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市中心的路上,格列佛心中充满了焦虑。
格列佛冲进了警局总部,然后直奔祖父的办公室。但在那之前,一名穿着警服的警官抓住了他的胳膊,让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你现在不能进去,格列佛。总督察现在很忙——”
“但我有重要信息!”格列佛一边挣扎一边抗议道。
“现在有两个警长和他正在屋里开会。这要比你的事情重要很多。”
“但我要说的事情事关生死!”
“好吧。”警官叹息道,“你是他的孙子,我可管不了你。但你记住,一定要记得跟他说我曾努力阻止过你,好不好?”
“谢谢你,警官!”格列佛一边喊一边冲向了总督察办公室的大门。他使劲地连声敲门。
理查德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
格列佛冲了进去。他差一点因为太过匆忙而摔倒在地。
“原来是你。”理查德说。
格列佛站直了身子。他有些尴尬。理查德的语调和脸色都很严肃,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祖父的亲情。两名没有穿制服的警长和理查德一起望向了格列佛。他们的身材都很魁梧,虎背熊腰的,两人久经沙场的面容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们冷酷的蓝色眼睛——虽然他们的经历还无法跟理查德相比。
“很……很对不起打扰你,祖父。”格列佛开口说,“但是——”
“我也很抱歉打扰了你的计划,格列佛。”理查德轻声说——他的声音小得令人不寒而栗,“因为我意识到,你要对我说的事情肯定比我正好和卡恩警长和詹宁斯警长要说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得多。刚才在外面,应该没有人告诉你,我正在……正在这里和他们胡说八道吧?”
“哦,他跟我说了,祖父。这不是他的错。”格列佛赶紧说,“但我跟他说了,我要说的是事关生死的大事,而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们听到了吗,卡恩?詹宁斯?”理查德转向了两位警长,“你们听过这句话吗?”
两位警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冷冰冰的眼神打量着格列佛。
“哦,我好像听说过这句话。”理查德一边悲哀地摇着头一边继续说,“这个年轻人和他的伯父一样,都喜欢预测即将发生的灾难,他们可不会被关着的门阻碍到。就和我那非常有名的儿子埃勒里一样,我的孙子也最擅长预测事关生死的大事。和他们的预测相比,我和两位警长的会议无异于苍蝇发出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如此烦人,他只能将其打断。”
理查德把椅子转向了格列佛。他的语气随之变得严厉起来。虽然格列佛被他说得有些抬不起头来,但他觉得自己看到祖父的眼中除了责备之外,还有一丝幽默。
“好吧,格列佛。你今早起床后,明白了整件事情——对吧?”
“是的,祖父,我——”
让格列佛震惊的是,理查德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后和颜悦色地道:“好吧,那快点说吧。”
格列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他刚才想说的话被祖父的训斥打乱了。他必须赶紧理清自己想说的事情。
“好的,祖父。”格列佛咽了口唾沫后说,“祖父,昨晚我曾说,我觉得巴尔比尔的爸爸——我是说,辛格先生——从大使馆被绑架是因为他偷听到了一个暗杀的计划。这个暗杀计划的目的是‘让美国丢脸’,暗杀成功之后,他们就可以把联合国从纽约搬走,因为这样关于纽约不够安全的说法就变得无法质疑了。”
两名严肃的警长略张着嘴看着格列佛。理查德看了眼他们二人,然后用手掩住了自己嘴边露出的笑容。
“接着说,格列佛。”
“嗯,当你问我,他们究竟准备暗杀谁——我是说他们的目标——以及暗杀的时间和地点的时候,”格列佛越说越自信,“我当时无法回答你,祖父。但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认为所有的线索都显示,被暗杀的人要么是苏丹的巴希尔王子,要么是印度的金德博士——他们两人甚至可能被同时暗杀。我认为暗杀会发生在巴希尔王子和金德博士从机场前往联合国大厦的路上。”
两名警长震惊地对视了一眼。“我们刚才……”卡恩警长喊道,“就是在安排车队的安保事宜!总督察,这孩子到底是谁,难道是个半仙吗?”
理查德慢慢地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椅子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你刚才说,格列佛,所有的线索都支持你的结论。你能说说你有什么线索吗?”
“有胡子的人曾说过,能够破坏他计划的只有下雨——今天天气晴朗。我想起,昨晚金德博士的黑色轿车坏了,所以今天他和巴希尔王子都会乘坐敞篷车。敞篷车肯定不会坏,但如果下雨的话,他们就不得不换一辆车去接巴希尔王子了。”
理查德的口气已经不再充满讥讽或挑逗。他变得严肃了起来。
“格列佛,黑色轿车坏掉的事情可能只是一个意外。而且,即使金德博士没有敞篷车,市政府也会为他提供一辆敞篷车的,因为市民很想目睹巴希尔王子的风采。所有拜访纽约的政要都会有同样的待遇。”
两名警长附和地点了点头。
“但步枪和瞄准器——”格列佛抗议道。
“格列佛,别说了。他们刚刚告诉过你,我们会议的主题就是如何保护巴希尔王子和金德博士的车队。卡恩警长,讲述一遍你的计划吧,这样这个喜欢担心的孩子就放心了。”
转向格列佛后,卡恩警长的态度已经不再那么冷漠。
“我的部门会派遣三十七名穿着制服的警官守护皇后大桥的这一侧。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名便衣警察会在人群中巡逻,确保车队从大桥到联合国之间的安全。我还派了十几个人在位置最关键的大楼顶上准备好,这样他们可以全程监视车队。可以说,从大桥到联合国之间的每一个街区都有好几个人在同时确保车队的安全!”
理查德转向另一名警长。
“詹宁斯,把你负责的部分也给我的孙子讲一讲。”
“我的下属会在敞篷车的前方、左右和后方为其提供保护。巴希尔王子和金德博士乘坐的车辆后会有备用的车辆。一旦出现问题,我的下属会立刻把敞篷车包围,然后把王子和大使送到备用车辆上。备用车辆的玻璃是防弹的。”
“所以,格列佛,”理查德充满讽刺地说,“虽然我们并没有那么聪明,但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废物。你满意了吗?”
格列佛咽了口唾沫。“没有,祖父。”
这一次,理查德和两名警长同时互看了眼对方。
“他很固执,不是吗?”卡恩警长喊道。
“天哪,如果他是我的孙子——”詹宁斯警长嘟囔道。
“看来我们没能说服你,格列佛。”理查德的声音再次变得冷酷起来,“我们错过了什么吗?你能教教我们吗?”
“我也不知道你们错过了什么,祖父。”格列佛喊道,“我只知道——这些人,他们不是笨蛋。我的意思是,他们肯定知道美国警方是怎么保护政要的。他们一定知道你们会采取各种措施,对吧?所以他们的计划肯定已经把你们要采取的保护措施计划了进去,这样他们才能顺利杀死巴希尔王子和金德博士。”
“天哪。”詹宁斯警长再次道。
卡恩警长更是摇了摇头。
理查德的脖子已经开始发红。格列佛饶有兴趣地看着祖父身上发生的变化。“他们肯定这么聪明,对吧?虽然你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对吧?好吧,奎因先生,告诉我,他们准备怎么做?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告诉你可怜的祖父!”
“祖父,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让格列佛震惊的是,这次是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说下去。“但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不去问问东48街1385号五楼的那个有着胡子和外国口音的男人——就是那个自称约翰逊的人?”
理查德按了下他桌子上的蜂鸣器。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格列佛。”理查德靠在了椅子上。让格列佛吃惊的是,理查德的语调开始变得有些悲哀。“哦。在我们等待你问题的答案的过程中——请原谅我,先生们。”理查德打断了自己,对两名警长说,“但你们必须明白,这是我的家事。”
两名警长严肃地点了点头。
“在我们等待答案的过程中,格列佛,让我们把其他一些事情也说清楚。”理查德拍了下桌子上的一张粉纸,“这是从巴尔比尔头巾上找到的子弹壳的弹道报告。我本来希望弹道实验室能够告诉我,这颗子弹来自某把曾在犯罪事件中使用过的枪支,这样我们就会有这把枪支的记录,并且让我们有一些关于开枪的人的线索。如果能够找到这样的线索,或许我们可以得到搜索那栋建筑的许可。但结果是让我失望的。我们完全没有找出发射这个子弹的枪支的线索。”
格列佛有些麻木地摇了摇头。就在此时,有人敲响了理查德办公室的门。“进来。”理查德喊道。之后,一名高大的年轻人迅速进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名警官。
“这是布雷克侦探,格列佛。”理查德说,“布雷克,能不能麻烦你把你对约翰逊的调查给我的孙子重复一遍?”
“好的,先生。”布雷克侦探说,“我已经去过东48街1385号。我来到大门按了下写着约翰逊名字的5B公寓的门铃。按了四次门铃没有人应答后,我按响了管理员的门铃。他出来后,我和他聊了聊,然后他就让我进去了。电梯上到五层后,我敲了几下位于后侧的5B公寓的大门,终于有一个男人打开了门。我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问他是否是约翰逊先生。他说他是的。我表示有人报告说他对一名男孩开了枪,并问他是否有枪支许可。他说他没有许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枪——”
“他在说谎!”格列佛愤怒地喊道。
“一种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他拥有的枪不需要枪支许可。”布雷克侦探忽视了格列佛后继续说,“他给我看了一把塑料玩具枪。他说他昨晚用这把枪把两个在对面楼顶上鬼鬼祟祟的小孩吓走了,他拿着枪一直把那两个小孩赶下了防火梯。我问他是否知道那两个小孩是谁。他说他也不知道。我又问他屋子里是否还有其他人。他说没有,他一个人住。我道谢后就离开了。我的调查就是这样,总督察。”
“那你看到一个锁着的房间了吗?”格列佛愤怒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尖锐。
“我没有看到任何锁着的房间,因为我并没有进屋。”布雷克侦探好奇地看着格列佛,“在获得室内的人的许可之前,警察是不能闯入民宅的,而且在没有搜查许可时警察也是不能搜查室内的。我没有搜查许可,而且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申请搜查许可。”
“难道约翰逊先生不符合我的描述吗?”格列佛追问道,“他有胡子——”
“约翰逊先生可没有胡子。”布雷克侦探道。
格列佛惊叹了一声。“没有胡子?那……他一定是把胡子刮掉了!但他肯定无法改变自己的口音!他有外国口音,对吧?”
“完全没有口音。”布雷克侦探说,“标准的美国口音。”
“那……那他肯定不是约翰逊先生!他不是那个在防火梯追赶我和巴尔比尔的人!”
布雷克侦探努力克制了自己的笑意,格列佛甚至都能看出他有多么努力。“我问了管理员。他跟我说,我在5B见到的就是住在那里的约翰逊先生。”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格列佛?”理查德轻声问道。
“没有了,祖父。”说完这句话后,格列佛走了出去。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有什么地方非常不对劲儿!
但我现在知道的线索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格列佛绝望地想道,我可不能再犯错了!
他倒了两次巴士后来到了离印度使馆几个街区远的地方。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他必须证明自己关于暗杀的结论是正确的……他就这样一路走到了使馆门前。
“有什么新进展吗?”蒲丽娜主动问道。
“好像没有。巴尔比尔的心情如何?”
“我们可以去他的房间直接问问他。”
“有消息了吗,格列佛?”看到格列佛和蒲丽娜后,巴尔比尔焦虑地问道。
但没等格列佛回答,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侦探!侦探!”小鸟喊道。
三个人都笑了。格列佛打开鸟笼子,对小鸟打了个招呼。
“不,巴尔比尔,没有任何消息。但至少不是所有人都对我失去了信心——虽然对我有信心的不过是一只小鸟。”
“是什么让你如此悲观,格列佛?”
格列佛犹豫了片刻——他应该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把真相说出来并吓到蒲丽娜吗?
“格列佛,你对我们隐瞒了什么。我可以感觉到你没有把所有的话说出来。你隐瞒了什么?”蒲丽娜问道。
“假设辛格先生在中央公园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计划,一个暗杀的计划。策划这个计划的人发现了辛格先生。然后他们跟踪辛格先生来到了这里——”
“但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前台的人肯定会看到他们。”蒲丽娜说。
“如果他们是从地下室的侧门进来,就没有人会看到他们了。”格列佛答道。
“但我们已经问过了,”巴尔比尔抗议道,“当天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进入大使馆。”
“如果他们本身就是印度人的话,那么他们看上去是不会让人产生疑心的。”格列佛指出。
“有道理。”蒲丽娜缓缓地说。
“格列佛,你真的认为是我们的同胞绑架了我爸爸吗?”巴尔比尔的话听起来很伤心。
“是的,而且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样一个暗杀目标。”
“你说的是谁?”蒲丽娜问道。
“现在这并不重要。”格列佛赶忙说,“首先,让我们来看看坏人是从这里把你爸爸绑架走的这一推论……”格列佛沉默了片刻,“……以及他们后来取代了他在大使馆里工作的这一推论是否正确。”
“你是说力格尔和哈瓦塔?”巴尔比尔喊道。
“这样的推理会让我的结论天衣无缝——”
巴尔比尔冲到了墙壁边。他瞬间把锋利的弯刀从刀鞘中拔了出来。
“把它放回去,巴尔比尔!放回去!”格列佛命令道。
“如果就是他们伤害了我爸爸——”巴尔比尔轻声说。他的脸庞已经完全扭曲。
“我就知道我什么都不该说!”
“如果我爸爸真的受了伤……”
格列佛用双手抓住了巴尔比尔的手腕。他利用自己的高度使劲把刀压了下去。巴尔比尔放下了刀。格列佛迅速把弯刀又放回了刀鞘中。
“对不起,巴尔比尔,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很难过,但你打不过力格尔和哈瓦塔,而且暴力是无法真正解决问题的。你现在好点了吗?”格列佛焦虑地问道。
巴尔比尔没有回答。
“你真的认为是他们干的吗,格列佛?”蒲丽娜皱了皱眉。
“我们有一个非常好的方法来确认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找到证人,然后从证人的口中知道是不是力格尔和哈瓦塔把辛格先生带走了。”
“但没有人看到事情的经过,格列佛。我也不在现场。”巴尔比尔抗议道。
“有证人!就在那里!”
格列佛指向了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