫般的设计给照搬了过来。
最后,一行人被带到的地方,整体感觉很像美保子先前找不到路的十楼。
警卫在一扇附有长尾雉鸡浮雕的门前停下,拉起门环敲了敲门。
屋内马上就有人应声,出来打开了门。警卫把甘地的包拿进房间里之后,随即退了出去。
“恭候各位大驾多时了。”说话的中年男子戴着度数很高的眼镜,个子矮小;那副总让人觉得心胸狭窄的神态,再加上一张尖嘴,让人不禁联想起老鼠。
男子把三个人请了进去之后,用一副像是要嗅出什么似的姿态,向前探出了油光发亮的额头,弓起双膝——看样子,他似乎是打算要向三人鞠躬致意。
“真是不好意思,突然请各位过来。警卫有没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呀?”他的声音像是吊着嗓子说话似的,音量虽小却很尖锐。
“不,没有……还不至于。”甘地回答得很含糊。
男子从内侧口袋里拿出了黑皮名片夹,像是发扑克牌似的,把名片发给眼前的三人。在那张名片上,写着“惟灵讲会事业部长力井福之助”几个字。
“各位可能也知道,今天讲会正在举办典礼活动,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可能有诸多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包涵。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在会客室稍候片刻。”
力井带着三人来到房里一间很宽阔的会客室,接着便离开了这个房间。就在这时,像是等着力井出去似的,另一扇门紧接着打了开来,有位男子从门后走了进来。一看到他,美保子不禁想要叫出声来。
“嘘……”海尻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说道。
看到海尻,美保子顿时觉得看到了希望,底气倍增。她原本一直以为海尻被警卫抓了,不过现在,她总算能稍稍放下心中的混乱感了。她心想,海尻之所以得脱险境,必定也是用了那一张王牌——威胁力井,才能顺利让他答应安排自己与华圣见面的吧!
“美保子小姐,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在这里,你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同时也不要透露任何事情,好吗?”
“我是可以答应你,不过你指的是哪些事?”
“譬如说,我和瑠璃子之间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让这个讲会知道;诸如此类的事情,其实是有很多缘故的。我可以好好跟你解释清楚,但现在没有时间了,所以,希望请你先不要透露出来。即便如此,只要能够见到华上人,应该自然就能把事情理清了吧!”
“……说得也是。那我就先答应你。”
“您一定是甘地老师吧!稍后我再好好问候您。”
海尻对着甘地说完之后,便急忙离开房间,关上了门。美保子直到刚才都还和海尻在一起;这一小段时间的别离,竟让她在心里涌现出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思念。
“这是怎么回事呀?刚才的绅士,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甘地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
“我刚刚才跟人家约定好,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稍后我会再向您说明的。”
接着,力井又回来了。
“华上人愿意接见各位。不好意思……与讲会无关的人士,或许会觉得讲会架子摆得还真大,但老实说,这样的事情是非常少见的。”
“嗯,我们了解。对各位信众而言,华上人应该就等同于神吧?”甘地说道。
“总之,因为讲会的典礼才刚结束,所以华上人还相当疲倦;关于详细的情况,请容我稍后为各位补充说明——当然也包括您现在所提到的这一点。”
“好,就交给您全权安排了。那么,我也不再细问这些问题了。”
“感谢您海涵。那么,各位,这边请。”
甘地一行人被带到了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内部的陈设与装饰,都有如异国的礼拜堂一般,给人一种神秘的印象。正面的祭坛四周,充满着金色的光;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大水晶灯。当眼睛习惯这个房间里的昏暗之后,还可以看得见色彩斑斓的大片画布,覆盖在整片墙上。那是一幅由无数人物及动物所构成的细腻图画。桂叶华圣就坐在一张黑得发亮的大桌子前。想必,海尻一定将那张王牌运用得相当妥当!直到见到至高无上的华圣,美保子在脑海中完全不曾预料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顺利就见到她。
力井向华圣介绍了三人之后,华圣坐直了身子,眨了眨眼睛。看样子,她的视力似乎有点衰退了;不过,她的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年轻和清澈。
“最近我的脚越来越不好,请原谅我如此坐着会见诸位。”
不知道从何处飘来了香味。
随着对这个房间的气氛越来越适应,美保子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我听力井说了。甘地老师,您的瑜珈是在哪里修习的呢?”
“……喔,算不上是修习,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我是在印度的瑞诗凯诗学的。”
甘地极其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瑞诗凯诗……您说的这个地方,还真令人怀念哪!我也去过瑞诗凯诗;那个时候,我还相当年轻。”
“不,您现在看起来依然很年轻,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
华圣用手掩着嘴,咯咯地笑了。
“力井说,他听过您的演讲呢!他说,您表演了很多神奇的通灵术,譬如不用手碰触也能让玩具鸭行走,或是让地球仪浮在半空中等等。”
“没有没有,那个呀……到现在都还只是半吊子而已!”
甘地并没有对华圣的话作出否定;这大概是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答应过力井,不随便发言的缘故吧!
甘地的通灵术,说起来只是模仿江湖术士的手法,装模作样而已。每次演讲的时候,甘地总会用劝世的口吻说:“善良的人们啊,请不要对这样的诈术太过认真哪!”
不过,甘地是个清绪容易因环境而产生变化的人,所以有时候心情一好,就忘了最重要的劝诫;而来听这种演讲的听众,也会因此而认为甘地是真正的通灵人士。力井大概也是这样的听众之一吧!
“关于瑜珈的修习方式,您应该大致都很熟悉吧?”华圣问道。
“嗯,算是吧。从瑜珈的一般动作,到水垢离、冥想、断食……”
“那么,我有件和‘修行’有关的事想拜托您。”
“这个嘛……只要是我能够做得到的事,我很乐意接受。”
“我以前曾经做过很多修行,但是现在就连指导别人修行都没办法了。因此,我想请您代我指导修行。”
甘地转转眼睛。伟大的华圣会请他指导修行,这是不曾预料到的事。毕竟,讲会自己有修行用的道场,应该也有很多好老师才对!
“了解我的意思吗,甘地先生?”
华圣又追问了一句。
“那么,您要我指导哪种修行呢?”
“断食好了。断食禁语修行的话,应该马上就可以看到清楚结果吧?”
“……您所谓的‘结果’是指——”
“如果我们不预先规定断食的期限,就一定会有人撑不下去而退出,而留到最后的,应该就是身心都够出类拔萃的人——那个人就是胜利者。”
“获胜是吗——听起来好像竞赛似的。”
“没错,这的确是一场竞争。”
华圣深深吸了一口气。
“长期以来,我一直都在烦恼该由谁出任惟灵讲会第二代华圣。直到最后,我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这个方法。甘地老师,您不认为这样就可以选出一个名正言顺的人选吗?能够在断食禁语的苦修当中撑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第二代华圣。因此,这场竞争必须是公正的,要是由带有私情的人来担任裁判,就会有失公允。为此,我希望由讲会外的人来担任指导者。刚好在圣科天母之日能够认识您,想必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吧!甘地老师,我想在此恳请您指导这场竞赛,并且给出最后的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