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塞拉亚和劳拉一起在黄铜皇后酒店吃了晚饭。午夜时分他又出现在劳拉门前。他倚着门框,提着半打波西米亚牌啤酒,门上的荧光灯闪得他眯起了眼。
呃,差不多半打,有一罐不见了。
“我能进来吗?”
“可以,先让我醒醒盹儿。”
“你已经睡下了?真不好意思。”他径直走进屋里,把啤酒放在桌上。
“喝吗?”
劳拉犹疑地看着桌上的罐子。
“是冰的,我刚从便利店买的。把你弄醒了,真对不住。不过我得跟你说说我的想法。”
劳拉坐在床上,努力集中精神。他敲门的时候,她睡得死死的。“什么想法?”
“这屋子有点闷,我们出去谈好吗?”
“行啊。”有啥不行的呢?反正她也没法再睡了。
劳拉到浴室去把睡觉穿的长衫换下来,穿上了白天穿过的皱巴巴的衣服。她听见维克多在吹口哨,是那首熟悉的《斗牛曲》,哨音饱满而悦耳。劳拉很好奇,维克多究竟是什么想法,非得今晚就说。
显然,那想法让他非常激动,不论他想到的是什么。
墓碑峡谷底部有条狭窄的运河,他们走过河上的小桥,在一张露天的桌子旁坐下来。夜色迷人,劳拉几乎要感谢维克多叫醒自己。这儿比图森要凉快,满天星光,早前积聚的雨水顺着运河奔流,反射着街灯的光芒。
很快维克多就破坏了气氛,“我知道咱们怎么才能进雷曼家了。我们可以找他的假释官。”
“也许吧,”劳拉缓缓地说。作为假释犯人,查克·雷曼不享有普通公民的权利。假释是监狱的替代,他必须遵守许多规定——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能跟谁来往,等等。假如假释官怀疑他违反了规定,警方可以去搜查他的住处。通常,警方得和假释官事先达成搜查的共识。但不管怎么说,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搜查雷曼的房子。
劳拉不想这么干,有几个理由。第一,查克·雷曼同犯罪现场之间的关联并不可靠。他就住在那附近,还养了条狗,可能经常在林子周围遛狗。那张会员卡很可能是不小心掉的。她把会员卡收入物证,是出于谨慎,她希望别的线索能引出雷曼,然后这张卡片能够作为辅助证据。
第二,和假释官合谋日后可能会引起大麻烦。她几乎都能听到辩护律师的声音:心急的警察不惜滥用权力——没法拿到正规的搜查令,就利用假释官来达到目的。
假如这案子真走到上庭那一步,这将是个棘手的问题。
弗兰克·恩特维斯托过去总教导她,说办案就像打桌球,你得提前想好下一杆、再下一杆怎么打。得记得终极目标——上庭。最后一杆,必须把坏蛋推进监狱。
这种教诲没让她成为桌球高手,但对查案却大有裨益。
维克多滔滔不绝地说着,头一回显示出对这起案子的热情。她知道他的脑海里也在算计着一场桌球比赛,最后一杆是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维克多想走捷径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他查案子,总是希望赶紧了事——结案,提升破案率。
劳拉说,“维克多,不行。我们证据不充分。”
“那就是这个方案的精妙之处。只要我们进了屋,就能找到证据了。”
“你真的觉得他是凶手?”
“你不觉得吗?”他的笑意顿时消失。“妈的!你不觉得他是!对吧?你还在琢磨你那个房车理论。就不能简简单单把案破了吗?”他站起来,绕着圈子踱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维克多——”
“你怎么了,担心美国公民自由协会开除你会籍吗?”
劳拉竭力保持平静。“这就是行不通。”
“当然行得通,只是你不想让它行得通。”
突然,一切都清楚了。“巴迪·霍兰是不是插了一脚?”
“哈,真是太好了。你从来都不认可我的能力,对吧?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想出这个办法吗?”他恶狠狠地把啤酒罐子放到桌上,啤酒涌了出来——一阵尖锐的酵母味儿。
“维克多,我也不想这么说,但是……”
“不想说就别说。”
“这是我的案子,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才是领导。我说了,我们不能这么干。”
他冲她阴郁地微笑,“太迟了。”
“什么意思?”
“这事儿已经定了,明天早上,我们会和西尔维亚·克莱格在雷曼家会合。”
劳拉震惊了,一时半会竟无言以对。
他又站起来,“你不喜欢这种做法,我很遗憾。我来告诉你,是尊重你。明天早上八点,我们会在雷曼家和假释官会合。如果你愿意去的话,到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