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视里常常可以看到许多部描写爱情的连续剧,不论剧中的时间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场景是在皇宫还是乡下。在小说里也常常可以看到,不论故事里的男主角需不需要学武功,女主角需不需要买保险。
但是我总觉得这些东西都十分虚浮——真实得令我觉得虚浮。这很难解释清楚,总而言之,他们的对白让我感到不实际,但是我从中所获得的哀喜感动却又是那么的真切,将这种感动回过头来和里面的对白或剧情一比较,我就会迷失在虚实之间,不知所措了。
我相信这种感觉很可能人人都曾经有过。因为生命太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无法亲身置入去体验,而借由连续剧、小说、电影、流行歌曲的慰藉,就可以轻松地欺骗自己,以为自己和那些编剧、制作人天马行空编扯出来的东西产生了共鸣,然后生出一种仿佛真的是自己曾经亲身体验过的感觉,“我经历过那么美好的事情啊!”许多人会这样说。而事实却是:那都是假的!
我并不自以为特别聪明,但是我却清楚地发现自己对于真实与虚假有独到的分辨能力。这通常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一般人会将连续剧的情节当做自己的感受,但我绝不会。我一直知道,唯有肯定自己真的是活在爱情里,我才会宣称自己真的是活在爱情里。
我敢这么说,现在的我确实是活在爱情里。
和雨净成为情人有一个多月了,这当然引起了班上不少同学的侧目。我明白,她们全是在嫉妒,不可否认的,雨净对她们而言有着无法逃避的魔力。她们一方面倾心,一方面嫌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雨净的完美,以及她们同为女性。她们有许多人也玩小圈圈,也玩二人世界,也叫彼此亲爱的,然而没有一个人的伴侣能够比雨净还更完美。这种事情我太了解了,她们望着我和雨净时的眼神,简直就像在大声喊:“不可能!为什么是徐稚玲?”但是在一开始,她们却也没有人胆敢靠近雨净,她们先天上就已经认定自己配不上。
从现在开始我才宣称我活在爱情里,而且我也体会到了部分真实与虚幻的异同之处。雨净很好,我想我该更精准地说,雨净教得很好,她让我学习到该怎么享受爱情,认识爱情。爱情这个名词当然很难定义,千百年来成山成海的人都尝试着要定义它。雨净她才不管那种不相干的形而上学的哲理式的诠释,她说得很简单:爱情就是一种了解、一种分享,没有这两件事其余免谈。于是我与她之间,不断谈话。
这种谈话绝对不像是电影里面拗口饶舌、华丽藻饰的台词,当然我们偶尔会引用几本书的句子,但那并不算多,而且也用得很自然。我们所谈论的就是自己,因为全世界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也只有自己最愿意将自己分享给所爱的人。这样,两个“自己”才会相爱。
我们谈很多事。首先雨净就问我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并且对我说她想要借来看。我说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她的,只是我很不希望自己的日记被别人看见,甚至连雨净也一样。但我又不想拒绝她,让她失望,只好谎称没有。这应该可称做白色谎言吧。她自己也很少写日记,所以也无法借我。最后她说,那好,不去管日记,我们只要专心谈话即可。
她又提到,日记其实很重要,有很多事情只有小时候会想,长大就会忘的。这些事情不能说很重要,但也不能说毫无意义,毕竟它们曾是童年的一部分。而人的成长是循序渐进的,读一个人的日记,便可以比较容易了解这个人心灵的本质。我觉得很有道理。只是她小时候没人逼她写,儿童的思考模式又让她没培养出什么恒心,直到上了高中想到这点,却已经来不及了。高中时的日记虽然仍旧甜腻美丽,但已经偏向成人的范围了。
接下来,我们就正式开始谈自己了。我告诉雨净从我有意识以来,关于生活上私密性的一切,还有我周遭的人,包括我的妹妹,其他家人等等。有时候我还必须将相册、纪念册一类的东西带来给她看,以帮助她了解。很奇妙地,这样做让我也再度重新认识一遍自己,发现了许多我在日记上并无记载的,早已遗忘的人和事物。
雨净也谈她自己。相同的,她告诉我从她有意识以来,关于生活上私密性的一切,还有她周遭的人,包括她的两个哥哥,其他家人等。她也会带些相册来给我看。
我很惊奇地发觉,雨净并非我想象中那么遥不可及。她会快乐也会悲伤,会愤怒也会无奈,会勇敢也会逃避,会坚强也会脆弱。她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那么确切地在我的身旁,那我怎么可能不说,我确实是活在爱情里呢?
我们一有时间就谈话。任何事情,一次又一次,永远不厌其烦地谈。通常在下课以后,我们会马上携手跑出教室,奔到操场另一边的白杨树下,然后就开始聊。偶尔,雨净会要我在放学后,七点半回到教室里来,继续我们的谈话,直到八点多为止。妹妹虽然常常会缠着我,追问我为何有时晚归,但是雨净曾告诉我,即使我们已经表现得相当亲密了,但还是暂时不要将我们的事向任何人公布,所以我从未透露半点口风给妹妹知道。可怜的妹妹,她是那么的关心我!
总之,我必须说,我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