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平息了几分,布幕总算落下后,美铃走了过来。
“我不会道谢。”她就像平常那样冷漠。“我不习惯道谢,所以不谢了。可是,这些成员的话……然后由你担任首席的话,我还想再跟你们合奏。”
她只说了这些,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原来她这么怕羞啊——我正这么想着,结果有人从背后叫我的名字。
是岬老师。
“伤还好吗?”
“啊,没、没事,血已经停了。”
“可是万一留下疤痕就糟了,报告结束后就去保健室吧。”
“报告?”
“嗯,我现在要带着当事人,一起去校长那里报告这一连串的事件。这是将处分保留到今天的条件。”
啊啊——我在内心叹息。好景果然不长。我从欢喜的巅峰,一下子被推落到绝望的谷底。
“你会一起来吧?”
“是的……”
我无力地点点头。老师领头走下舞台,毫不怀疑我会乖乖跟从。
终于要被判死刑了。
而且居然是由那个人来宣判。瞬间胸口萎缩,脚步变得沉重。
老师离开舞台后,不是前往本馆的校长室,而是就这样绕到后面。
“咦?不是要去校长室吗?”
“嗯,校长在存放那架钢琴的准备室等我们。啊,对了,这个给你。”
递出来的是一张名片。
“人家托我交给你的。”
看到上面的名字,我吃了一惊。
是知名交响乐团的关系人士。
“演奏结束后我被找去,现在包括下诹访同举在内,应该有好几个人正在接受个别面谈。”
“被……挖角了吗?”
“哈哈哈,要是可以一下子被挖角就好了,但世事可没那么容易,大概是在询问参加入团甄选的意愿吧。可是这确实是一张入场券,虽然不知道结果会如何,但总之是来到起跑点了。”
我直盯着名片看,几乎要把它看出洞来。
“因祸得福,你的伤也不全是坏事呢。发生那种意外,你却临危不乱,而且任由额头淌血,也要继续演奏,让人留下了再深刻也不过的印象。名片上的人这么称赞。当然,前提是你的演奏无可挑剔。”
这真的是望外之喜,但也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这张名片还给老师。”
“为什么?”
“这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结果岬老师忽然停步,从正面望向我。
“不要再继续做出那种抹黑自己的事了。”
“咦?”
“自我犠牲是很宝贵的情操,可是那是本人希望的事吗?如果知道你这样做,我觉得那个人反而会伤心。”
“不,我……”
“你是在包庇真正的嫌犯——柘植初音同学对吧?”
“老师在胡说什么!我都说是我做的了,怎么会冒出初音的名字来!”
“那么大提琴从密室状态的乐器保管室消失,你要怎么解释?”
“那是……是……”
“嗯,你一定能够解释吧,可是你不能说。因为一但说出来,就自动证明了窃贼不是你,而是她。”
“那个房间是密室。不管是她还是谁,都不可能在上锁后侵入,事实上监视器什么都没有拍到。”
“那只要在上锁之前偷出来就行了。”
岬老师说,从口袋里取出手表。是一只粗厚的高级表。
“你觉得这是什么?”
“……劳力士吧?”
“猜错了。”
岬老师回答,同时双手使劲,居然把那只手表捏扁了。然后打开的掌中出现的是一只变得扁平的劳力士。
“这是假的,是光泽与质感几可乱真的纸工艺品。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因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纸做的。随着彩色影印技术进步,纸工艺品的质量似乎也飞跃性地提升了。我造访的工房还陈列着单眼相机和计算机键盘,每一样看起来都跟真的一模一样。”
“老师去了工房?”
“名古屋一带,能制作出如此精巧的纸工艺品的工房就只有一家。那家工房主打什么都能订做,只要是静物,他们都做得出来。初音同学在那里订购了史特拉第瓦里的纸工艺品。”
啊啊,连它的出处都被揪出来了。
“方法是这样的。首先练习结束后,她把真正的史特拉第瓦里藏起来,将假的大提琴收进琴盒里。然后她前往保管室,进入室内,若无其事地将假冒品放到规定的位置。当然,接下来警卫会目视确认,但别说色彩了,连光泽和质感都一模一样的话,不懂乐器的人不可能辨识得出来。假货被当成真货,在那里过了一晚。隔天她再次进入保管室,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当场压扁假货,把它剪开来。只要有一把小剪刀,两三下就可以将它解体了。残骸是纸,所以装进口袋里也行。然后收拾好之后,大声呼叫警卫。如此这般,大提琴神秘地消失了。”
“说得一副老师亲眼目睹的样子。可是证据在哪里?”
“一开始带你去的时候,我找到一些白独的、像指甲的碎片对吧?那是干燥后的木工浆糊。”
“浆糊……?”
“虽然是木工用的,但实际上纸工艺品使用的好像就是这种浆糊。因为在修理那些珍贵乐器的时候,不可能使用这种接着剂,所以发现它的时候,我就一直纳闷不已。应该是把假货压扁的时候剥落的吧。即使自以为捡干净了,但碎片掉到架子底下,没被发现。如果仔细调查这些接着剂的碎片,应该可以验出与史特拉第瓦里颜色相同的涂料。”
“可、可是光是这样,不能断定窃贼就是初音。”
“不,可以。因为能够执行这个方法的,就只有琴盒的容量大于大提琴的人。”
“那样的话,低音提琴也可以。”
“你明明知道那间保管室里没有低音提琴。而且得到借出大提琴的许可,提着大提琴盒出入那里的只有她。此外,窃贼会在前天晚上即将上锁前的六点十二分才离开,在当天八点二十五分刚开锁后就进去,也是为了避免被团员目击到她掉包乐器。因为如果被他们看到,很有可能一眼就发现大提琴是假的,如此一来,前一个进保管室的她就会受到怀疑。那么她拿走的史特拉第瓦里现在在哪里?不可能卖掉或破坏。只要是摸过那把乐器的演奏家,就绝对不可能有那种念头。最有可能的藏匿地点是她的公寓吧。窃案发生后,你也没有去过她的住处吧?说是乐器,大提琴体积庞大,即使是公寓的住处,也没有多少地方可以藏。”
我连一句话都无法反驳,也想不到任何反证。
“至于破坏钢琴,虽然我无法断定,但可以把嫌犯缩小到一个范围。丢弃在现场的两只空保特瓶是用来破坏钢琴的,但是你想想,抱着两只两公升容量的保特瓶,在不知道准备室何时没有人、门锁何时会打开的情况下,在玄关前徘徊等门打开,这太不可能了。最有效率的做法是向本人,也就是向柘植校长问出他大概的行程,然后若无其事地向校长建议,如果要频繁进出,反正不会有人进去,就先别上锁了吧……。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的,至多就只有近亲而已。”
没错,这个想法与我相同。所以为了引开对她的嫌疑,我灵机一动,在保特瓶上印下了自己的指纹。
“接下来你思考了初音同学的动机。然后那一天,你得知她罹患了多发性硬化症,明了了一切。如果在演奏会正式上场时硬化症发作,自己将彻底失去商品价值。但是初音同学身为校长的孙女,不好辞退祖父独奏的演奏会,可是又想要隐瞒自己生病的事,直到有希望治好为止。为了这个目的,必须让演奏会中止才行……。另一方面,也可以推测是初音同学因为发现自己得病,自暴自弃之下做出这种事。不管怎么样,那都是走投无路之下而做出来的行为,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是的……”
在参加岬老师的演奏会回家的路上,初音说有人在等她。当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急,但是听到她的病名后,我才想到了动机。
“可是你想错了。”
“……咦?”
“她是在紧急住院的隔天,医师告诉她病名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在那之前,她甚至没有想过自己会得病吧。所以她在住院以前做的事,跟她的病没有任何关联。你还记得吧?当时她说她是第一次接受精密检查,即使假设她在谎话,她当时在病房里穿的是医院的睡衣。如果是从以前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住过医院的女性,都应该至少会准备自己的睡衣带去才对。然后你应该明白才对,她真的会为了自己的病而意图阻止演奏会吗?大家对演奏会寄望有多深、你对演奏会倾注了多少热情,她都非常清楚才对。”
“那初音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
“她也和你一样,想要保护她珍爱的人。也就是她唯一尊敬的祖父——柘植彰良。没错,柘植校长也受到多发性硬化症的侵袭。”
“什么……!”
“当然,是比她患病更早以前。你也在甄选会上看到柘植校长了吧?他的手指始终抖个不停,那很明显是运动麻痹的症状。而运动麻痹是多发性硬化症的显著症状之一。当然,我们不能光凭这一点就贸然断定那是多发性硬化症,但是再加上另一个要素,可信度就顿时提升了。那就是发生在美国的毒品走私事件。交易是透过来自伊利诺伊医大的电子邮件进行,但一般学生或是从来没去过那所大学的教授,不太可能做到这种事。但是另一方面,与那所大学缔结姊妹校的直接功臣是柘植校长,所以他的话,要私下交易也很容易。而且就算州立医大定期寄送邮件给校长,也不会有人起疑。而这若是校长以外的人,一定会引起注意。然后校长需要毒品,理由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治疗。州立大学走私寄来的是医疗大麻,而在美国,有相当多的州已经允许多发性硬化症病患合法使用医疗大麻了。可是在日本,因为毒品及精神药品取缔法的管制,即使是为了医疗目的,也一概禁止使用、进口及持有。校长年事已高,不可能长途旅行,他要得到医疗大麻,就只能透过走私。然后如果再深入一点猜测,州立医大的药头若是知道校长的病情和日本国内的状况,或许也是出于人情而为他走私大麻的。”
“怎么会……”
“当然,没有证据,所以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重要的是初音同学如此深信不疑。事件是在七月爆发的,但是使用者身边的人,当然应该在更早以前就隐约察觉毒品的存在了吧。医疗大麻一般的使用方法,是使用一种叫蒸馏器的器具,让干燥大麻的大麻成分气化之后加以吸食,这种器具是三角锥状的,体积相当庞大,总不能带到大学来。如果使用,地点一定都是在自家吧。虽然初音同学每个星期只回家一趟,但如果校长在家中吸食毒品,就算是她也会发觉才对。然后不巧的是,她是杰奎琳·杜·普蕾的崇拜者。杜·普蕾是罹患多发性硬化症而不得不退休的早夭天才大提琴家,只要是她的崇拜者,轻易就能把这个病名与医疗大麻还有日常看到的祖父轻微的运动麻痹连结在一起。”
啊啊,原来是这样。
她说的来不及,原来不是指自己,而是在说校长。意思是校长的身体撑不到她成为职业演奏家。
“伊利诺伊州立医大的药头被逮捕后,大麻的供给当然也断绝了。没有药物,硬化症的症状显而易见地恶化了。就像崇拜杜·普蕾那样——不,比起杜·普蕾,更要崇拜柘植彰良的初音同学看到日渐衰弱的祖父,一定恐惧到了极点吧。万一在演奏场上病况曝光怎么办?演奏中断,在柘植彰良的经历留下污点固然严重,但万一事情曝光,走私大麻的事也会败露。如此一来,柘植彰良建立起来的名声将一败涂地,而且还有病情加剧的危险。即使在他过世以后,也会有人对着他的遗体吐口水吧。她无法容忍、而且害怕这种状况。然而校长本人完全不打算辞退演奏会,所以她被逼到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让演奏会中止。这就是她的犯罪动机。”
听着岬老师的话,我觉得好似看到了一个漆黑的空洞。怎么会这样?我好似在看着初音,却根本什么也没有看见。
“偷走史特拉第瓦里、毁掉祖父心爱的钢琴,这一定让深爱音乐的她心如刀割吧。即使如此,为了保护祖父的威望和名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这么一想,官方网站上的恐吓留言的真意也很清楚了。‘定期演奏会若依照预定举行,钢琴的白键将被柘植彰良的鲜血所染红’。这与其说是要杀害校长的预告,更是在迂回地拒绝校长参加。不过很抱歉,这一点我也一样没有确证,但如果把那篇文章想成是她写的,就能够理解了呢。”
没有确证,可是岬老师的解释让一切的疑问冰释了。老师和初音在病房的对话背后真正的涵义,还有她的反应,这下子都可以理解了。
一想到她悲怆的决心,我心痛如绞。
“可是,我也有一点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你为什么甚至做到那种地步,也要包庇她?比赛经验姑且不论,你具备实力,对音乐的热爱也超乎一般。那个豪雨的夜晚之后,看在我的眼中,你面对音乐的心态也焕然一新了,然而为何你甚至要犠牲那重要的音乐去保护她?”
啊,那是因为……。
“因为你们是乐团伙伴?不对,你面对伙伴的时候,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么因为她是你的女友?这个答案我不接受。因为就算是为了包庇女友,你还有和你母亲的约定。甚至抛弃学了二十年的小提琴,并且违背与母亲的誓约,也要保护女友,这实在令人难以信服。可是观察你和她的对话以及相处之后,迟钝的我也总算发现了。你是打从心底爱着初音同学呢。不是出于男女朋友的感情……而是身为血亲——她的叔叔的感情。”
我微微点头。
“东都爱乐仍然保留着你的母亲——城户美由纪女士入团时的纪录。她入团的时候是二十三岁,然后一直到那个时期,东都的常任指挥都是柘植校长。后来柘植校长被欧洲的乐团招聘,辞掉常任指挥时,美由纪女士没有告诉周围的人理由,退团返回老家。半年之后,她生下了你。虽然没有确证,但你那特征十足的手掌形状与柘植校长非常酷似,这让我做出了你们是父子的假设。这么一来,你的行动也可以理解了。柘植彰良是你的父亲,而初音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的女儿,也就是你的侄女,是与你同龄的宝贵亲人。正因为如此,即使会违背与母亲的约定,你也要保护她,并保护她的祖父,亦即你的父亲柘植校长。”
岬老师说的没错。
我是在上国中的时候得知自己的父亲就是柘植彰良的。我问为什么父亲不跟我们在一起,母亲回答她是为了父亲的将来着想,才会默默离开。当时柘植彰良甚至已经有了初音这个孙女,如果母亲和我的存在曝光,毫无疑问会是一桩大丑闻。母亲也崇拜着音乐家柘植彰良,是为他的音乐倾倒的人之一。会把我取名为与父亲的名字同音的“晶”,也是对他最起码的思念。
所以拉小提琴,踏上音乐之路,就等于是在确认我和母亲还有柘植彰良三个人的关系。与音乐相依相偎的时候,我觉得父母都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
决定志愿学校时,我会以这所音大为目标,最大的理由是校长就是我的父亲。母亲听到这件事时,虽然没有提到父亲,但她看起来有些开心。她一定是在想象父子同台演出的场面吧。
“没有公开你和校长的关系,是因为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嗯……我也觉得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了。而且就算公开我是他的儿子,又能改变什么?初音会吃惊,然后不是讨厌校长就是讨厌我,或是两者都讨厌。我只是多了一个无法堂堂说出口的头衔,就算靠着那个头衔成了小提琴家,母亲也绝对不会开心的。”
“即使如此,你还是思慕着父亲。换句话说,在定期公演与校长共演,对你具有双重的意义。而且你也被史特拉第瓦里的琴声所吸引了。然而由于大提琴遭窃,先是史特拉第瓦里无法使用,接着也无法与校长同台共演了。对你而言,等于是出场的两个目的都消失了。所以当团员吵闹着要报警时,保护初音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再加上自暴自弃,让你说出了那种话。”
我再一次点头。
在保特瓶上留下指纹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希望能将嫌疑转移到我身上。所以当众人说要报警时,我虽然慌张,但幸好目击到那一幕的筱原擅自解释,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地加以利用了。我只要感激地恭听他的误会,不去否定就行了。
入学以后,我很快就发现初音对我有好感了,但我又能怎么做呢?虽然她的父亲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她仍是我的侄女,我总不能跨过那条线,但又不能特别疏远她。
而我自己的感情也很复杂。我和初音之间有着云泥之差,一边是受到柘植彰良祝福的直系血亲,一边是同样流着他的血,却无法表明正身,只能不断担忧存折数字的我。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感到嫉妒和羡慕,但初音演奏的音乐就和她的人一样温柔,悄悄地潜进了我的心房。体贴而才华洋溢的侄女。不知不觉间,我立志要当她的守护者。所以我与她不即不离,一面闪躲她的心意,一面在近处守护着她——我至多只能如此暧昧地对待她。
“即使如此,”岬老师用真挚的眼神逼视我,就像要挥开我的这些思绪。
“这一次的事,仍然是你的一厢情愿。我说的没意义,就是这个意思。初音同学一定会伤心,也一定会非常愤怒。因为就像你为她着想那样,她也以不同的形式为你着想。所以我才会像那样多管闲事。”
“那……那我做的事是错的吗?”
“扛下别人的罪,就等于剥夺了本人赎罪的机会。说是自我犠牲确实很动听,但有时候只是在自我陶醉罢了。而自我陶醉这回事,只是无法前进的人所做的逃避行为。再说,隐瞒一个真相,有时也会遮蔽了另一个真相。”
“咦?”
没有多久,我们来到准备室前,岬老师神情有些紧张地敲了敲门。
“请进。”
在沙哑的声音引导下开门一看,我们迎面就被一架演奏会平台钢琴所迎接。是光泽耀眼、甫出生的平台钢琴。
“今早史坦威刚送来的。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不凑巧。”
我心头一惊。
说话的人就坐在钢琴前,却完全看不出先前的那种老当益壮。在演奏会开始前的舞台旁看到他时,距离很远,所以只看得出脸色不好,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一看,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是多么地形容枯槁。两眼无神,双颊深陷,声音似乎也要一番勉强才挤得出来,尾音都哑了。
如果中断医疗大麻的投药,硬化症将确实的恶化——校长的模样,完全证实了岬老师刚才的说明。
“不愧是史坦威,真了不起,与我爱用的那台钢琴如出一辙。暖,键盘不再是象牙制的,是时代趋势,我也只好接受。噢,我忘了最重要的事。你是城户同学吧?哎呀,你这个首席表现得实在太优异了,小提琴太精彩了。钢琴也是,以那个年纪的演奏者来说,表现力令人刮目相看。交响乐团的一切都很棒。而且岬老师,你说你是第一次指挥,那是骗人的吧?我如此深受指挥的手势所吸引,可是近年来从没发生过的事呢。”
“承蒙夸奖,光荣之至……可是人还是不该做不习惯的事呢。我似乎还是比较适合可以自给自足的钢琴,校长也看得出来吧?”
“姆……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嘛。”
“我照着约定,把自称犯下一连串事件的城户同学带来了,可是他并不是下手的人……”
然后岬老师把先前对我说明的内容向校长复述了一遍。校长一开始半瞇着眼睛聆听,但当他听到自己和初音竟是重点的时候,说了句“怎么会”,哑然失声。
“当然,我说的都只是推论,没有证据能够指责任何人或任何事。”
“不,岬老师……你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不只是音乐,你在这方面似乎也有着非凡的才能。好吧,我就对你坦白好了,你真是明察秋毫,我确实得了那种病,并且染指毒品走私。可是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那边的大学相关人士得知我的情况,答应我的不情之请。可是我果然还是遭到天谴了,药物中断后,症状一口气恶化,现在我已经成了这副德行,甚至无法随心所欲地行走。”
“校长发现初音同学做的事了吗?”
“不……我完全没发现。可是那孩子太可怜了,没想到居然连她都得了一样的病。既然这样,怎么不是她那个不肖的父亲得病呢?可惜了她大好年轻才华啊。就算是为了我,这也实在太不幸了。”
“多发性硬化症也有遗传的说法。可是……校长,你真的可惜令孙女的才华吗?”
“嗯?这是什么话?这还用说吗?这次的事太不幸了,结果受害的只有下手的本人。她会做出这些坏事,责任全在我身上。”
“只有责任吗?”
“什么意思?”
“柘植校长,这是你的犯罪。是你希望这么做,初音同学只是替你执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