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轻型摩托车经过那条路时,我看到身穿校服的高中生正在路上推搡。与他们擦身而过时,我发现其中一个是店里的常客佐藤君。我本以为他是在和朋友聊天,经过后却听到从身后传来类似于惨叫的声音。我不放心,在转角处停下摩托车后顺原路返回,看到佐藤君被身材高大的高中生使劲儿地推向围墙。我心道糟糕,正想上前阻止,却被爷爷和爸爸的声音喊住:“一旦帮人就会没完没了,还会丧命哦。”
但即便这样,我还是无法弃之不顾。我正要迈出脚步时,有其他经过的路人叫住了他们,身材高大的那个当场离去。然后佐藤君捡起书包,怯生生、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回家后,我便苦恼于佐藤君是不是被欺负了。他是不是正遭人勒索、被施以暴力?
我试着回忆之前佐藤君来店里时的样子,记忆却很模糊。去看账簿的话应该会有记录,但我没有查看的心情。
我之所以决定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再去那里,是出于两个想法。
第一,如果佐藤君被欺负了,那么我想帮他。第二,是想通过一通胡闹来发泄自己体内的恐惧及悲伤。不过第一个想法多半是为了让第二个想法正当化而补上的。
由茜的死和鸥外君的死开始,到自己终将一死,这些绝望的、无理可循的事实都在深深地折磨着我。对于我来说,高中生之间的欺凌实在是小儿科得令人火大。
考虑到暴露身份的话会很麻烦,我就需要一身骑手服。我从房间最里面的抽屉里翻出以前骑中型摩托车时穿的连体服,一股霉味。同一个抽屉里还收有防风镜和面罩,我判断这些也都用得上。
然后,我开始找武器。
环视房间内,小时候在修学旅行时买的木刀跃入眼帘。不知为何,当时所有同学都对这个很憧憬,我几乎是怀着不买就没法回去的心情购入的。看那时的照片,几乎所有人的双肩包里都露出木刀的一端。但买回来后却无处可用,也就是当成老头乐在背上挠过几次痒痒而已。这个居然还留着。说我爱惜东西,倒不如“丢掉很麻烦”这个说法更准确。
我留意到装户外用折叠椅的袋子正好能放木刀,于是我拿出折叠椅,把木刀放了进去,搭在肩上。那么,出发吧!我透过店里的镜子看着自己这副简直像漫画人物般的可疑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焦。这不是一出门就必然会被盘问的打扮吗?我摘下防风镜和面罩,放进超市的塑料袋里,然后在连体服上披了件薄外套用以掩饰。
我是在准备出门时想到带上磁铁的。我留意到放在房间一角的波士顿包,心想或许能用得上,于是当即就把大小球体各两只连同包装一起放入了塑料袋。我能感觉到防风镜的金属配件立刻就因磁力产生了反应。
我回头望着摆在店里的茜的遗像,她像在说:“要当心哦。”又像是笑着说:“你在做什么呢?”但照片终究是照片。我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为了能消除这疼痛,我骑上轻型摩托车,发动引擎,戴上面罩后立刻拧动节气门。
在和前一天很近的地方,我看到佐藤君正被欺负。我从旁驶过,把摩托车停在和前一天相同的地方。
身材高大的高中生正在痛打佐藤君。看到和昨天几乎一样的场景,我甚至感到有点滑稽,几乎要以为这也是学校课程的一部分。
路上明明有人看着,如果被人责问他打算怎么办?打人的一方多半没想到这一层吧。对高中生来说,世界大致就是学校和家,他们对周围的“社会”没什么真实感。而这也与暴力、恐吓、伤害等行为被称为“欺凌”有关。
我摘下头盔,戴上防风镜和面罩,拖下外套后,拿着木刀和磁铁朝他们走去。但我心中并没有什么正义感。
一旦身处这一场合,我反而因为兴奋和紧张而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所谓心气不定轻飘飘上台的新人演员,或许就是我这样的,虽然也有因为看到佐藤君被欺负而感到愤怒的原因。总之,我拼命地挥动起木刀。
抛出去的磁铁没有直接攻击到对手,但猛地撞到别的东西上了,还是起到了让对手心慌的作用。另外我觉得必须回收磁铁。虽然依旧扯不下来吸附在围墙上的磁铁,但在河滩上练习时我已掌握了利用磁铁去揭磁铁的窍门,所以还是成功地剥下回收了。
这是我第一次用木刀攻击他人,因此有些害怕自己做得过火了。回家的路上,我驾驶着摩托车,浑身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