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我们之中有小偷!”
笑井室长的怒吼响遍了整间研究室——与那令人莞尔的名字相反,笑井室长拥有重低音般的音色。
“所有人都不许离开这个房间半步!”笑井室长继续扯着大嗓门,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他那股与其说是一群警察破门而入,更像强盗杀了进来的迫力,吓得我反射动作地举起双手。要不是地上乱七八糟,我肯定会立刻当场趴下,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吧!其他人的反应虽然不像我这个胆小、又是只菜鸟的家伙这么明显,但是也都差不多——全都停下手边的工作,一脸诧异地看着笑井室长。
“笑井室长,怎么了?”
没多久,率先丢出问题的,是和他认识最久——换句话说,也是最习惯他那充满压迫感重低音的百合根副室长。不过,笑井室长此时此刻的言行举止显然过于蛮横,就连百合根副室长似乎也觉得不太对劲,平常总是很冷静的她看起来有些困惑。
“备份资料不见了!被偷走了!”笑井室长几乎是呼天抢地地回答。
备份资料不见了!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我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然而包括百合根副室长在内的其他三人倒是立即就意会过来,各自露出惊讶的表情,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过这又刺激到笑井室长的神经。
“不是叫你们不许动吗?”笑井室长依旧在跳针。
“不见了……仔细找过了吗?”
誉田先生面色凝重地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椅子上。姑且不论他原本就和笑井室长不太对盘,莫名其妙怀疑工作上的伙伴,对于这样上司很难不心生反感吧!
“备份资料都存在记忆卡里不是吗?会不会不小心掉在桌子底下……”
被这么一说,笑井室长还真老实地检查起自己的脚下……整个室内杂乱无章,尤其是每个人的桌子四周,更是集各种混乱之大成,所以像记忆卡那种体积轻薄短小的物体一旦掉进去,的确没办法马上发现。
反过来说,笑井室长老实照着誉田先生——誉田英知研究员说的话做,等于是暴露出自己在被人提醒之前都没有检查过脚下,就大声嚷嚷起来了。既然如此,只要能在他桌子底下找到不见的记忆卡,大家虽然一肚子气,还是可以把这件事归咎于他小题大作的老毛病,当成一个笑话来笑笑就算了。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还是没有!想也知道不会有,因为是被偷走的!”
笑井室长更生气了。浪费了宝贵时间,似乎对他起了火上加油的反效果。
“怎么这样……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之中有人偷了记忆卡吗?好过分……”
岐阜部小姐一脸哀伤地说道,看表情似乎真的快要哭出来。我内心虽然充满了想上前去安慰她的冲动,但遗憾的是,能猜到接下来发展的我,实在无暇去顾虑岐阜部研究员的情绪。
“啊……不是,可是东西就真的不见了!刚才明明都还放在这里的!”
岐阜部小姐表现出不同于誉田先生,意在言外的抗议,令笑井室长瞬间龟缩了一下,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半步不让。
就算不是掉在桌子底下,他也依旧没有半点认为可能是自己搞错的念头——我不想说自己雇主的坏话,尤其是愿意雇用我这种人的笑井室长,我对他简直感激不尽。问题是,这个人就是这点伤脑筋,一旦认定是这样,便完全不做他想。
笑井室长的偏执也可说是某种天才特质,而他也确实交出就是要靠着那天才偏执才能达成的研究成果,否则上头也不会把一个研究室交给他。比较可怜的是周遭的人经常被他耍得团团转。
“那就大家一起找吧!室长,这样可以吗?”百合根副室长提议。
“可能是不小心掉到哪里去了也说不定……大家分头找的话,就一定能找到的。”
“……好吧!不过在找到以前,谁也不准离开这个房间。”
笑井室长点点头,一副千百个不愿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之后的整整一个小时,我们五个人都放下手边的工作,将研究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找过了,只可惜一无所获。如果说因为这个预料之外的状况,让我们把乱七八糟的研究室大扫除一遍算是收获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问题是这种收获并不能让六神无主的笑井室长冷静下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能一味地指责没头没脑就对同事大呼小叫的笑井室长。因为事实上,存放研究数据备份的记忆卡的确不在房间里。先把“小偷”这种未审先判的字眼搁到一边,重要的记忆卡的确遗失了。就连本来最讨厌整理的笑井室长本人也参加搜寻活动,就看得出事情的严重性。
“可、可是,不见的只是备份资料不是吗?只要原始档案还好端端地在室长的电脑里……”
誉田先生安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笑井室长毫不留情地打断:“不管是备份还是正本,一旦外泄就完了!”
这一说,使得誉田先生也只能无言以对。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
存在凭空消失的记忆卡里的资料,是被归类为所谓的机密档案——大概吧。身为菜鸟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正因为是机密档案,这个笑井研究室,乃至于整个更级研究所的警卫与管理体制才会如此戒备森严。
即便只是备份资料,也不是“幸好还有原始档案”这样就能够了事。
“快给我报上名来!到底是谁偷走的?现在坦白招认,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虽说天底下是不会有小偷因为这样就报上名来的,但笑井室长在撂下话之后,就狠狠瞪着座位离他最近的我。
“别这样,室长。都已经找成这样还找不到,就表示备份资料是真的不见了,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怀疑起身边的同事……”
百合根副室长边说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就是说啊!再怎么说,我们也一起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请不要说出这么不近情理的话……虽然身为助手的他是个才来两个月的新人。”
誉田先生说着听似反对笑井室长的言论,可是最后仍然将矛头指向我。“总而言之,大家再好好地把研究室找一遍吧!明明没有证据却怀疑他人是很不好的。所谓罪疑唯轻,大家明白吗?不管他再怎么可疑,我们没有证据就不该怀疑他。”
岐阜部小姐讲到最后,像是鼓起了勇气似地走到我面前,对着上司晓以大义——然后对我抛来一个“别担心”的眨眼。
总之所有人都看着我。所有人都怀疑我。
只有岐阜部小姐一个人为我说话,但在这种情况下为我说话,和怀疑是我干的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啊、呃、唔——请”
我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颤抖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管如此,我还是努力地挤出该说的话。一如所有行使自己的权利,说要找律师的嫌犯那样。
“请、请让我找侦探来帮忙!”