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电流闪着蓝光窜过,在手臂肌肉的相触间火花四溅。
针扎一样的痛感深入神经,戴沐白紧抿着唇,手腕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黄色的光圈游移在脚下,忽明忽亮的在昭示着它的存在感。
戴沐白抬手格挡在身前,以第一魂技,硬碰硬的接下了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势。
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楚的电流在暖白色的屏障外乱撞,戴沐白皱紧了眉,空闲下来的另一只手臂不动声色的蓄着力气。
即使他知道这动作铁定瞒不过对方。
玉天恒一脸漠然的注视着他,像是个在端详着猎物的狩猎者一样,任由他虚耗着时间。
解决掉敌方的队长,就相当于击溃了对方的战斗意志。
这也是为什么玉天恒一直追着戴沐白不放的原因。
但这次,他显然打算错了,史莱克一方让他吃惊不少。
从凭空出现的飞行技能,到那两个女性魂师的特殊能力,这两者已经对皇斗战队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本来…他们该是胜券在握的。
思绪至此,原本在心底悄然冒头的杀意便越发难以阻止,玉天恒沉着脸,面上翻卷过阴云的黑影,他压低视线,目光越发凉沁。
心念起落不定,他掌心中的电流蓦地绽出光彩,触及到眼前的暖白屏障之上,在骤然间炸裂出了一块块皲裂的光斑。
雷电交加而下,在渐起的白烟中胡乱闪动,慢慢的,成云状往上涌去的烟雾略微散开 ,将其中两道拳脚相交的人影逐一露出。
拳风飒飒,擦着额角飞过。
被电流摩擦过的皮肤随之泛起薄红,一时麻的感觉不到痛感。
秉着心中的韧劲,戴沐白咬紧牙关,掌心大开,锋利的爪尖牵带出了五道雪亮的残影。
朝着对方的面庞,前胸,穿透霹雳不绝的雷声,爪尖所过处,又是一片片布料翻飞。
雾气弥漫,葳蕤繁祉的几片叶影乍隐乍现,在厚重的一层焰火味下冒出了些许鲜活的绿意。
蓝银草无声无息的滋生而出,它摇头晃脑的避过两人乱转的脚步,顷刻间便蔓延开了数里。
芳草盈盈,犹如风摇玉坠般簌簌不止,纤细的茎叶抽长变粗,左扭右拐的盘旋升起,不过一会儿,便攀附住了某片埋着银线的衣角。
瞬间,藤蔓增生,植物带有的清苦香混进空气中,在一堆烟熏火燎的气体内分外好辨。
玉天恒眉头微拢,心跳忽然落了一拍,他站住脚,目光往腿上扫去。
藤蔓还在攀爬,而那些看似轻薄的茎叶,此刻正密不透风的缠着他。
“唐三。”
玉天恒眼帘一掀,乌沉沉的瞳眸内映着不远外那个瘦高的身影。
少年唇际平直,眉目间的温然稍纵即逝,恍惚的让人差点误认成是片偷偷溜过的云絮。
两人短暂的一段对视,玉天恒禁不住嗤的笑出了声,他抬起手,指腹擦过英挺的鼻骨,在眉间顿了半刻。
透过指间的空隙,那人淡然的神情如同一根针扎进了他的眼里一样,泛出了一阵阵干涩的疼。
眉骨外停留着的五指紧握成拳,玉天恒神情寒厉的扫了眼戴沐白,还有不远外的唐三。
万钧的雷霆轰然霹下,毫无章法的在各处留下了脚印,玉天恒望着身上被打成灰的蓝银草,唇角的那一丝弧度忽然变直,同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一样,跌宕了许久后突然就没有了波澜。
那厢,唐三眼疾手快的用蓝银草将戴沐白拉了回来,他呼吸略急的喘息着,面色陡然一凝。
“胖子,凤凰火线。”
视线没有移动,唐三平复了下呼吸,顿了顿,朝后扭头又道:
“小奥,恢复香肠给戴老大一根。”
戴沐白顶着一头略微炸毛的乱发,三下两除二的便吞下了香肠。
他一边囫囵咽着,一边紧盯着那道紫红色的火焰。
“这招对他造不成太大的伤害。”
“我知道。”
唐三眉头微蹙,澄亮的眸光像被扑灭了的烛火般,忽然暗了一瞬。
“但我们必须要耗空他。”
没有九心海棠的治疗,没有石墨石磨的帮衬抵御,玉天恒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蘑菇肠的飞行时间就要到了,她们在那边撑不了多久。”
这话一入耳里,唐三顿时便锁紧了眉头,他神色几番变换,注意力不由自主的往另一边移去。
斗魂场的正中位置,那两块冰雕分外瞩目的屹立着,半空上,小舞逐渐察觉到了飞行的力不从心,她暗叫了声不好,趁着反身之际,偷偷瞧了眼还跟在后面的御风。
那个男的面带着怒色,已经追了她好一会。
小舞不想再同他拖延下去,她慢慢放缓速度,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最后的时间,一边有意无意的让御风赶了上来。
“看你这次往哪逃!”
这人说的话可真不中听。
小舞没好脸色的瞥了眼他,随后将一句反问扔了回去:
“逃?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见对方青了脸,小舞倒乐得开心,她俏生生的回过头,在距离不断缩短,马上御风就能追上她时,冷不丁的,红影急速下坠,却并没有和大地亲密接触。
小舞两三个纵跳向前,紧接着脚下发力,几道残影快如闪电,她从惊心贯耳的雷电下横穿而过,瞬间移动了数次,才在玉天恒的背后顿住了身体。
她伸手攀住男人宽厚的双肩,在玉天恒抬掌拍来的一瞬飞快侧身,而后借着凤凰火线的接连冲击,紧黏住玉天恒不放。
小舞松开手,抬高双腿,牢牢的锁住了男人的颈和肩,第一魂技腰弓再次发动。
她腾的弯下腰,腿部跟着使劲,像是在拔个顽固的老萝卜般,使出全力将玉天恒甩了出去。
随后她利索的翻身落地,抬手抹了抹额头上冒出的细微汗珠。
眼瞅着玉天恒被甩飞出去,本来守阵不动的独孤雁顿时慌了神,她攥紧拳头,眼睛眨也不敢眨的望着玉天恒的身影,当即就想跑过去接住他。
但这时离开,后面的叶泠泠无疑就成了史莱克的众矢之的了。
几番挣扎,就在独孤雁实在忍不住要冲过去时,只见御风在半空中飞快的转了一圈,率先往玉天恒那赶去。
见着熟悉的人影,独孤雁不禁松了口气,方才迈出去几寸的脚步顿在了原地没再动弹。
她心里乱的很,有种局势不受控制的感觉在心底盘亘着。
她原以为,今夜的这场比赛,他们应该是很容易便能获胜的,但眼下这局势,他们队里能打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唔———”
独孤雁猛地凝起神,半空中,那道原本能够接住玉天恒的身影,此时仿佛被什么看不清的东西固定在了那儿一样,保持着俯冲的姿势僵立不动。
细细的瞰了番,独孤雁这才发现,那些透明的,恍若无物般的东西,是一团流动的水。
联想到被冰冻住的石墨还有石磨,独孤雁下意识的便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
她碧色的瞳孔幽幽的一亮,眸子逡巡转动着,停在了那一袭蓝衫上。
那人唇齿一开一合着,不知是在轻声呢喃着些什么,在察觉到独孤雁的注视后,她不紧不慢的望来,脸颊上浅浅的印出了个笑涡。
独孤雁强忍着怒火,也管不得其他的了,她狠狠的咬住牙,曼妙的身体刷的一晃而过,携着些微的紫雾,在她脚步的蹁跹间光影闪闪。
场地的正中间,从半空坠落下来的玉天恒被赶来的独孤雁稳稳的接在了怀里。
察觉到那双略微颤抖着的手臂,玉天恒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双脚扎在地上,慢慢的直起了身体。
那些藤蔓带有毒素,会让人产生出神经性的麻痹和痛感。
玉天恒深深的吸了口气,尽量语气如常的开口:“雁儿,泠泠恢复没有?”
独孤雁垂下眼,摇了摇头,面色不大好:
“她被控制住了,唤不醒。”
“咳咳…”
玉天恒弯了弯腰,闷声咳了几下,神情逐渐变的难以置信:
“他们和咱们之间的魂力差距不小,泠泠怎么可能会被一直控制着?”
皇斗战队的底牌是什么,他们自己都一清二楚。
若是叶泠泠醒不过来,那么这场比赛他们就要败了。
“是我轻敌了。”
玉天恒眼帘倾垂,神情倏而灰暗了不少,他没有再多说其他,也没有去管独孤雁准备做什么。
奥斯罗在看见从副队长身上亮起来的魂环光圈后,便主动撤了回来,他和朱竹清纠缠了半晌,速度不分伯仲,原本凭着魂力的高低还能竞技一二,但之后由于小舞加入,他长时间的魂力消耗,这会儿也已经变的吃力不少。
夜色越发深了…
场外再听不见从其他分斗魂场传来的动静,露空的四角石壁无灯照映,惨兮兮的在他们头顶上罩着乌云一样的幕布。
红唇微启,独孤雁眸光幽深的凝睇着阿汀,夜里的凉意并没有浇灭她一腔的心火,反倒像是鼓舞似的,使它烧的越发旺盛。
她怒极了,冰冷的吐息从那张唇瓣中得见天日,那双碧绿异人的瞳孔,忽然变的椭圆细长。
雾气不加拘束的溜出,被肆意的放大了数倍,叫人吃惊的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雾,呈现出了同独孤雁瞳眸一样的色泽。
翠青的雾气虽然悠悠慢慢,但却方向明确的涌向对面,如同云岫笼山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在诸人视野前披上了层朦胧的轻纱。
比赛前,大师就曾对他们强调过独孤雁的武魂。
碧磷蛇…毒斗罗…
阿汀连连退后了数步,对着这些雾气一避再避。
她用手掩住鼻子,借着掌心的遮挡,口中依旧不停的发出低吟声。
“阿汀!”
某道含着满满焦急的声音传入耳廓,阿汀无意识的转了转头,紧接着极快的感觉到了腰间缠上来的蓝银草。
这力道柔柔的,没有半点被缠绕住的不适。
阿汀没有挣扎,她浑身放松下来,顺着唐三的力道被牵引了过去。
后面还没有被雾气覆盖,她尚能清楚的看见他。
唐三的眼眸一瞬间冷了下来。
这个念头出现在心中的同时,她的背后紧跟着传来了一丝丝慑人的冷意。
是那种被人盯着的,一路尾随的感受。
背后有人在跟着,而且速度很快。
阿汀闭了闭眼,腰间的蓝银草在此时一紧再紧,仿佛应着谁的情绪般,让她不容忽视。
最后的十米…
头顶的后方捎来冷风,阿汀缩了缩脖子,迎着唐三的目光,没有对此作出反应。
五米……
腰间的力度猛地抬高,她近乎像飞一样的扑进了他的臂弯里。
火光在身后扶摇而绽,配合着两道爆炸声,星星点点的火花与水渍相衬,呈现出了种搭配混乱的美感。
抬起头,对上少年乌黑有神的双眼,阿汀弯起秀致的眉黛,上扬起眼角,清澈的笑意流露而出。
她泠泠的低语中仿佛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既松弛有度,又自然无比,犹如天籁一般娓娓动听。
回想起月余前,进入这里的第一场比赛,那时大师还问阿汀来着。
她的底牌是什么?
唐三眉眼温和的牵起笑来,示意阿汀向后望去。
“你看,是不是胜负已定。”
他们的对面,只有两个还在相互支撑着的身影,惨淡的烛灯之下,对比他们这一帮,那两人显得孤单不少。
这一场比赛他们用尽了心思,还好…终遂人愿。
“现在你没有其他的底牌了。”
恍惚间,她听见了少年的这句话。
阿汀先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着没过一会,她又释然的笑了笑。
“确实没有了。”
海妖之声是她们族群的天赋技能,也是她为数不多的保护罩。
[史莱克团队,获胜。]
主持人的声音空灵的回响开来,阿汀愣了一愣,拂面四散的水汽和着夜风,凉凉的搁浅在了她的面庞上。
“其实还是有的。”
唐三捋了捋话意,顶着心里的那几分不自在,他脸颊热乎乎的,悄咪咪的压低了声:
“我不就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暗戳戳的发点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