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杜纳和他忠实的伙伴强普在院子里坐着,小声讨论了很久,帕蒂阿姨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强普,我真的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杜纳沮丧地说,“我不觉得好笑,一点也不,东西居然就这么一个个消失了。一定有人进了房子,把那些蛋偷走了,可是,他偷了做什么用呢?又不值钱,这也恰恰是我担心的地方。你觉得那个人会不会再回来?”
强普摇了摇短而粗的尾巴,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我觉得你或许可以帮上忙,哪怕一点也行啊,”杜纳抱怨道,“我只能跟你说说了,比利·雷克利斯嘛,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好,因为他很可能会嘲笑我,笑我居然会认为有人偷那枚木制的蛋,还有一个老旧的伞顶。我也不能和帕蒂阿姨说,因为她可能会害怕。但我可以跟你说,你能帮我,因为我现在跟你说了你就不会忘记了,然后我们再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听到了吗?”
这一次强普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更厉害了。
“好啦,”杜纳说,“一定要睁大眼睛哦。现在你在这儿陪帕蒂阿姨,我要去比利家了。”
然而,他走到屋里,准备跟帕蒂阿姨说一声时,却惊讶地发现她已经换好了出船的旧衣服。
“您要去收龙虾了吗?”他问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了,”帕蒂阿姨说,“我正准备问你愿不愿意一起去呢。你要不要问问比利和艾美,看看他们是否也想一起去?”
“好的,那就太好了!”杜纳激动地叫道,“我现在可以去问他们吗?”
“快去快回,”帕蒂阿姨说,“记得让艾美的妈妈提醒艾美带着夹克或毛衣。今天早晨好像已经起风了,而且是强风,我们回来之前很可能会把身上打湿的。”
杜纳跑着去了比利家,发现比利正帮爸爸打磨停靠在码头的一艘漂亮的汽船呢。比利爸爸牛高马大,算是杜纳认识的人当中最魁梧的了。他肩膀宽,胳膊又粗又长,古铜色的脸上一团和气。蓝色的眼睛一直闪烁着,像是刚听了笑话一样,满含笑意。
“你好,杜纳!”比利大喊,朝他挥手,“到船上来吧!”
杜纳慢慢朝前走,因为第一次见到比利的爸爸,难免有些害羞,不过,一看到雷克利斯船长愉快的微笑,他就确定他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你好,杜纳,”大个子男人说,“你的狗呢?怎么没跟着?”
“它在家,”杜纳说,“帕蒂阿姨让我来问问比利和艾美,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去收龙虾。”
“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呀,”雷克利斯船长说,“我巴不得让他们出去一会儿呢。”他朝杜纳眨了眨眼睛。
“来吧,我们去找艾美。”比利迫不及待地说。
他们匆匆跑去了比利家隔壁,发现艾美背朝着两个男孩,正在前面的房间里,拿着集邮册和一堆挑选出来的邮票,忙着把邮票往集邮册里贴呢。
“嗨,艾美,和我们一起出去吧,快点儿,”比利说,“我们和帕蒂阿姨一起去收龙虾。”
艾美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好的,稍等,我先把邮票收好。”她说。她转过身,看到了杜纳。
“哦,见谅。”她模仿着成年人的口吻说。
“见谅什么?”比利说,“快点吧,帕蒂阿姨还在等我们呢!”
“帕蒂阿姨说你最好带一件毛衣或者夹克,”杜纳说,“她说今天风大,我们很可能会把身上打湿的。”
“哇,太好啦!”艾美一边大声说,一边跳来跳去,“我就喜欢风大,我就喜欢把身上打湿!”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邮票和集邮册收拾好,放到了桌子的抽屉里,然后跑到楼上拿了件毛衣,并跟妈妈说了一声就下来了。三个人一起匆匆回到帕蒂阿姨家,看到帕蒂阿姨正在等他们,人到齐之后,他们就出发去了码头,也就是小船“巴塔哥尼亚号”停靠的地方。途中他们去鱼市要了些鱼杂,当作捕捉龙虾的饵料。柜台旁边的那个人看到帕蒂阿姨时惊讶极了。
“你回来得很早啊,不是吗?”他说。
“你在和我说话?”帕蒂阿姨回答,满脸的疑惑,“我今天早晨哪儿也没去,我们才出门啊。”
“今天早晨天亮前你不就出门了吗?”那位捕鱼的问,“可我去码头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啊。”
“对呀,你凭什么觉得会看到我?”帕蒂阿姨反驳道,“我整个早晨都在家待着,一步也没离开。”
“没有离开?”他很惊讶,“可是早晨你的船不在码头啊,我还以为你一大早就出海了呢。”
“船不在码头?”帕蒂阿姨重复道,显然惊讶极了,“怎么会,船当然在码头了!”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告诉你而已,塔布斯夫人,”那位在柜台旁边的人说,“船确实不在,我就知道这么多。”
帕蒂阿姨脸色发白,她什么也没说就加快脚步朝码头跑去,三个孩子紧跟其后。
等他们看到码头那边的情景时,帕蒂阿姨突然停了下来,绝望地哭了。其他渔船都在码头边安然无恙,可是,她平时停放“巴塔哥尼亚号”的地方却已经空空如也!
帕蒂阿姨一边抽泣,一边继续往前走。等她到码头的时候,看到一位老渔夫正弯着腰,修理铺在码头的大网呢。她朝他跑去。
“我的船在哪儿?”她气喘吁吁地问,“约翰,我的船在哪儿?”
那位老渔夫抬起头看了看,整张脸上写满了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帕蒂小姐!”他惊呼道,“你从哪儿来的?你不是出去了吗?”
帕蒂阿姨的声音有些发抖。“它到底在哪儿?”她歇斯底里地重复道,“‘巴塔哥尼亚号’在哪儿?”
老渔夫慢慢站起身来,张着嘴巴,视线从帕蒂阿姨那儿转移到了她的船本应在的地方,然后又看着帕蒂阿姨。
“怎么回事?”他说,“你不是出海了吗?船到底怎么了?”
“谁把它开走了?”帕蒂阿姨大声问,“你没有看到吗?”
老渔夫摇了摇头。“我到这儿的时候船已经不在了,”他回答说,“我真的不知道,以为你一大早就出去弄龙虾笼子了呢。我到这儿之后没人来过,从天亮开始我就一直在这儿了。一直忙着修理这张网呢。哦,没人来过,只有亨利·斯特普托几分钟前从他的鱼市来过,我还跟他说你一定是天不亮就出发了。其他嘛,连个人影也没见着,真的,夫人。”
帕蒂阿姨迅速转过身,大声说:“比利,快去告诉你的父亲,‘巴塔哥尼亚号’不见了!问问他是否可以帮我找一下!”
“我要和他一起去吗?”杜纳急切地问。
“不用,你和我留在这里,”帕蒂阿姨说,“我可能需要你帮忙。”
她焦急地看着港湾的水面,风很大,海面已经叠起层层浪花,可是,“巴塔哥尼亚号”却依然不见踪影。
帕蒂阿姨在码头边走着,看着冷冰冰的两根柱子——“巴塔哥尼亚号”之前就停靠在那儿。
“你看到了吗?”她难过地说,手指着柱子,“停船用的绳子也不见了!他们没有弄断绳子——一定有人解开了绳子,连船带绳子都偷走了!”
“一点儿不假,跟我的名字约翰·杰克逊一样真实!”老渔夫生气地吼道,“这帮贼真是太可恶了!我真想亲手抓住他们!”
杜纳靠在码头的一边,低头看着脚底的木板,再往下一两英尺就是水面了。
“你在看什么?”艾美问,侧身盯着杜纳。
“没什么,”杜纳说着站直了身体,“我刚才在想,那帮贼发动‘巴塔哥尼亚号’的时候居然没有人听见,真是太奇怪了。发动船的时候噪声很大,上次我和帕蒂阿姨一起出海的,我知道。”
“他们不用发动啊,”艾美说,“只要划着另一艘船过来,把这艘船拖走就行了,这样就没有噪声了。”
“是的,我猜他们也是这么干的,”杜纳附和道,“不过,他们的船应该也有噪声啊,我觉得应该去问问别人。说不定有人看到了呢。”
就在那时,他们听到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于是往四周看了看,只见一个女人沿着村里的小路朝他们这边匆匆跑来。
“那是我老婆!”老渔夫说,“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离这边比较近的时候,那个女人使劲挥了挥手臂。“约翰!约翰!”她大喊道,“有一艘空的汽船正朝着海角那边漂移呢,快要撞上岩石了!”
老渔夫没有再等她多说什么,就立刻朝着海滩跑去。帕蒂阿姨犹豫了一下。“艾美,你在这里等你叔叔好吗?”她气喘吁吁,“告诉他我很担心我的船,我要去看看!”
“等一下!”杜纳激动地喊道,“来了,过来了!”
他们都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汽船声,转头一看,雷克利斯船长正加足马力朝他们这边行驶呢,比利在船上朝他们挥手——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块黑色的布。几分钟后,船就来到了码头,雷克利斯船长关掉引擎,船朝着他们划过来。
“‘巴塔哥尼亚号’怎么不见了呢?”雷克利斯船长到跟前时大声问,“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它的,别担心!”
帕蒂阿姨又一次抽泣起来。“哦,我就怕找不到了!”她情绪有些失控,“海角那边有一艘船快要碰到岩石了!恐怕来不及了!”
雷克利斯船长脸上的微笑不见了。“那可能是其他的船,”他说,“不说了,你们赶紧上船,都上来,我们尽快赶过去看看。比利,你控制好那边!”
帕蒂阿姨和艾美在座舱找位子的时候,比利努力控制着不让船朝码头滑动,等杜纳跳上来之后,他就把缆绳解开了,雷克利斯船长将船掉了个方向,加足马力朝另外一艘船驶去。
“你看,杜纳,”比利说着指向了一块黑布,就是向码头开过来时他手里挥舞的那块,“我还带来了泳裤,本来以为我们有机会游泳呢。”
杜纳摇了摇头。“帕蒂阿姨的船找到之前,恐怕没有时间游泳了,”他说,“哎,我也希望能游泳啊!”
他们离开了码头,向海湾的大片水域驶去,海浪不停地拍打,船也跟着起起伏伏。每过一会儿,就有更大的海浪朝船头涌来,大片的浪花溅起,好在帕蒂阿姨和艾美坐在船尾,并没有被浪花打湿,可是,站在船头的杜纳和比利就遭殃了,没一会儿浑身就湿透了。
“天哪!我们最好现在就把泳裤换上!”比利大声说。
他们潜入小船舱,迅速脱掉了衬衫和短裤,然后穿着泳裤回到了甲板上。船到了海港出口,他们看到前面就是松德了,那里一片蔚蓝色,十分辽阔,风吹过去,海面掀起了星星点点的白色浪花,像极了蓝色的牧场上白色的羊群。又过了一会儿,他们驶过一座小海岛,石头港老旧的石砌灯塔就在小海岛上。海角周围岩石环绕,一半已经淹没在海水中。
一声绝望的哭喊声传来,是帕蒂阿姨。她半蹲着,然后一下子坐了回去,捂着脸哭了起来。
“是‘巴塔哥尼亚号’!”她不停地啜泣。
看到眼前的一幕,大家都惊呆了,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那艘空空的渔船,帕蒂阿姨的“巴塔哥尼亚号”,虽然老旧但是一直很结实,现在显然已经走完了它的神秘旅程。它就在不远处,离他们还不到半英里,它的孤单和痛苦真是一览无遗。它慢慢地左右摇摆着,似乎要挣脱束缚,获得自由。它忽然抬起头,然后又无助地沉了下去。白色的浪花打过,慢慢地,它又一次勇敢地抬起了头。
比利的父亲嘶哑着大吼一声。“一群懦夫!”他恼火极了,“他们居然就把船扔这儿了!船尾撞上纳艾弗岩石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更高的一层浪朝着看不见的岩石扑打过来,高高翻起的浪花似乎要席卷一切,沉重的小船像一片羽毛一样飘来荡去。它再一次随水面升起,这下终于摆脱了岩石,慢慢漂走了!
“快看!”比利兴奋地大喊,“船已经漂走了!漂走了!爸爸,现在我们可以去追了!”
可是,雷克利斯船长却摇了摇头。“儿子,我不能去追,”他伤心地说,“马上它就会陷入一堆岩石当中,那些岩石很坚硬,如果我靠近,就好比鸡蛋碰石头,一定会触礁。”
杜纳和比利,艾美和帕蒂阿姨,全都盯着无助的“巴塔哥尼亚号”,眼睛一刻也无法离开。无人驾驶的小船就这样任由巨浪翻滚,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漂着,一会儿朝这边,一会儿朝那边,不停地变换方向,似乎在向周围求救。可是,不管怎么转,都在一步步靠近似乎正等着它的岩石。杜纳难过极了,替小船伤心。“巴塔哥尼亚号”还在盲目地向前漂着,在海浪中摇摇摆摆,像一只受了伤、吓坏了的野鹿,朝着死亡无力地蹒跚而去。
现在小船离他们只有一百英尺,它还在往前漂,杜纳能看到船头甲板上的锚,还有旁边整齐盘绕着的锚绳。小船的正前方,海浪拍打下的岩石正在一步步逼近。
杜纳再也受不了了。“比利,我想试着把锚抛出去,”他大喊道,“说不定这样就能让船停下来!”
比利还没反应过来,杜纳就跳进了海水里。
帕蒂阿姨不禁尖叫一声。
杜纳离小船只有几十英尺了,他摇了摇头,试图看清前方的情况,然后转过头,一边笑一边挥手。
雷克利斯船长一脸冰冷。“比利,快把绳子从船舱箱子里拿出来,”他迫不及待地命令道,“快!帕蒂阿姨,您到这儿来掌舵!”
比利到船舱去拿绳子的时候,雷克利斯船长将船转了个方向,让船头正对着打来的海浪,同时放慢速度,尽量让船保持原位不动。
“就这么控制着船。”他发出了命令,帕蒂阿姨接过了舵盘,“我们不能再靠近岩石了!”
然后他从比利手里接过绳子,匆匆跑到船尾,去拿救生圈,并迅速把绳子的一端固定在救生圈上,另一端固定在船尾的系缆柱上。
“那个孩子真是个游泳能手。”他不无佩服地小声说着。
“当然了!”比利气喘吁吁地说,“他到水里就成了一条鱼!你自己看!”
杜纳已经快游到“巴塔哥尼亚号”跟前了,他力量十足,海浪也很给力。每次海浪过来,都把他朝飘摇不定的小船推进一步,可是,与此同时,“巴塔哥尼亚号”也在一步步逼近岩石。这是一场赛跑——奖品就是老旧且勇敢的“巴塔哥尼亚号”。杜纳拼尽全力,比以往任何时候游得都要好。
比利的父亲左手拿着绳子,右手拿着救生圈,用力挥起右臂,把救生圈抛了出去,连着救生圈的绳子慢慢展开了。救生圈在杜纳身后几英尺远的地方落了下来,溅起了一片水花。可是,海浪起伏,救生圈离杜纳慢慢远了,连着救生圈的绳子还在不断展开,也越漂越远。
“快看!”艾美尖叫道,因为兴奋差点掉入水中,“他就要到了!加油啊,杜纳!”
此刻,杜纳就在“巴塔哥尼亚号”旁边,抬头看去,他发现船的一边全是水,船身正慢慢远离他,甲板就在头上方两英尺处。可还是够不着。他拼命地踢脚,手指已经能够触碰到光滑的侧板了,他继续踩着水,等待时机。又一层浪打来,把他高高托起,这一次他一下子抓住了舱口的栏板,小船也随着海浪慢慢上浮,杜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奋身而起,终于爬到了船里。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船头跑去,如果能够让“巴塔哥尼亚号”停住,它就得救啦!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杜纳刚拿到锚,海浪就把“巴塔哥尼亚号”推到了岩石上,船猛地撞上了水下的岩石,杜纳也随之跪倒在船上。
杜纳挣扎着爬起来,心里难受极了,因为所有的努力都已经白费。现在想要救“巴塔哥尼亚号”是没有希望了。又一层海浪涌来,船身再次撞向了无情的岩石,杜纳已经能够听到船的两侧发出的破裂声。他抓着驾驶舱的扶手,沿着湿滑的甲板,向船的另一端走去。就在他准备跳入驾驶舱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挂在驾驶舱顶部的油灯此刻是点着的!烧得发红的灯芯透过厚厚的玻璃灯罩冒着黑烟。
杜纳迅速走进去,把油灯拿了下来,赶紧吹灭了。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到底是谁点着的灯,为什么要点着灯了,此刻杜纳唯一能够想到的是,如果不把灯熄灭,“巴塔哥尼亚号”就可能失火。灯熄灭后,他将灯放进了储物柜,丝毫没有耽搁。此时,船身又一次撞上了底下的岩石,驾驶舱底层的裂缝已经开始渗水了。再犹豫真的来不及了!
就在他爬出驾驶舱时,他听到了雷克利斯船长的大喊声,看到他正指着“巴塔哥尼亚号”的船尾。“船尾底下!”雷克利斯船长继续大喊,“快看船尾底下!”
杜纳平躺在甲板上,慢慢移动,紧紧盯着船舷,救生圈就在他旁边的海浪中!他刚才太兴奋了,根本没有想到用救生圈!
他不再犹豫,身体直接翻过横杆,同时用手紧紧抓着,直到救生圈离他足够近时,才一跃滑了进去,不偏不倚落到了正中间。他挥了挥手,雷克利斯船长开始一下一下地拉绳子。
真是距离长,速度慢,现在没有了海浪的帮助,明显阻力重重,连着救生圈的绳子就像弓弦一样被拉得紧紧的。不过,雷克利斯船长还是用强有力的臂膀一点一点拽着绳子,杜纳离他们越来越近了。最后,他终于到了船跟前,大伙一把把他拉了上来,脱离了危险。
“快把外套给他,比利,”船长说,“他一定冻坏了!”
“我还……还好,”杜纳气喘吁吁,牙齿不停地打战,“我……真的很……很抱歉!我以为可以阻止小船撞到岩石上。可是,我没……没有!”
他尽力控制着,不让嘴唇颤抖,然后进了船舱,又冷又累,根本说不出话来。
帕蒂阿姨依然在舵盘那儿站着,神情木讷,眼睛一直盯着前方颠簸不停的海浪,尽力保持船身稳定。杜纳根本不敢看她,想到自己没有成功救下小船,他觉得惭愧极了。
等他换掉潮湿的衣服再次出来的时候,雷克利斯船长已经在掌舵了,帕蒂阿姨向杜纳伸出手来,看起来好像要拥抱他,不过,最终并没有。她只是握了握杜纳的手,好像杜纳已不再是个孩子了。帕蒂阿姨眼里满含着泪。“杜纳,你已经尽力了,”她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刚才那一幕。”
“嗯,唉!”杜纳大口喘着气,“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吗,帕蒂阿姨?”
“做不了了,现在确实如此,”雷克利斯船长声音生硬,“只能等风停下来,其他什么也做不了。最好先回家。待在这儿看着小船不停地撞击岩石心里也不会好受。咱们回去吧,帕蒂阿姨?回去后我把一切都准备好,等可以下手营救时,大家就能立刻行动了。”
“好的,我们走吧,”帕蒂阿姨回答,声音显得很绝望,“我也看不下去了。如果它不得不遭受这样的折磨,我就不再看了。真的不想看下去了。”
雷克利斯船长掉转船头,朝家的方向驶去。
船渐渐远去了,杜纳、比利和艾美依然站着,眼睛盯着“巴塔哥尼亚号”无助的身体——像受刑的囚犯那样不停扭动。海浪又一次呼啸而至,它也跟着不停颤抖。
“他们谋杀了它!”杜纳压不住满腔的怒火,“没错——这就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