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晌午时,日头更为烈些,前一天积存在地面上的水洼早就被蒸干成了旱坑,半点湿气也没有,直晒的人发昏。

顶着炎炎烈日,一行人总算是回到了学院内,从村里的小路穿过,赵无极选了个还算阴凉的树荫下,让队伍解散了后,他自己便拐了个弯,直奔向弗兰德的院长室。

彼时弗兰德正歇在躺椅上,面庞上盖着本书,双手叠在腹前,半天保持着一个动作,也不知是睡没睡着。

赵无极一进来就看到了他这副悠闲的样子,五大三粗的壮汉停在门边,一联想到自己一天一夜的遭遇,满腔的心火便顿时蹭蹭的冒了起来。

左右两个人熟的不能再熟,赵无极没好气的走过去,一把掀开了弗兰德盖在脸蛋上的书。

“呦。”弗兰德睁着双细长的眼,见他火冒三丈的架势,不禁咧着牙笑了:“回来了?怎么一脸谁欠你钱的样儿?”

"你知道老子经历了什么吗?"赵无极身体高壮,像座巍峨的山峰般堵在了弗兰德跟前,他低着头,俯视着某个还有闲心喝茶的人。

茶水烫口,弗兰德一点一点的抿着,热气氤氲间,他舒服的眯起了眼:“阴阳怪气的,你这个老小子,外围基本没啥万年魂兽,你这是被谁欺负了?”

“放屁!”赵无极狠狠的一跺脚,眼神锐利的刮在他身上,弗兰德被震的手腕一抖,差点没拿稳茶盏。

“你小子唬我,还没啥万年魂兽?!十万年魂兽都跑出来遛弯了!”

噗———

弗兰德一个没忍住,半口茶从嘴里喷了出来,他腾的坐起身,抹了把湿乎乎的下巴,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十万年魂兽?!哪个?”

赵无极越想越气,双拳绷得紧紧的,听见弗兰德发问,他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了一边的凳上坐着:“是我们倒霉,和森林之王撞上了。”

弗兰德拍了拍胸脯,还有些余惊未平,他一想到森林之王的恐怖指数,心里头便咯噔了一下:“小怪物们都没事吧?”

赵无极横了他一眼,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胳膊腿脚,一边徐徐的开始讲道:“我们撞上森林之王后…”

从泰坦巨猿的突然动手,到小舞被抓,阿汀失踪,他们分拨去寻,最后终止在唐三的第三魂环,赵无极往椅子上一靠,浑身疲乏的不行,他仰着脑袋,眨眼间又想起来了个事儿。

“对了,我们还碰见了蛇婆,就是那个朝天香,之后回学院的时候,在星斗森林外围的茶铺子里看见了武魂殿的人。”

弗兰德皱着眉,正消化着他们在星斗森林里经历的一众事,冷不丁的又听到赵无极的补充,他细细的思索了番,眉头皱的更紧了:“朝天香?武魂殿?”

孟家是天斗帝国的麾下之臣,与武魂殿的关系不咸不淡,怎么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会前后脚的出现在星斗森林?

弗兰德捧着脸颊,左思右想,半天都没理清楚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他惆怅的叹了口气,耷拉着眼帘道:“碰见就碰见吧,孟家附拥天斗帝国,就算是他们没讨着好,也不敢对咱们出手的。”

估计连咱们学院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揪心事一大堆,弗兰德向后躺下,重新埋进了躺椅里,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想管了的架势:“武魂殿不好招惹的,以后绕远了走吧……”

“怂货,怕他干甚?”赵无极挺起腰杆,手臂上的肌肉虬起,孔武的身子健硕有力,提起武魂殿,他便嫌恶的呸了一口:“他们一直是那个德行,狗改不了吃屎。”

“嘘,这事自个心里有数就行,可不能随意说出来。”弗兰德把掌心里托着的茶盏往旁边的案上轻轻一扔,花瓷制的杯盏稳稳当当的便落在了上头,什么声响也没发出,他甩了甩手指间的茶水渍,闭上眼,貌似闲暇的感受着午时阳光的照拂:“平静只是暂时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午后,阳气灼灼,郁郁笼笼的荫柳梢下,有几只零散的壳虫正懒怠的趴在土地板面,它们头朝着木屋的墙脚,身子圆滚滚的,若是不仔细看,或许会错认成几颗黑色的棋子。

木屋里面久无动静,这几只壳虫进不去,便只能赖在外头不动,左右这会儿正值午睡的时间,谁也不会出屋。

一…二…三…四…

在它们瞅不着的地方,青玉鸟正窝在窗棂台子的上面,它爪子紧叩住横木,低垂着脑袋,就这么安静的盯着这几只壳虫,没发出一点声儿。

敌不动,它不动,反正它也无聊,便自主的接过了哨兵这个担子。

两方就这么相持着,一个浑然不觉脑袋上的危险,一个乐得其成的守着猎物。

过了好一会儿,青玉鸟歪着脑袋,在听见背后传来的敲击声后,它身影一闪,似道青色的流星般纵掠而去,不过瞬息的功夫,便回到了阿汀的臂弯里。

“鸟数了,一共四只。”

天气热,但窝在阿汀的身上很凉快,小家伙被一下一下的顺着翎羽,舒服的眯起了眼:“就这么晾着它们吗?”

“不急。”抚着小家伙白色的头羽,阿汀放低了声,泠泠的道:“让它们跟几天吧。”

要引蛇出洞,总得需要耐心。

阿汀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窗外,神色如常,临床的小舞还在睡着,她低声细语的和小家伙讲话了半天都没扰着她,可见小兔子是疲累的紧。

“那衣服你想咋处理?烧了?”

思绪一转,阿汀降下目光,略显凉沁的落在了那件外衫上,从她回来后,就将它脱下了,如今正堆在地上,吃了不少土。

“不烧。”一字一顿的说罢,阿汀唇角微扯,澄清的眼眸似是染了墨般,点点漾漾的披着层雾气,像片乌蓝的水湾。

“嗯嗯?”小家伙没懂她的逻辑,云里雾里的看着她。

阿汀浅浅一哂,用薄凉的指尖点了点它的小脑袋,淡笑道:“洗洗再穿,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苦心。”

听了她这话,青玉鸟才恍然大悟,它歪着头在她的指腹下蹭了蹭,唏嘘着道:“那人估计也会算准了你的打算,果然人类都是有副弯弯肠子,心计深得很。”

不止她现在的打算,那人恐怕连她之后想干什么都能猜的到。

阿汀将这话咽在了肚里,敛下眼帘,将一腔的心思缓缓压拢,她默不可闻的叹了声,唇齿开合间话语如珠:“想要掩藏好身份,这些我们都要学。”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生活在人类的地界,若不学一学他们的本事,怎么明哲保身?

“学人类?”青玉鸟一愣,黑豆似的眼睛嘡的大大的,有些不敢置信:“他们有什么好学的?”

“不学的话,怎么对付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见小家伙嘡目咂舌的样子,阿汀不禁笑了下,她眉眼弯弯,并没有在意它目中流露出的一丝不认同,反而笑吟吟的同它说道:“毕竟我们是魂兽,不是人啊。”

话音落下,小家伙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它闭了闭眼睛,随后又很快的睁开,看向了面前的阿汀,她面庞白腻,仍是眉欢眼笑的模样,但在它的注视下,阿汀有意的展现出了自己本体的冰山一角。

属于人类外形的这副皮囊渐渐的掩下,她眸子变的沈蓝,瞳仁湛亮,眼睑之下浮露出了片片层叠的鳞纹,似银鬐一样,却又不同,这是海妖在特定的状态下才会显露出来,就像是在战斗时,显现出的锐利爪牙。

她褪下了一半的伪装,耳鳍藏在了乌卷的发下,这副半人形态,在海域内或许不会有太大波澜,但若是在内陆……

有罗伊的前车之鉴,海妖这一字词,在内陆已不再陌生。

“世路无穷,没有谁会一直想做蜉蝣。”

蓝光如水,温温柔柔的包裹着身体,阿汀缓慢的吐出一息,不过片刻,她的外形又归于原貌,还是那个十几岁的人类样子。

“你打算怎么做。”

青玉鸟安稳的待着没动,时刻保持着警觉,在这个地方,它时刻不敢松懈。

“不急。”还是这两个字,阿汀的话音轻飘飘的,好像真的一点也不急,她半阖着眼,动了动脖颈,纤长的睫下,眸光微漾。

在这几天内,那人一定会有动作。

所以,她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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