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公然发来杀人预告,智力的较量一触激发,等待重案队的是凶手可怖的隐情,还是更为残忍的手段?
散会后,许建东叫住了欧阳嘉,“欧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许建东的办公室里有一股沉闷的尼古丁气味,欧阳嘉渴盼着点上一根烟,尤其是在经历了那么一场生死较量后。
房间里很冷,没开暖气,她的心还在狂跳,脸上却若无其事:“找我这个杀人凶手有什么事?”
“欧阳,你别闹了,我怎么会认为你是凶手呢?可是,你掌握了那么多的情况,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还没有查出结果,怎么和你说?”
“你一个人调查太危险。要是你发生什么不测,你知道我会有什么感觉吗?”
欧阳嘉苦笑:“感觉应该不会太好。”
“会要了我的命,真的,我发誓。”
“许队,别这么说!”
许建东紧盯着欧阳嘉:“你还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如果有人想杀你,得先杀了我再说,你听懂了吗?”
欧阳嘉扭过头去,浑身的血液涌上脸颊。她何等聪明,岂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你很可能像那些人一样遭到凌虐,剥皮,分尸。如果陆凡一真的是凶手,那么他已经盯上你了,真该死,他或许是国内最残酷的杀手。”许建东停下来看着欧阳嘉,“你在听吗?”
欧阳嘉抬起眼睛看着他:“是的,我在听,听得一清二楚。”
许建东正色地问:“你说陆凡一是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也只是怀疑。不过陆凡一确实很奇怪,他的推理有些过于完美,同时他又有作案动机,我很难不怀疑他。他要么是一个天才,要么就是一个恶魔。我相信他一定会露出马脚,我一定能揭穿他!”
“欧阳,你6月19日半夜去南郊高速公路到底是做什么?”
“怎么?你不相信我?”欧阳嘉沉下脸,“既然这样,你现在把我抓起来好了。”
“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许建东转换了提问方式,“你那天刚好在那里,有没有碰巧看到凶手啊?”
“你这么问,分明还是在怀疑我!”欧阳嘉可不吃这一套。
“欧阳,你有很多事瞒着我,我不希望这样。”许建东显得有点委屈,“不然,我只好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哪怕在你沙发上露营,这样能多了解你一点。要不然,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什么。”
欧阳嘉并不讨厌许建东,但她无法想象许建东住进她屋子的情景。她会看见许建东在她漂亮的地毯上擦脚,在她的大理石茶几上留下水渍。他会叫来一大帮哥们,一边看着足球,一边喝着灌装青岛啤酒,然后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
她叹了口气:“许队,别把不相干的事情扯进来。我可以告诉你,第一,我绝对不是凶手。第二,我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个该死的凶手。第三,这个凶手在故意挑战我。好了,我说完了。”
欧阳嘉站起来要走,许建东连忙拦住她,“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相信你。”
他飞快地转移目光,低着头凝视桌面,“欧阳,你知道的,我是个粗人,小青年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一套我不懂。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我们的关系,我保证,你不会后悔跟我在一起。”
欧阳嘉眼睛忽然就湿了。在经历了那么失败的一次婚姻后,她真的希望有一个踏实的肩膀可以依靠。有时候,她觉得许建东也许就是那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垂下头:“许队,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我不能再把你牵扯进来。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没有什么事情非得搞得那么复杂,你说真话就是了!”许建东小心措辞,“我只想听真话。”
“等抓到凶手,一切水落石出,我自然会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我很抱歉事情变成这样,倘若有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许建东咬了咬牙,“造成伤害的是那个该死的凶手!”
傍晚七点一刻,天已经黑透了。风刮过院子,天空中有细细的雪花飘落。警队宿舍的走廊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声控灯在头顶忽明忽暗,令人心烦。
陆凡一回到宿舍,还没开灯,立刻闻到,或者感觉到了房间里有某种存在,就像心灵感应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餐桌,借着透进窗户的灯光,猛然瞧见餐桌中间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餐盒。餐盒是木制的,绘着暗红色的花鸟鱼虫花纹,看上去十分精致。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猛地一震。
不会是老张给他送来什么好吃的吧?转念一想,不可能,老张没有他房间的钥匙,再说,老张有什么好吃的,直接交给他不就行了,何必搞得这么神秘。
唯一的可能是,有外人来过这里,故意留下这个漂亮的餐盒!
陆凡一按捺着心中的惊愕,慢慢地打开盒子,一颗血淋淋的女人头颅赫然在目,因为被人剥去了脸皮,两颗惨白的眼球暴露在眼眶外,直勾勾地瞪着他。那双眼睛,射出沉寂又怨恨的光芒,像要开口说话似的。
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陆凡一吓得倒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
屁股底下冷冰冰的,不知怎么的,一股凉气从他脚底窜起,直冲脑门。他颤抖着伸手一摸,果真摸到什么,放到眼皮底下细看……一截女人的脚掌,五个脚趾上还涂着鲜红的指甲油。
他“啊”的一声跳起来,撞翻了桌子,那颗没有脸皮的人头“咕噜噜”地滚到他脚边,两颗突兀的眼球阴森森地盯着他,目光透着青灰色的死寂,歪在一边的嘴巴似乎在发出冷冷的笑声。
陆凡一心中狂跳,沙发上凌乱地摊放着七八块尸块,有手掌,有大腿,有胳膊……而他刚才竟然坐在一具无头女尸的躯干上。
这间昏暗的房间仿佛通向地狱。
“老张,我想你最好过来一下!”陆凡一在电话里大喊。
“去哪里?”老张问。
“我的宿舍!该死的,这里像个停尸间,你得快点!”
就在陆凡一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想到卧室或者洗手间可能藏着人,他双手不禁颤抖起来。如果那个人穿的够暖和,甚至可以躲在冰箱里。
陆凡一一步步移向冰箱,猛地打开,一股冷气迎面扑来。冷冻室每一层都放着用保鲜膜包裹的小包,里面是皱缩的冷冻肉,边缘已经干枯,像泛黄的羊皮纸。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些冷冻肉可不是他的。
看来,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把尸块放进了他的冰箱。天啊,他真希望是他想错了。不过,那些冷冻肉没有毛孔,汗毛很细,十有八九是人类的毛发。
陆凡一跑向卧室,他不敢开灯,身体紧贴着门口的墙壁站立,飞快地探头朝里面瞟了一眼……被子是拱起的,下面似乎藏着什么。
恐惧在陆凡一眼中闪动。那条拱起的被子仿佛随时都会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活人,当然,也可能是一具无头女尸。
他一颗心怦怦直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理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五分钟后,门外传来试探性的敲门声。
“老张,是你吗?”陆凡一大喊,飞快地跑到门口。
刚一开门,一个头上套着黑色塑料袋的人轰然倒在他身上。
陆凡一吓了一跳,连忙将那人平放在地上,解开勒在他脖子上的鞋带。
“天那!”他后退一步,转身,蹲在地上呕吐。
老张的眉心中了一枪,一颗子弹穿透他的后脑,红的血和白的脑浆乱得一团糟,像捅开了一个马蜂窝。
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有人犯下凶杀案后,再将受害者的尸体送到另一个警察的门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老张的伤口正处于眉心,额头上有已燃烧和未燃烧的弹药痕迹,说明凶手开枪的时候,枪口紧贴皮肤。
一个像是白色信笺的东西从老张上衣口袋里掉出来。
陆凡一把垃圾袋套在手上,颤抖着将纸条抽出口袋,尽可能地少触碰纸条。纸条上写着一行令人毛骨悚然的字:
真相被谎言埋葬
关涵?他不是死了吗?陆凡一浑身一僵,提起沉重的脚步冲出门外,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阵阵寒风卷起纷飞的雪花,从半开的窗户中刮进来。
他独自站在空荡而又寂静的走廊上,浑身被冷汗湿透了,脚上阵阵寒气往上冒。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
他猛地回头,看到一张咧嘴而笑的脸庞,瞪大眼睛,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小陆,你怎么了?”身边的老张猛然惊醒。
陆凡一直愣愣地看着老张,眼神迷茫得吓人,把一只狗扔到黄土高原,估计也就他这个样子。
他这样子把老张吓了一跳,“小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什么了?瞧你满头大汗的。”
陆凡一环顾四周,原来他一直在重案队的备勤室,哪里也没去。
餐盒里的人头,沙发上的女尸,冰箱里的尸块,还有老张的离奇死亡,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老张,你没事太好了!”
“我能有什么事?”老张笑了。
重案队的其他人都在备勤室休息,一个也没离开,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睡着,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查了大半年的620连环凶杀案,刚有一点眉目,却牵出两个自己人,一个是昔日的首席警探,一个是美女福尔摩斯,他们两个人,究竟谁是凶手?或者,凶手另有其人?
整个重案队倒是有一个人睡得很安稳——许建东。对他而言,真相近在咫尺。一方面,他绝不相信欧阳嘉是凶手。另一方面,如果陆凡一是凶手,那么欧阳嘉一定会查清楚的。如果陆凡一不是凶手,那么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定会把案件弄个水落石出的。总而言之,真相很快就会大白于天下。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陆凡一和欧阳嘉两个人开着一辆白色的破捷达车,有说有笑地把一颗颗没有脸皮的头颅抛向空中。
陆凡一高喊:“谁叫你们背叛了我!”
欧阳嘉也跟着欢呼:“谁让你们勾引我前夫!”
许建东猛然惊醒,冷汗直流。这个梦太过真实了,陆凡一和欧阳嘉的冷笑声依然清晰地刻在他脑子里。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出来,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如果所有的推论都是陆凡一和欧阳嘉在演戏呢?如果是他们两人联合杀死了7名受害者呢?
这个念头实在太过荒唐,刚一浮上心头,便立刻被他压了下去。
他转念又想,如果陆凡一和欧阳嘉两大高手联合作案,重案队谁还能和他们匹敌?
周五早上7:00,葛艾青准时醒了,作为内勤,他每天必须按时去支队值班室取当天的文件和报纸。
“许队,有情况!”葛艾青一头冲进备勤室。
许建东像弹簧一样从床上蹦起来,“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葛艾青递过去一张纸。
许建东看了一眼,脸色大变,立刻命令:“让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会!”
重案队会议室内,大家看着许建东举在手中的一张a4纸,个个面色凝重。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最普通的黑体:
凶手将于今晚12:00在赛文路出现,请务必抓住她。
许建东铁青着脸:“这是葛艾青早上取报纸时发现的,就夹在我们中队报纸里面。值班室的人说除了送报纸的人,没见到有其他人进入值班室。我已经让葛艾青去追那个送报纸的人了,先等他的消息。”
一会儿,葛艾青回来了。
“送报纸的人呢?”许建东问。
“在询问室,我安排人看着他。我刚才简单地问了一下,他不知情。说实话,这个送报的给我们单位送了七八年的报纸,值班的人和他非常熟,我觉得应该不会是他做的。我估计,送报之前,已经有人把纸条夹进报纸里面了。”
欧阳嘉问:“那你说,写纸条的人如何知道那份报纸正好派到我们中队。每次都是送报纸的人把所有的报纸一次性交给值班室的王阿姨,再由王阿姨分发到各个中队的报箱。”
“那个王阿姨什么情况?”许建东问。
老张说:“我当刑警的时候,王阿姨就负责分发报纸了,做了有二十多年了吧。再说她不怎么识字,文化水平不高,这事儿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
欧阳嘉犀利的目光扫向葛艾青:“小葛,你确定纸条是夹在报纸里面的吗?”
“确定,就夹在日报的体育版里面。”葛艾青急得满脸通红,“我也是拿回来翻看的时候才发现的,绝对不是事后才塞进报箱的,不可能塞得这么好。”
陆凡一若有所思地看了欧阳嘉一眼:“只能是内部人做的。”
“我看未必,还有两种可能。”欧阳嘉当然看得出陆凡一在怀疑她。
“哦?”陆凡一暗暗心惊。他们已经把投递纸条的方式,分析到了如此明了的地步,她居然还能推理出两种潜在的可能性,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欧阳嘉不急不缓地说:“第一种可能,所有中队都收到了这份杀人预告,投递者在每份报纸里都塞了一份。第二种可能,投递者知道王阿姨分报纸时,会在每份报纸上注明数字,以确保不会重复分发。王阿姨虽然识字少,可数字还是会写的。我们中队报纸首页标的是15。投递者利用王阿姨记性差这个缺点,事先在报纸上写好数字。王阿姨在分报纸时,看到上面已经有了15,误以为是自己刚刚写的,就会直接把这份报纸塞进我们的报箱。”
欧阳嘉说完,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她继续说:“李宁,你先去其他中队看看有没有收到类似的纸条。再去问问王阿姨,有没有我推测的情况发生。还有,我们中队应该有三份报纸,其余两份上面应该也会标有数字15。你拿到检验科,看看三份报纸上的字迹是否出自同一个人。”
陆凡一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三份报纸上的数字都是投递者写的呢?还是把其他中队凡是有1和5数字的报纸都拿去做笔迹检验吧。”
欧阳嘉紧盯着陆凡一:“好。如果鉴定出笔迹和王阿姨的不符合,那么把我和陆凡一的笔迹也拿去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我俩中的某个人写的。”
许建东有点不耐烦了:“好了,你们俩不要再吵了,总这么猜来猜去地我听着都烦,我需要的是证据,不是推理。大家研究一下这条杀人预告,看看有什么线索?”
陆凡一正色说:“有!一个线索是赛文路,刚好和凶手留下的7相对应,7的英文就是seven,这符合凶手预示下一次抛尸地点的惯例。今晚,凶手一定是准备在赛文路抛尸!另一个线索就是最后一个字‘她’,说明投递者确定凶手是女性。中国的文字,代表男性的‘他’可以指代任何人,而女性的‘她’就只能指代女人。对吧,欧阳队长?”
欧阳嘉死死地盯着陆凡一,严肃地说:“我觉得杀人预告完全是一场恶作剧。我怀疑凶手最后的目标很可能是我,我才是凶手要杀的人。”
许建东再次确定欧阳嘉一定隐瞒了什么,眉头一皱:“欧阳,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欧阳嘉清清楚楚地说:“别忘了,我说过凶手最后要杀的人很特殊,很可能就在我们中间。杀人预告中用了一个代表女性的‘她’,这件事十分蹊跷。一个普通的告密者,一般都会用‘他’指代任何人。我认为,写这张字条的人,就是凶手本人。”
她冷眼看向陆凡一:“凶手分明就是让大家怀疑我,迫使我独自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他今晚就有机会对我下手了。好,今晚我就一个人去赛文路,你们谁都不要跟着。”
“那怎么行,你出了事谁负责?”许建东脱口而出。
“我们做警察的,本来就会有流血牺牲的那一天,尤其是面对如此狡猾残暴的凶手。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凶手的目标很可能是我。如果我们整个重案队出动,凶手一旦察觉,肯定就不会出现了。所以,我必须冒这个险。”欧阳嘉紧盯着许建东,“许队,难道你不想今晚就抓住凶手么?”
欧阳嘉超乎寻常的冷静让许建东无言以对,只是憋着气大骂:“该死!该死!”
会议室一片沉寂。
葛艾青站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说:“许队,我陪欧阳队长去吧!我可以化妆成女的,暗中保护欧阳队长。男扮女装破案,我也不是第一次了。面对两个弱女子,我想,凶手应该会现身吧。”
“等等!”欧阳嘉连忙阻止葛艾青的话,“今晚的行动绝密,我看协警就没必要参加了吧,毕竟他没有执法权。”
她焦急地看向许建东,飞快地用眼神示意。
许建东恍然大悟。对啊!陆凡一很可能就是凶手,怎么可以让他在这里偷听作战计划呢。
许建东马上说:“老张,你和陆凡一先回备勤室休息吧!今晚的行动你们就不用参加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备勤室。”
老张心领神会,拍了拍陆凡一的肩膀。
陆凡一随老张离开会议室,走到门口时,他突然站住,回头看了欧阳嘉一眼。
等老张和陆凡一离开,许建东这才开口,“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罪犯,而是连环分尸案的凶手,这个混蛋,狡猾、残暴、神秘莫测。单凭欧阳和小葛两个人,单枪匹马地执行抓捕行动,就算遇到他也未必就能抓住。我需要更多的警力埋伏在赛文路的两头。整一条赛文路要当成该死的犯罪现场处理才行。赛文路左边是发电厂,右边是赛文山,特警队和警犬队兵分两路,在发电厂和赛文山上埋伏好。凶手要逃,也只能往这两个地方逃,到时就会中我们的埋伏。”
欧阳嘉想了想,说:“许队,你们不能埋伏在赛文路两头,否则凶手很容易发现你们,很可能就不出现了。”
许建东很担心:“如果我们全部埋伏在发电厂和赛文山上,离你们的距离太远了,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很难马上支援你们。”
“据我分析,凶手应该没有枪,我和小葛荷枪实弹,绝对不会有事。等我们把凶手逼入埋伏圈。你们再行动。”
许建东质疑:“如果你们不能顺利地把凶手逼进埋伏圈呢?”
“那我就一枪打死他!”欧阳嘉冰冷的语气吓了大家一跳,再也没人说什么了。
“好吧,就这么定了。”许建东说,“欧阳和小葛只有一个任务,看见可疑人员,鸣枪示警,然后,想办法把他逼进我们的埋伏圈。如果他对你们造成威胁,立即开枪击毙。我联系特警队和警犬队,下午就去赛文路熟悉地形。对了,全部穿便服,不能惊动老百姓。”
这时,李宁从检验科回来。
字迹核实的结果和欧阳嘉的推理完全相反,王阿姨确认报纸没有被人提前写好数字,而上面的数字经过鉴定,确实是王阿姨的笔迹。
纸条的来历似乎成为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可大家已经无心关注了,筹备晚上的抓捕行动才是目前最关键的事。
支队长孙保军的办公室,许建东汇报情况:“支队长,620案件有了头绪,今早我们收到了一个神秘的字条,就夹在我们中队的报纸里。”说完把字条递过去。
孙保军五十出头的年纪,眼神锐利,他看了看字条,“没查出来字条的来历么?”
“整个重案队分析了半天,一点眉目都没有。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今晚联合特警队和警犬队,在赛文路两边部署埋伏圈,由欧阳嘉和葛艾青引出凶手,再将凶手逼进埋伏圈,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瓮中捉鳖了。”
“计划可行,不过要确保欧阳嘉和葛艾青二人的安全。今晚,我亲自督战,也给你们加加油,鼓鼓劲。”
“那太好啦,有您亲自督战,我们心里就有底了。”
从孙保军办公室里出来,许建东并没有急着联系特警队,而是将葛艾青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给葛艾青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看似无心地问:“小葛,你射击怎么样?”
葛艾青捧着茶,有点受宠若惊:“报告许队,我在新警培训时曾拿过射击冠军。”
“很好。”许建东松了口气,“下面我和你说的话,你要保密,我们有太多事情就坏在泄密上,你明白我们的纪律吧?”
“我懂的。”
许建东点点头:“好!你知道我和欧阳队长的关系么?”
“这个……”葛艾青没想到许建东会这么问,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用支支吾吾的,我和欧阳是情侣关系,顺利的话,也许我会和她结婚。所以,我特别担心她的安全,你能理解吗?”
“当然可以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你认为陆凡一可能是凶手吗?”
葛艾青想了想:“我觉得不能武断地认为陆凡一就是凶手,办案讲究证据,我们只能怀疑他,没有任何真凭实据。”
“你说得对。不过,我们假设一下,如果欧阳嘉的推理都是正确的,那么陆凡一就是凶手,而且他最终的目标就是欧阳嘉。你觉得欧阳目前的处境危险吗?”
葛艾青的声音有些发抖:“太危险了。”
“所以,今晚的行动,在正常范围内,请你确保欧阳嘉的安全。”
“许队,我不明白,你说的正常范围是什么意思?”
“因为凶手是不正常的,他没有极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我只要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欧阳嘉。当然,这是我个人的请求,你也可以不答应,这没什么。”许建东有些迟疑,轻轻地叹息,“其实,我不该叫你过来,也不该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许队,你放心,欧阳队长就像我的姐姐,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全力保护她的。”
许建东感激地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小葛,你是个能干的年轻人,曾帮我解决了不少难题。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我要你在抓到凶手前,时刻关注欧阳嘉的安全,有任何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办得到吗?”
“嗯!”葛艾青点点头。
许建东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希望给你造成危害!”
“许队,别这么说,保护欧阳队长也是我分内的事。”
许建东目光炽烈:“我真希望那个凶手能被凌迟,而不是被枪毙。”
谈话结束后,许建东联系特警队等有关部门,精心筹备晚上的行动。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按计划进行,重案队的所有民警荷枪实弹,蓄势待发。每个人都在猜测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夜幕一点点降临在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
晚上17:30,备勤室内,陆凡一直挺挺地站在门口,脸上是不安的神情。他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就瞧见桌上多了一个必胜客的比萨盒。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记起梦里那个绘着花鸟鱼虫的漂亮餐盒。他以为餐盒里会装着什么美味佳肴,打开一看,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眼下,这个比萨盒子里装的会不会是某个受害者的器官?比如,手掌,内脏,眼睛之类的?
老张还在洗手间没回来,他聆听着周围的动静,走廊里寂静无声,一种强烈的恐惧在他眼睛里闪动,都是因为凶手把这个本来安全的地方给毁了。
他慢慢朝桌子走过去,打开比萨盒的时候,手竟然在打颤。
冰冷的五根手指突然扣在他肩上,陆凡一吓得跳起来,回头,脱口大喊:“老张,你要吓死我啊!”
“怎么了?你的脸白得像纸一样。”老张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手,他刚从洗手间回来。然后,他打开比萨盒,拿起一块香喷喷的比萨往嘴巴里塞。
“你叫的比萨?”陆凡一问。
老张嘴巴鼓鼓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点点头。
“下次叫比萨告诉我一声。”陆凡一的话中带着情绪。
老张觉察出他话里的怒气,有点莫名其妙。一盒比萨也能惹到这位首席警探?
“抱歉!我紧张过头了!”陆凡一沮丧地坦承,然后扭过头,吸了一口气,终于平静多了。老张是少数几个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扛的人,但他不愿意提自己那个可怕的梦。
“吃点东西能让你好受点!”老张递了一块比萨给他,“放松点,凡一,你不是孤立无援的。”
陆凡一摇摇头,他什么也吃不下:“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也知道你夹在重案队和我中间有多么艰难!但是,我非查清这件案子不可!”
老张沉默下来,然后问道:“你认为凶手今晚会去赛文路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凶手一定不是我!”陆凡一揉了揉紧蹙的眉峰,他的头很痛。
“你感觉还好吗?”
陆凡一觉得老张似乎在试探什么,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我很好。老张,我需要你的帮助。老实说,等你睡着后我就要穿上衣服离开这里。”
老张想开口,但没出声。过了很久,他朝窗口望去,语调有些低沉:“欧阳嘉很讨厌你,我原本可笑地以为她对你有意思。”
“这我清楚,至于原因,就更清楚了。我有理由相信,她正计划解决我!”
老张低头凝视着地板,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么说吧!欧阳嘉想要杀一个人,可以兵不血刃。”
“你也认为她是凶手?”
“我可没这么说!”老张问,“对了,你昨天复查怎么样?”
“听赵主任的意思,药效出乎意料的好。不过,我想停止治疗。”
“你确定?”老张惊愕地问。
陆凡一笑了笑:“做实验的白老鼠总有被弄死的一天,那是迟早的事。我有种感觉,实验室那些巨大的设备,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老张动情地说:“停止治疗,你就不怕癌细胞扩散吗?好不容易才抑制住的病情,恐怕会加重!凡一,别犯这种错误,你会后悔的。”
“呵,真是一场噩梦!”陆凡一笑了笑,“我不会后悔,只要用点心就会发现,赵主任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我现在没时间弄清楚赵主任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自己的真实病情。”
老张直视陆凡一:“老实说,我根本就不在乎赵主任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只关心他能不能救你一命。我认为接受治疗是最好的方式。”
陆凡一不想再谈自己的病情,岔开话题:“老张,想要救我一命很简单。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老张沉默了一会儿,面容冷静:“你今晚打算去赛文路?”
“是!”
“想都别想,我得执行上级命令,你哪里也不能去,我会一直看着你。”
“如果我执意要去呢?”
“想挨枪子,这倒是个好办法。”老张直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