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动就把伞搞丢的人想出来的对策,或许就是买一把好几万块的伞……出发点是一样的。为了不要弄丢钥匙,干脆直接打一把昂贵的钥匙——但这么做,却又也是要面对钥匙被偷的风险。”
“可、可是……”
绀藤先生似乎还想对今日子小姐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对里井老师的事并不了解,或许绀藤先生被这么一说,也认为里井老师的确有可能这么做。至少这种说法比什么纸钞收藏家更有说服力。
钞票编号的确是个盲点,乍看之下只是随机的英文与数字排列组合,但却是非常难猜的密码——至少用朦是绝对蒙不到的。实际上,若真的是密码,那些纸钞的价值确实是会比面额本身大上数倍、甚至数十倍以上……再怎么低估百万畅销漫画家里井老师的存款金额,当然不可能少于一百万圆,但也绝不会少于一亿圆吧!她还说就算要花十亿圆也无所谓,这个金额想必也不是随口说说。为了拿回这个密码……咦?等一下。就算如此,有必要花那么多钱取回密码吗?或许暂时不能使用网路银行,但是只要直接打电话给银行,冻结户头不就好了吗?
“单就网路银行是这样没错,而且现在到处都在推行一次性的密码,这实在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那不过只是百分之一呢……万一她偷走的密码最多有一百个呢?”
网路银行以外的密码?她分明连手机都没有设密码……像是电脑开机时的密码吗?对于用电子档交稿的漫画家来说,电脑不能用的确很要命。或者是私下玩的网路游戏密码——对于沉迷其中的人来说,游戏帐号的确比性命还重要。信用卡或网路购物的密码就不用说了,再加上……
“……再加上云端的帐号。”绀藤先生抱头一脸苦涩。
“要是里井老师将作品的构想保存在云端的话……那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想把密码拿回来吧!就算要付十亿圆也在所不惜。”
“恕我失礼……虽然我实在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但里井小姐的记性似乎不太好的。她到临别前都还是叫我‘侦探小姐’,手机之所以不设密码,可能也是因为忘了就麻烦吧,至于当我提到灵感笔记本的时候,她那过度的反应则是本次推理的关键——因为她似乎很不想被人提到这方面的事。”
我还以为那些对话是为了让她卸下心防的场面话,没想到今日子小姐早在那时就已经在进行各种试探。不对,说到这个,我实在不认为只有今天的今日子小姐会知道云端和网路银行的事,看样子她是连这方面的知识都事先预习好才来的——今日子小姐似乎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好这个假设了——在而且还是边看着漫画。难怪她会说真相简单且显而易见。
“如果是自己家里也就算了,把一百万这么一大笔钱放在工作室里也很匪夷所思。但是,倘若有什么原因一定要放在工作室里的话,我猜想或许那一百万——至少是其中一部分——应该是要用在工作上的。”
严格说来,纸钞的编号颜色不同便可能有相同排列,而实际上就算一百张纸钞有一百种编号组合,也不太可能拿所有编号来当作密码,顶多只会拿一半以下,或许四分之一左右作为密码,剩下的只是障眼迷雾。如果只是这样的量,只要记住开头的英文字母对应哪些服务,就算记性不太好,也不至于搞混这些密码吧!
“掟上小姐怀疑助手的理由……而且是怀疑待得较久的助手的理由,是因为待得愈久的人看见里井老师在工作时,去看过冰箱里的钞票之后才登入云端服务的可能性愈大吧……也就是说,不只是到钞票藏在哪里,还知道那些钞票为何‘特别’的人,必定是在工作室里工作的……”
“这也是原因之一。”今日子小姐泰然自若地说。“犯人给我的印象是——他确信里井小姐会为那一百万支付一亿圆的赎款。不是从已经完成的原稿,而是从变成作品之前的点子与灵感就能看出那价值的人——也就是能够理解那些点子与灵感真正的价值的,我认为应该只有一起工作的伙伴吧。”
“……”绀藤先生默不作声地听着。我不知道他怎么解读今日子小姐推理的根据。单就结果而言,“因为是理解彼此工作价值的伙伴才可疑”的想法,跟无凭无据就怀疑自己人其实只有毫厘之差。话说回来,绀藤先生那重视漫画家作家性的立场跟今日子小姐的推理也只有毫厘之差。差别只在于绀藤先生是编辑,今日子小姐是侦探,如此而已。
“可、可是……今日子小姐,你不也自信满满地同意里井老师说的话,认为被偷走的一百万具有一亿圆以上的价值吗?今日子小姐又没有跟里井老师一起工作过……”
我为了打破僵局如是说。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对我恩重如山的绀藤先生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故意对同样于我恩重如山的今日子小姐鸡蛋里挑骨头。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蠢的问题了。事实上,今日子小姐立刻笑着回答。
“这个嘛,因为我虽不是创作者——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记忆的价值,和失去记忆的恐惧。虽然不太确定,但我每天大概都在深刻感受这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