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想要杀了他?”
“我也不知道。他们已经计划了很多天了。他们想贿赂一个狱警,让他帮他们把那个哑巴的牢门打开,放他们进去。计划是在明天夜晚降临的时候,他们会去将他脖子割断,然后回到他们自己的牢房去。谁都不会听到,因为哑巴出不了声。”
“那个狱警答应了?”
“有可能。他们说给他很多钱。”
“还有谁知道?”
“另外两个同伙,他们信任我们,我们跟他们一样都是土耳其人。”
“你走吧。”
“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会给我钱吧?”
“我会给的。”
弗拉斯盖洛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巴赫拉伊兄弟想要杀死那个哑巴呢?毫无疑问是有人指使他们干的,但是是谁指使的呢?
他叫来了跟他住在一起的两个囚犯,他们就是因为犯了谋杀罪才被判终身监禁的。他跟他们谈了半个小时。然后他叫一个狱警去叫赫纳利。
这个狱警长官到弗拉斯盖洛的牢房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弗拉斯盖洛正在看电视,看到他进来连动都没动一下。
“别出声,坐下。你告诉你的警察朋友,他说的很有道理。的确有人想要杀那个哑巴。”
“是谁?”
“巴赫拉伊兄弟俩。”
“为什么呢?”赫纳利惊奇地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当然我也不在乎。我只要完成我的任务就可以了,他也要完成他承诺我的。”
“你能阻止这件事情吗?”
“你别管了,你走吧。”
赫纳利离开了他的牢房,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拨通了马尔科的手机。
马尔科正在看书,他觉得累极了。他们又重新部署了一遍哑巴出狱需要应对各种可能发生事件的措施。另外,他又去检查了一遍那些地下通道,两个小时之内他从这里走到那里,敲敲墙壁,希望能听到可以证明里面有空洞的声音。
“巴罗尼先生,我是赫纳利。”
马尔科看看手表,已经是午夜了。
“您说的有道理,有人想要谋杀那个哑巴。”
“详细跟我说说。”
“弗拉斯盖洛发现了有兄弟俩,他们是土耳其人,巴赫拉伊兄弟俩想谋杀那个哑巴。看起来他们是已经得到了酬金才这么干的。他们将会明天动手。你们必须尽快将哑巴从这个监狱里带走,越快越好。”
“不,我们不能那么做。他一定会怀疑发生了什么,这样就会破坏我们所有的行动安排。弗拉斯盖洛已完成他的任务了吗?”
“他已经完成了,不是吗?他提醒我是您该兑现您的承诺的时候了。”
“我会的。您现在是在监狱里吗?”
“是的。”
“好的,我去把监狱长叫醒。一个小时之后,我会到监狱,我需要得到关于这兄弟俩的所有情况。”
“他们是土耳其人,应该是好孩子。他们在一次争执中杀死了一个人,但是他们不是谋杀犯,或者说不是职业杀手。”
“一个小时后,你再给我详细讲述吧。”
马尔科叫醒了监狱长,通知他在监狱的办公室和他见面。然后,他给米内尔娃打了电话。
“你在睡觉吗?”
“在看书呢。发生什么事情了?”
“穿上衣服,十五分钟之后,我在大堂等你。我希望您去缉私警中心,到电脑里帮我查找一下两个罪犯的情况。我要去监狱,我在那里会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所掌握的他们的情况。”
“但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还好,我的直觉没有出错,有两个人想要谋杀那个哑巴。”
“我的上帝啊!”
“十五分钟以后,楼下见。别耽误了。”
当马尔科到达监狱的时候,监狱长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他了。这个好人不停地打哈欠,都无法掩饰他的疲倦。
“我需要巴赫拉伊兄弟俩的所有情况。”
“巴赫拉伊兄弟俩?但是,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啊?您就那么相信弗拉斯盖洛的话吗?您瞧,赫纳利,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您必须向我清楚地解释一下您和弗拉斯盖洛到底是什么关系。”
监狱长在档案里找寻着关于这两兄弟的文件,然后将它们交给了马尔科。马尔科都没来得及坐在沙发上,就直接站在监狱长面前看了起来。看完了之后,他立刻给米内尔娃打电话。
“我都睡着了。”
“那快醒醒吧,去给我找找关于这个土耳其家族的所有情况。尽管他们是生在这里的,但是他们是移民的后代。问问国际刑警总署,同土耳其的警察谈谈,总之,三个小时之后我希望得到一个完整的报告。”
“三个小时?你不是在做梦吧?宽限到早上吧。”
“早上七点钟。”
“好吧。”
酒店的餐厅早上七点准时供应早餐。米内尔娃眼睛红红的,那全是因为少睡,而且还在电脑跟前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她走进餐厅,料定会碰见马尔科。
马尔科正在看报纸,喝着一杯咖啡。跟她一样,马尔科的脸色也很不好,可以看出来满脸疲惫的痕迹。
米内尔娃将两个文件夹放在桌上,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噢,我都要累死了!”
“可以想象。你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取决于您对什么产生兴趣了。”
“试着跟我说说看。”
“巴赫拉伊兄弟是土耳其移民的后代。他们的父亲在菲亚特公司工作,母亲给人当保姆。他们两兄弟上学,跟别人比既不是最好的学生,但也不是最差的。大哥比较勤奋,也更聪明一些。他的文化成绩要好一些。当他们结束了他们的中学生涯之后,大哥就在菲亚特公司工作了,跟他的父亲一样。而他的弟弟,则找了一份替一个地方官员开车的差事,之所以找到这份工作,是因为他们的母亲从前在这个官员家里做过保姆。大哥在菲亚特没有工作多久就辞职了,因为给别人打工的工作不适合他,他在市场里面租了一个摊位,自己开始卖点蔬菜水果什么的。他们过得不错,从来不会和警察或者财务部门发生什么争执。他们的父亲已经退休了,母亲也是,他们靠政府的救济,还有原来存下来的一些积蓄生活。他们除了房子以外,没有其他的财产了,房子也是十五年前,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买下的。两年前,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兄弟俩带着他们的女朋友在迪厅玩。一些喝醉的人找他们的麻烦,好像有个人摸了大哥女朋友的屁股一下。警察的报告里肯定说,兄弟俩拿出了匕首,然后和那些喝醉的人厮打了起来。他们杀死了其中的一个,把另外一个的胳膊弄残了。给他们判了二十年监禁,其实也就算是终身监禁了。他们的女朋友也没有等他们,而是都结婚嫁人了。”
“对于他们在土耳其的家族了解多少?”
“是些身份低微的人。他们来自乌尔法,在伊拉克的边境。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土耳其的警察给我们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描述了一下他们家族的情况。他们人很少,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他们的父亲在乌尔法还有一个弟弟,那个人也快要退休了,他在一家炼油厂工作。啊!他还有个姐姐,跟一个教师结婚了,生了八个孩子。他们都是背景很清白的人,没有出过什么问题,那些土耳其人很奇怪我们会打听他们的情况。我对这个可怜的家庭也做了相关的调查,你也知道这是多么费劲。”
“还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是的,在都灵还居住着他们母亲的表兄,叫做阿冥,看起来也是个很普通的老百姓。他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了很多年。他和一个意大利女人结了婚,他老婆是一家时装店的售货员。他们有两个女儿,大的一个在上大学,小的马上就要中学毕业了。他们周末都会去做弥撒。”
“做弥撒?”
“是的,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这里是意大利不是吗?”
“是的,但是这个表兄,难道他不是穆斯林人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估计是,但是他却和一个意大利人结婚了。是因为信教的原因,又或者是他改换宗教了,尽管在他的履历里好像没有任何换教的纪录。”
“查查他。同时也调查一下,这两兄弟是不是去清真寺。”
“去哪个清真寺?”
“你说的有道理,这里是意大利。无论如何,应该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正的穆斯林人。你能进入他们的账户看看吗?”
“是的,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的。这个表兄有一笔正当的薪水,他的妻子也一样。为了他们生活得好一些,他给他俩钱,尽管他们自己还要支付房费。他们没有任何特别的收入。这是个很稳定的家庭,定期看望他们在监狱的亲人,给他们拿来食物、糖果、香烟、书籍、衣服,总之,努力让他们的监狱生活不会太艰苦。”
“是的,这个我知道了。我这里复印了一份他们探望的记录表。这个阿冥,这个月来探望了两次,而一般情况下,他一个月是只来一次的。”
“那也不值得怀疑吧,不过就是多了一天而已。”
“我们必须分析所有的东西,就连最不起眼的东西也不能放过。”
“我同意,同意;但是马尔科,我们不能错过了更重要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引起了我的注意吗?就是他们去做弥撒的事情,或者是说为了宗教而结婚的事情。通常穆斯林人对待宗教不应该是这个态度的。”
“难道你要去调查所有在意大利不遵守教会规定的人吗?”
“但是他们想要谋杀哑巴。”
“是的,但是是他们想杀害哑巴,又不是他们的表兄,你也不能就因为他去做弥撒就把他列为怀疑对象了啊。”
皮耶德罗走进了餐厅,马上看见了他们。一分钟之后,安东尼奥和鸠瑟贝也走了过来,一起吃起了早餐。索菲娅是最后一个来的。
米内尔娃跟他们汇报了自己在近几个小时工作的情况,按照马尔科的指示,每个人都看了一下他们的好同伴熬夜做的这些工作成果。
“怎么样?”马尔科看到大家都看完了报告,问道。
“他们不是谋杀犯,如果他们是奉命行事的话,应该是和那个哑巴有某种关系才对,或者是认识哑巴的某人对他们两个非常信任。”皮耶德罗分析道。
“我们应该找到某个地方断裂的链条,有人想要哑巴死,因为知道我们会跟踪他。这就说明了情况被泄露出去了,有人已经知道我们的特洛伊木马计划了。他们需要有时间来干掉哑巴,但是他们应该是现在干掉他。”安东尼奥插嘴道。
大家一下子沉默了好几分钟。安东尼奥的分析好像一下子切中了要害。
“但是,谁清楚这个计划呢?”索菲娅问道。
“太多人了。”马尔科回答说,“安东尼奥说得很有道理,他们现在想干掉哑巴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跟踪他,然后找到他们。所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米内尔娃、安东尼奥,我希望你们能找到更多的关于巴赫拉伊家族的情况,他们是事情的关键环节。他们肯定和某个想要哑巴性命的人有关系。把所有的情况再检查一遍,找找看,再调查一下所有不重要的细节。我再回到监狱去。”
“为什么我们不跟他们的父母和表兄谈谈呢?”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会打草惊蛇的。不行,我们不能让我们的行动暴露得更多了。我们同样也不能将哑巴从这个监狱转移,否则他本人就会怀疑,就不会将我们带到他真正的组织那里去了。我们一定要保住他的生命,让他远离那兄弟俩。”
“那谁负责他的安全呢?”索菲娅问道。
“一个毒品贩子,叫做弗拉斯盖洛。我承诺让安全委员会试着给他减刑。好吧,各就各位吧。”
他们在酒店大堂里碰到了安娜·希梅内斯。她正拖着行李往门口走去。
“你们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忙吧,全部人……”记者开着玩笑说道。
“你要走了?”索菲娅很好奇。
“是的,我要去一趟伦敦,然后去法国。”
“因为工作吗?”索菲娅继续问道。
“因为工作。呵呵,也可以这么说,博士,也许我还需要你的建议。”
门童通知她说出租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这样她才微笑着和大家告别。
“这个女孩总是让我觉得紧张。”马尔科说道。
“是的,你从来就和她相处不好。”索菲娅说。
“不是的,你不要误会,不是我觉得她不好,而是我不喜欢她搅和到我们的工作中来。她去伦敦干什么?她还说之后要去法国。我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们忽略了的问题,还是她又想向我们证明她的什么疯狂的理论。”
“她很聪明,”索菲娅回答道,“也许她的理论并不是那么疯狂。希曼不也是被人们认为是疯子吗,但是最后还是他找到了特洛伊。”
“这个女孩就缺你去给她做辩护律师了。总之,我知道了她要去伦敦觉得很心烦,因为不知道她又要去那儿闹出些什么鬼名堂来,但是很清楚,这一定跟圣裹尸布有关。我要给圣地亚哥打电话。”
那个狱警已经收下了那笔钱。对于开两个牢房的门来说,这笔钱的确算是不少的了。一个是那个哑巴的门,一个是巴赫拉伊兄弟俩的门。开开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认为自己没干什么别的,顶多就说自己是忘了将门闩上就行了。
监狱里一片肃静。两个小时之前犯人们就已经回到了牢房,被关起来了。走廊里面几乎没灯,负责看守的狱警也都睡着了。
巴赫拉伊兄弟俩推了推牢门,以确定它是开着的。那个狱警看来是守信用的。他们沿着墙壁,恨不得贴在地面上,向走廊的另一头前进着。因为那里是哑巴的牢房。如果一切进展顺利,在十分钟之内他们就可以回到自己的牢房了,并且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刚刚走到一半,就不能前进了。弟弟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脖子,他无法呼吸,感到头上被重重地击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哥哥想转身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被人一拳打到了鼻子上,马上就开始流血了;他也没法出声,一个铁一般的手将他的脖子掐住了,让他也呼吸不了。他觉得自己就要不行了。
兄弟俩醒来时发现是在自己的牢房里,被扔在了地上。这时,一个受惊的狱警才发出了报警信号。他们庆幸自己活着被抬到了医务室,但是他们知道一定有人背叛了他们。他们等待着叛徒的出现。
医生诊断说他们需要在医务室里休息几天。他们的脑部受到了强烈的撞击,头部淤血严重,眼睛由于肿胀几乎都睁不开了。
马尔科到监狱长办公室之后,就听监狱长担忧地给他讲述了晚上发生的一切。他必须履行法律的职权,而且对于那些缉私警察也一样。
马尔科让他平静了下来,然后要求去见见弗拉斯盖洛。
“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了。”弗拉斯盖洛一走进监狱长的办公室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是的,我也一定会完成我所承诺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要向我提问,所有事情都是按照你想要的方式完成的。那个哑巴还活着,那两个土耳其人也一样。您还要什么?谁都没有受到损害。我必须阻止他们两个,而且他们两个受的伤也并不是很严重。”
“我希望您能继续监视。他们可能要继续谋害他。”
“谁啊,难道还是这两个人吗?我不相信。”
“可能是他们,也可能是其他的人。我也不知道,但请您提高警惕。”
“您什么时候去跟安全委员会的人说我的事情啊?”
“这件事情一结束,我就去办。”
“这件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我希望是在三四天之后吧,不会更久了。”
“好吧,我同意,不论如何你也要报答我。”
“别傻了,千万别威胁我。”
“成交。”
弗拉斯盖洛在监狱长惊讶的目光下摔门而去。
“但是,马尔科,您当真认为安全委员会会考虑你对于弗拉斯盖洛的处理建议吗?”
“他的确跟我们合作了。他们也需要认真考虑这件事情,我也就麻烦他们这点事情。跟我说说看,我们什么时候能拿到哑巴的球鞋?我的人不能一直待在都灵,我们需要将这个窃听器安装在他鞋子里。”
“我不是想找任何的借口,我只是……”
“那您就命令大家都将鞋子脱掉以便清洗,就跟他说,作为惯例,离开监狱的人需要好好梳洗一番。如果他不能理解,给他示范。如果他理解了,这个解释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了。没有其他办法了。那么,就今天晚上吧,当把他关到牢房之后,您让他们把他的球鞋拿到这里,把鞋子洗了,当然一定要干干净净地把鞋子还回去。然后我们会对鞋子进行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