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鞋迹从公园入口一直延伸到椅子的脚下,不过却没有从椅子到别处去的样子,这状况和我在1月1日第一次发现他的鞋迹时是一样的。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样,今天公园里有孩子在玩,欢快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好奇怪啊?是什么东西?”一个孩子指着地面叫道,他好像发现了地面上出现的鞋迹。在那边的文善寺镇的公园里也有孩子们在玩,他们的鞋迹也呈现在这边的雪面上。但是其他孩子们只顾着玩没有理会那孩子。
我沿着近藤的鞋迹来到椅子旁边。应该是他所坐的位置上的雪被弄开。我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雪完全融化之间我们不能再次相会。我来到他的旁边刚要坐下,突然他的鞋迹动了起来,貌似他发现了我的鞋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接着雪面上出现了手指尖大的洞,洞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断移动,形成一个个字。字体显得有些潦草,让人觉得他比较着急。
“ほのか?”
“我在这儿呢。”
“我一直在找你。”
“那实在是对不起。”
写字的时候我觉得雪和以前十分的不一样,没有软绵绵的感触,开始变得像冰冻果子露一样。我打算把以前所作的事情告诉他。虽然没有得到关于潮音的消息,可我还是要告诉他自己努力过了。但是刚要写的时候近藤已经在雪上写着文字,文字的线条显得十分焦躁。
“你猜拳赢了吗?”
看到这一句话我顿时僵住了,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那件事他怎么知道?接着他在雪面上写道:“我昨天遇见你母亲了。”
听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雪就会化了,不过幸好在这之前见到她了。看到雪面上印下的横纹状的鞋底我放心下来。在那边文善寺镇的她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她的鞋迹在我写的文字前一动也不动。
渡边ほのか
16岁,高中一年生。
昨天我见到了她的母亲。
那是发生在我把她送到了小学门前时的事。为了录下雪面上的文字,我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地面。这时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身后站着一名女性。她正在认真地看着雪面上的文字。
“到这里就行了。”
“拜拜,わたなべほのか。”
“有机会再相见。”
那是一名穿着黑色大衣,40岁左右的女性,打扮十分朴素,给人的印象就好像是附近散步的人走过这里。苗条的身材、秀发留在后面露出修长的脖颈,就像是芭蕾舞教室或者什么地方的老师。
“ほのか……”
她嘀咕着。她好像习惯说出这个名字了,她是わたなべほのか的家人还是熟人?她两眼看着我好像有什么问题要问。不过我当时还在为拍雪面而弯着身子。我赶忙站起来说道:“那个……有人迷路了,于是我就把他带到了这里。”
“把谁?”
她的眉间出现了几道皱纹,与其说她在问我倒不如说她好像在忍着痛苦。我把视线转向雪面,雪面上写着“わたなべほのか”这个名字。她慌张地说道:“ほのか迷路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迷路的是存在于平行世界中文善寺镇的わたなべほのか。要是问这里的わたなべほのか的话,那她肯定没有迷路,而且也不认识我。要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趁事情变复杂之前,我最好赶紧逃走。
“那个……那我先告辞了。”
我朝她低下头,刚要从她旁边穿过的时候,“请等一下。”
听到如此真切声音的我停下了脚步。她弯下腰来,有手指抚摸着雪面上的文字。她注意到旁边的鞋迹,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你见到了ほのか?”
我没法肯定也不能否定。很难说那到底叫不叫“见到了”。她朝态度暧昧的我说道:“我是ほのか的妈妈。”
“啊,是这样啊。”
我总觉得会是这样,但是接下来的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但是那孩子三个月前就死了。”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让你知道具体的情况。这么说的她把我带到了她的家。雪面上点点出现着渡边ほのか的鞋迹,鞋迹一直延伸到家的玄关。平行世界的她似乎平安地回到家中了。她呆立着盯着地上的鞋迹,仿佛轻轻一推她就会瘫倒在地哭起来。在我的世界里,渡边ほのか这位少女已经被火化,肉体已不复存在。但是雪面上仍留着她阔步的脚印。很难想象看到此景,她的母亲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渡边ほのか的祖父母也住在这座古老的房子里,这里好像是她母亲的生家。我第一次通过装饰在精美的佛坛上的照片看见了她的容貌。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她摆着V字型手势。我喝着茶,把我和她认识的经过和盘托出。平行世界的事也全都说出来了。途中我好几次都觉得太离谱要放弃。这种脱离现实的东西他们不可能相信。但是我本来就打算把这件事说给朋友听。我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现实发生的事情,即使给他们看了用手机拍摄的影片,她的祖父母仍然表示怀疑。这下我也开始怀疑白天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渡边ほのか的祖父母要把我赶出去,不过被她的母亲制止了。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了一个纸箱子,箱子用胶带封着。她让祖父母确认箱子是从来没有开过的。要是开过一次的话,箱子表面应该会留下胶带被揭下的痕迹。
“这些是那孩子的遗物。”
渡边ほのか的母亲从箱子中拿出来一双运动鞋,来到玄关把鞋压在雪上。雪面上留下的鞋迹和事先延伸到玄关门口的渡边ほのか的鞋迹完全一样。虽然看到这些祖父母仍然认为我是骗子,但好像母亲已经相信我了。
“妈妈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渡边ほのか的鞋迹终于动了起来,雪面上出现了她的文字。远处的孩子们在玩耍,他们抓起已经开始融化的雪向朋友们扔去。
“是啊,在你的世界里。”
“我的世界?”
“在我这边死去的是你。”
我从她妈妈口中得知了三个月前发生的事。那天他们猜拳来决定谁去买东西。母亲出了剪刀,而渡边ほのか出了布。结果她离开家门过了十分钟,远处传来了急救车的声音。据说司机一边开车一片换CD唱片,结果方向盘没操作好把她给撞了。
就像用吸管往肥皂水里吹起,产生无数个气泡那样。如果世界在每个选择肢都会分支、增幅、膨胀的话。那么也应该存在着司机没听音乐,没发生事故的世界;母女二人都没遭到事故的世界也可能存在。比如说母女猜拳一直都出一样的,结果拖延了买东西的时间,避免了事故,这样的世界应该也会有。或者也可能存在两人都去买东西结果都遇到事故的世界。既有只受到轻伤的世界,也有留下终生残疾的世界。
“猜拳我赢了。”
在她的世界里貌似是妈妈出去买东西了,结果妈妈不幸遇难,只留下了渡边ほのか一个人。不过现在我可没时间询问详细的情况,周围的树木和器具上传来了水滴滴落的声音,太阳不断升高。只有今天我如此地憎恨晴天。我赶忙在雪面上写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跟我来。”
“去哪里?”
“去你妈妈的地方。”
没有时间等她的回复了。我走了起来,犹豫着的她的鞋迹也跟了上来。踩在变硬的雪上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把勺子插进刨冰。我拿出手机,给她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喂,您现在在哪里?”
我对着话筒说道。一小时前我们一直在追着留在家和公寓前的渡边ほのか的鞋迹。不过追到商店街时,那里的雪已经融化找不到她的鞋迹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分头在文善寺镇中寻找渡边ほのか的鞋迹。虽然看不见身体,但通过雪面是母女交流的最后机会了。如果错过了,那么她们就再也无法用语言进行沟通了。渡边ほのか的母亲说她在自家的附近,她可能赌女儿已经回到这里了。
“明白了,我们找个中间地点碰面吧。”
我没有时间去她家附近了。为了在雪融化时间让母女再会,选择一个中间地点是最好的。我展开脑内的地图思考着最好的地点。
“就在桥上吧!”
就是我和渡边ほのか昨天一起渡过的那座桥。住宅地间有杂木林,一条小河从中流过,那座桥就架在小河上面。多亏周围的树木遮挡住了阳光,有些昏暗,而且空气也十分寒冷。那里的话雪也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融化了吧。
走出公园朝桥的方向前进,渡边ほのか的鞋迹跟在斜后方。我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她说一句“多管闲事”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我对于她们母女还说完全是个陌生人,没有义务做到这种程度。但是我觉得如果现在不把阴阳两隔的她们聚到一起的话会后悔的,所以我决定把她带到她母亲的身边。我应该停下来告诉她目的地吗?不,她就这么跟着我就行了,时间很宝贵。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开始后悔了。
覆盖在道路的雪上,突然出现了两条平行线,它们没有要相交的意思。拐弯的时候,两条线彼此重合,接着又出现了另外的两条线。我明白了这大概是轮胎的痕迹。看不到车身,只有轮胎的痕迹在雪面上疾驰。
我所在的文善寺镇上,过了一小会儿从对面来了一辆车,那辆车慢慢的要从我身旁经过。这时走在我斜前方的近藤的鞋迹突然蹦到车前。
“危险!”
我不自禁地叫道。近藤的鞋迹被车的轮胎压没了。但是车经过后,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步一步留下脚印,来到马路对面。原来如此,实际上有车经过的是我这边的文善寺镇,在他那边则只是有雪面上轮胎的痕迹。
我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因为事故而死去的妈妈。我朝出门买东西的妈妈的背影说道“慢走”。妈妈回道“我出发了”。结果这成为了妈妈最后的一句话。因为一边开车一边更换音乐CD的司机的不小心,妈妈成了不归人。我知道妈妈要出剪刀,妈妈猜拳的时候90%会出剪刀。虽然我当时想心血来潮地故意猜输,帮妈妈买东西,可最后我还是把自己的时间放在了第一位,猜赢了。我让妈妈输了,让妈妈去买东西了。妈妈死了是我的错,和我杀了妈妈没什么两样。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跟我来。”
“去哪里?”
“去你妈妈的地方。”
近藤所在的文善寺镇里妈妈还在活着,他没有说谎的理由,他也知道了猜拳的事情,也许他从妈妈口中直接获知了事故的详细情况。应该死了的妈妈现在还活着!我的鼻子里一阵酸楚,追着近藤的鞋迹,我眼前模糊了起来。
沙沙……
踩在雪上,发出这种坚硬而潮湿般的声音。我屏住呼吸不让眼泪流出来,紧紧跟在近藤的鞋迹的后面。没法一边走路一边和他交流,所以一路上我只好保持沉默。蓝蓝的天空之下,小镇的积雪变成水滴,消失,露出常绿树的绿色和沥青的黑色。邮筒上已经可以看见红色,可以听到雪水流进下水道的声音。
追着近藤的鞋迹来到路口。拐弯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男子,躲避不及和他撞个满怀,手和膝盖蹭到了满是脏兮兮泥水的地面。
“对不起!”
男子帮我站起来,看到我变脏的衣服他要拿出手帕。
“啊!没关系,是我不注意,对不起。”
近藤好像没注意到我摔倒了,他保持着原来的步幅和速度向前走着。这里的声音传不到他的耳中所以也没办法。我冲男子低下头,赶忙向他的鞋迹追去。这时眼前出现了一群孩子挡住了我的去路。前天和昨天我也来过这里,可一个人都没碰见,安静得仿佛所有生物都在冬眠。不过积雪融化,日常不断恢复的今天,这里却显得很热闹。孩子路过后,地面上留下了无数鞋迹,近藤的鞋迹已经消失了。我把脸凑近地面,观察雪面上的凹凸。雪面不像昨天以前那样平整、上面满是汽车摩托车,以及众多行人的痕迹。白色当中夹杂着泥一样的黑色。
在稍远的地方我发现了近藤的鞋迹,地面上点点留下着他的脚印。我打算跟着这个追向他。他应该还没走远,马上就可以追上。有的地方雪融化了看不清他的鞋迹,往来的车辆和行人把他的鞋迹抹掉,扫雪的人连同他的鞋迹把雪用铁锹铲到一边。但是路上我还是能够依稀分清他的鞋迹。我难以抑制焦躁的心情快步前进。好几次都撞上了路人,每次我都道个歉接着往前走。摔倒的时候,手心蹭破了冒出血丝。衣服也被泥水弄脏。在那边文善寺镇上踩过的雪在这里也会被踩留下痕迹。雪面上的鞋迹和轮胎的痕迹以双倍的速度增长。好不容易留下的近藤的鞋迹也被众多的行人踩没。最终我没法判断哪个才是近藤的鞋迹。
“近藤,等等我!”我情不自禁地叫道。
“你在哪里?”
几个行人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该往哪里走?”
虽然回到了最后看见她鞋迹的地方,可却没有看见她的鞋迹。文善寺镇快速地恢复日常。因为冷而缩着肩的行人来来往往。我想象着昨天前还空无一人的这里所以就选择了着这条道,但是出乎我的意料这里有很多行人。可能因为这个缘故我和她走散了。家家户户房顶上的雪融化成雪水,沿着管道流下来。枯木的树枝上满是透明的水滴闪闪发光。
“ほのか!”
我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弯下腰寻找那熟悉的运动鞋的踪迹。雪面上满是泥水和坑。路中央已经几乎没有雪了。完全不知道她在哪里。要是想到现在的情况,当时我就应该停下来告诉她目的地。这样我们就能在桥上合流。
“ほのか!你在哪里!?”
几名行人回头看着我。我四处寻找她的鞋迹。看了看手表,马上就到正午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想办法。我朝周围望去,结果发现围墙的脚下和建筑物阴影等地方还有着白白的雪面。这些雪面存在于行人不经过的狭小的空隙之中。
车辆踩着路旁的雪水经过,泥水摇晃着扩散到周围的雪面,呈现茶色的颜色。手心的伤口痛得发麻。我在同一个地方来来回回,但始终没找到近藤的鞋迹。飞机划过晴朗的高空。他写着要带我去妈妈的地方,他现在是正在往我的家的方向走吗?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他不应该写“回家吧”而不是“带你去”吗?我拿出今早从祖父那里拿来的地图。虽然很古老,但现在只能靠它了。我确认了我现在所在的大概位置,这里离祖父母家很远,如果去那里的的话那路上雪就会都化了。也许他打算和妈妈在别的地方合流?他打算把我带到那个地方?如果我是他的话会怎么做?会和妈妈在哪里碰头?
“近藤!”
我一边走着一边叫着。踩过积水,袜子湿透了。脚尖冻得发僵,我好想在原地坐下。从一早我就开始走,疲劳感支配着全身。
“近藤!你在哪里啊!”
差点撞到了遛狗的人。狗冲我汪汪直叫,我觉得受到了责备,差点儿哭起来。
“近藤!!!!”
正当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在视野的一角发现了那个东西。
建筑物的阴影中有着齐膝高的矮树丛。树丛上面仿佛棉被一样覆盖着一层雪,因为在阴影当中雪并没有融化。树丛上没有鞋迹,但写着一行字:“桥上。”
是近藤的字,没错。我再次细心观察周围,公寓入口的旁边、家家之间的空隙等等没有人经过的背光地里都残留着崭新的雪面。行人直接从旁边经过,不会回头看一眼的小镇的角落,在这些地方的小小雪面上留着近藤的消息。
“昨天经过的那座桥。”
我找到了下一条消息,文字写在了只有手掌大小的雪面上。
“在桥上等你。”
为了让我容易发现,他在雪面上尽可能多的给我留下了消息吧?
“一起走过的那座桥上。”
被太阳照耀的地方的雪已经完全融化,昨天之前那银装素裹的风景已经不再,让人觉得那其实只是一场梦。我来到住宅地之间的那片杂木林。道路两侧的树木只有光秃秃的树枝,缺乏光彩的四周让人发冷,好像自己误入了郁特里罗的画中。
来到杂木林深处,空气愈发寒冷。树木根部的雪也不断变多。前方看到了昨天和渡边ほのか一起走过的桥。桥上仍然留有雪白。我长舒一口气。虽然没有叶子,但周围的杂木林貌似遮挡住了几分阳光。在寒冬的风景中,我发现了穿着黑色大衣的女性。
她呼着白色的气息站在桥对岸。是渡边ほのか的母亲!我走进那个人,向她说明和渡边ほのか走散了并深深的道了歉。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只能在这里等待渡边ほのか发现我留下的消息,来到这里。
小河里的水比昨天增多了,是因为雪水汇聚到了河里。河水上漂浮着许多落叶。桥上的雪只不过比其他的地方稍微多一点,并不是平坦如新。上面有若干车辆通过的痕迹。我们在原地站着不动,要是到处乱走的话,那么雪面上就会留下鞋迹。等渡边ほのか来的时候,我想尽可能在雪面上留下足够的空白让母女二人交流。
“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望着满是枯树风景的渡边ほのか的母亲说道。
“没什么。要是我再振作一些,现在就……”
“但是如果近藤没能发现那孩子的话,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我感到很羞愧。反正我也在过着无聊的、独自一人的、寂寞的新年。渡边ほのか的母亲肿着红红的眼睛。
“没关系吗。”
“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孩子第一次走路的时候的事。”
她呼出一口气,鼻子周围都有些红。
“我张开手臂等着她。那孩子摇摇晃晃地迈着双脚想我走来,我忍着伸出手臂的欲望静静的等着。摔倒了再爬起来,那孩子,一直都在笑着。我不在了她也在走着啊!听了近藤的话,我放心了。”
我朝桥下小河的下流望去。第一次迈开脚步时候的我也是那个样子吗?朝着伸出手臂的妈妈那里不断进行着练习吗?最初的目标只是妈妈的怀抱,可不知什么时候我离开了故乡,一直在这遥远的小镇上生活。人生还真的是像看不见前方的道路。就好像没有手电走在漆黑的夜道中一样。哪怕只有一会儿能有件事为我照亮前程也好啊。
太阳仍在在不断地升高,阳光照在我的头上。现在杂木林也无法遮挡太阳了。马上桥上的雪就会融化掉吧?我眼睛盯着手表的表针看着。
“我去找找。”
刚要走,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声响,那声音就好像是踩在冰冻果子露上。我们朝桥对岸望去。桥旁的雪面向下凹陷留下鞋迹的样子。鞋迹一步又一步地朝我们走来。
看着母子再会的光景,我觉得我昨天所想的事情是错误的——无数的“现在”中最不幸的人生,存在于选错无数选择肢尽头的自己。这样的人生毫无意义。但是如果我和某人在一起,和某人幸福地在房间里悠然自得。那么我还能不能发现渡边ほのか的鞋迹?也许我们永远不会发现彼此。她可能一直独自一人徘徊在冰天雪地的小镇中,也许没有人会把她带到她想见到的人的身边。所以虽然现在我独自一人,但也是有意义的。
沙沙沙,我竖起耳朵,倾听着这踏着将融之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