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泰没有回答,依然一心想着侯爵的这封怪信。同伴们眼睁睁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姑娘发表意见,由于她一声不响,从伦敦来的乔治·埃灵顿重复了他的看法:“恶作剧!”
她摇摇头:“表哥,您肯定这是在开玩笑吗?”
“哦!小姐,您想想看!起死回生!……灵丹妙药!……藏匿的宝石!……”
“我不说这些,”多罗泰微笑着应道,“我觉得老人有点儿精神错乱。尽管如此,他写给我们的信是真的,两个世纪以后,我们前来参加他安排的约会,这是他预言中的事,还有,说到底,我们确实是一家人。”
“我想,我们应该再拥抱一次,小姐……”
“天哪,”多罗泰马上回应说,“只要老祖宗同意,我没有问题。”
“他当然同意啦!”
“我们得去问问他……”
可是,德拉吕先生不同意:“小姐,我把话说在前面,你们自己去,千万不要把我扯在里面,你们要明白,我可不去看让-彼埃尔-奥古斯丁·德·拉罗什,德·博格勒瓦尔侯爵是不是活到了二百六十二岁!”
“但是,德拉吕先生,他没有这么老。那睡着的两百年不能算。所以,嗳,六十二岁,完全是正常的嘛。他的朋友德·封特乃尔靠长生不老药活到了一百岁,德·博格勒瓦尔先生的预言是正确的。”
马可·达里奥问道:“小姐,您其实并不相信,是吗?”
“不相信。不过,这里面应该有点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一会儿就知道了。眼下,有件事不大好意思,我想先……”
“什么事?”大家问她。
她笑了起来。
“唔,是这么回事,我饿了!好像两百年没吃东西似的。和德·博格勒瓦尔侯爵经受的考验差不多。你们谁有……”
三个年轻人跳起来。一个奔向摩托车,另外两个朝着马儿跑去。每个人都背回来满满几挎包食物,摆在多罗泰面前的草地上。俄国人库罗别列夫只有面包,他推过来一块大石板给大家当桌子用。
“喔!真是太好了,”她拍着手说道。“家庭式午餐!德拉吕先生,我们邀请您参加。还有您,弗兰格尔的士兵。”
气氛非常好,还有安茹的好酒助兴。大家举杯祝可敬的绅士身体健康,是他出的好主意,使大家有机会在城堡里相聚,韦伯斯特还建议有节奏地鼓掌向他致意。
但是,老实说,什么宝石,什么追加遗嘱,绅士的生存与复活与否,所有这些无稽之谈,被他们通统抛到脑后了。对他们来说,读完信,加上临时凑合的这餐饭,本次奇遇到此终结。而且,也已经够离奇的了!
“真有趣!”多罗泰笑个不停,她说。“可以说,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从来没有过!……”
她的四位表兄,她这么称呼他们,对她大献殷勤,十分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她一说话,他们或者哈哈大笑,或者为之惊讶。转眼之间,他们就互相熟悉了,免去了从未谋面的人通常在交往时必经的一个阶段。在他们眼中,她是优雅,美丽,机智,纯真的化身,是这个美丽的故乡的代表,他们在此与她重逢,既找到了他们引以为骄傲的妹妹,也遇到了他们人人都想夺得的一个女人。
既然已成对手,抬高自己压低别人的争斗就势在必然了。
埃灵顿、韦伯斯特和达里奥,他们三个人比力气,斗平衡,比赛摔跤和跑步。他们只求一种奖赏,就是希望多罗泰,主持比赛的女皇,用她那对魅力无穷,他们在突然之间发现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多看他们一眼。
但是,比赛的最后胜利者是多罗泰。她一上场,其他人只有坐在一旁看她表演,拍手叫好的份儿了。
残留的一面墙,墙头很窄,好像削尖了一样,被她用来走钢丝。然后,她爬上树,从这一树枝跳到另一树枝,她接着跳到达里奥那匹马的马背上,指挥它做一系列高难度动作。最后,她同时抓住两匹小马的缰绳,用两匹马表演马上特技,一会儿跨骑,一会儿躺,一会儿站。
所有的表演都极有分寸,优雅之中显得自爱和端庄,绝无轻浮卖弄风情之嫌。几个年轻人看得如痴似醉。杂技女艺人令他们神魂颠倒。但是,姑娘也令他们肃然起敬,没有人敢有非份之想。她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笑着称呼她公主,但是,笑声中包含着敬重。实际上,他们自己都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到下午三点钟,他们才决定完成这次活动的最后一部分。大家一起出发,好像参加一次轻松愉快的郊游一样。德拉吕先生喝了安茹名酒,感到有点上头,他宽衣解带,高筒帽向后歪斜,骑上驴子走在前面,一边唱着歌颂拉扎尔侯爵复活的小调。热那亚的达里奥模仿曼陀铃为他伴奏。埃灵顿和韦伯斯特举着用蕨草和野花做成的大伞,为多罗泰遮挡太阳。
队伍绕过挂钟后面旧城堡的断墙颓垣,沿着数百年的老树簇拥的美丽大道,来到一处圆形的路口,路中心耸立着一棵高大的橡树。
德拉吕先生以雄辩的语气宣布说:“这是德·博格勒瓦尔侯爵的父亲种下的树。你们可以看到这些树多么茁壮有力。在树木当中也算是值得敬仰的长者了!这一棵是橡树王。一代又一代的人得过它的庇荫。先生们,请脱帽致敬!”
随后,他们到达长满荆棘的山坡,上山必经一道环形的堆积物,像是内墙的遗迹,山顶上耸立着一座椭圆形塔楼的残骸。
“科克赞古塔,”德拉吕先生愈来愈兴奋,他说。“令人肃然起敬的古迹啊!封建领主的城堡主塔!沉睡林中的侯爵,德·博格勒瓦尔老爷正等着我们,我们要用冒着泡沫的仙水救醒他!”
透过没有框子的窗户可以看到蓝天。围墙整段整段地倒塌,不过,右过的一部分好像完好无缺,如果真的如侯爵所说有一道楼梯和某个住人的地方,那只能在这里了。
现在,从前收扰吊桥的拱形门展现在他们面前。周围荆棘丛生,让人寸步难行,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走到拱门前,即德·博格勒瓦尔侯爵说过有几块石板的地方。
这是新的障碍,为了向两边开出一条路,他们又费了一番气力。
“可以了,”指挥大家干活的多罗泰终于说。“可以肯定,没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这里。”
在按指示行动之前,他们先走上拱顶。它对着塔楼的大殿,楼层尽毁,天空做了屋顶。四个壁炉的炉膛依稀可见,它们从上到下,各有一个长满野草的石刻炉台。
地面像古罗马竞技场的椭圆形戏台,四周是一连串拱形天花板的小房间,一个个张着大口,狭窄的走廊明显地将它们分成几个部分。
“来拉罗什-佩里亚克探险的旅行者可以从那里进来,”多罗泰说道。
“四乡的居民偶尔会在这里举行婚礼。看,地上有油纸,还有沙丁鱼罐头。”
“这就怪了,”韦伯斯特说道,“怎么不清除一下吊桥顶上的杂物。”
“谁来清除?您以为来散步的人会浪费时间,做我们刚才做的事吗?何况,对面就有天然的出入口……”
他们似乎并不急于继续工作,来验证侯爵的说法,只是,为了良心上有个交待,能够坦荡荡地对自己说:“这次奇遇正式结束”,才对着拱顶的墙壁动起手来。
多罗泰和其他人一样疑心重重,漫不经心地重新行使她的指挥权。
“上啊,各位兄弟。你们不远万里从美国从俄国来这里,不是来袖手旁观的吧。我们应该向祖宗证明我们的诚意,然后才心安理得地将金奖章塞进抽屉。从热那亚来的达里奥,从伦敦来的埃灵顿,请你们各自往上顶第三块石头……是的,就是那两块,这里是狼牙闸门的凹槽……”
石头的位置相当高,意大利人和英国人伸长手臂才够得着。在多罗泰的建议下,他们骑上同伴韦伯斯特和库罗别列夫的肩膀。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埃灵顿和达里奥回答说。
“行,轻轻地往上顶,不要停。一定要有信心!德拉吕先生没有信心。所以,我什么事情都不要他做。”
两位年轻人用手掌顶着石头,慢慢地出力。
多罗泰跟他们开玩笑说:“加油,先生们,再使点劲!侯爵的话就是福音书。他在信上说:右边的石头要摇动。事就这样成了!”
“我这块石头动了,”左边的英国人说。
“我的这一块也动了,”右边的意大利人说。
“这怎么可能呢?”多罗泰大声说道,对他们说的话表示怀疑。
“真的,真的动了,”英国人肯定地说道,“上面这一块也活动,两块石头正在往里倒。”
话还没说完,两块石头一股脑儿塌了,露出楼梯的一个平台,在暗处还可以看见几级阶梯。
英国人发出了胜利的欢呼。
“可敬的绅士没有撒谎。里面有楼梯。”
大家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不是说这件事本身有多么意外,而是因为它第一次证实了德·博格勒瓦尔侯爵所说的话,他们在心里不禁会问,其它的预言会不会也这么准确地实现呢。
“如果真的有一百三十二步梯级,”埃灵顿说,“我就彻底信服了。”
“什么!”德拉吕先生似乎也十分震动,“您敢说侯爵……”
“我是说相信侯爵等着我们,就像他知道我们前来拜访他一样。”
“您胡说八道,”公证人忿忿地说,“小姐,您说是不是?”
年轻人将他抬上楼梯的平台。多罗泰也爬了上去。两只手电筒代替了德·博格勒瓦尔侯爵所说的火炬,大家开始爬楼梯,楼梯很高,在很狭窄的空间里盘旋而上。
“十五……十六……十七……”达里奥边走边数。
德拉吕先生唱起《严阵以待》这首歌给自己壮胆,爬到第三十级,他不得不停下来歇了一会。
“爬楼梯很辛苦,是不是?”姑娘问道。
“是的,是的……尤其是想到要去见一个死人。我的腿都软了。”
走到第五十级,墙上有个洞,光线从外面照进来。多罗泰凑到洞口,看见拉罗什树林,但是,因为外墙的一处檐口,看不见主塔的塔基。
大家继续往上走。德拉吕先生嘴里哼着歌,但是声音抖得愈来愈厉害,最后更成了一丝丝喘息。
达里奥还在数:“一百……一百一十……一百二十……”
数到一百三十二,他宣布说:“楼梯被一堵墙挡住了。在这一点上,老祖宗也没有撤谎。”
“梯级上真的有三块砖吗?”多罗泰问道。
“一点不错。”
“有铁镐吗?”
“在这儿。”
“很好,一切都与遗嘱相符。”她爬上楼梯,仔细巡视了周围的环境。
“我们就照着善良的老人的吩咐做吧。”
她又命令道:“韦伯斯特,您把墙拆了。只不过是一块石膏板罢了。”
果然,他稍稍一碰,那墙就倒了。露出一扇又矮又宽的门。
“见鬼,”公证人喃喃地说,他不再掩盖内心的惊慌,“整个计划在一步一步地实现。”
“哈!哈!”多罗泰狡黠地笑道。“德拉吕先生,您的怀疑态度已经有所改变,就差说这扇门会自动打开了。”
“我完全肯定。这个老疯子曾经是一个能干的机械师,而且是第一流的导演。”
“您这么说他,好像他已经死了似的。”多罗泰故意刺了他一句。
他挽住多罗泰的胳膊。
“是这样啊。不管怎么说,是的,我承认他在里面,但是,他不可能活着!不,不可能活着!”
她一只脚踩在其中一块砖上。埃灵顿和达里奥踩住另外两块砖。那扇门猛地往上一弹,晃几下以后,门轴转动了。
“圣母啊!”达里奥在私下里嘀咕。“我们见到奇迹了。会不会见到撒旦啊?……”
靠着手电筒的光柱,看得出这是一间相当大的卧室,没有窗户,拱形的天花板。石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室内没有任何家具。但是,可以见到另一个矮一些的房间,应当是放床的凹室,前面遮着一块马马虎虎地挂在梁上的壁毯。
五个男人和多罗泰,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德拉吕先生脸色煞白,好像不大舒服似的。是酒醉呢,还是眼前的这个谜令他恐慌呢?
没有人再笑了。多罗泰两眼紧盯着壁毯。可以说,这次奇遇不只限于侯爵的继承人们在城堡邂逅,也不是宣读他那些异想天开的遗愿。它还要延续到古塔上这个从未有人到过的角落里,一直到外人不得入内,侯爵在里面喝下催眠的……或者说致命的药水的地方。壁毯后面到底是什么?一定有一张床……几件衣服,或许还保持着它们原来覆盖的身体的形状……然后,还有一堆骸骨她向同伴们转过头,对他们说:“要我走在最前面吗?”
他们还是站着不动,既犹豫不决,又有点儿尴尬……
于是,她朝前走了一步,接着是第二步。
差不多碰到壁毯了。她迟迟疑疑地伸出手,抓住壁毯的一角慢慢地向上提,几个年轻人同时走上前来。
手电筒的光射向前方。
在房间靠里的地方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不管怎么样,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人意料,有几秒钟时间,多罗泰感到眼前天昏地暗,她的手放开了壁毯。
阿奇博尔德·韦伯斯特虽然也心慌得很,但是,他立即重新撩起壁毯,径直朝那个睡梦中的人走过去,好像要去推他,一下子叫醒他似的。另外几个人立即跟在后面。可是,阿奇博尔德·韦伯斯特站在床前,垂着双手,吓得动弹不了了。
这个人看上去六十岁上下,脸色苍白,皮肤完全没有血色,连一滴血的影子都不见,苍白之中有一种不属于任何年龄的东西。他的脸剃得精光。没有眉毛,没有睫毛。鼻骨隆起,好像有些肺痨病人的鼻子。身上瘦得没有一点儿肉。一副颔骨,两块颧骨,加上其它几根骨头,布满皱纹的大眼皮低垂,两只招风耳朵,光秃的脑壳向前延伸到宽阔的额头,这就是他的整个面孔。
“手指……手指……”多罗泰低声说。
左手缺第四只手指,在连接手掌的地方被齐根斩断,和遗嘱上所说的完全一致。
他穿一件栗色呢子服,黑色的丝绸背心上用绿线绣着花,下身是一条短裤。一双细羊毛编织的袜子。所有这些东西都已破旧不堪,几乎被虫蛀去了一半,脚上没有穿鞋子。
“他已经死了。”其中一个年轻人小声地说道。
为了肯定这一点,照理应该弯下腰,用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听听他的心脏。但是,人人都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只要碰一碰这个人样的东西,它就会化作尘土,所有这一切都将像幽魂一样化为乌有。
再说,尝试这么一次经验,算不算亵渎神灵呢?怀疑死亡,查问一具尸体,没有人敢这么做。
姑娘浑身发抖,她的女人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德拉吕先生在一旁恳求说:“我们走吧……我们走吧……这与我们无关……这是魔鬼干的事……”
但是,乔治·埃灵顿出了个主意。他从口袋里取出一面镜子,将它对着那人的嘴巴。
过了一会儿,玻璃镜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哦!”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想他还活着呢!”
“他活着!他活着!”几个年轻人交头接耳,心情更加无法平静。
德拉吕先生在床边坐下来,双腿抖得已经不听使唤,口里不断重复:“魔鬼干的事……我们没有权利……”
大家非常惊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到这个死人还活着——因为,他确实已经死了!毋庸置疑地死了!——这个死人还活着,这个思想像个怪物撞击着他们的头脑。
而且,活着的证据和死亡的证据不是同样地确凿吗?他们相信他死了,因为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因为违反逻辑的见证,他们就可以否认亲眼目睹的事实吗?
多罗泰说了:“你们看……你们看……他的胸膛鼓起来,缩下去。呵!几乎……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死。”
有人反对说:“不……这是不可能的……怎么解释这个现象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慢慢地说道。“就像是嗜睡症……一种催眠效果……”
“长达两百年的睡眠?”
“我也不知道……我不明白……”
“那怎么办?”
“那,应该继续行动。”
“往哪个方向行动?”
“往遗嘱指示的方向行动。上面正正式式地写着我们应该做的事情。我们的任务是不加考虑,不假思索地执行这些指示。”
“怎么执行?”
“想办法用遗嘱上所说的灵丹妙药弄醒他。”
“药水在这里,”马可·达里奥从凳子上拿起用布包着的一样东西,取出一只式样古老粗笨的水晶瓶子,突肚细颈,顶上是一个蜡封的大塞子。
他把瓶子交给多罗泰,姑娘在凳子边上清脆地一敲,瓶颈敲断了。
“你们谁有小刀?”她问道。“谢谢,韦伯斯特,您把小刀打开,照着信上说的方法,用刀尖撬开他的牙齿。”
他们行动起来,就像医生面对一个不知道该怎么治疗的病人,但是手脚麻利,照章办事一样。效果如何,到时便可知晓。关键是照着指示办事。
阿奇博尔德·韦伯斯特好不容易才完成任务。那人的嘴巴咬得很紧,上面一排牙齿,大部分又黑又烂,用力地咬住下面的牙齿,任凭你用多少力气也没法将刀尖插进去。你必须从下往上插,然后向上扳刀柄,才能撬开上下两个牙床。
“就这样,不要动,”姑娘命令道。
她弯下身子。右手拿着药瓶,将它轻轻地侧向一边。几滴和绿色查尔特勒酒一样颜色和气味的液体,落在两片嘴唇中间,然后,药水像一条细线徐徐流下,瓶子很快便空了。
“没了。”多罗泰说道,一边站起身。
她看看同伴们,尽量面带笑容,但是,他们全都注视着那个人。
“我们等一会儿吧。不可能马上就有效果的。”
她一边说这些话,心里却在想:“怎么,我真的相信会有效果,这个人会醒过来么?或者说是活过来……不,实际上,这是一种集体幻觉……不,那面镜子并没有变模糊,心脏也没有跳动……不,肯定不会,人是不可能复活的!”
“三分钟过去了,”马可·达里奥说。
他手里拿着表,在旁计着时间。又过了五分钟,随着又是五分钟。
这六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等着,唯一的解释是德·博格勒瓦尔侯爵宣布的事情全部精确无误地实现了。一系列的事情,件件都是奇迹,使得它们的见证人身不由己地耐心等待,直至最后的奇迹发生为止。
“十五分钟了,”意大利人宣布说。
又过了几秒钟,突然之间,他们全都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暗暗惊叫一声。尸体的眼睛动了一下。
奇异的景象很快又重复了一次,十分清楚,有目共睹,使人无法再怀疑其真实性,这是眼睛在睁开之前的抽动。
与此同时,他的双臂也动了。两只手颤了一下。
“哎呀!”公证人控制不住自己,结结巴巴地说,“他活了……他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