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比看上去非常沮丧,骄傲的内心也受到了伤害,他和杜纳一起骑着自行车沿着街道返回。他讨厌杜纳对他不信任,把他当作小孩子一样,根本没把他当作平等的合作伙伴。
他生了好一会儿气,突然,一个想法闪过脑海,于是,他索性唱起歌来。
The general won the cross of war, parlez-vous!The general won the cross of war, how-de-do!The general won the cross of war —But nobody knows what he won it for!Hinckley Dinkley, parlez-vous!
(歌词大意:将军赢得了战争的十字架,是吧!将军赢得了战争的十字架,如何是好!将军赢得了战争的十字架——可是没人知道赢了它做什么!欣克利·丁克利,是吧!)
鲍比的声音比普通骑自行车的人要大一些,沿街走路的人听到了他的歌声,微微一笑。鲍比一唱完,他和杜纳便纷纷纵身向前,站着继续往前骑车,还不停地大声喊着,笑着,行人看到这副情景,干脆也跟着大笑起来。
“最后一句,”鲍比终于平静下来了,“应该是,‘Hinky dinky,parlez-vous!’可是,Hinckley Dinkley更好一些。”
“你是在哪儿学到这首歌的?”杜纳问。
“我舅舅教我的,”鲍比说,“就是我妈妈的大哥,他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刚才那首歌好像是叫《阿尔芒蒂耶尔的女仆》。他还会唱其他很多歌,可他不愿意教给我里面的词语。”
“跟你说,”杜纳看了看手腕上的钢质手表,说,“我饿了!咱们去多克·佩里店里买三明治吃吧。”
“好啊,那还等什么!”鲍比说,“我也饿了。”
“好的,听着!”杜纳小声说,“我会尝试让多克·佩里说话,就像布茨先生那样,然后咱们看看是否能对科鲁普有更多了解。”
“好的!”鲍比也小声说。
他们又一次把自行车停了下来,不过,这次停靠在了多克·佩里药店前面的窗子底下。店里有五六个在布鲁克维尔开店的人,还有两个客人在午餐柜台前吃东西——有三明治、汤,还有奶昔。多克·佩里在柜台后面催促着,等着他们,虽然生意不错,可他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柜台后面脏盘子摞得到处都是,这就说明从十二点到一点这段时间,多克·佩里比其他时间都要忙。现在快要两点了,刚才用餐的人也已经吃好了,一个个结了账走了出去,暂时没有新的客人前来。鲍比和杜纳耐心地等多克·佩里把一些盘子摞好,腾出地方,然后,每人点了一份黑面包火腿芝士三明治和一份巧克力奶昔。
“哎呀,芝士、火腿和黑面包都没了!”多克·佩里话音里明显透着愉悦,“不过,我可以给你们做鸡蛋沙拉、肝泥香肠、奶油干酪或果冻。”
“那就鸡蛋沙拉吧。”鲍比赶紧说。
“我也是。”杜纳说。
“两份鸡蛋沙拉,两份巧克力奶昔,快点上菜!”多克·佩里自言自语,然后又自己回答道,“两份鸡蛋沙拉,两份巧克力奶昔!好嘞!”
“我的天哪!”鲍比小声对杜纳说,“他真是疯了!”
“像一只狐狸一样!”多克·佩里听到了鲍比的话,然后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头也没抬,继续在两片面包上涂抹着鸡蛋沙拉。
“鲍比就是这个意思,”杜纳说,多克·佩里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笑了笑,毫无敌意。现在,店里的其他客人都走了,只有鲍比、杜纳和多克·佩里他们三人。
“嗯,最好他能学会直言其意!”多克·佩里有些生气,同时警告性地扫了鲍比一眼。
“我们刚刚又去看您的博物馆了,”杜纳试着冒险,“基本已经成形了呢。看上去很不错!”
“成形了,那好啊!”多克·佩里说,“不过,科鲁普永远也做不成。我一直在提醒他。”
“他计划做的那个捕捞日实……实景……实景模型听起来很棒呢,”鲍比说,“听起来他好像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很清晰的思路啊。”
“哦,还行吧,”多克·佩里退了一步,“不过我一直都像鹰一样盯着他呢。包括现在!”他冷冰冰地说。
“那天您说,”杜纳大胆地问,“那天您跟布茨先生说,科鲁普教授老是不停地敲打墙壁,您还说,您担心他甚至会把地板都拆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多克·佩里厉声说道。杜纳看着他,注意到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很明显,杜纳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更加警觉了,“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他似乎总在寻找什么。”
“说不定他在找乔纳斯·比克曼船长从南海带回来的珍珠呢。”杜纳若无其事地说。
“珍珠!”多克·佩里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此刻,他盯着杜纳,“什么珍珠?你怎么知道的?”
“坎迪·巴尔内斯阿姨告诉我们的呀,”杜纳尽可能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她说,乔纳斯船长应该是带回来了一笔财富,就是珍珠。不过,她说她不信,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找到过。”
“哦,她不信?不信?”多克·佩里咆哮起来。
“是的,先生,”杜纳说,“说不定科鲁普教授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就开始寻找了。”
“嗯,”多克·佩里说,“不要以为我像个傻子一样,我跟你说了,我一直都像鹰一样盯着他呢。”
“因为那些珍珠?”杜纳问,“你觉得他能找到吗?”
“是的,”多克·佩里说,很快,他又矢口否认,“不!我从未听说过什么珍珠。刚才你说了我才知道。说不定这只是一个荒唐的故事,你可别信!”
“很可能,”杜纳表示同意。他从口袋里拿出便签本,放在桌子一角,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又在口袋里找铅笔。他把衣服的所有口袋摸了一遍之后,对多克·佩里说,“我能借一下您的铅笔吗?几分钟就行。”
多克·佩里从身上白色夹克胸部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铅笔,然后递给了杜纳。接着,他转过身,嘀咕了几句皂片什么的,然后就去了药店后面。
“你看!”杜纳一边小声说,一边把铅笔放在了柜台底下,给鲍比看,“这一支就跟科鲁普教授使用的一模一样。一端是红色,另一端是蓝色!”
“说不定是多克·佩里在《布鲁克维尔倡导者》关于捕捞日的文章旁边做的记号呢!”鲍比小声说。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杜纳说。
“我怎么知道!”鲍比回答。
这时,一位客人走进了药店,多克·佩里从摆放药品的展示柜后走了出来。
“您需要什么,先生?”多克·佩里问。那位客人从前胸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了多克·佩里,说道,“哈蒙德医生说您或许可以帮我补一下这个。”
多克·佩里接过处方,研究了一下,嘴唇紧闭,摇了摇头。他又把处方递了回去:“抱歉,我没办法帮你补这个药。这种药已经没货了。你得去里弗顿看看,或者去北港。”
“哎呀,我的天哪,好家伙!”那位客人突然爆发了,“这不过是很常见的治疗咳嗽的处方药而已。我的儿子有些着凉,我们觉得应该赶紧给他吃些药,省得病情更加严重,所以就到这儿来了。”
“很抱歉,”多克·佩里又重复了一遍,“不过,我有一种新的咳嗽药,也不错。而且一瓶只要一美元。我……”
“荒唐!”那位客人说,“这是我第三次带处方过来了,你每次都说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不去补充一下呢?你这到底是什么药店啊?”
“你最好试试这种新型的药,”多克·佩里平静地说,“也省得你去里弗顿再跑一趟了。”
那位客人怒气冲冲地瞪着多克·佩里,然后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什么也没说,重重地带上了门。
“真是没办法满足他们,”多克·佩里对两个男孩说,“我手边没有太多药,因为药太贵了。客人过来,就吵着说我这儿的药价格太高,所以,我索性直接告诉他们没有这种药,让他们找其他人吵去得了!”
“您从来没有按照处方给别人拿过药?”杜纳问。
“很少,”多克·佩里说,“偶尔会拿给他们,前提是我知道那种药不贵。”他在柜台后面的水池里撒了些皂片,然后把热水倒了进去,开始洗盘子了,此时,两个男孩已经吃完了三明治,正在解决剩下的一些奶昔。
他们坐在那儿看着多克,接着,鲍比哼起了《阿尔芒蒂耶尔的女仆》,一开始两句只是小声哼哼,后面的就直接唱出了声。
The general won the cross of war—But nobody knows what he won it for!Hinckley Dinkley, parlez-vous!
(歌词大意:将军赢得了战争的十字架——可是没人知道赢了它做什么!欣克利·丁克利,是吧!)
柜台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摔碎东西的声音,原来是多克·佩里摔了一个盘子,打翻了两三个玻璃杯。他准备伸手接住盘子,结果玻璃杯也掉在了地板上。鲍比和杜纳过去看的时候,发现他的脸气得通红,一双泡泡眼此刻也满是愤怒。
“哎呀!”鲍比说着,从板凳上滑了下来,躲开了多克·佩里邪恶的眼神。
“你是在哪儿听到这首歌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问题,“在这儿唱给我听是什么意思?”
“我……我舅舅教给我的!”鲍比说,“我……我没什么意思。舅舅还有很多歌都没教我呢。您想知道的是不是这个呢?我——”
“不,我不想知道!”多克·佩里大声说,“你从哪儿——”
杜纳一直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多克·佩里,丝毫没有惊讶,然后,他平静地说:“我们今天早晨在《布鲁克维尔倡导者》那儿翻看过期报纸,刚好看到一则结婚启事,新郎就叫欣克利·丁利,新娘叫莫德·比克曼。我们当时觉得‘欣克利·丁利’这个名字挺古怪的,所以,鲍比在唱歌的时候就把‘Hinky Dinky’换成了‘Hinckley Dinkley’。仅此而已!您认识叫‘欣克利·丁利’的人吗?”
“不认识!”多克·佩里说,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依然还在发脾气,“我从来没听说过谁叫欣克——欣克什么?”
“欣克利·丁利。”鲍比说。
“我从来没听过有人叫这个名字!”多克·佩里厉声说道,“我也不了解关于这个人的任何情况!不过,我不想让任何人在这儿唱歌,尤其是刚才那首歌!”
“天哪,真是抱歉,佩里医生!”鲍比说。
“您确定不认识名叫‘欣克利·丁利’的人?”杜纳打断了鲍比的话。
多克·佩里把目光转向杜纳的时候,明显已经冷若冰霜,可依然掩盖不住他满腔的怒火。他手指发抖,指着杜纳,说:“我认识你!在桑尼·格兰特从雅唯尔监狱出来后,准备接手他父亲的马戏团时,你帮助警察抓住了他!我太知道你了!你就是一个龌龊的小密探!我——”
突然,多克·佩里自我控制了一下,似乎他刚才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一瞬间,他就变了腔调,小声咕哝着,“我只是不喜欢那些警察!一丁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就是不喜欢他们!仅仅有一身制服,一把手枪,那些人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就因为这个,我不喜欢他们!”
“我看出来了,您确实不喜欢!”杜纳说。
多克·佩里勉强装出一副友善的样子,微微一笑。“我刚才那么说你,其实没什么恶意。”他对杜纳说。
“你是怎么认识桑尼·格兰特,”杜纳声音沉着,“怎么知道雅唯尔监狱和他父亲的马戏团的呢?”
“哦,”多克·佩里又笑了,“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正在里弗顿开药店,于是,便从报纸上看到了报道,我当时非常敬佩你,居然把一切都查得水落石出。你确实干得不错。”
杜纳脸红了,坐在那儿扭了扭,只要有人提起他和警察一起侦破的案件,他就会是这种反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多克·佩里继续说,“只要有人提到警察,我就容易激动。”
“我们根本没有提警察啊,是你自己说的。”鲍比说,可是,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因为多克·佩里那双冰冷凶狠的眼睛又一次盯上了他。
“你们俩现在最好还是离开吧,”多克·佩里强装笑颜,“我很容易激动,一旦发作了,就总是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现在你们赶紧回去吧,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再来,我随时欢迎。说不定下次火腿和芝士就不会卖光了。”
“谢谢您,佩里医生。”杜纳从板凳上滑了下来,和鲍比一起往门口走去。
“再见,孩子们。”多克·佩里大声说,听上去似乎比较愉悦,两个男孩走到门口之后,他又说,“欢迎随时再来!见到你们真高兴!”
杜纳和鲍比一边走,一边向他挥了挥手。
来到人行道边,他们再次骑上了车子,沿着布鲁克维尔的主干道一路向前。直到过了街边的商店,他们才偷偷笑了两次。在路边骑上自行车,转上码头路,两个男孩并排着朝伊登伯勒行去。
“天哪!”鲍比说,“他真是比五子雀还要疯狂!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希望自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杜纳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觉得他实际上并不像表现得那么疯狂。”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二十分钟后就到了伊登伯勒。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杜纳陷入了深思,他想要把脑海中的零散图片拼起来,而鲍比也在思考,只不过他想的是安妮姑妈给他们准备了什么晚饭。
“我们多花几分钟,骑车去看看布茨先生吧,”杜纳说,“问问他明天去斯巴斯克吉尔的事。”
“好的。”鲍比说。
他们从安妮姑妈家门口经过,然后又经过了品德勒先生的店,看到布茨先生的老旧卡车停在木工场门口,他们俩心里就能确定布茨先生没出门了。把自行车停在墙边之后,杜纳和鲍比匆匆进了屋。布茨先生看到他们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说道:“快出去,孩子们!我现在有事儿在忙,结束之前都不能受到任何打扰!一会儿我再喊你们进来!”
两个人听到布茨先生这么说赶忙停下了脚步,定在了原地,然后,匆匆从门口退了出去,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布茨先生的脸。
“难道大家都疯了吗?”他们来到外面,鲍比小声说。
“天哪!”杜纳感觉眼睛痛痛的,“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布茨先生像刚才那样呢!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以前我看他工作他也没介意过啊。还喜欢我在他旁边呢,因为这样有人陪他说话。”
布茨先生卡车后面的挡板是放下来的,所以,他们干脆爬了上去,坐在边上,腿往下垂着。两个人就那么坐着,几乎没再说什么,一边等,一边时不时朝布茨先生家门口瞟去。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布茨先生的身影总算出现在了门口。
“很抱歉我刚才那么唐突,孩子们,”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杜纳和鲍比听得出来,他根本没有觉得抱歉,因为爽朗的笑声出卖了他,“不过,看到你们我确实很惊讶,因为我可不希望刚才手里的事情被你们破坏掉。”
鲍比和杜纳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跑了过去。布茨先生依然站在门口,挡着进屋的通道。他又咯咯地笑了,然后,往后退了一步,说:“去看看吧,它就在那儿啦,孩子们!一切都是为了捕捞日!”
一个老旧的熟铁钩子上挂着的是一张捕捞网,装备齐全,和头一天布茨先生使用的那张沉重的网相比,只有它的一半那么大。这时,杜纳总算豁然开朗了,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您是给我们做的,布茨先生?”
“对啊,正是,”布茨先生说,“我半夜就起来了,一直在忙着织网。这张网是四角的,每个角都有半环,别的也一应俱全。‘弓’和‘提升机’旁边是一根二点一米长的竹竿,上面有一米长的线,圆环上还有安全别针,可以固定你们的‘引子’!”
“我的天哪,布茨先生!”鲍比小心地摸了摸渔网,然后感叹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呢。”一时间杜纳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只是充满感激和惊叹地盯着渔网。
“如果明天装满鲱鱼,那才漂亮呢,你们俩,五点钟过来!”布茨先生说,“我知道,如果你们明天没有真正参加捕捞,肯定会觉得很没意思。现在你们有渔网了,可以自己操控了,所以,你们可以自己进行捕捞了。”
“哦,是吗,布茨先生!”惊叹过后,杜纳总算开口说话了,“就像刚才鲍比说的,这张渔网真是太漂亮了!”
“嗯,”布茨先生说,“一定会大获成功的。我有一些处理好的二点四米长的铁木,所以,就把它们一分为二了,一端为半环做出了凹口,另一端做成了锥形,以便和木板相扣。我还有一个椴木的‘提升机’,也已经处理好了,砍成了一半,一端也做成了锥形,这样就可以从木板中穿过了,你看,在这儿。”
“我可以拿下来试试能不能提起来吗?”鲍比问。
“当然了,这还用问!”布茨先生说,“坐在这把椅子上,把‘提升机’的一端放在椅子边缘下面。很多人,尤其是女性,他们在捕捞的时候,会用一把旧椅子,然后就站在斯巴斯克吉尔河边,不进入河流里面。比如说,坎迪阿姨,她就总是带一把椅子过去。几年前,她还身强体壮的时候,两个儿子帮忙操控‘引子’,所以,她过去捕捞的鲱鱼总是比别人多。”
鲍比把渔网扯了下来,自己坐在椅子上,然后把“提升机”的一端放在椅子下,然后想象着将网丢入水中。不一会儿,他就轻松地把渔网提了起来,说:“哦,天哪,太漂亮了!太合适了,布茨先生。”
“嗯,要记住,等渔网里面满是鲱鱼的时候,会比现在重很多哟!”布茨先生提醒他们说。
杜纳从鲍比手里接过渔网,把刚才的程序重复了一遍。他一脸微笑非常平衡地举起了渔网,一本正经地说:“哎呀,鲍比,希望你从伊登伯勒回去之后,我不会有逃学去捕捞的想法!”
“千万不行,臭小子!绝对不行!”布茨先生严肃地说,“你敢那么做,我肯定会踢你的屁股!”
“对了,布茨先生,”杜纳说着看了看手腕上戴的钢质手表,“快五点了,现在还是满潮。您觉得我们现在可不可以过去,预先试一下我们的渔网呢?这样,明天也就能操作得更好了。”
“不行!”布茨先生坚定地说,“明天你们使用这张网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现在我得干活儿了。今天一整天我就只顾忙这个了!”
“哦,很抱歉,我没想到这一点。”杜纳一副非常懊恼的样子,“很抱歉,我居然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明天我们几点去捕捞地点呢?”鲍比迫不及待地问布茨先生。
“哦,”布茨先生一边说一边抚了抚花白的胡楂儿,“我觉得中午应该差不多,咱们随便吃点儿东西,然后就可以过去了——比如说,两点,或者三点。到时候会有很多人,他们会从各个地方赶过来,带着午饭和晚饭,不过,捕捞真正开始得到五点钟满潮的时候。”
布茨先生说完后,看着面前两个男孩痛苦的神情,忍不住咯咯笑了。不过,鲍比和杜纳可笑不出来。他们真的难以想象该怎么熬到明天下午两三点钟。
“好啦,好啦,孩子们,不要一副苦瓜脸了,”布茨先生说,“我早晨还得干活儿呢,当然,你们要是想去捕捞地点,随时都行啊,骑着自行车就可以过去。我下午晚一点的时候再带着渔网过去。太早的话捕捞不到什么的。”
“可是安妮姑妈不会让我们沿着联邦大道骑车的!”杜纳说,“她什么时候都不准我在那条路上骑车。”
“你们不用沿着联邦大道骑车啊,”布茨先生说,“早晨或者别的任何时间,从安妮姑妈家出发后,只要沿着房子旁边那条路,径直朝前,不要往右转,否则就到坎迪阿姨家啦。一直往前,然后是一条土路,和你们骑车过来的路相交。那条是老磨坊路——”
“哦,我知道了!”杜纳激动地说。
“到达老磨坊路之后左转,”布茨先生继续说,“然后你就会到联邦大道跟前,就是斯巴斯克吉尔河北岸悬崖的顶部。老磨坊路直接通往那座桥的北端。到那儿之后,你们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过桥——那儿不会像联邦大道有很多车,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接着左转,和昨天一样,捕捞的地方就到了!”
“那就是说,我们什么时候过去都行,您下午会带着渔网和其他东西过去?”鲍比说,“哦,天哪,太棒啦!”
“这只是一个建议而已,”布茨先生说,“你们明天早晨过去的话,最好带着午饭。下午我会从安妮女士那儿把你们的晚饭带过去。怎么样?”
“哎呀,那再好不过了!”杜纳和鲍比齐声说,然后,杜纳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今天下午您不带我们过去也行,因为现在都快到晚饭时间了,安妮姑妈说不定需要我们帮忙做些家务呢。如果我们明天早晨没有时间过去,就下午到捕捞地点和您会合,可以吗?”
“好的,”布茨先生说,“现在你们回去吧,我得干活儿了!”
不一会儿,杜纳和鲍比就回到了安妮姑妈家,闯进厨房之后,两个人迫不及待地跟安妮姑妈说起了布茨先生给他们做的渔网有多么漂亮。安妮姑妈一再跟他们说,别太激动,平静一点儿,她一边听他们说渔网和第二天的计划,一边把晚饭端上了餐桌。两个男孩把想说的都说完之后,晚饭也已经准备好了。午饭是在多克·佩里店里随便打发的,所以,这会儿他们都饿了。
这算是安妮姑妈做的最丰盛的一顿晚饭了:主菜是烤面包加熏牛肉片,上面淋着诱人的奶油沙司。两个男孩一边吃着菜,一边就着大大的烤土豆——里面塞满了奶酪和黄油,另外还有味道适中的腌菜、开胃小菜,去年夏天安妮姑妈做的草莓酱,用自创的法式生菜调味汁调制的蔬菜沙拉,最后,还有用厚厚的干酪做成的苹果馅饼。两个人吃完之后,还喝了三杯牛奶。
“哎呀,安妮姑妈!”鲍比吃完后,满足得哼哼着,“今天下午从布鲁克维尔骑车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您晚饭准备了什么。我猜了一圈,都没想到会这么丰盛!”
“嗯,你们喜欢就好,”安妮姑妈微笑着说,“我经常说,男孩子只有吃饱肚子才最开心呢。好啦,你们俩赶紧离开饭桌吧,出去走走,消消食,省得晚上做噩梦。”
既然安妮姑妈不让他们帮忙收拾盘子,鲍比和杜纳就沿着小路溜达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他们就穿过了尖桩篱笆上的白色大门,走了出去。
“哎呀,我吃得太饱啦!”鲍比打着饱嗝说,“睡觉前还能干什么呢?”
“咱们得去品德勒先生店里,我再给胖坨弗隆打个电话,”杜纳说,“你不记得了吗?我之前跟你说了的。我想让他明天过来。”
“为什么是明天?”鲍比问。
“因为我觉得那个用红色铅笔在《布鲁克维尔倡导者》上做记号的人,会越来越绝望,明天一定会采取行动!”
“采取什么行动?”鲍比激动不已。
“我不知道,”杜纳说,“所以我想让胖坨弗隆过来。明天我想自己做一些事,不过,我需要胖坨弗隆的帮助,因为明天可能会非常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