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又要被抓起来审讯了。
刚才,滕哲向江平汇报关于技术室等级评定的工作,他说:“部里要对基层公安机关技术室进行评定,要求技术人员要占全部刑侦队员的百分之二十,全大队共有一百三十五人,按比例应当有二十多名技术员,可目前只有十一名技术员,加上警犬训导队的三名训犬员也才十四人。按要求技术用房需要六间,可现在只有四间不到八十平米。按目前的现状是达不了标的。”
江平说:“人员问题就把其他中队的侦查员的照片挂几张在技术科的橱窗里,他部里的来了哪知道你是不是技术科的民警?技术用房嘛在他们来之前在其他中队的办公室门上挂上技术科的牌子,再摆上几样检验仪器就行了。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现在你马上通知樊斌、李吉到我办公室来开个会,你也参加,王莉被杀案这么长时间都没侦破,也不知你们这一阵都干了些什么。”
看到江平说话很冲,滕哲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领导呀。打通樊斌、李吉的电话告诉他们马上到江平办公室来开会后,滕哲还想再对江平说说,毕竟借公安部对基层技术室等级评定工作的这个东风解决一下刑事技术部门的警力、经费、硬件设施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啊。
还未等滕哲开口,江平已经说话了。
江平说:“你要作好思想准备,昨天殡仪馆发生的冲突事件可能上面要下来调查。局领导说了,你滕哲在这起事件中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是未经请示就同意死者亲属将尸体拉到殡仪馆,二是在得知死者亲属准备抬尸游行后没有及时向上级汇报。”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让滕哲一时没有转过弯来,思考了一阵后心想第一点应该说不能算自己的过错,人死了亲属将死者送到殡仪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没有哪个文件上规定必须要哪一级审批,不能出了事了就作为过错算到哪个人头上吧?当然,难说的是出了事情后总得有人承担责任,既然要你来承担这个责任,即便不是过错也会变为过错的。比如说这是一起非正常死亡的事件呀,即使死者亲属把尸体拉到殡仪馆不需要审批,但事后你滕哲总得安排人了解一下死者亲属的动向吧?即使你不安排人也得向领导汇报一下吧,领导也好考虑如何应对呀……凡此种种,没有找不到的理由。第二点可以说算是自己的一个失误,但过错责任有多大心里确实没底。怎么办?只得听天由命了。
江平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再说话。尧天真的一次盗窃案件现场勘查将江平的姐夫送进了看守所,不过一直到现在队里的民警都没有人知道江姗是江平的姐姐,包括樊斌。当然,他没有想到的是滕哲已经知道了。江平与江姗的相貌长得确实很象,难怪得那天尧天真总觉得是在哪里见到过江姗似的。江平的成长进步都倾注着姐姐、姐夫的心血,而现在他姐夫栽了,姐姐也受到了影响,看来以后的路只能靠自己了。
江平接替石星仁当上大队长的这一段时间里还没有发什么大的案件,仅有的两起杀人案件中的王莉被杀案是他未上任之前发的,赵芳杀夫案当时就破了,也没有多大的悬念。如果再把王莉被杀案蹬掉的话,在自己的政治资本里又会增加些筹码了。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静静地坐着。樊斌、李吉一前一后地走进办公室后江平召集的会议也就开始了。
江平开始说话了,也就是他一人在说,别的人几乎插不上嘴,其实李吉几次想插话的,看到滕哲坐在那里没有吭声,也就不好说什么。
江平一说话就是咄咄逼人的口气:“王莉被杀案的侦破工作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进展,也不知你们都在干些什么?死者丈夫高原已经供认是他杀死王莉的,杀人后还伪装现场,这样一个犯罪嫌疑人就这样被你们无缘无故的放了,也不知道你们这么做是为的什么?说是没有作案时间,难道你们推断的死亡时间就真的这样准确?现场既没有撬压痕迹,也没有攀爬痕迹,室内也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任何财物被盗,这不是熟人作案是什么?是什么样的熟人才能进入室内并与死者发生了性关系?除了死者的丈夫高原外,就只能说是王莉的情人了,你们调查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王莉有什么情人吧?如果她真的有什么情人的话,这情人能进了她的家中,又在她卧室床上与她发生了性关系,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又有什么必要把她杀死呢?从杀人的手法上来看也不象是杀人灭口啊!你们能找出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吗?找不出吧?那还有谁?还有谁会杀死王莉?除了高原还能找得出别的什么人吗?哦,你们还会说阴道内的精液经DNA检验不是高原的,这很有可能嘛,我好象听你们说过精子能在阴道内存活72小时吧?既然能存活这么长的时间就很可能死者在发案前在其他地方与其他的什么人发生的性关系嘛,现场你们不是也没提取到什么卫生纸之类的东西吗?办案子往复杂的方面考虑这并没有错,但不能死钻牛角尖呀!前一阵李吉怀疑人家副局长曾好,理由就是有人看见他在发案的时段在现场附近出现过,但后来说这话的这人也不敢肯定呀!更何况有人能证实他在酒店打牌没有作案时间,还提出要去抽别人的血来搞检验,作什么DNA检验,人家可是副县级领导干部,不是你我等人就能决定对别人进行调查的!后来你们又说死者单位上的干部职工反映他们的局长刘辉曾经对王莉有过不良企图,那是在刘辉涉嫌受贿被纪检检察采取措施后才有人反映的嘛,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什么叫落井下石?这就是了!经DNA检验还不是把刘辉给排除了吗?所以呀,你们的侦查思路还是要转到高原身上来!算了吧,要你们转变观念可能一时半会也不会转得过来,这个案件还是由樊斌来主办,樊大队你自己去物色两个侦查员,抓紧时间把案件了结。就这样,你们抓紧去忙你们的事情,我这里还有一大堆的事要等着办呢!”
滕哲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李吉也跟随着走了进来。
“滕大,怎么办?”李吉问。
“什么怎么办?江大队又没有要我们发表意见,只能按照他的指示执行呗。”滕哲说。
“我是说曾好的血样还要送去检验吗?”
那天在医院门诊治疗室内,李吉突然想到住在王莉那栋楼的全是国土局的职工,而眼下国土局职工体检,都在医院抽了血的。于是他从治疗室跑了出来直接到了检验科,找到了一个搞化验工作的熟人,悄悄对市国土局的男性职工作了血型检验,有十多人为“A”型血,而在发案现场那栋楼居住的只有两人,一个就是该局副局长曾好,原来王莉科室的负责人,另一个是该局驾驶员,于是就将两人的血样一起提了来准备送到省厅作DNA检验。当然,这些都是李吉对滕哲的说法。李吉不可能将自己通过提取血样这件事情找了个女朋友的过程给滕哲说的。说实在话,李吉现在对他的那个“异域美女”喜爱得很哩!
“当然要送,得抓紧!最好今天就走,免得这里整出事情来。不管怎么说,如果精液的问题没有搞清楚,即便是高原他承认是自己杀了人,一旦他以后翻供也不好收拾,更何况还有死亡时间已经把他排除了的。”本来滕哲还想说樊斌审讯人靠的车轮战,熬上几天几夜,犯罪嫌疑人精力再怎么旺盛也会疲惫不堪神志迷糊的,到那时即使没有事情的也会交待出事情来。但当着下属的面这样说觉得有些不好,他把后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出差是要江平同意才能走的,但刚才江平的意见已经很明朗了,要把曾好的血样再送去作DNA检验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滕哲心想,管他的,豁出去了,私自作一回主,到哪座山再唱哪首歌。
“好吧,我马上去准备。”李吉答应后就离开了。
李吉走后,滕哲想还是应当去给樊斌提个醒,就到了樊斌的办公室。樊斌正在电话通知大案中队的中队长齐友安,要他通知他指定的两个侦查员到他办公室来商量审讯高原的事。
待樊斌打完电话,滕哲说:“樊大,你对高原的审讯能不能等把精液的事情搞清楚后再进行?”
樊斌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不可能等到春节的时候再来加班吧?”
话不投机,滕哲只好打道回府。虽然滕哲也不敢肯定是曾好作的案,但在有些情况下他还是相信侦查员在办案过程中的直觉,特别是象李吉这样优秀的侦查员。但碍于体制的原因,象李吉这样优秀的侦查员不能得到充分的发挥,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一旦他们摸到有价值的线索或者案件有重大突破,中队领导、大队领导就会蜂拥而来,所以破案后披红挂彩的多是领导,而破不了案的话就会责怪侦查员办案不力。
纽海芬大学首席教授、康州警政厅荣誉厅长、着名的华裔刑事物证专家李昌钰先生曾说:“破案通常要有四大支柱:现场、物证、人证、有运气。运气很重要,运气是人自己创造的。”而王莉被杀案能否破案,目前来看也许得靠运气了。李吉已经将现场周围的人家都走访到了,曾经有人反映在发案时段看见曾好在现场出现,但反映这一情况的人后来又说不敢肯定,李吉说凭他直觉这人第一次反映的情况应该是真实的,后来李吉又一个一个的找到当晚与曾好一起打麻将的人,都是曾好的同事,当时包括曾好一共是五个人,酒饱饭足后就在就餐的包房内打起了麻将,打一桌还有轮换的,据其他四人说有一阵只有他们四个人在打牌,曾好坐在包房内沙发上看电视,这一个时间段到底有多久,曾好中途是否离开,都没有人注意。案件发生后曾好的表现也有些反常,以前很不容易参与打麻将赌博的他表现得越来越热衷于麻将赌博了。不过虽然有这些疑点,但还不足以指证曾好有犯罪嫌疑。李吉终于想了办法秘密地将曾好的血样提取了,但曾好的血样如果与从被害人王莉阴道内提取的精液成份经DNA比对不相吻合的话,从目前侦查工作所获得的情况看,下一步的目标还真不好确定呢。更何况即使曾好的血样与从被害人王莉阴道内提取的精液成份经DNA比对能认定同一,也不敢说杀死王莉的凶手就一定是曾好呀,江平刚才说的话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刚回到办公室,李吉又来了,说明天就是元旦了,今天去到省厅肯定人家已经下班了,明天又是放假,怕是找不到人搞检验了。滕哲一听,可不是吗。想了一会说,我给技术处的王处长打个电话吧,看他能不能安排人加个班。电话打通后王处长回答搞DNA检验的张法医的父亲生病住院,她已经回父母家去了,她父母家住在离省城很远的一个县城里,要元月三四号才能回单位来上班。
李吉说:“樊大队不会今天就把高原抓起来吧?”
“难说。你把卷宗材料交给他了吗?”滕哲问。
“还没有,刚才离开江大办公室的时候樊大对我说要我马上把卷宗交给他哩。”李吉答到。
“晚餐你没什么安排吧,我们把樊大叫上一起去喝两杯如何?”
听了滕哲的建议,李吉会意一笑:“好啊!”
“喂,樊大啊,我是滕哲,晚上没什么安排吧?一起去喝两杯吧?”滕哲拿起电话就打到了樊斌的办公室。
“晚上我还要审高原呢,哪有时间呀。”樊斌的态度很迟疑。
嘿,有戏!——滕哲从樊斌的话中已经捕捉到了这一点。得趁热打铁!
“案子已经这么久了,哪还在乎一个晚上,明天再审也不迟呀?何况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今天充上电,明年工作起来才会更有劲啊。”滕哲的话有些诱惑力。
本来滕哲与樊斌除工作之外没有多少交往的,这次滕哲主动示好,对樊斌来说可能面子抹不下吧,平素执行上级指令从不拖泥带水的他这次居然答应了滕哲的邀请。
李吉听到樊斌同意去,高兴地说到:“又可以拖一天了!”说完后又忧虑起来:“这也不是办法啊?今晚过去了,明天又咋办呢?”
滕哲笑了一笑,说:“拖一天是一天呗,我就不信没有过不去的坎!”
元旦节一早,天还没有大亮,滕哲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震醒了。
又发案了!
江平电话里说杨柳巷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叫滕哲赶快到现场去。江平解释说:“本来我值班,我应该马上去的,但昨晚睡觉时忘记关值班室的窗子,受凉感冒了,现在头疼得特别厉害,全身无力,还发起了高烧,一会我准备到医院去看一看,输点液,案件上的事情你就全权负责了,该调兵点将的你就调兵点将啊。”
滕哲听了江平的话后一愣。昨晚与樊斌、李吉在饭馆喝酒时樊斌说:“光我们三个喝没什么意思啊,不如把队里的女孩子叫上两个来与我们一起喝吧,大家高兴高兴啊,滕大,就叫技术科的乔小丽来吧。”
滕哲说:“喝酒可是男人的事,叫女孩子来碍脚碍手的,喝起太没劲了。”
几杯酒下肚后樊斌又再次提出:“你们不喊我来喊,我把大案队的小尹叫来。”小尹是大案队的内勤,人长得端庄秀丽,工作上也是风风火火的一个人,不过滕哲从不知道她还能喝酒。
樊斌说完后就拨通了小尹的电话,通完话后樊斌说,小尹来不了啦,她与江大队还有赵局长在一起的,现在也正喝得高兴呢。
所以说现在滕哲听江平说他昨晚值班后有些纳闷。
不过滕哲马上关切地向江平建议到:“那江大队你抓紧时间去医院看看吧,最好输上几瓶液体,仅仅是感冒的话倒不怕,怕的就是出现并发症,可不得掉以轻心啊!”心里却暗自高兴:这不又可以把审讯高原的事情拖一拖了吗?天意啊!
滕哲赶到现场时,技术科勘查现场的技术人员已经用警戒绳将现场隔离了。黄一生、延清、鄢仁等技术员站在现场外面,进入现场必须穿的一次性鞋套、戴的头罩也放置在现场入口处了。调到技术科来没多长时间的马天军、王明理两个年轻小伙挺直着腰站在现场门口,胸前挂着的现场勘查证在给人提醒着没证可别进入啊。滕哲马上将放在衣兜里的现场勘查证取出来挂上,自己经常谈到的现场勘查纪律可是不能违反的啊。
看到滕哲来了后黄一生说:“尧科长和张行在处理现场地面,还没完呢。死者是被用刀杀的,杀的颈部。”
滕哲听了后点了一下头,心里有些欣慰,毕竟技术科在强化规范化管理后面貌大不一样了,现场勘查必须先由痕检员处理地面,把留有或可能留有痕迹物证的范围划线或加以其他标记保护后其他人才能进入现场,为的是避免遗留在现场地面上的痕迹物证受到破坏,而以前遇到这样的现场的话,不要说设置隔离带穿鞋套戴头罩之类的这些现场保护也是自身防护的基本措施没有,就是中心现场也早有侦查员、技术员、派出所民警、还有各个不同级别的领导在里面不停地走动了。刑事技术人员勘查现场的滋味一般人是无法感受的,技术人员有时真希望领导能到现场来体会体会勘查现场是如何的辛苦,能实地解决一下现场勘查的后勤保障问题,但大多情况下却又是最不愿意领导们到现场来,特别是那种从未干过刑侦工作的领导,没有现场保护的知识,来了后总认为是自己的领地,随意走动,随意触摸,不仅有可能破坏一些犯罪的痕迹物证,还会人为地再留下一些痕迹,让你难以判断真伪,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滕哲看一时还进不了中心现场,就先在外围巡视一下。现场是一所民宅,一楼一底,一楼从前面进入,二楼从屋后面上楼。中心现场所在的一楼只有这前面一个入口。从外面看,几扇窗户都是关闭的。
滕哲回到入口处问黄一生:“这家里有几个人?”
黄一生答到:“有两口子,死的是女的,还有两个小孩,一个十岁,一个六岁。”
“这家男人现在在哪里?”
“被大案队的侦查员叫到前面路边的车上问情况去了。”
滕哲朝路边的一部切诺基警车走去,车上的一个侦查员看到滕哲后就从车上下来,告诉滕哲死者是这家的女主人,叫夏开凤,三十八岁,是个长期在家中卖淫的角色,她老公罗在录说她昨晚上都接了客的,凌晨五点过钟,罗在录在自己的卧室里听到夏开凤喊救命,起来一看,她已经被杀死了,就马上报了案。
滕哲问这侦查员:“樊大队来了没有?”
侦查员说:“还没有来。”
“中队长齐友安呢?”
侦查员说:“也没有来。他的手机是关机的。”
“打他家里的电话了吗?”
“坏的,提示音是‘正在维修’。”
“你们大案队来了几个人?”
侦查员往车上坐着的另一名侦查员指了指说:“除了我们俩,还有另外两人,在搞走访。”
滕哲有些恼怒,发了杀人案后大案中队居然没有一个领导到场。
“你们安排一个人到齐友安家去,把他赶快叫来!另外通知大案队的所有民警全部赶到现场来!”滕哲厉声说到。
“是!”侦查员答到。
“滕大,中心现场的地面已经处理完了。”马天军跑过来对滕哲说。
尧天真与张行已经把进入中心现场的地面处理完毕。滕哲过去叫鄢仁对中心现场进行照相固定后就进入现场查看了一遍,然后将在场的技术员与侦查员都进行了分工。
滕哲进入现场后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现场的血泊痕迹。他对尸体和尸身下的血泊痕迹还有周围的喷溅状血痕观察了好一阵,仔细分析了案犯在室内的活动过程,最先心里产生的疑问渐渐地得到梳理清楚。
他问延清:“测量的尸体直肠温度是多少?”
“28度。”延清说:“滕大,这现场好象有些不对劲。”
“说说看。”滕哲鼓励到。
“我可说不好。”延清不好意思地说到:“不过,这现场肯定有些问题,从血泊的拖擦痕迹看,尸体原先的位置应该是头东南脚西北,现在足足被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变成了脚东南头西北了。另外,这颈部,除了了致命伤是刺创外,基本上都是切割伤,只剩下几公分宽的一块皮肤连着了。这都表现出的是凶手准备处理尸体啊。如果是外来人员包括嫖客杀人的话,杀了人他应该是急着逃跑,是不会花费时间来处理尸体的吧?”
“黄科长,你看呢?”滕哲转向黄一生问到。
“是有些疑点。”黄一生说。
滕哲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早上七点钟。即使用最简单的方法推算,人死后前十小时平均每小时体温下降1度,以人体正常体温37度算,28度就意味着下降了9度,也就是说已经死了九个小时左右了。何况环境温度并不低,室内生有火炉,没有促使尸温迅速下降的客观条件。死者丈夫罗在录说凌晨五点过钟在自己的卧室里听到夏开凤喊救命肯定是说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滕哲向延清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该是通知樊斌来参与案件侦破的时候了。滕哲想,至少可以拖上他两三天吧。
“喂,樊大队啊!……我是老滕……这么早?……嗯,发案子了,要不这么早会打你电话?……对,对,杀人案!……你赶快过来吧,你来负责调查走访,我负责现场,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了,赶快来啊!”
滕哲打完电话时正好李吉带了三个侦查员赶到了,滕哲叫李吉与一个侦查员一起把罗在录带回队里审查,另外两名侦查员留在现场搞走访。
李吉问:“是犯罪嫌疑人?”
滕哲说:“是死者的丈夫,有重大嫌疑。”滕哲将现场勘查的疑点给李吉说了后又再三交待一定要注意安全。
经了解,死者夏开凤与丈夫罗在录是分开居住的,从一楼进门后是一个室内过道,死者夏开凤住在进门正对着的这一间卧室,也就是中心现场。室内过道往左走系死者六岁儿子的卧室,再往里面一间就是死者丈夫罗在录的卧室。
滕哲正准备对几个房间进行全面勘查的时候樊斌来了。
滕哲向樊斌把基本情况介绍后说:“目前的工作一是要找到昨晚的嫖客,我已经安排大案队的两名侦查员根据死者丈夫罗在录提供的情况去查找了,二是现场走访工作也安排人在进行了,三是通过现场初步勘查得到的情况反映死者丈夫罗在录有重大嫌疑,我已经要李吉把罗在录带回队里审查了,现在我想把主要精力放在现场勘查上,查找嫖客、现场走访、审讯嫌疑人的工作你来负责如何?其他还需要开展什么工作也由你来安排。”说完后滕哲又将对罗在录作为重大嫌疑人的依据向樊斌作了详细解说。
樊斌说:“李吉审嫌疑人我有些放心不下,他经验还欠缺些,不如现场走访和查找嫖客的工作你都一起安排算了,我去负责审讯,好加大审讯力度。”
滕哲笑道:“好啊,现场勘查和走访有什么新的进展我立马向你通报。”
樊斌离开后滕哲对黄一生说:“所有的房间都得仔细勘查,不得放过任何一个部位。”
黄一生问:“楼上要勘查吗?”楼上是死者十岁儿子的住房。
滕哲说:“都要勘查,先把楼下的几个房间勘查完后再勘查楼上。”
室内过道上,紧挨男主人卧室门边有一个水池,一把湿漉漉的拖把悬挂在水池上方,正滴哒滴哒地往下滴着水。难道男主人在报案前拖过地?滕哲心存疑虑,叫延清用剪刀将拖把上的布片剪下一块带回化验。
经男主人卧室进入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厨房,厨房的灶台上有一团还淌着水的抹布,滕哲也叫延清一并提取了。
现场勘查、尸体检验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滕哲说:“累了一天,大家辛苦了,加加餐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黄一生说:“哪能让滕大你破费呢,科里请了。”
延清插话说:“大队路口处的家常馆做的菜味道还不错,就到那里去如何?”
张行笑道:“那好象是你与乔小丽经常聚会的地方吧?”
“胡说!”延清伸出拳头在张行的面前晃了晃。
“讨厌!”张行学着乔小丽的口气说话,大家全都笑了起来。
滕哲说:“是这么一个去处啊?好啊,那走吧,这可对消失疲劳有好处呢。对吧?延清。”
“滕大,你别听张行瞎说。他可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延清嘟囔道。
一行人在餐馆坐定后,张行说:“听说出了一种高档的新酒,很好喝的,各位,来一瓶如何?”
滕哲恼道:“晚上还有工作,喝什么酒?”
“唉!这种酒真的好喝啊!”张行叹了一口气说,说完还做了一个鬼脸。
鄢仁问到:“什么牌子的?”
“丽人行!”张行说。
“怎么没听说过这种牌子?”滕哲诧异道,接着又追问到:“什么香型的?”对酒,他还是很喜爱的,他喜爱喝酱香型的酒,其他香型的酒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喝的。今天因为还要工作,要不然他也会鼓动大家喝两杯的,毕竟辛苦了一天了!
“才出的啊。嘿嘿,荞麦烤的,浓香型的。不过,今天即使我们其他人不喝,总会有人要喝的。新出的酒啊,酒名也取得好,还能醉人,丽人行嘛,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大家好象从张行的话中听出了些味道,都笑着注视他,听他说。
张行手一指:“瞧吧,丽人行来也,有人要醉了哟!”
大家朝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乔小丽正好走了过来。又是一阵大笑。
张行说:“一听延清提议说要到这里来吃饭呀,我就知道还有人要来,对吧?延清。嘿,你脸红什么呀?酒还没喝呢,滕大队说还要工作,不能喝酒啊!”
“笑什么啊?说来我也高兴高兴。”乔小丽进来后说。
鄢仁说:“没笑什么,延清要喝酒,滕大队说晚上还得加班,不能喝,延清在那里不高兴了,我们在说笑话让他开心呢。”
延清说:“你别听他胡说,谁不知道他是个学舌之人啊。”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滕哲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嘘——”滕哲做了一个请安静的动作后接上了电话。“喂,江大啊,现场勘查已经完了,正在吃饭哩,晚上还得检验现场提取的物证……对,有嫌疑人,樊大队正在组织人审讯……嗯……嫌疑依据就是……”
滕哲电话接完后菜已经上齐了。
“赶紧吃吧,吃完抓紧工作,江大队在催了呢。”滕哲对大家说。握起筷子后发现人数不对,问到:“黄科长和尧科长呢?”
张行说:“尧科长说他回家去一趟,等会直接到办公室去,黄科长嘛……”
“来啦,来啦。”黄一生边说边从门外进来,手里正握着手机往皮套里插去,说:“赵局长在问案件情况哩。”
“滕大,化验结果出来了,拖把布与灶台上的抹布都有血,而且是人血,与死者夏开凤的血型一样,都是……”
滕哲坐在电脑前,正在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现场照片,延清还没说完他就接了过来说:“O型,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延清惊讶地问到。
“猜的呗。”滕哲转过身来笑了一下说。
“那……怎么会猜到是O型血?”延清还是不解。
“嘿嘿,上一个凶杀案被害人王莉的血型是O型,所以我猜这个案件的被害人的血型也会是O型。据我统计,一般连续发生的凶杀案被害人的血型很可能相同,就象平时我们接到的伤残检验鉴定一样,很可能这一天或者这几天来的多是四肢伤残的,而过一阵又会连续来一些内脏受伤的。不过,没科学依据哦。”
“真是这么灵吗?”延清想了一下又说:“噫,不过也真是这么巧哦,这一阵我接到的强奸案的物证检验受害人大多是B型血,而犯罪嫌疑人又都是A型血。”
“呵呵,千万别信!要不会被误导的。即便有这种倾向,也不一定都是必然的,何况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呢。”
“也许是现代科学还不能解释吧。滕大,你说过要给我算命的,什么时候算啊?”
“嘿嘿,等哪天阳光明媚的时候吧,一定会给你算一个好命出来的。先说一下提取的其他检材的检验结果吧。”
“噢,我差点忘了呢,提取的拖把布、毛巾上都有血液成份,经种属检验都是人血,而且血型与死者血型同一。”
“这些你刚才已经说了。”滕哲笑了起来。
“哦?嘿嘿……”延清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还有在罗在录卧室内床下提取的那几双鞋,只有那双白边塑料底布鞋鞋底有血,是人血,与死者血型一致,在罗在录卧室内沙发上的一条西装短裤上的一滴血痕也是人血,与死者血型也是同一血型。”
滕哲听完延清的汇报后抓起电话就把检验结果向江平作了汇报。
江平在电话那边很平淡地说了声:“哦,是吗?知道了!”
滕哲对延清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赶快去睡上一觉,明早起来后再把检验报告完成吧。”本来想让延清连夜将检验报告整理完的,但感觉今天延清的身体状态不佳,吃饭的时候发现他几次恶心、干呕,一副疲惫的面容,不忍心叫他再干下去了。
延清真的太疲倦了,离开滕哲的办公室不到五分钟,滕哲就听到了另外一间房内传出来雷鸣般的酐声。滕哲把自己的警大衣拿过去给延清盖上,又将炉子里的火加上几块煤,然后就离开办公室往大案队走去,他想去看一下审讯的进展,大队长江平也还在大案队的。
这天阳光很好,空气中也氤氲喜庆。
延清一觉睡到九点过,醒来后赶忙将检验报告做完,已是午时,感觉又困了,全身疲乏无力,于是倒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张行从大案队将犯罪嫌疑人的指纹捺印回来后说:“还是江大队长有办法呀,什么话也不用说,就把脚镣手铐往那犯罪嫌疑人身上一套,哈哈,他就吓得全身直发抖,乖乖地就把作案经过交待了。”
好象突然服了兴奋剂,刚调入技术科没多久的几个年轻人几乎同时蹦了起来,并几乎同时拖长了声音大叫了一声:“呀——!”声浪震得快要把屋顶都掀开了。第一次参与杀人案件的侦办,案件破了,没理由不高兴啊!
延清被吵醒后嘟囔到:“喂,你们穷高兴什么?”
张行说:“你还睡呀?要地震了,世界大战爆发了。”
“胡说什么啊?咋咋呼呼的,你累不累啊?”延清倒头又睡上了。
“快起来吧,叫你马上到现场去提取物证哩。”张行冲着延清叫到。
“你就让他多睡一会吧,你以为别人都象你一样,是闹山麻雀呀!”乔小丽不满地说到。
“呀!怎么才几天时间,就有亲疏之分了啊?”张行故意做出一种惊讶的表情来。
“就愿与他亲近!咋啦?不服气?”
“服气!服气!丽丽愿意与哪个亲近谁能管得着啊?”张行露出一副讨好的模样。
“少贫嘴!说吧,案件是怎么回事?”
“你也想听呀?好呀,自己去审审不就知道了吗?”张行卖起了关子。
“不说拉倒!不过呀,我记得以前有一位什么名人给别人写了一封着名的情书,上面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的啊?”乔小丽故意朝张行作出询问的样子。
“行,行,我说还不行吗?”张行伸出双手做求饶状。
张行最怕的就是乔小丽提到情书,这可是有个故事的。
乔小丽与张行的女朋友刑燕是大学同学,两人关系一直很亲密。张行刚追求刑燕时,每天都要发上一封E-mail,在收到头几封电子邮件时,刑燕都把邮箱打开让乔小丽一起看。
那天刑燕把邮箱打开后叫乔小丽先看,自己坐到一边看电视去了。
乔小丽看了一会就转过身去盯着刑燕,刑燕被盯得感觉浑身不自在就说:“你疯了啊,哪有这么盯着别人看的?”
乔小丽说:“这么盯着就不舒服了?最好把衣服脱了让我也看看是不是放射出迷人的光芒来了。”
刑燕说:“你毛病呀。”
乔小丽在那里哈哈的笑了起来,说:“快过来看看你的追求者写的情书吧,太有意思了!”——张行发过来的E-mail有这么一句:“你那一双圆圆的大大的奶,放射出迷人的光芒。”
乔小丽又笑道:“其实呀他只要改一个字就会变成一句很有韵味的诗,你看啊。”乔小丽改动了一字后变成了:“你那一双圆圆的大大的奶,放射出迷人的光彩。”
“怎么样,把‘芒’字换成‘彩’字这才押韵吧?”乔小丽说。
刑燕憋了半天这下才笑出声来说到:“你这死鬼,人家是打错字了嘛。”
可能是张行敲键盘敲错了吧,用五笔打“眼”字时漏敲了一个H键,也可能是他键盘上的H键出了问题,反正“眼”变成了“奶”,就变出了一个笑话来。
其实即使不被乔小丽威胁,张行也是抑制不住要说出来的,乔小丽说他是闹山麻雀简直形象至极。
经过审讯,罗在录终于招架不住了,供认了杀人过程。
下岗几年了的他做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功,家里的生活依然得依靠老婆卖淫来维持。但长期戴这种绿帽子,在外也经常受到别人含沙射影的嘲笑,心理承受力已经达到底线,加之孩子已经大了,也早就想劝老婆不要再干这个行当了。
那天在菜市场买菜遇着原来一个车间的工友,下岗两年多都没有遇到这个人了,以前在一个车间时两人还算谈得来的朋友,他说:“你也来买菜啊?”
工友说:“买哪样菜哟,我从来不买菜的,来逛逛,搞一下市场调查嘛。”
他问工友:“你在做什么生意呀?”他听别人说这人在做生意,找了不少钱,但做什么生意他不清楚,心想如果能去他那里打打工也可以得点收入,以前关系都很好,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工友说:“做点水产生意,卖卖鲤鱼、鲢鱼、武昌鱼、鳜鱼、鲫鱼呀还有虾呀蟹呀王八呀什么的……。”一听到“王八”两字,他刚才还堆满笑的面部马上肌肉僵硬了,后来工友说些什么他都心不在焉的了。
这天晚上心情郁闷的他看到嫖客从他老婆房间离开后就进去对老婆进行劝说,说:“孩子已经大了,再这样下去对孩子影响不好,以后就不要再干了吧,啊?”
谁知当即遭到了他老婆的破口大骂:“你他妈的除了吃软饭外又没有什么鸡巴本事,老娘不干了哪个拿钱来养儿子?你又吃个卵啊!”
一向懦弱的他突然被激怒了,顺手从桌子上抓来一把裁纸刀刺了过去,正中颈部,当即血流如注。
看着慢慢倒在血泊中的老婆,他傻了。等神志清醒过来时他老婆已经断了气。站在尸体旁边想了好一阵,觉得应当把尸体处理掉,于是就把尸体拖起来,太沉了,搬不动,仅拖了一个圈。又考虑着把尸体分解,但用裁纸刀在脖子上割了好一阵都没有把脖子割断,而且累得气喘,随手就扯了一截卫生纸把裁纸刀上的血迹擦干净,将擦过血的卫生纸扔到了室内的马桶里。然后就走过自己的卧室,进入厨房,用毛巾把手上的血擦掉,看到毛巾染上了鲜红的血迹特别刺眼,又将毛巾搓洗后放在水池边上,后来又用拖把把过道上的血脚印拖擦了一遍。
“完了?”乔小丽问。
张行双手一摊:“就这些呀。”
“那他作案时穿的衣服放哪里的?”延清躺在沙发上问到。
“我没问。”张行说,“喂,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吵得这么厉害,叫我怎么睡?”延清埋怨到,“你刚才说的买菜的过程是你加进去的吧?”
“谁说是我加的?他就是这么交待的嘛,不过我也是听大案队的人说的。”
张行叙述得确实很简单,不过对于搞物证技术工作的人来说,也只是对作案过程感兴趣,过多情节上的渲染那是文学作品的任务,从事物证技术工作的人如果听到自己对案件的分析判断与破案结果得到了相互印证,比欣赏一部优秀文学作品还要爽心一些。
但张行确实叙述得太简单了,作案时穿的衣服怎么处理的?犯罪嫌疑人罗在录卧室门边沙发上西装短裤上的那一滴血怎么形成的?还有擦手用的卫生纸怎么处理的?这些都没个交待,延清准备自己去大案队再问一问,要不心里老想着一点都不踏实。
“延清,你到滕大办公室去一下,滕大找你有事。”黄一生进来说到。
“什么事?”延清问。
“好象是叫你到省城去出差吧。”
“哦。”延清起来揉了揉眼睛。
滕哲听说犯罪嫌疑人已经交待了作案经过,立即跑去找到江平,说:“江大呀,我觉得,这个案件得以侦破,主要是江大你亲自参与了审讯,在关键的时刻把住了关呀。新年伊始就破了一起凶杀案,好兆头啊。我觉得,应当将这个案件办成精品案件,在案件的质量上多把把关,说不定还能编进教科书呢。物证的检验上,已经作了ABO血型的检验,还应当进行DNA的检验,让他以后想翻供都没办法。”
其实滕哲找江平的目的在于最后这句,他想通过把这起案件的物证送检,顺带将曾好的血样一起带去检验。一来是因为出差必须经他签字批准,要不报不了差旅费,再则如果单独将曾好的血样送去检验的话江平肯定不会同意的,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搞夹带了。
江平正在得意之中,心情特好。他说:“嫌疑人交待作案后用卫生纸擦的手,卫生纸扔在了中心现场马桶里面的,作案时穿的衣裤也洗了,晾在室内过道边上的晾衣绳上的,一同提取去作DNA检验吧。”
滕哲得令后就通知黄一生,要他安排延清与乔小丽马上到省厅出一趟差,然后又分别把延清与乔小丽叫到办公室来。
他对延清说:“你马上到省厅去出一趟差,把这个案件的检材送到总队作DNA检验,另外将曾好的血样也一并带去与王莉案件的检材作DNA比对,乔小丽与你一起去,开我的车去。”
延清站在一旁表情一直漠然,只是一听到乔小丽要与他一起去的时候,眸子唰地亮了一下。滕哲看到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先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就马上走,回来我再给你算算你的桃花运如何。”
“千万别忘了把曾好的血样带去检验啊!”延清走到门口时,滕哲又嘱咐了一遍。
乔小丽来后滕哲对她说:“我看这一段延清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如果呆在家里再遇上一两起大案件怕他吃不消。正好有个事情需要出差,听说你的驾驶技术不错的,你开上我的车,带上延清一起到省厅去送个检吧。这两天估计总队搞DNA检验的法医不在,省城北边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温泉,你们把检材交了后可以到那里去玩上一两天,泡泡温泉,轻松一下,这一段科里的事务你也操心了不少,也够累的了。这次去送检要把检验结果拿到了才能回来啊。另外你也可以与总队文检室的人认识一下,春节过后你好去跟班学习一段时间,那里的文检案例要多一些。”
乔小丽听了后呆立了半天,这一段科室里的人都在说她与延清好上了,她不辩解,她知道越辩解他们越会说得起劲。她对延清确实有好感,那是在赵芳杀夫案后,看到延清在尸体检验定性错误后那样沮丧与自责,当时就对延清产生了怜悯之心,后来又看到黄一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延清那种对工作的责任感也就越发感到可贵。她觉得,对工作有责任心的人对生活对家庭也同样会有责任心,所以对延清也就越来越产生了好感。但好感是一回事,科室里的人所说的好上了又另外是一回事。现在滕大让她与延清一起到省城出差,是不是也认为她与延清好上了呢?说实话,她对她未来的伴侣应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概念,不过至少应该有责任感,有同情心,这些延清都有,但乔小丽总觉得还缺少了点什么。滕哲的一席话让她好象捕捉到了什么东西,她盯着滕哲看,看得稍有些放肆,脑海里却在翻滚着深藏着的词汇,终于有几个词涌上了浪尖,一直退不下去,最后巨浪消歇,而这几个词却在她脑海里定格下来,那就是:细腻、成熟、有风度。对,就象眼前的这个男人。
滕哲被乔小丽盯得有些莫名其妙了,问:“怎么了?”
乔小丽怔了一下,回过神来说了句:“不能让延清一个人去吗?”
滕哲说:“他不会开车啊。”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手里都有现场勘查资料要急着整理。”
“那你的驾驶员呢?”
“请假了。”滕哲有点不耐烦了。
乔小丽无可奈何了,但表现出的却是一脸灿烂:“好吧,我去准备准备。”
乔小丽走的时候晃动了一下脑袋,一头长发也就顺着飘了起来,差点扫到滕哲的脸上,一丝淡淡的芳香也就钻进了滕哲的鼻孔。似乎这长发有什么魔力,把滕哲的头与身子也带着转了过来,长发在门外消失后滕哲还愣在那里。
这里滕哲刚把派人出差的事情安排完,那边江平又通知大家开会了。参加会议的有大队的全部领导,还有综合科科长佟爱萍、技术科科长黄一生、大案中队长齐友安。会议由江平主持。
江平说:“近来我们连续破获了两起杀人案,一起是赵芳杀夫案,一起就是今天破的罗在录杀妻案,特别是今天破的这起罗在录杀妻案,由于大队领导重视,亲临破案第一线直接参与案件的侦办工作,在案发后仅用一天的时间就把案件侦破了。这案件侦破在新年伊始,对于我们刑侦大队来说,是个好兆头啊!”
江平说兴奋了,感觉口有些渴了,端着茶杯喝起茶来,两只眼睛却还在注视着在场的人,看看大家是什么反应。大家听了江平的开场白后还不知道江平开会的意图是什么,也就没有人想着要发言。
但樊斌说了。樊斌说:“这个案件得以顺利侦破,全靠江大队长在关键时刻把了关呀!如果不是江大队长……”
江平这时已经把茶杯放下了,打断樊斌的话说到:“不能这么说嘛,这个案件得以侦破,全靠大家嘛!每个人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都是尽力了的嘛!不过嘛,我今天要说的是,我们公安机关破了不少的案件,但总是宣传得不够,老百姓不知道我们平时都在干什么呀,如果我们不自己加强宣传,将会与老百姓越来越产生隔阂了,老百姓又如何来支持我们的工作呢?我们公安工作的群众路线又如何能得到体现呢?所以我想呀,对这两起杀人案件的侦破,我们必须加大宣传!那么如何加大宣传呢?我想具体就这两起案件来说,就通过现场辨认来进行吧,大家如果没有不同的意见我们就着手进行安排,先请大家谈谈这两起案件的现场辨认工作如何来搞吧!”
综合科科长佟爱萍说:“那就要请新闻媒体。”
“嗯。”江平说:“请新闻媒体的事情由你们综合科来完成,能请到多少家就请多少家,越多越好。现场辨认的队伍要有气势,全体参战民警都要统一着装。赵芳、罗在录两名犯罪嫌疑人统一从看守所带出来。押解犯罪嫌疑人的民警要配带头盔、防弹背心,我看暂定由四个民警来完成押解任务,另外由八名民警随行保卫,也要配带头盔、防弹背心,还要配带微型冲锋枪,沿途要安排维护秩序的民警,辨认现场也要安排维护秩序的民警,还有开道车,护卫车,押解车,指挥车,参与行动的车辆如何编号的问题都要把它想好。由综合科今天晚上把行动方案搞出来,连夜通知参加行动的部门和民警,明天就进行。大家看有什么意见没有?”
牟思其说:“要调动这么多的警力必须要经过局长的批准。”
江平说:“这个问题我会解决的。另外,除了新闻单位进行采访外,技术科的也要把照相机、摄像机带上进行拍摄,把资料留存下来。行了,散会吧。”
有人说,犯罪就如春韭,这一茬刚割完,那一茬又冒了起来。其实这个比方在滕哲看来并不确切,他认为犯罪更具有流行病学的特征,特别是在某一种类型的犯罪上。比如杀人犯罪吧,很可能这一阵发生的几起都是家庭暴力造成的杀人案,接着又可能是几起流窜抢劫造成的杀人案,或者是连续发生因治安纠纷引发矛盾激化后造成的杀人案件,甚至犯罪分子的职业特征、被侵害对象的某些个人特征在某一段时期连续发生的案件上都有可能极为相似,这似乎有些诡秘的玄学的味道,不过很多时候又确实如此。
这不,延清与乔小丽刚走几个小时,也就是江平主持的会议过后没几个小时,又发了一起卖淫女和她的丈夫同时被杀的案件。江平准备第二天辨认现场的计划也就自然流产了。
后来滕哲想,也许就是这连续发生的案件,使得曾好的血样送检得以完成,要不然按正常渠道送检的话,江平是肯定不会同意的,江平不同意,也许王莉被杀案的侦破中途要出现一些难以避免的问题,比如再一次对高原的关押、审讯,乃至有可能造成的刑讯逼供等等。虽然可以通过越级汇报来解决,也可以悄悄地把血样送去检验,得到结果再说,可以后又如何相处呢?毕竟得在一起工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