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傍晚,茶川来到侦探社。
“由美小姐在吗?”
“这不是茶川先生吗,前几天在电话中失礼了。”浩二郎将浩志的事情告诉茶川。
“嗯?只有浩二郎在啊。”茶川转头环视事务所内部。
“由美在医院。”
“身体不舒服吗?浩二郎让她加班加得太凶了,中暑了吗?你也别这么过分。”茶川一屁股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
“由美身体很健康。是智代女士转院了。”
“这样啊。前几天看到她,她精神还不错。”
“以防万一而已。”
“就算是这样,我们这边也要加快脚步才行。”
“没错。我这两天通过朋友,和大阪府警的退休警员协会接触,认识一些战后时期当巡查部长和刑警的退休警员,他们辖区刚好在那名少年事件发生点附近。”
“大家年纪都很大了吧?”
“对啊。不过,我还是访问到十几个人。”浩二郎透过法兰克·A.穆伦写给理查杉山的信,为他们厘清受害美兵的姓名、立场以及在新大阪饭店接受治疗等信息后,成功地勾起他们的回忆。
“太厉害了。从你的表情来看,应该收获不少。”
“但实际上能否借此追踪到那名少年就不得而知,不过确实得到一些线索。”
“我今天也带了不错的情报来哦。”
“谢谢。”
“那你收集到哪些情报?”茶川端正坐姿,眼神如孩童般看着浩二郎。
“根据某位巡查部长的描述,当时日本人对美兵动手的案子不多,他隐约记得几件。虽然大多是小争吵,但警方为了杀鸡儆猴,以及顾及美军的面子,通常先把这些人关进拘留所。不过,毕竟那名少年打伤了美兵,大家都在猜他会被怎么处置。”
“成为话题人物就是了。”
“当时警方因为和杉山先生的立场相左,都不敢站出来说话。”
但有几个人回忆,他们内心其实是在为少年的勇气喝彩。
“少年正式释放前,有人在形式上将他关进拘留所,但私底下对他给予鼓励。”
浩二郎让对方看茶川画的肖像画。对方不记得细部了,但伤痕看起来很像。
“我果然宝刀未老吧?”
“是的,多亏那张肖像画,他们才回想起来,真的很有效果。”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茶川大悦,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头。
“他对Kodyuna Toshiige这个名字没印象,只记得少年说过一句话,至今印象深刻。”
“记得少年说过的话!人的记忆真不可思议。”
“少年似乎把‘揍’说成‘kurasite’。”
“原来如此,应该是某个地方的方言。”
“那位警察的亲戚……”
“等一下。”茶川伸出手掌打断浩二郎。
“怎么了?”
“那名警察的亲戚是伊予那边的人吧?”
“太令我惊讶了,茶川先生,没想到你连伊予的方言都懂。”
“不,我从来没听过。”茶川摇头否认。
“这名警察的亲戚确实住在松山。为什么你知道他是伊予人?”
“今天来找由美小姐就是为了这件事。护身符袋的分析结果出炉了。”
茶川将护身符袋上的家徽经过扫描和修复后的照片放在桌面上。照片上的图案看起来既像六片花瓣,又像水车。
“图案是仿照毛茛科植物——铁线莲的花瓣制作的,据说家徽的名称叫六瓣铁线。”
“这个家徽和伊予有什么关联吗?”浩二郎拿起照片问道。
“光靠家徽还没办法锁定。你记不记得护身符袋里面有一张墨印?”
“听说是勘合符。”
“我和K缝制的人聊到,把这东西当作护身符的,很可能是古时候靠船维生的族人。据他所知,当时有一支以伊予周边岛屿为据点的水军,他们的旗印就是使用的六片铁线花瓣。”
“伊予的水军?旗印?”
浩二郎觉得这些字句听起来有一种与世隔离感。不过,就算脱离现代也没关系,只要最后能找到智代想找的那名少年就好。他脑中浮现智代手上的那个药瓶,里面装的是氰化物。如果少年没救智代,智代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打开瓶盖。
救命恩人。
浩二郎脑中浮现这四个字时,耳朵仿佛听见芦苇在湖风中摇曳的声响。
“那支水军的名字叫忽那水军。”
“kutsuna吗?”
浩二郎想,在外国人耳朵里的确可能变成“kodyuna”。
“没错。”
“kodyuna和kutsuna有些相近。”
“对,我再请K缝制的人帮我查这条线索。”
“拜托你了。”
“下次由美小姐回来时我再过来一趟。对了,浩二郎,我大姐说,芦苇的‘苇’原本读作‘ashi’,因为会让人联想到‘恶’,所以后来才改念作‘yoshi’。换言之,人心才是最重要的。”茶川一边说,一边离开事务所。
浩二郎看了一下时钟。雄高曾说有重要的事要谈,但这两天一直见不到面。他这时应该正在片场拍戏。他到底在烦恼什么?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在心中如此祈祷的浩二郎,视线落在茶川放在桌上的六瓣铁线家徽图案上。
接着,他打从心底希望当时的少年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