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到现在,都是托那人的福。”智代拿出装着氰化物的小瓶子,放在桌上。
瓶子看起来与装着猫爪和羽毛的瓶子完全不同,带着冰冷感。仅是内容物不同,就予人这么大差异,人的感觉真不可思议。浩二郎想,或许这就是人性。
“岛崎女士,您有什么线索吗?”六十二年岁月足以风化一切。记忆会越来越薄弱,再加上谈论当时状况的人越来越少,自然格外仰赖线索。
“我推着车往前没走多久,身后传来载着MP的摩托车和吉普车声。我忐忑不安,把手推车扔在原地,把米藏在草丛里,拼命往回跑。”
她回到事发现场时,一个人也没有,美兵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
“我在现场捡到沾满尘土的东西。”智代手上拿着一只护身符袋。
这只比群青色还深的深蓝护身符袋绑着红线,到处都破破烂烂的,正中央似乎绣着某种花纹,但无法辨识。如今这只护身符上已无尘土,但似乎仍飘着战后时期的泥土味。
“这是救您一命的少年留下的东西?”
“不确定,但我瞄到他脖子上挂着红线。”智代说。战后民间一片单调,突然出现显眼的赤红,她应该不会看错。
“线索就是右手手背到手腕的伤痕,还有这只护身符袋。”
“是的,只有这两条线索。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临终前希望亲口向救命恩人道谢,只要能了这桩心愿……请你们多多费心了。”
浩二郎获得智代同意后,翻看了护身符袋里面。若找到神社名称,就能锁定地点。但里面仅放着一张纸条,写着撕掉半边的直式文字。要找出神社的名称,须先解读这段文字的意义。
“我会仔细调查。”
不知道是第几次,智代对着浩二郎又深深一鞠躬。
“另外就是报告书,希望趁我还活着时收到。”
她现在还在住院,无法亲自来京都领取,希望浩二郎等人拿去医院给她。
“您的病情这么严重?”
“我抱着必死的觉悟,这将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旅行。”
她外表不似抱重病,但听说医生宣告她只剩半年。她除了心肌梗死,还有其他病没说出口。
“我知道了,我会一边调查一边逐一向您报告进展。请您别输给医生宣告的余命时间,岛崎女士。”
“我还担心你们不会接受我的请托。”
“我们一定尽全力调查,做出完整的报告,请别担心。”
岛崎女士住在鸟羽市,浩二郎答应她将报告书送到隔壁伊势市H医院六楼的607号房。签完合约书,办妥手续后,智代了无牵挂似的瘫倒在沙发上。由美看到她这副模样,赶紧扶住她的身子,让她缓缓横躺在沙发上,检查她的血压、体温和脉搏。因为浩二郎妻子的关系,由美在事务所常备血压计等检测仪器。
“情况怎么样?”
“血压降得很低,她现在应该不适合走路。我请认识的医生替她看诊再看情况,或许直接住进京都的医院比较好。”
“我这是老毛病了,稍微躺一下就能走路了。”智代痛苦地说。
“岛崎女士,您有所不知,我以前是护理师,还是请我认识的医生替您看一下比较安心。”
“可是……”智代的气息越来越粗重。
“由美,就这么办。”浩二郎对由美说,但视线没离开智代,“岛崎女士,至少在跟救命恩人道谢前,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行。我们还没开始调查,您这时倒下的话,可就伤脑筋了。”
浩二郎盯着智代想,岛崎智代可以说是赌上了人生的一切,才有办法前来敲开“回忆侦探社”的大门,光靠一只护身符袋就要找出救命恩人确实难如登天,但他想完成她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