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日,演奏会当天。
阴天,空气干燥。
定期演奏会与音大校庆是同一天,所以校园里有许多同好会和社团的活动及摊位,热闹滚滚。只有这一天,即使玩得放纵些也不会有人说话。
不过表演厅是例外。别说放纵了,这天在这里的一举手一投足,连任何一点小失误都不被允许。演奏会的演目是:
第一幕:器乐系·欣得米特《管弦乐协奏曲》
第二幕:演奏家系·舒伯特《钢琴五重奏鳟鱼》
第三幕:选拔成员·拉赫曼尼诺夫《第二号钢琴协奏曲》
我从舞台旁边望着观众席。座位数目近一千两百的表演厅里,来宾与一般听众开始聚集,期待与不安让空气变得浓密。期待是柘植彰良所挑选的年轻演奏家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演来?而不安则是少了柘植彰良,钢琴协奏曲真的能成功吗?
可说是定期演奏会压轴的柘植彰良缺席,果然还是令大部分的宾客大失所望。可是也没有理事会所担心的排斥反应,有七成的来宾都应邀前来了。
师长席中也有柘植校长本人的身影。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是这几天的事让他神劳形瘁吧。即使如此还是撑着不适的身体前来,我们一定要报答他的期待。为了他,还有初音。
演奏家系的交响乐团演奏舒伯特的时候,等待上场的我们在舞台后方等候。
只有我一个人坐在离众人有些远的椅子上。我触摸着长年相处的爱器奇奇里亚帝。上头厚重的漆就像人的肌肤般温暖。这是我最后一次在众多观众面前演奏它了——一思及此,爱怜之意更是油然而生。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阵子,但史特拉第瓦里教导了我。它叫我聆听自己的乐器的声音。
现在我了如指掌地清楚这把乐器想要什么、希望歌唱什么。
最后拉奏的是你,真的太好了。
有数不清的后悔,也有是否能拉奏出理想音色的不安。早知道就打工请假,练习更多更多的时间了。如果挣扎就可以让时间倒转,要我多难看地挣扎都行。
即使如此,今天还是到来了。现在的我能够做的,只有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倾注在这把小提琴里。即使它未臻完美、不够象话、满是缺点。
我正在调整呼吸,有人站到我的身前。是雄大。
“我不会原谅你做的事。”
声音很冷,视线却是火热的。
“可是如果你在这场演奏中退缩,我更不会原谅你。我会跟着你,所以你要给我好好拉到最后。”
雄大不等我回答,就转过身去了。
结果不一会儿,这次换成美铃过来,傲然俯视我。
“我跟你无冤无仇,可是想说的话就跟那家伙一样。你要好好带领交响乐团。如果因为你的失误搅乱整首曲子,到时候我可会毫不留情地狠狠痛骂你一顿。”
语气又低沉又粗鲁,但是很快地,我就发现这是她的鼓励方式了。
“我知道……谢谢妳。”
听到我道谢,美铃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仓皇离去了。
然后场内的广播告知第三幕即将开演时,岬老师现身了。
“好了,各位,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话了,请大家……”
“等一下,老师!”友希插口。
“还是请老师说点打气的话吧。你要把我们五十六个人推到有魔鬼在等待的舞台上呢。”
几个人点头表示同意。
“唔……那我只提出一点好了。想着你们最心爱的人吧。”
我立刻想到母亲和初音。
“现在你们每一个人就要对你们心爱的那个人演奏。要让他听见、传达到他的心胸。向他倾诉、让他愉悦。抚慰他的心,这就是音乐的原点。那么……Ready?”
“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