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酒楼遍布四国,而且统一为那位庄家管理,不过听说这位庄家可不是好惹的角色。”顾明初瞧着远处聚集的人群皱了一下眉头,今日这阵仗莫不是他要来了?
秦祁顺着顾明初的目光看去,发现了乌压压的一片人:“今日可有什么节日,为何这么热闹?”
“恐怕是那位神秘的庄家来到了帝都,才惹得人群聚集。”顾明初脸色凝重,今日恐怕不适合再入内查探,既然他来了恐怕酒楼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顾明初刚要收回踏入酒楼的左脚,小二就迎了上来:“二位可是定了三楼包厢的客人,小的来给大人带路。今日您二位可有口福了,庄家每次来酒楼定会免去所有人的酒菜钱!”
秦祁看了一眼小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日按理来说是很忙的日子,为何还有专门迎接的小二:“我瞧着一层好像也没多少人啊?”
放眼望去,一层内只有稀松数人,有些太不平常了。
小二将手里的汗巾往肩上一搭,讨好道:“那些客人都去东门处找庄家讨彩头去了。”
帝都东门处,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缓缓驶来,不少穿着淡雅的童女举着花篮朝马车前方撒着五色花瓣,着实吸引眼球。
“这便是那吉祥酒楼的庄家?实在是气派!”路人早就围了上来,只因听说每次庄家过来都会在路上撒银钱,纷纷来讨个彩头。
男童们则是身穿黑衣,提着一篮子的银钱朝两边抛去,惹得路边人哄抢。
马车内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全身上下都被黑布包裹,从身高来看似乎是男子。
他把面具掀开一半将整壶酒倒入了口中,透过面具看向了酒楼大门处的穆情,只听他冷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到底还是来了,帝国的皇上。”
他敲了一下车窗,外面侍从立马走到了队伍前面喊道:“今日吉祥酒楼的全部消费,我们大人买单了!”
人群立马就从马车周围涌向了酒楼大门。
小二指着街道笑着说:“您瞧,人这不就过来了吗。”
不知为何,穆情总觉得小二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她看向顾明初摇了摇头:“我们不太喜欢人多的时候,还是改日再来吧。”
顾明初点头表示同意,拉着穆情就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就在二人往回走的时候,人群就已聚集到他们身边,把他们挤了回去。
小二还是满脸笑意地看着被挤回来的二人,仿佛是知道一般:“二位还是跟小的上楼吧,一楼大堂人多,再不上去怕是待会就上不去了。”
既然已经传信给禁军统领了,再加上东门这边的骚乱,禁军应该会很快就到,届时再撤也无妨。
顾明初回了小二一个笑,握住穆情的手又紧了些:“带路。”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带着二人游走在人群中,方才还眼不着地,现在反倒在他的指引下开辟出了一条新路。
人多的地方总是夹杂着汗味胭脂味,穆情比顾明初矮了一个头,闻到的味自然也比他多了不少,穆情捂着鼻子已经被呛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任由顾明初拉扯着走。
她不悦地嘟起嘴,扯了一下顾明初的衣袖,眨了一下眼愣是挤出了点眼泪,见顾明初并未看向她,就索性攀着顾明初的手臂由他拖拽着走,甚至直接将顾明初的衣袖扯上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顾明初,你不觉得熏眼吗,我觉得快窒息了!”秦祁闷闷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顾明初倒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杂味,虽说闻起来不呛鼻,但还是有些不适。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挂在手上的秦祁,再这样拖下去衣服都要被撤掉了大半,而且行动还不便。
他低头看着穆情可怜的模样,挑了一下眉,拎起她就放在了地上:“行军打仗,杂味已不足为惧。这点都忍受不了,怎堪大业。”
穆情咬牙切齿,恨他没点眼力劲!再闻下去怕是要吐了!
她索性直接抱住了顾明初的腰,带着点哭腔喊道:“相公——人家真的走不动了嘛!”
顾明初被这一声喊得尽显慌乱之色,他出宫之后怎会如此不守规矩,甚至这般言词都用上了!
他立即捂住了秦祁的嘴,用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道:“陛下当真这般任性,连这张脸都不要了吗!”
秦祁这一喊全场的视线都注目在了二人身上,立马就有人看不过去了,朝顾明初喊:“哪有你这么狠心的丈夫啊,人多的地方也不知道心疼一下妻子,万一丢了我看你怎么找!”
“是啊!是啊!妻子就是用来宠的嘛!”
……
一句接着一句的话朝顾明初涌去,平常不是很团结的人,现在反倒异常牢靠。
顾明初眼角狠狠地抽了几下,连额头上都蹦出了几根青筋,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抬起穆情往肩上一抗,急忙跟上了小二的脚步。
穆情反倒是像个沙袋一般在他肩上晃来晃去,差点都要将早饭给吐出来了:“顾明初,我不是你军营里面的麻袋,再这样我吐你全身!”
顾明初识相地将秦祁换成了公主抱,但是秦祁的胸却贴了一些在顾明初的身上,这让没有接触过女人的顾明初心里有些慌乱,只得掩饰道:“你这团棉花弄得倒是挺逼真。”
秦祁被抱起来后则是深吸了一口上面的空气,整个人都愉快了起来。她甚至忘乎所以,直接把顾明初当成了靠椅侧靠在了他身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胸前两坨肉是真的。
听到顾明初这句话后,秦祁立马就离远了些,尴尬地解释道:“呵呵……我让侍女做的,手感真的很不错,就像你脸上的肉。”说着秦祁还真的上手揪了一下他脸上的肉,还别说真的挺舒服。
“嘿嘿嘿~”穆情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缝,没想到平常不懂退让的顾明初今日竟然这么乖巧,这倒让她觉得很意外。
“陛下礼仪看来是忘得差不多了,不知先皇赐给臣的戒尺是否对陛下还管用。”顾明初毫不留情地弹开了穆情的手,语气中警告意味愈发浓重。
“下不为例。”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随身携带戒尺了。
“这就是三楼包厢了,名为冬雅。”小二打开房门指向房间内的摆设,“整个房间内部都是符合冬日的景造,定能让二位在炎炎夏日感到一丝舒畅。”
房间内部的确如同小二所说的一般,刚踏入房内就感受到了凉爽,甚至脚底下都飘上了一层薄雾。
穆情满心欢喜地让顾明初将她放下来,在房间内跑动着,追赶雾气:“顾明初,你挑的地方真不错,回头我也要去建一个这样的房间!”
“姑娘,当心点,别磕碰到了哪了。”小二这没由头的话让穆情一愣,当即停了下来,看向了桌子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酒菜。
“店家倒是用心了,无事便退下吧。”顾明初从袖袋中掏出一些碎银赏给了小二,趁着小二接过碎银的时候观察了一下他的手。走路并无练家子那般用力,手掌间的糙茧也不是习武留下来的,看来真的将暗楼的痕迹都抹去了。
小二缩了一下手,退到了一旁:“好嘞,那小的就退下了,祝二位大人用餐愉快。”
待关门后,小二取下门口的牌子走上了第四层,把牌子递给了站在楼梯口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牌子,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可已准备妥当?”
“是的,按照主人的要求将幻毒投入茶水之中,若他们不打开窗,在房间里待上一天便可安然走出酒楼,若他们开了窗,不小心窥见了楼主真颜……那他们自然会死得悄无声息。”小二低着头,眼中早已泛出嗜血之色。
中年男人“嗯”了一声,心思已经被外界的吵闹所吸引:“大人一刻之后就会到达酒楼,做好准备迎接大人的到来。”
小二朝男人行礼后迅速离开了顶层,匆忙朝后堂处走去。
房间内,顾明初环视检查了一圈,并未有可疑之处,反而是屋内雾气让他觉得有些闹心。
他走到窗台处打开了窗,想散尽屋内的雾气,一束绿枝丫刚好打到了他的手背,划出了一道红痕,不过一会儿便出了血。这点小伤顾明初自然不会在意,不过他首先担心的是这个植物是否有毒。
穆情也注意到了顾明初的异样,她走到顾明初身边看向了窗口的植物,只觉得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宫中应当也有这种植物……”
她苦思冥想,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母后的寝宫内是有这种植物的,不过好像并无毒。顾成王可有什么忧心之处?”
说着就拿出手帕将顾明初的手包了几圈,打了个死结,“铺子里顺手拿的,刚好可以给你包扎。”
“陛下这包扎手法还真的是和先皇如出一辙,臣应该庆幸只是割了个小口子。”顾明初伸展了一下手掌,系的有些过于紧了。
这种不适感让他下意识握紧了五指,想将手上的束缚崩开。
穆情一看生怕伤口扩大,赶紧握住了他的手,但是嘴上却不饶人说道:“朕刚刚想起来了,那植物好像是有毒的,会造成伤口流血不止。”
她说着就要去解开死结,实际上是将死结打得更紧了些,“你若是不在乎这点血,那麻烦吧帕子还给朕,朕宫中刚好有个小宫娥需要这帕子。”
“陛下这歪心思反倒是越来越多了,看来光是戒尺并不足以满足陛下。”顾明初悄悄松开了手掌,用指节敲了一下窗沿,穆情接下来的话便被这敲击声打断。
穆情顺着顾明初所指方向看向下面,原本人山人海的街道只剩下稀疏数人,恐怕现在酒楼内都是暗楼的人。
他摸了摸穆情的头顶,看向她的眼神带些无奈:“陛下这些心眼还是放在我们的处境上吧,被人套进了陷阱里还不知情,眼下只能希望秋惕狄能尽快过来。”
穆情被他这样一点醒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之前查了这么久暗楼的消息都没有一点眉目,如今消息竟然白送到了手上,那肯定是有些问题的。
“难怪之前小二的笑容那么奇怪,敢情是料定了我们走不了!”她坐下拿起旁边的茶杯,倒了满满一杯茶。
“陛下,稍等。”顾明初抓住了穆情的手腕,力气之大让穆情直喊疼,连杯中的茶水都撒了不少,“酒楼之物还是少吃。”
穆情放下茶杯,瞥了一下嘴,摸了摸饿瘪了的肚子,心里直哀嚎着要吃饭。
窗外一阵响动,穆情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羽鸩,于是直接问道:“羽鸩,周边情况检查过了吗。”
羽鸩从窗口闪了进来,身上已经多了一些伤口,他跪在穆情脚边,道:“酒楼周围已经多了十几位顶尖高手,小人也是遭遇了其中一位,但他似乎有意让我逃走。”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追赶你,让你来到此处不能出去报信?看来他们不打算让我们走了。”穆情边说边拿起旁边的糕点正打算塞进嘴里,顾明初眼尖一下便瞧见了,抬起手就重重拍打了她的手背,穆情吃痛,糕点滚落在了羽鸩身边。
穆情捂着手,脸都皱成了粽子,她委屈道,“不吃就不吃,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吗……”
“陛下在宫中就已尝过山珍海味,怎得到一个小小的酒楼还管不住这张嘴。”顾明初神情冷漠,俨然像极了小时候教导穆情的样子。
“我这不是饿了吗,出来都这么长时间了连一滴水都没喝过。”穆情抖了一下还在疼着的右手,见羽鸩还跪在地上便喊他起来。
她瞧着地上那白花花的糕点直流口水,真的太饿了!
顾明初捡起地上的糕点就往窗外角落扔去,糕点正好落在了狗的嘴边,他拍掉手上的糕屑问道:“羽鸩,可在路上看到过秋惕狄。”
“小人在高处曾瞧到过秋统领正带着人往这边赶。”羽鸩回答道。
“嗯,等秋惕狄过来,我们便可走了。”顾明初静静等待狗吃了糕点的反应,发现过了许久都无事,这倒是让他更加担心。入嘴的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到底在哪?
穆情摊在了凳子上:“你说,他们框朕来是有什么目的?”
顾明初将每个盘里面的食物都弄出来了一些,放到了碗中让羽鸩给那只狗试吃,见穆情如此便训起了话:“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陛下身为皇帝就更应该约束自己,在外面亦是如此。”
穆情坐直了身子,瞥了一眼顾明初,闷声道:“这话我都听腻了,宫中礼仪繁多,到了外面我也不能放松点,真的是到哪里都要管!你比我父皇还管得多!若是有姑娘要嫁给你那真的是倒了大霉,不过你这个性子做个花瓶不说话,倒是有大把的女娃抢着要……”
就在穆情说话的时候,狗已经吃完了东西躺在了地上睡起了懒觉,羽鸩和顾明初二人观察了之后断定无毒,方才将糕点端到了穆情面前。
顾明初捏了一下眉心,只觉得穆情有些过于聒噪:“陛下的嘴可以停一停了,糕点无毒。”
“咳咳,朕还要喝茶。”穆情闷了一大口云糕,咽下去的时候哽住了喉咙,“快点!”
正在顾明初倒茶准备试毒的时候,羽鸩就已将试好的茶水送至了穆情嘴边:“无毒。”
穆情见到了茶水就直接一口闷了下去,轻轻拍打着胸口。差点就要变成第一个吃饭被噎死的皇帝了,这不得被后人贻笑万年!
顾明初轻抿了一下茶,只觉得口中微苦,想来是并不是好茶叶。他放下茶杯,盯着楼下即将到达酒楼门口的马车,道:“他要来了。”
“这马车还真是奢华无比。”穆情眯着眼看向马车,实在是太刺眼了,再看下去眼睛恐怕都要被闪瞎。
“暗楼的人这般行事,实在是不将帝国放在眼里,待有一日,臣定当将此威胁铲除,护得陛下与帝国的安全!”顾明初神情间尽显冷厉之色,说出的话也带有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