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田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经常挂在嘴边的笑容也完全消失掉,宛然像变了一个人。
(大概有人把“新大雪山庄”的事情吿诉村田吧!)
十津川这么想,或许是警卫把刊登事件的晚报拿给他看也说不定。
“看来你好像已知道岩井死亡的消息。”
十津川依然以和蔼的口气说道。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副教授,他就是无法采取对一般嫌疑犯的态度。
“是警卫把晚报拿给我看的。”
“果然是那样吗?”
“因此,我才会知道岩井耕作死亡的消息。”
“那三对新婚夫妇被救出的消息也是看晚报才知道了?”
“是的。”
“事件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坦承认罪了吧?”
“既然事件已全部结束,我也无话可说了。”
村田好像很疲倦,用两手抚摸着失去光彩的脸。
“事件是已结束,可是,并没有全部结束,因为还有一些事情不明白,也很有可能再发生新的事件,因此,我希望你能把全部的事情说出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那三对新婚夫妇被救出、我被逮捕、岩井先生死亡,事情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可是,我们不知道摄影员夫妇和岩井年志子的下落。”
“我也不知道呀!因为三天前,我在福冈被逮捕后,一直被关在拘留所里!”
村田以讽刺的眼神看着十津川。
“应该还有一个全日航的职员帮助你们,我想那个人是在从羽田飞往千岁的班机上执勤的空中小姐,你可以把那个人的姓名吿诉我吗?”
“没有那个人。”村田以强硬的语气说。“我们只有六个人,没有其他的人。”
“你说我们六个人,是你夫妇、坪井夫妇和岩田夫妇六个人吗?”
“是的。不过,我的太太和其他两人的太太只是默许先生的行为而已,并没有积极参与行动,请你要了解这一点,死去的岩田先生也是那么希望。”
“这么说来,一九六九年在西贡郊外大拉特地区,吉普车触到地雷时,车上的人是金子耕作,也就是现在的岩井耕怍、摄影员坪井保夫,还有你和同样是F大的一条清等四人。”
“那件事情你也知道呀!”
“是调査出来的,因为那是我们警察的工作。”
“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了。”村田突然出现遥望远方的眼神,那是在回忆逝去青春的表情。
“那时我和都很年轻,在大学当讲师,我和他很想亲眼看看内战和革命的实况,所以潜进西贡,大概那时才三十岁,才会干出那种事情吧!”
村田的脸上终于又绽出笑容。
“你是在那个地方遇见摄影员坪井保夫的吧?”
“因为我们都是投宿在西贡市内的同一家旅馆,他也是三十岁的年轻摄影员,我们三人都很想前往战争非常激烈的地区,如果可能的话,还想跟解放阵线的士兵见面、跟他们谈谈。”
“于是前来兴建水库的太阳建设公司的金子耕作就驾驶吉普车载你们去?”
“是的。是他带我们去白天是政府军控制,晚上是解放阵线控制的地区,那时他也很年轻。当吉普车来到丛林地带附近时,地雷突然爆炸,我们四人全都被弹到地面。”
“受伤吗?”
“是的。那时我们四人全都昏迷过去,当我们淸醒过来时,发现是躺在内的一家大宅院里,是银行副经理温泰·鲁翁的家,他是个六十岁,很温和的人,也由于他是自由主义者,不但被解放阵线视为眼中钉,也是政府军的头疼人物。如果不是这对夫妇伸出援手,我们四人早已死掉了。”
“因此,那对夫妇可以说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是的。这对夫妇当时有三个孩子,全都是十来岁的小孩,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我们跟他们处得很好。很担心这三个孩子在这个国家会不会平安无事。可是——”
“可是什么?”
“我们一离开西贡,马上得知鲁翁夫妇已被杀害,虽然不知道是被解放阵线杀害,或是被政府军杀害,不过,遇害的原因是因为援助我们,藏匿我们,多半是解放阵线以为他俩藏匿政府军,政府军则以为他俩藏匿解放阵线的人吧。”村田的声音变得很沉重。
“十年后的今天,发生什么事情呢?”十津川问道。
“西贡被改名为胡志明市,越南统一,我们很想知道鲁翁夫妇的三个孩子的下落,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直到今年一月底,有一艘搭载两百名越南难民的菲律宾船驶进长畸,要求让难民上岸。”
村田的口吻越来越激动,与其说他在回答十津川的讯问,倒不如说在回味自己的往事。
“日本政府基于人道立场,暂时允许那两百名难民上岸,收容在附近的基督教会,可是,不允许他们在日本定居下来,如果有别的国家肯收容他们,就把他们送去那个国家,我们想或许可以从那些难民打听到鲁翁夫妇的三个孩子的消息,于是前去那个教会,很幸运的,我们终于见到十年没有见面的那三个孩子,他们都已成为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那三个人也都带着妻子或未婚妻。”
“然后呢?”
“他们向我们这么说,他们想在东南亚为穷途末路的同胞工作,让他们的同胞能重获自由,为此,有必要获得日本的国籍,以及日本的护照,如果我们还很年轻的话,会很高兴的把我们的户籍送给他们,以我们的名义帮他们取得护照,可是,我们都已是中年人,不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如果以我们的名义帮他们取得护照,光是年龄就会让他们露出马脚。”
“因此,你们才想到让新婚夫妇失踪?”
“我们为了让他们能顺利逃出去,首先把他们藏匿在‘新大雪山庄’,连日教他们日语和日本人的举止行为,幸好他们的相貌与日本人很像。为了给他们六人日本人的名字和取得护照,需要同年龄的新婚夫妇协助,于是我们在新婚夫妇搭乘的全日航月光班机上找寻下手的对象,以后的情形你都已经知道了。”
“不,至少还要有一个空中小姐协助才行,请你把那个共犯空中小姐的名字,以及她在机上担任什么职务吿诉我。”
“我不知道。”
“一条淸也是共犯吧?”
“他不是。”
“你再说谎可就伤脑筋了。一条清目前还跟你很要好,而且报恩的心情也跟你一样,一条淸担任什么任务?是策划者吗?或者你才是策划者?”
“——”
“到底是谁杀害青田了介和菅原君子?是谁下的命令?”
“是我,全是我干的。”
“我不那么认为,这只要调査所有人员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