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的同事,都因为命案现场的采证工作逐一完成,而陆续离去了。何伟鹏的尸体,也被送到解剖室相验去了。
只有郑绍德一个人还留在血迹斑斑的现场。
“死者是被刺倒在床上的。他的血有可能流到地板上吗?”郑绍德开始自言自语,“床单、被子和弹簧床垫也应该可以将流出来的血吸干才对……”
他来来回回地检查地板上的血脚印好几次。
“即使死者的血可以流到地板上,流量也绝不可能多到让凶手的脚印清楚地呈现,而且还从卧室一直连到阳台……因为,这些脚印全部都很完整……实在太完整了一点。”
这确实是故布疑阵。
郑绍德发现一个极为关键的盲点。
血液是一种黏滞度很高的液体。鞋底沾了那么多血,凶手不可能毫无感觉的。
没错。踩了那么多血,凶手一定会发现。
所以这是有人刻意布置的。
这么说来,案情的轮廓立即呈现出迥然相异的结论。
凶手不是从二楼的落地窗离开的!
而整间屋子除了大门以外,其他门窗全都上了锁。因此,真正的凶手是从大门离开的。
更重要的是,凶手所使用的鞋印,很明显并不是成人尺寸的运动鞋。
亦即,真正的凶手想要嫁祸给一个……小孩子。
这很不合理。设计出这么残忍的谋杀案,一般而言势必会嫁祸给成人。除非……除非……除非真凶是另一个小孩子。
郑绍德仿佛在黑暗的洞穴里找到了一个崭新的出口,他情绪激动地继续思考——那么从一楼的大门离开,或是从二楼的落地窗离开,两者究竟有何差别?
他差点惊叫出声。
没错,是脚印的方向使他的思绪困住许久。这些血脚印都是朝向窗外的,所以郑绍德才会一直在思考着凶手离开现场的方法。
凶手在离开现场前,当然必须先进入现场。
那么,凶手是怎样进入屋内的?
很明显的,也仅有两种可能性最高——从一楼的大门进入,或是从二楼的落地窗进入。
从二楼落地窗进屋,当然是凶手不希望死者发现自己。由于使用到铁丝或针线一类的道具,当然可以判定这个凶手是死者的熟人。
换句话说,从一楼大门进屋,死者当然会见到凶手。可是,死者仍然让凶手进屋了。这表示凶手一样是死者的熟人。
此刻,谜团终于变得更加清晰了——从一楼大门进屋的凶手,想要利用伪造的血脚印,嫁祸给“知道如何从二楼落地窗进屋”的人!
而且,这个真凶跟死者是熟人,也就是另外一个小孩。
既然两人相识……那么,在真凶来到现场之前,有没有可能跟死者通过电话?
推理。在郑绍德冷静地推理后,他发现了案件的另一个面貌。
他忍不住冲动地寻找屋内的电话。
他还记得,何家的女佣因为看到尸体而吓得动弹不得,所以真正打电话报警的是隔壁的家庭主妇。而且,并不是使用何家的电话。
也就是说,何家的电话自从昨天晚上开始,没有人使用过。
但是何伟鹏却很有可能在昨晚使用过家里的电话。
郑绍德在一楼客厅找到了电话。
他紧张地执起话筒,按下电话的回放键。
话筒里漫长的嘟嘟声,并未维持太久。
“喂?”是个态度亲切的成熟女声。
“您好。这边是高雄市警局,我姓郑。”郑绍德力求平静地询问,“有一件案子很需要您的协助。这位小姐,可以请问府上贵姓吗?”
对方仿佛迟疑了一阵子,但最后还是回答郑绍德了。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