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警官长吁了口气,挂断手机,笑着对我说:“听到了吧,纽扣不是被扯断的而是被割断的!换句话说,有人目睹了死者和陈老师争吵,然后割断陈老师西服上的纽扣偷偷放在尸体旁边,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栽赃!这是诬陷!这是嫁祸!”
我战战兢兢地问:“那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当然!”
我大惊失色,以为季警官身怀未卜先知的绝技,忙问是谁?
季警官张嘴开始胡说八道:“我觉得凶手就是死者本人!”
“什么?”
“不错,死者是自杀的!他自杀之后诬陷他人!”
我愣了一愣,急忙道:“这怎么可能,之前你自己不是也说,如果是自杀,尸体应该落在二楼平台,而死者是越过平台直接摔在地上的,他一定是被人推下去的!”
此一时彼一时,季警官决定推翻之前所有理论从长计议,于是反问我道:“这里有七八张废弃的长条课桌,为什么我偏偏非要倚靠在这张上休息?”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心中隐隐有些有些不安:“为什么?”
“因为其他课桌都落满灰尘,唯独这张像是在不久前被擦拭过,桌面干干净净!”
我似乎猜出季警官要说什么,额头不由泛出冷汗。
果然,季警官继续往下说:“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是谁擦的桌子?他为什么不擦别的桌子,却单单去擦这张桌子?是不是桌面上藏着什么秘密他非擦掉不可?”
说到这儿,季警官深深看了我一眼,终于说出了我最怕听到的两个字:“脚印!”
“不错,桌面被擦掉的一定是脚印,也只有脚印能解释目前所发生的一切!”
“你,你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有人擦掉桌面上的脚印,把桌子推回原处,他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掩盖死者站在课桌上助跑跳楼自杀的真相!”
季警官的这番话,让我心跳加剧!正当我彷徨踌躇,思量对策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难道没有话要说吗?”
“我?说什么啊?”
我本来还想装痴卖傻,却被季警官一针见血地揭穿:“课桌是你擦的,也是你推回原处的吧!”
我吓了一跳,心想所有诡计都已被揭穿,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一念至此,我万念俱焚,正准备交代自己的罪行。
季警官忽然摆手打断说:“我刚才给过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却跟我装糊涂,现在你想交代?对不起,没机会了,所有的一切还是由我来说吧。”
说到这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化身成柯南,用手指了指我道:“其实,整个事件,你就是主谋!”
我心中大骇,想不到连这一点都被他看穿了,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季警官见我没有反应,忙又改口说:“当然主谋也可能是死者,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你俩的策划,一个自杀,另一个栽赃诬陷!”
说完,他笑嘻嘻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你的吗?”
其实这也是我最想搞清楚的事,于是我问:“什么时候?”
季警官追溯根源:“起先你冲向尸体,当你被扑倒在地时,你曾一个劲儿地朝我使眼色暗示我搜查尸体,后来我们果真搜到了那枚纽扣,那时我就在想你是怎么知道尸体周围一定能搜到东西的,你好像什么都提前知道似的!”
我承认我当时冲动了,若非那些围观者对着大宁的尸体指指点点刺激了我,我还可以更理智、做得更隐蔽一些!
季警官见我脸上痛苦的表情,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反过来劝我道:“我知道你本意也不想这样,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阻止死者自杀,还要帮他诬陷老师?”
我说:“大宁不是自杀,是被老陈逼死的。”
季警官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说:“大学最后一次补考机会,老陈却抽走了大宁的卷子,取消他考试资格,你想想让一个苦读十几年的农村学生大学毕不了业,这不就等于要他的命吗?”
季警官叹息道:“谁让你们不好好学习,这也算是咎由自取。”
我说:“大宁已经后悔了,他积极参加补考,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身为教师不挽救帮助,却落井下石?”
季警官沉声道:“话虽如此,也不能全怪陈老师,他只是在履行监考义务。话又说回来,问题全在你同学身上,他若好好复习功课,又何苦作弊被抓?”
我哼笑道:“学校未曾组织过一次重修补习……”
季警官打断我说:“这不是理由,就算学校没组织重修补习,他也可以自己补习啊!”
我赶忙辩解:“哪有时间?!”
季警官奇道:“怎么没时间?”
我讪笑着说:“自从接到补考通知,这十几天里大宁一直在筹集高额的重修费,好不容易攒够钱交完费用,未等参加一堂重修课便直接上考场,这不等于逼着他作弊吗?”
说到这儿,我看了一眼季警官,继而转身把目光投向窗外。在遥远的天边,残红的夕阳正在一点一点下落,渐渐隐没在教学楼之间。
我和大宁几乎玩了整整四年的通宵,每天早上当旭日东升之时,我们总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网吧返回宿舍。在那个时候,朝阳从我们背后一点点升起,旭日的光芒将我们的身影拖得老长。有好几次,我曾忍不住回看日出,但每次都被刺眼的光逼得睁不开双目。
确实,我大学四年看了太多旭日东升,却从未见过夕阳西下。
这次见过了,只是没想到落日的光芒原来可以这样的柔和。
可惜,大宁没法陪我一起看了!
最后,我对季警官说:“人活着可以承受住绝望,却承受不了刚刚被施舍了希望马上又被剥夺,所以大宁选择了自杀!”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慢慢爬上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