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酱烧鱼

陈翠春说:“那感情好,现在坝上还有吗?快去跟对面刘婶说一声。”

她说着看刘婶在院里听到已经开门出来了,故意说:“别回头她看我们家吃鱼又眼气……”

刘婶把门带上笑着说:“就你是个促狭嘴,一听不打趣人你浑身发痒痒,晚上该让你家男人好好给你挠挠。”

陈翠春她俩关系好,互相都几句嘴是常有的事。

刘婶匆匆往坝上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说:“回头我换到鱼拿着调料到你家一块烧,你二媳妇天天馋死人了。”

陈翠春还没来得及说好,她人就跑没了。

陈粮丰已经把鱼放空缸里养着:“我要了一条大的,一条小的,咱中午也吃一条小的吧。”

他不经常说想吃什么,平时提起肯定是真馋了。

陈翠春不愿意他在儿子儿媳面前丢丑,只要他说肯定答应。

他带鱼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一把艾叶回来,陈翠春把艾叶捆了挂门头上。

这时候粽子已经在锅里闷起来了,粽叶的清香混着糯米的甜味已经从灶房里传出来。

江文清听说中午要吃鱼,让陈木文看着火,自己去后院挖一勺酱用来煮鱼。

家里没豆腐,江文清又泡了干菇,削了土豆切成条一起放鱼里煮。

小的鱼也有三四斤,陈翠春让陈木武收拾鱼的时候把鱼头斩下来。

“分两顿吃,下午去十队换块豆腐回来喝汤。”

去公社买豆腐也要豆腐票,十队有人家会磨豆腐,现在不能做豆腐生意,平时自己家磨着吃一个队里的可以拿黄豆换。

前进生产队管的不严,只要没人举报大队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鱼煎过以后再煮会更香,家里油还要吃几个月要省着吃,江文清就先沾个锅底油把酱和姜蒜炒了。

再把鱼放进去直接加水煮,这样鱼不会粘锅。

刘婶拿了鱼和油过来,江文清就把两条鱼放一锅煮。他们家的鱼没鱼头,也不会弄岔。

鱼炖好粽子也就差不多了,两样一起出锅,江文清先把刘婶家的盛出来。

他们还放了土豆和菇子,江文清也盛了一勺进去,让陈木桃给刘婶送过去。

又单独拿了三个粽子一碗鱼给张兰香送屋里,他们家人才准备吃饭。

糯米被粽叶包裹浸透,一口下去嘴里满是粽叶的清香。

江文清差点哭出声,真是久违了的细腻口感。

谁知道她心里有多煎熬啊!

那是灵魂对肉和油水的渴望……

她再抬起头,发现大家都是一脸的小心翼翼,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陈木桃还在舔粽叶,势必不留一粒米在上面。

酱味做成的鱼也咸鲜的很,滋味浸透土豆,土豆烧的绵软吃起来比鱼还香。

又是光盘的一顿,吃完饭陈翠春后知后觉心痛起来。

不过想想是过节她又安慰自己,就这一顿而已。

吃完饭她又精神焕发,上对门找刘婶跟她去十队换豆腐。

陈粮丰带俩儿子去上工,江文清和陈木桃去采艾叶回来,晒干的艾叶不仅能泡脚洗澡,还能熏屋子。

天越来越热,蛇虫都出来了,熏熏屋子住的放心。

现在虽说在破四旧,不让迷信,但是这边人还是都信被端午正午的阳光晒过的艾叶最好。

她俩采了两大筐回家晒。

艾叶晒上,她又把早上陈木文拆洗的被套收回屋子里缝上。

忙到晚上炖了一锅鱼头豆腐汤,陈翠香让大家都吃饱点:“明天就要忙活了,肯定没时间好好吃饭,养点力气好下劲挣工分。”

过了端午队里种水稻的苗育好,她们就要去地里拔秧捆好往已经放好水的水田里送。

正好张兰香出月子,陈翠春怕她去插秧在水里站久了不好,就只让她拔秧,中午回家做饭送饭。

陈木桃每天除了割猪草,还要看学学顺便把家里鸡喂了,卫生打扫一下。

一家人忙的团团转。

江文清也从拔秧开始做,第一天她上工的时候,陈木文把自己的劳保手套给她用了。

她没觉得累就是蹲的腰酸背痛,还有天气开始变热,她在外面呆一天总感觉自己晒黑好多。

下工回来就央着陈木文给她编一顶草帽,还特地要求帽檐要大大的才行。

陈木文连夜给她编了一顶出来,第二天她就带着一顶不低头看不到她脸的草帽去上工了。

跟她一块拔秧的都是三队同龄的小媳妇,第一天看她带了一双劳保手套就眼气的不行。

毕竟劳保手套可不好得,也只有在县城厂子里的工人会发劳保手套,想买就要花钱票。

工厂每月会发放两三副白线劳保手套给工人,把手套偷偷攒下来,三五个月后就能把攒的手套织套毛衣,可不便宜呢!

陈从文家里有三副还是他用猎物跟人换的,对外都说是陈翠春娘家给的。

她娘家有人是县里厂子工人,这村里人都知道。

平时手套也只有他们家三个劳力干重活的时候才带,没想到江文清拔个秧都要带。

她当时被“抬”进陈家,她们小队可都看到了。

没想到她现在不仅被养的脸上有肉许多,男人还纵着她。

蹲地头拔秧的小媳妇跟她身边的人说:“怎么以前没看出来文子是个疼媳妇的呢?”

“咋地,你看出来你改嫁给他?”

“滚蛋吧……”

且不论别人背后怎么调笑,江文清也听不见。

今天她又带着一看就是新的帽子过来,就有人憋不住气了。

“哟~这帽子是新的吧?”

江文清听到声音四处望望,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在跟她说话。

她跟三队的人不熟,平时上工只在陈家亲戚堆里呆着。

她点点头:“是的,昨天没带帽子晒得脸疼。”

江文清见人三分笑,说话的时候也带着清脆的笑意,看起来性子就好。

跟她说话的人姓张,叫张招娣。

之前“江招娣”跳河被送到陈家的时候,她也去围观过,当时因为两人用一个名字她还可怜过“江招娣”。

只是不知道哪天起她就听说江招娣不叫江招娣了,改叫江文清了。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人心活的很,不是什么过日子的人。

果然身子好了一直不上工,上工了还矫情来矫情去的。

今天看江文清带了新帽子她就憋不住了:“你家里男人白天干活晚上还要伺候你,怎么也不知道心疼男人……”

江文清听的莫名其妙,看她说的上头还要说,忙打断她:“我认识你吗?”

张招娣噎了一下,等她过去的几个陈家嫂子听到“噗嗤”一声笑出来。

“文清你不知道,这是我们队有名的‘妇女主任’,谁家媳妇对爷们不好她可都要说你两句。”

江文清一脸黑线:“妇女主任应该维护妇女权益才对,维护男人该叫‘男主任’。”

别人不知道,这两天跟她一起干活的嫂子知道她惯会促狭人,闻言都笑做一团。

张招娣脸色涨红说江文清:“我比你大,我男人你男人见了还要喊哥,你怎么能当我面说这种话?”

江文清笑起来:“我知道了嫂子,下次我背地里说,不当你面说了。”

张兰香比江文清慢一步过来,弄清她们在什么帮着江文清说:“嫂子你还知道你比我弟媳大,文清都不认识你你就说他不疼男人,你晚上不睡觉趴她床底啊?”

张兰香以前也被张招娣说过,陈家男人疼媳妇好像戳张招娣眼窝子,她们还为这事吵过架。

江文清不想多纠缠拉着张兰香往自己负责的地里去。

“行了嫂子,咱都干活吧,饭都吃不饱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地里正忙呢你就别闹笑话了。”

听听这语气多宽容,江文清给自己点个赞,忽视张招娣涨红的脸走了。

张招娣有气发不出来,只能憋回去干活。

张兰香蹲江文清旁边拔秧:“别放心上,这片地里的小媳妇没有没被她说过的。”

这真不算什么事,江文清没觉得有必要放心上。

她只是对这种以男人为天的想法感到很无语,不过她也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她不想改变她们,也希望她们离自己远点。

晚上江文清趴在炕上,陈木文学她给自己捏的样子给她捏。

江文清突然想到张招娣,忍不住笑出来,笑得人都在颤动。

陈木文探头问她在笑什么,江文清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陈木文尴尬道:“这嫂子真是一点没变。”

“以前她还说过我娘,被我娘骂的都不敢出门。后来又说我嫂子,听说我嫂子跟她吵过架她气的头疼了三天。”

江文清遗憾道:“那我岂不是落到下风了,早知道我多说几句。”

陈木文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手上动作不停。

“你这是吵完架觉得自己发挥不好了?”

江文清说是:“你走在路上,突然有人跳出来对你一顿骂,你也得生气。”

“更何况她还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我对你不好。”

她说着来了气,推开陈木文坐起身看着他:“我对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